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扔下笔,天帝揉着额间声音疲倦的开口道:“吩咐下去,叫折澜星君和司战仙君率领三千仙兵即刻候命南天门,把文书仙君和拂霑他们给朕叫过来,朕有事找他们商议。”
第三十九章 众叛亲离苦
纵一世所求,难得天长地久。往回首,惊觉常伴无离右,等螓首笑眸,点一缕痴情焚香,随你千山万水逍遥游。
西钥重望着那副画,在万万年的时光里,每每孤单心瑟时,陪伴着他的都是这幅兰夭夭的画像,这是他亲手为爱妻所画,每一笔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和爱意,可是他是多么的希望,希望陪伴着他的是兰夭夭,而不是这幅冷冰冰的画像。
“尊皇。”大护法的声音在身后轻轻的响起,西钥重没有回头,目光眷恋的看着画:“东西都准备好了?”
大护法点头:“是,一切都按照尊皇吩咐的办好了。”
西钥重点点头,目光深深的望着画,良久,方才悠悠的叹口气,转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走吧。”
待西钥重走进云里的寝殿,几大护法都在云里身边站着,目光含着担忧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云里,见西钥重走过来,几人纷纷的让开一条路。
缓步走到云里面前,西钥重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眼云里,转而看着大护法他们:“以后的日子,要多多劳烦你们几个了,云里多少有些年少轻狂的坏毛病,有你们在他身边盯着,这小子也可以少吃一点苦。”
二护法目光悲戚的看着西钥重,泪光重重:“尊皇,一定要这样吗?也许可以找到其他法子救少主的。”
其余几个人皆是面上含悲的看着西钥重,显然都是不能接受西钥重这个决定的。
只是西钥重早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这个时候又岂会半途而废,他目光淡淡的一一扫过眼前几个人,这些人都已经陪在他身边几百万年了,点点的暖意在眼底蔓延,西钥重嘴角泛起细细的浅笑,抬手拍了拍二护法方肩膀,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好了,本尊心里有数,开始吧。”
“尊皇!”几大护法直直跪下,目光悲伤:“若是少主醒来发现您。。。一定会难过的啊。”
“是啊,尊皇,少主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您这么做,而且,小主子如今还下落不明,尊皇您不能丢下他们两个不管啊。”
西钥重看着跪了一地的兄弟,目光沉沉如墨渊,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以前本尊一直为了守护魔界而活,今后,本尊只想好好的陪在兰儿身边,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本尊老了,累了,没有那个精力去照顾他们了,你们替本尊好好看着他们两个,本尊以后,是该好好休息了。”
大护法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的认命和妥协,不再多说,西钥重转身扶起云里在他身后坐下,大护法他们默默地起身,各自回到之前摆设好的位置坐下,金丝流动的线纵横交错的分布在整个寝殿里,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星盘格局,西钥重和云里处于星盘最中央,点点金丝从他们身上划过。
吾儿云里,青出于蓝,父尊愿你千载万世尊华睥睨!
那鬼火连天的凄彻,映着冷硬漆黑的垩土青雘,一弯清冷凄清的残月斜挂天穹,薄云惨淡的漂浮着,乌沉沉压抑的让人窒息。
白皙的手沾满了血,地上也是聚了一大滩血迹,挽姜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青丝披在身后散了一地。
慢慢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噬骨的冷意一丝丝的从地上窜上来,直到凉进心底。
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的景象,隐隐约约觉得热气扑面而来。
那抹桃红色的身影静静的坐在一边,见挽姜醒过来,雨秋暝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她,眼底冷光森然:“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挽姜无声的看着她,视线渐渐的清晰,脑海中渐至清明,连带着浑身的伤痛也跟着醒过来,痛的那么分明。
“是呢,你怎么会记得呢,可是我却记得,这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地方。”雨秋暝转过脸看着底下熊熊燃着的烈火,脸上一阵明一阵暗,叫人瞧不清神色。
咬牙支起胳膊撑起半个身子,疼的她一阵抽搐的颤抖,然而待她看清楚这个地方时脸色瞬间惨白至极。
“十殿地狱。。。”嗓音破碎干哑,带着痛苦的喘息。
雨秋暝弯起嘴角,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她看着底下业火焚天的地狱,低低启唇:“知道么,那日我跳下去的时候,心里想着如果和祈回一同死在里面也好,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可是我终是做不到那么自私,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转过脸神情麻木的看着挽姜,那脸色苍白的模样透着几分狰狞和扭曲:“知道我在下面看见了什么吗?呵,十殿地狱第七殿,镜照今生难舍情,看清本心难言秘,万种掩饰无处藏,一次道尽世间污。挽姜,你的存在让我觉得恶心,我想过万种理由,唯独没想到,他心里爱的人会是你,会是他自己的妹妹。”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雨秋暝歪着头看着脸色灰败黯淡的挽姜:“可惜祈回他死的太早了,没有等到知道你不是他妹妹这一天,他若是早一点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该是很开心吧,说不定还会向天帝求旨娶了你呢。”
“你住口,不准污蔑我二哥。”挽姜惨白着嘴唇朝着雨秋暝吼道,手指紧紧握起,捏的骨节泛着青白,眼底痛意分明。
雨秋暝冷声笑了,站起来走到挽姜面前低头看她:“我之前答应过他,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可惜还是被人发现了,他也为你而死,这下你应该满意了才对,你终是害的他从六界湮灭,你才是他这一世躲不过的情劫!”
