那红色在眨眼间便接近了盒子,众人眼前血茫茫的红色稍纵即逝,待看清楚眼前景象时,仙界的仙人,都面色骇然的连连倒退,那惊恐的模样,瞪得眼眶都要裂开似的,浑身竟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漫天飞舞的红色,夺目耀眼的光芒,迎着那金灿灿的日光,晕染成倾世的魅惑,慢慢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自上而下的滑落,宛如一只翩跹的蝶,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九章 相忘不相闻
风声瑟瑟,衣袍鼓鼓作响,南天门外云海翻涌,南天门内仙人的心潮亦是巨大的起伏,久久的,不能平静。
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芳华倾世的女子慢悠悠的落下,盛开的红裙令天地间所有的生灵黯然失色。
那座轿辇早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停在南天门下,云里大手一挥,四周火红的帘幔纷纷扬起,露出里面精雅巧致的椅榻和摆设华美的饰物。
云里悠悠然的斜倚着软榻,目光含笑的望着那自天上落下的人儿,然后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接住她,稳稳地抱在怀里。青丝交缠,衣裾共舞。
“。。。挽姜!”
不知是谁震惊的喊了一声,众人仿若才回过神一般,惊讶莫名的看着那个惊艳的女子。目光中,除了震惊,还有愤怒,以及各色复杂的神色。
仙界的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陌生又熟悉,那面容,依旧是往昔那般白玉娇嫩,尖尖的小脸,蛾眉粉黛,笑起来颊边会有浅浅的梨涡。
只是,她又分明是那样的不同了,众人眼神扫过她额间那朵郁冬花,那朵曾经红灿的郁冬花,如今竟然变成了妖冶万分的紫色,曾经清灵澈然的眼眸,眼角如今亦微微的上扬,妖异的模样。又扫过那靡靡红裙下的纤细的脚踝,玉一般的色泽,却因为缺了两只同样玉色的足,而显得残缺不堪。
听到自己的名字,挽姜懒懒一笑,靠在云里的怀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帮人,她嘴角轻轻的勾着,那般魅惑众生的笑容,素白纤细的手指一划,盒子上的锁咔嚓断开,她慢悠悠的打开那个盒子,众人都看着她,看着她原本含笑的嘴角突然扬起更深的弧度,然后,众人听见她清灵徐徐的嗓音,在风中绽开。
“云里,你看,他们又在骗我们。”竟似撒娇的语气,话里的冰冷却分明可感。
云里轻轻的一扬眉,揽着她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她满头柔滑乌亮的青丝,声音带着愉悦:“挽挽想怎么做?”
歪头想了想,挽姜丢开那个盒子,两条细嫩的胳膊环上云里的脖子,头微微上倾,红唇微张,在他耳边一阵耳语。
众人看着那个盒子,里面的确是陌上铃,但是,却只有一个。
堇宋这时走上前,望着轿辇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眉眼清润:“魔尊,若是你肯退兵,并保证从今往后不再与仙界为敌,剩下的陌上铃,本殿下亲自送去魔界。”
云里没有说话,挽姜这时回了头,目光悠悠的看向那一大群仙人。
站在那里的仙人,都是曾经无比熟稔的面孔,如今都抿紧唇死死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用那般绷紧的姿态,来面对她、
她眼神清凉的扫过所有的人,竟然都来了,天帝、天后、折澜星君、舞邪尘、司战仙君。。。仙界的人,还是和三百年前一样,哪里有热闹,就会出现在哪里。永远不乏看戏的。
“哦?你的意思是,除非我们不再对付仙界,否则,那另一个陌上铃,你是不会给我们的?”挽姜挑眉,目光对上堇宋,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堇宋看着眼前这个妖艳绝美的女子,点头回道:“正是。”
“呵呵。。。”挽姜笑,青丝被一阵风吹的漫天飞起,那双清冽无垢的眼,在密密飞舞的发丝间,泛着幽冷的寒光。
“可是要怎么办呢,我,根本不打算放过仙界呢。”
那清凌凌的声音,听在仙界的人耳中,宛如世上最嗜血的魔音。
堇宋闻言脸色猛的一变,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也寸寸变冷:“魔后为何对仙界如此步步紧逼?”
喝下云里递到唇边的酒,挽姜抬袖轻轻擦去唇角的酒渍,眼角微挑:“步步紧逼?呵,四殿下可真会说笑。仙界夺走我的陌上铃时,可曾有过半分手下留情?如今四殿下对我满满的敌意,也是叫人十分心寒呢,毕竟,我们曾经也算是兄妹一场,四殿下现在这样子,倒是叫我陌生的很呢。”
堇宋听着女子妖妖娆娆的声音,半晌,嘴角扬起,云淡风轻:“魔后莫要说笑了,本殿下只有一个妹妹衡宛,如今的涂夷山拂霑上仙的妻子,本殿下从不记得,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妹妹。”
沉默,冗长的一阵沉默,她眼神直瞬瞬的盯着眼前蓝衣锦云纹的男子,一脸平静。
最终,她挑挑眉,低头瞧着自己搭在腿上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嗯,不说了,真无趣。我一时玩性发了,四殿下不必理会,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堇宋站在那里,面色平和,桃花眼微微一转,那女子低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余光中只能瞧见她唇角一点一点扬起的弧度加深,似乎觉得方才戏弄他一番,心情很是愉快。
“四殿下切勿被她骗了,这个妖女满口谎话妖言惑众,哼,仙界是不会把陌上铃交出的。”司战仙君站出来拦住还要说话的堇宋,恶狠狠的瞪着挽姜。
天帝出声,声音平静:“你就这么恨仙界?恨不得,毁了仙界?”
