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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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箫-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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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公主你万万不可去那里,现在二皇子生死未卜,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冥界无法向九重天交代。”斐羽抹了一把脑袋上的虚汗,面色有些焦急的看着挽姜。

    挽姜瞅着斐羽头上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大颗汗珠,轻松的笑了笑:“我。。。”

    “我去。”

    雨秋暝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泪湿的脸上粘着几缕秀发,神色凄然的朝挽姜笑道:“他不在,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你即是觉得是我害苦了他,那我便去将他带回来。倘若我们都没有回来,烦请你准备些冥纸挽联,送我们一程。”

    “孟婆,十殿地狱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你当真想清楚了?”斐羽看着脚下红海暗流的十殿地狱,侧过脸无比严肃的看着雨秋暝问道。

    雨秋暝无所谓的扬起唇角,望着这冥界最为恐怖的十殿地狱表情安然无畏:“那里有他,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斐羽叹口气点了点头,看着挽姜说道:“公主,让她去吧。”

    “我要我二哥回来,你若做不到,就不要去。”挽姜走到雨秋暝面前,素来温婉清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浆火也驱不散的寒霜。她看不透雨秋暝,就如同看不透她对二哥的感情,爱一个人,该是为他着想,不愿他受苦,可雨秋暝的爱恰恰相反,她宁愿得罪所有人,也要将所爱之人永生永世的禁锢在自己身边。

    半晌,雨秋暝转身朝十殿地狱看了过去,眸色深深寂寥,似藏着千古难熄的悲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无事。”说完纵身一跃,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瘦小纤弱的身子很快湮没在滚滚洪流中。

    斐羽走过去看了一眼,悠悠的叹了口气,紧皱的眉没有丝毫舒展,他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让千音鸟传信给舞邪尘,冥界出了这么大的事,冥王必须要回来主持大局。他怎么都想不通,好端端的,二皇子怎么就跳了十殿地狱呢。

    十殿地狱有十罪,一殿杀生罪,二殿偷盗罪,三殿邪淫罪,四殿妄言罪,五殿绮语罪,六殿两舌罪,七殿恶口罪,八殿贪欲罪,九殿瞋恚罪,十殿愚痴罪。每一个殿,都是刑罚惨烈至极,身体饱受极刑凌迟的痛楚,人间有言十八层地狱,殊不知十殿地狱中的任何一殿的残酷都要胜过十八层地狱。

    十殿地狱生杀无情,关在那里的,都是犯了十重罪的大恶之人。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十殿地狱,那就是惨。惨到极致的壮烈,惨不忍睹的众生,惨绝人寰的场面。千古一罪,无绝期,无心悲悯,离皈依。

    斐羽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静默中的挽姜,还好还好,幸好这位九重天上受宠的小公主没有事,若是真的让她去了十殿地狱,那他估计也要下地狱去洗洗筋骨了。

    有句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在错综复杂的命运里,那些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反而恰恰会如影随形。斐羽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不久以后的某一天,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小公主毅然跳下了十殿地狱,用那般惨烈的姿态,偿还欠下的情债。

    本想着见过祈回后就赶过去找云里,可是现在,挽姜面色凝重的看着下面的十殿地狱,眼里闪过担忧焦虑:“斐羽大人,我二哥为何要跳十殿地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斐羽不知。二皇子这段时间除了整个人比以往要沉默了些,其他的并没有异常。”

    “你,去二皇子的寝殿中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斐羽转过身,对着那名刚才去通禀的冥兵吩咐道。

    冥兵俯身点头应答,起身后忙不迭的跑走了。

    那名冥兵的身影刚刚消失,又有一个冥兵从外面急急的跑了进来,朝着斐羽和挽姜跪了下去:“大人,公主,仙界来人了。”

    “来的是谁?”挽姜抿唇,她知道自祈回被贬下冥界时,天帝已经派了人在暗中照看着,毕竟是他血亲的儿子,做不到坐视不管,现在祈回跳了十殿地狱,仙界怕是已经知晓。

    “是折澜星君和大公主。”

    话音刚落,绥真的声音已经从外面响起,带着怒火清清楚楚的传来:“都给本公主滚开。”

    一阵惨叫声接连响起,挽姜抬眸望了过去,守在十殿地狱外面的冥兵统统被绥真打倒在地,哀嚎声一片。

    “祈回呢?”绥真怒气冲冲的走过来,直接无视挽姜,口气不善的对着斐羽问道。

    斐羽看了一眼绥真身后皱着眉头走进来的折澜星君,俯身行礼道:“二皇子还在十殿地狱里面。”

    “冥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哪里?”绥真双眼喷出怒火,朝着斐羽质问道。

    “这。。。”斐羽有些迟疑,心里咬牙切齿的诅咒舞邪尘的玩忽职守,什么时候出去玩不好,偏偏挑了这样一个时机,简直是自找死路。

    “大人,在二皇子寝殿发现这个。”那个冥兵适时的出现,打破了方才有些诡异的气氛,斐羽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见绥真的目光朝冥兵手里的东西望了过去,走上前拿了过来。

    “这是。。。天帝的手信?”斐羽看着那张纸,有些茫然不解,有些不敢置信。绥真闻言,一把将纸扯了过去,待看清纸上的内容后一双秀眉也是深深的皱起。

    折澜星君接过绥真递给他的信,看完了眼里划过一抹深思和疑虑,挽姜好奇的凑过脑袋,待看清了信上写的内容后惊的愣在原地,那个字迹,分明是她父君的,可是,父君又怎会害二哥呢?