“不!二哥不是我害死的。”挽姜痛苦的摇头,脸上干枯的血泪痕迹犹在,身子抖的似寒风落叶:“我没有,我不想二哥死的。。。”
“雨秋暝!”舞邪尘从入口冲进来,打断了挽姜的话,看着雨秋暝咬牙切齿道:“你要做什么?本王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她,本王便将你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解脱。”
见到舞邪尘,雨秋暝丝毫不惊讶,她眉眼淡淡地扫过跟在舞邪尘身后的斐羽,嗤笑道:“你以为我会怕?没有他,哪里不是地狱?哪里又有解脱?”
斐羽按住气急败坏的舞邪尘,淡声回道:“孟婆,你忘了当初你恳请冥王让你留在冥界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不想投胎,不想忘记那个人,你说你要在奈何桥边生生世世的等着他,你说你永远不会背弃冥界,可你现在分明是半点没有替冥界想过,你心里想的,只有你自己。”
雨秋暝默不作声,表情麻木冷淡的看着斐羽,不置一词。
舞邪尘怒瞪了雨秋暝一眼,提脚就要朝挽姜走去,谁知雨秋暝突然身子快速的一动,已是早一步站在挽姜前面拦住了舞邪尘。
“给本王让开!”舞邪尘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里两团火烧的旺盛。
天帝带着仙界众人赶过来时,舞邪尘还在和雨秋暝对峙着,他不是打不过雨秋暝,而是雨秋暝将挽姜提起来挡在自己身前,他是万分不敢伤了挽姜,况且,当他看到挽姜那双血淋淋的双腿时,已是震惊错愕的半晌回不了神,俊逸帅气的脸庞迅速的失了血色。
“陛下。”还是斐羽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舞邪尘朝着天帝说道。
天帝微微点头,目光钉在那纤弱单薄的人身上,只是短短几日未见,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宠爱万分的女儿已是如今这幅模样,满身血污,双脚被砍,骨头碎裂经脉全断,全然一个废人的模样。
“把她交给朕,朕可以饶你不死。”天帝视线移向挽姜身后的雨秋暝,冷声说道。
挽姜眼皮微微一动,抬眼看了一眼天帝,自己的父君,眼底黯淡无光,复又垂下眼去一言不发,天帝身边的拂霑和文书仙君他们皆是一脸悲恸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挽姜察觉到了众人吃惊不已的视线,皆是纷纷看着她那砍去双脚的腿,不由得低下眼掩去满目疮痍的悲凉。
“我即以决定将挽姜带到这里,你以为我还会怕那些么,真是可笑,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哈哈哈。”雨秋暝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可怖,带着回响的悲音。
“报!启禀陛下,佛陀天传来佛诏。”届时,一名仙兵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卷白色金丝线织就的诏书,隐隐泛着流动的银光。
众人循声望去,天帝打开佛诏看了下去,眉峰微微一动,抬头见众人纷纷望着自己,眼角余光瞥了眼挽姜,将那道佛诏抛到文书仙君怀里:“念吧。”
文书仙君打开佛诏,看了一眼哑声念道:“西天祖佛今此特诏,我佛慈悲,欲善挽姜,不予严惩,我佛对其教化无功,致使其心生恶念为祸苍生,佛祖自觉有愧于六界,自今日起闭关潜佛问道,褫夺挽姜在佛陀天云雪泊的一切殊权,今后挽姜与佛陀天,再无半分瓜葛,今日派使者前来收回佛陀印,诏此!”
第四十章 枉为慈悲仙
日月无光,天地萧索,入眼赤红血色,业火不息焚燃,烧炙了满心的善意怜悯。
挽姜抬眸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她曾无比熟悉的人,衣袖的手指动了动,视线对上麻木漠然的天后,轻轻的开口:“母后,以前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暖暖的,像阳光一样的和煦,只是眼底覆了一层我不懂的薄光,现在,这层薄光彻底取代了暖阳,我清楚的看见你眼里的痛恨和怨毒,你是恨我的,恨的不愿意再隐藏了。是恨我害死的三哥,如今又害死了二哥是不是?”