挽姜看着他,笑道:“这不就是你们一直认为的么?天生反骨。。。怎么,害怕了?”
“挽姜!你害得仙界还不够吗,孽障,你怎么不死在十殿地狱里,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杂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等天帝说话,天后娘娘已经冲出来指着挽姜一阵吼叫似的谩骂,眼神,动作,语气,无一不展示了她对挽姜的恨之入骨。
那是一种,刻进骨髓融进血液的恨。
天后娘娘话音刚落,一道凌厉凶猛的灵力以磅礴的气势冲来,天后娘娘大吃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天帝已经拉住她退开了好远。她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云里冷冷的收回手,目光锐利的看着天后:“想死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好大的口气。”天帝哼了一声,放开天后,甩了甩袖摆,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云里摸了摸怀中人儿的小脑袋,笑的温和:“本尊不是来听你们说废话的,既然不肯交出来,那本尊只好杀了你们,夺回陌上铃了。”
“西钥云里,想从朕这里拿走陌上铃,你还没那个本事。当年你父尊也只是和朕打个平手,而你,朕根本不放在眼里。”天帝的话夹着滔天的自信,那般的摄人。
“不放在眼里?”一声轻笑传来,挽姜好笑的看着眼前仙界的人,眼神落在天帝身上:“陛下不愧是仙界的九五之尊,这般气势,放眼六界,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看来,陛下也是不打算管这个人的死活了,如此,那我便杀了他好了,毕竟,魔界是不会养闲人的。”
天帝一愣,待看清楚被几个护法拎上来的人后,脸色猛的变了。
“仙君!”仙界众人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魔界二护法手中拎着的人,脸都白了。
二护法冷哼一声,像丢垃圾似的将文书仙君往南天门玉石地上一丢,拍拍手转身站了回去。
被扔在地上的文书仙君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不见原本清秀白皙的脸。只是身体,在冰冷的玉石阶上,轻微的抽搐着。
“妖女,你做了什么?!”司战仙君素来脾气火爆,见到文书仙君这个模样,他第一个站出来骂道。
挽姜觑了眼地上的文书仙君,歪着头笑了:“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不过是一点皮肉伤罢了,文书仙君仙泽深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说罢,她手中突然飞出一根细白的丝线,密密的缠上文书仙君的腰,一个翻转,文书仙君仰面躺在地上,脸上全身污血,鼻青脸肿的甚至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挽姜,文书待你不薄,你怎么下得了手!”折澜星君抿紧唇,紧紧的盯着挽姜,神情肃穆。
云里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人,唇角一丝薄笑,冷然无温。大手始终在挽姜头上的青丝上游移,缠绵的紧。
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挽姜抬头看向折澜星君,眼睛很黑很亮:“自是不薄,否则,你以为他现在还会活着?”
一句话,堵得折澜哑口无言,张了张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挽姜嘲讽的看了一眼折澜星君,眼睛转向沉默的天帝:“陌上铃和文书仙君,陛下会选哪一个呢?”
望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天帝只有沉默。
“陛下,陌上铃不能给这个妖女啊,陛下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一位仙界老臣站出来,忿恨的看着挽姜,满脸厌恶。
挽姜一笑,无所谓的看着他。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回文书。”折澜星君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文书仙君,惯来严肃的脸上也染上了焦虑。
然,折澜星君的话,很快湮没在一群思想顽固的仙界老臣口中。
挽姜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闹得不可开交的仙人,唇角的笑意森然,她回过头看着云里,语气温软:“云里你看,这便是仙人,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
第十章 文书遭横难
到了此刻,仙界的人才真正的明白了,眼前这个红衣罗裙的女子,不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人了,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文书仙君似醒了过来,身体微微的动了动,然后,口中溢出一声微弱的痛呼,与此同时,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苍穹立顶,白云团簇,几只仙鹤优雅的飞着,盘旋在上空。
顿了一会,飘离的思绪适才彻底清醒。文书仙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是嘶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不过是被魔界的人打昏了过去,怎么醒过来自己满身是伤,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了?莫不是这帮魔人趁他昏迷揍了他?!