天后冷笑,眼底冰冷冷的怨恨,挽姜了然一笑,眼底泪光闪烁,慢慢的移开了目光。
“雨秋暝,不要伤害她。”拂霑站出来,目光惶惶的看着向十殿地狱的崖边移去的雨秋暝,心下猛的一沉。
衡宛拉住拂霑的 胳膊,语带哭腔:“拂霑你不要去,五。。。挽姜她如今是仙界重犯,你去了只会连累自己。”
绥真笑着接过衡宛的话:“是啊,拂霑上仙还是待在这里为好,为了那种人连累自己,委实是说不过去,白白的遭人话柄罢了。”
拂霑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个人,脚步终是无法再迈出去,额角青筋凸起,嘴唇抿的死紧。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额间的郁冬花微弱的闪着红芒,挽姜侧头对雨秋暝扯出一抹笑,笑容虚弱无力:“左右我没了脚都是跑不了的,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同他们说几句话。”
挽姜转过头看着天帝,眼里无神:“父君,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她不想,临死还不知道自己是何人的孩子,即便是被亲生父母抛弃,她也想知道他们是谁,无关爱恨,只是不想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说的野种罢了。
天帝沉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捡到你时,是在昆仑丘里面的一朵很大的郁冬花花蕊里,那一天若不是不小心砍断了那朵花,我们并不能发现那朵含苞花朵里的你。”若是那一天没有发现她,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
“原来。。。”挽姜笑,脸上划过清泪:“我真的是野种啊!”
冗长的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挽姜吸了吸鼻子,眼睫上沾着泪珠,脸上的血痕被泪水冲的所剩无几,她看着天帝声音哑哑的说道:“父君,我不知道上神带走香香是要做什么,只是以后我应该见不到他了,他要是想我了,你便将这个给他吧,他就不会吵闹了。”
挽姜从怀里掏出几件小玩意,那是香香平日里爱玩的,她一直带在身上不曾拿走,目光留恋的看着那几个小玩意,挽姜艰难的朝着天帝伸出手,目光期许的看着他。
天帝没有动,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些东西,耳边传来一声嗤笑,雨秋暝目光怜悯的看着挽姜,悠悠道:“你这些东西,是永远没机会给那个小僵尸了,因为他,早就死了。真是可怜,竟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仙界这帮人啊,果然是龌蹉肮脏的很。”
她之前因为吃了葬忧果待在仙界,正好亲眼目睹了小僵尸被仙界和神界的人联手害死的场景,那天,也是一个乌云惨惨的日子呢。
东西尽数跌落在地,挽姜愕然的瞪大眼睛看着天帝,唇色苍白眼里漆黑一片,半天才抖着唇低声喃喃道:“为什么?。。。香香。。。”
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沉默了。
雨秋暝冷眼看着众人,无所谓的回答道:“原因很简单,那个神界的玉方上神,就是为了杀那只小僵尸而来的,哦对了,小僵尸也受过往生雷呢,那里应该还有一大滩的血迹才是,你有没有看到呢。”
挽姜张了张口,呕出一口鲜血,她想起那日在星曙台上见到了那一大滩刺目的血,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竟然是香香的,她的香香,就这么被这群人毫不犹豫的杀了,而她,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他们竟然,这样残忍的瞒着她!
心底的恨意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上来,挽姜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的眼角泪水肆意流淌,笑的声音凄厉嘶哑可怖,笑的整个十殿地狱跟着汹涌翻腾。
“我那么相信你们,结果你们一个个都来骗我,父君骗我,母后骗我,连师傅也骗我,你们都骗我!”挽姜突然使出全力推开雨秋暝,身子失了控制再一次狠狠的跌在地上,双腿被砍的地方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又一次喷薄而出,溅了雨秋暝一身。
血意喷出的一瞬间,额间的郁冬花再次光芒大震,红光似血,让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吃惊不已,挽姜浑然不觉的慢慢爬向那一堆滚落的小玩意,伸出手将那些东西都抱进怀里,失声痛哭。
云里,你在哪里,我没有照顾好香香,我把香香弄丢了,他一定会怪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害死了他。
挽姜推开雨秋暝那一刻,一旁的折澜星君已经极其快速的飞身而上,转眼间就擒住了试图挣扎反抗的雨秋暝。
听到挽姜凄厉痛苦的哭声,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集向她,天帝闭了闭眼,睁开时已然恢复了清明冷漠:“那只小僵尸本是被封印在神界不死谷百万年,岂知竟让他夺得时机逃了出来,玉方上神此次下界就是为了将他带回去。”
“所以,他是带着香香的尸体回去的是吗?”挽姜轻声接道,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目光温柔的看着手里的小物什:“这便是所谓的神?这便是统御六界的神!香香就算是逃跑出来,一定要对他用往生雷那么残酷的惩罚么?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哼,孩子?”天帝冷哼:“那只僵尸比我们都还活的长久,他是远古四大僵尸始祖之一,唯一的吸血僵尸始祖将臣!你以为,我们是滥杀无辜吗,将臣乃无魂无魄的吸血僵尸,让他活着只会贻害六界。”
沉默的听着天帝把话说完,挽姜慢慢的撑起身子,在所有人惊愕震颤的目光下,试图用那已经没了双脚的两条腿站起来,然总是颓然无力的摔倒,白裙上血意深浓。
她的目光,死灰一般的色彩,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半分温暖与柔馨。
手里佛光一现,佛陀印出现在挽姜手中,碎裂的骨头在体内交错响起声音,挽姜看着那枚佛陀印,眼底黑洞洞的,无端叫人心神俱颤,只见她突然的一扬手,佛陀印以着极快的速度坠进十殿地狱那烈焰业火中,转眼消失不见。
“都说佛祖慈悲,仙人广善,为何我只看到你们的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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