文书仙君龇牙咧嘴的抬起头,想要找到打昏他的魔界几大护法,不料没有看见那几个护法,他竟然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
文书觉得,他一定是太痛了,所以眼前都开始出现了幻觉,望着眼前正一脸平静回望着他的挽姜,文书低下头好笑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句:“真是奇怪,挽姜那丫头怎么会在这里呢。回去要找司药好好的看一看了,这眼睛,怕不是要瞎了吧。”
折澜见文书站了起来,刚想要走过去看看,结果步子刚动,自己面前忽然的就多了一道密密麻麻的丝线网,将他彻底的拦住。
“文书,你怎么样?”见自己过不去,折澜只是眸光暗沉的扫了一眼挽姜,雄厚的灵力散开,气势如虹。
文书仙君顿住,他左手叉着腰,右手正揉着自己肿起来的脸颊,听到折澜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那密集的丝网跟一堵墙似的拦在那里,他只能隐约的瞧见折澜的身影。文书眨了眨眼,眼中慢慢的出现疑惑,然后猛的意识到什么,他僵硬的回转过头,手上的动作也渐渐的停了下来。
“挽。。。姜?”迟疑着,文书开口道。
文书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人,只见那人的红唇微启,吐气如兰:“仙君,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文书脸色开始苍白,他低下头瞧了瞧自己满身的污血和伤痕,苦笑:“三百年前不见,这份见面礼,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他说完,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挽姜身后默默喝着酒的西钥云里,神情变化莫名。
挽姜也笑,笑容恰如幽谷雪莲:“仙君还是要趁早习惯的好,人间有句俗话,叫做礼尚往来。仙君也知道,仙界三百年前送给我那样一份厚重的大礼,我可是时刻铭记在心,半分也不敢忘记,今日只是送给仙君的小小见面礼,往后的日子,我会一点一点的报答,仙界对我的大恩,仙君,你说好不好?”
挽姜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说着,她每说一个字,文书仙君的脸色就要惨白一分,等挽姜说完,文书仙君的脸色,已经是面如死灰一般了。
“挽姜。。。”文书仙君艰难的吸口气,嘴唇噙动:“仙界有愧于你,但是不管怎么样,陛下和娘娘都是你的父君母后,你不能。。。不能。。。,挽姜,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你的心。”
“嘭”一声巨响,文书仙君身后那道丝线裹紧的白墙,霎时碎成无数细小的银线,飘絮般落地。
“挽姜你。。。”文书看着伸出纤纤玉手的挽姜,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仙界的人这才看清楚情况,文书仙君四肢和脖子上都缠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他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丝线勒的太紧,脖子和手腕处竟隐隐的渗出血迹。
“挽姜,住手。”一直没吭声的舞邪尘这时急的大呼,他手掌一挥,白光似剑刃般飞过来,撞上一道蓝光灵力,发出清越的碰撞声,霎时四下无踪了。
见云里出生阻拦自己,舞邪尘气的想吐血,当下一阵恼火,手中再次打出一道白晃晃的灵力,这一次,是冲着云里去的。
然而,又是被挡了回来,这一次出手的,是挽姜。
挽姜左手控制着文书仙君,右手洒出漫天的丝线,一眼望去,南天门竟然在那脆弱的丝线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半扬着手的舞邪尘,挽姜哼了一声,淡声开口:“堂堂冥王殿下,也要插手仙界的事吗?多管闲事!”
没料到挽姜竟会说出这般的话,舞邪尘双眸缓缓的睁圆,黑发在身后随风飞扬,衬着那张好看的俊颜越发的俊俏夺目了。
“滚开!”半晌,看着舞邪尘还是愣在那里,挽姜不耐烦的一挥手,原本柔软的丝线仿佛变成了坚韧无比的银丝,锋利尖锐的刺向舞邪尘。
舞邪尘慌忙躲开,堪堪擦过那些夺命般的丝线,脸已经煞白了。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挽姜,这样麻木无情的人,不是他记忆深处那个人。
不是那个,他曾经视若朋友的挽姜。
舞邪尘缓缓的眨了眨眼,脚下的步子仿佛千斤重,他微微的挪了挪脚,声音艰涩:“挽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陌生。”
左手用力,那千万条丝线又是一阵缩紧,文书仙君痛苦的面目都有些扭曲了,她声音发冷,眼神冰冷:“我变成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舞邪尘,滚回你的冥界,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身后的人闷闷笑了,云里凑近挽姜耳边,声音带着戏谑:“挽挽现在这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呢。”
挽姜回头,眨眨眼,见云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她,挽姜一怒,掐住他光洁的脸颊使劲捏了捏,哼了一声:“这叫近墨者黑,不能怪我。”
两个人的低声细语在旁人看来更像是打情骂俏,仙界众人脸色难堪的注视着这两个人,见他们仍是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挽姜手里的丝线也没有半分松懈,看着文书仙君被折磨成那样,一贯冷静理智的折澜星君都忍不住了。
他站出来走上前,靠近云里和挽姜,低声说道:“挽姜,冲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先放了文书,有什么事情,大家好好说。”
挽姜回头,看着折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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