    “这封信,你从哪里找到的?”折澜捏着那封信问那个冥兵,现场的气氛相当凝肃令人窒息。

    “禀星君,这是属下在二皇子的枕头下的锦囊里找到的。”冥兵早已被此时的冰冷气氛吓得瑟瑟发抖,声音都打着颤儿。

    又是半晌沉默,所有人都对那封信吃惊不已,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白纸黑字就在眼前,叫所有人不得不信。

    “这件事不准说出去,回仙界再说。”最后,是冷着一张脸的绥真下了命令,众人都沉默的点点头,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比起这个,他们现在更关心祈回的状况,十殿地狱那样恐怖的地方,光是听名字就已让人闻风丧胆,更遑论是去了那里,如今祈回生死未卜,他们一群人更是揪心无比。

    华州一家酒肆,一楼人声鼎沸热闹极了,说书先生在那里吐沫横飞的说着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众人皆听的津津有味议论纷纷。当所有人在听到二楼雅间里响起的那声响亮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时,一楼大厅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掌柜。

    掌柜坐在柜台后面正手指飞快的拨着算盘,闻声也只是慢吞吞的瞟了大家一眼,脸上带笑话里轻松:“诸位继续,继续哈,没事。”说完拿起那个金灿灿的打算盘一步一晃悠的走上了二楼。

    真是天上掉馅饼啊,掌柜笑的合不拢嘴的朝雅间走去。自从三日前那三个人来了,他店里每天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摔盘子摔杯子的戏码,起初他还担心他的损失惨重,可那其中一位素衣清雅的公子每回都会给他几个沉甸甸的金子,他哪里还有什么损失,他现在巴不得他们每天都来摔盘子,最好多摔几个。

 第十三章 十殿地狱回

    舞邪尘一脸扭曲的磨着牙齿,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大爷的,死丫头你再扔一个试试,别以为你是母的老子就不敢揍你。”

    “呸。死人脸你别这么无耻不要脸,本姑娘还怕把你打的满地打滚跟我求饶喊祖奶奶。”云襄甩手四个青花瓷盘扔过去,站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趾高气昂的看着狼狈躲避盘子的舞邪尘。

    怀衣安静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死丫头,你快点给老子道歉,否则今天休想走出这个门。”舞邪尘一个利落的翻身避开那个迎面袭来的盘子,再一个漂亮的勾脚将歪倒在地上的椅子提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跟个大爷似的抖着大腿斜着眼睛看云襄。

    云襄踢开桌子上杯盘狼藉的一堆盘子,站了上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舞邪尘,笑的张狂:“可以。你先来喊我一声祖奶奶听听。”

    舞邪尘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撸起宽大的袖袍就欺身上去,口中怒气冲冲的嚷嚷着:“老子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叫舞邪尘。”

    “我知道,叫祖奶奶呗。”云襄不怕死的回了一句。

    两个人最终还是干柴碰上了烈火,咳,不是,是天雷碰上了地火,轰轰烈烈的打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真的是混乱无比,厚实的圆木楠桌已经牺牲成了一地残渣,飘逸的帘幔也变成了一道道细碎的布条,无比凄凉的落在地上,还不时的被激战中的两个人踩上一脚。

    面对如此情形,怀衣依旧从容不迫的坐在窗边看着风景喝着茶,任他们两个打的天翻地覆屋震地摇,他自巍然不动,闲看窗外云卷云舒。

    掌柜苦着一张脸扶着那扇被打的半破的房门,年老的身子有些经受不住打击在颤颤巍巍的抖着,声音略有不稳:“两位客官,莫要动手啊,凡事好商量啊。”

    然而那两个人只顾着打,丝毫没注意到他。怀衣这时放下杯子,站起身举步从容的走到掌柜的面前,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金条放到他手里,声音温醇:“多有冒犯,还望海涵。店里的损失都由在下赔偿,这些银两你先拿着,如若不够再来找我。”

    掌柜慌忙的摇摇头:“够了够了,只是,公子您的朋友每天这么闹下去我的酒楼也不用开了,您能不能劝劝您的朋友,不要再打了啊。”虽然他很开心每天收到金条,但是最近几天他的顾客明显少了一些,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关门了。

    “好。”怀衣点头,清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从容淡定的那一个,不受纷扰,不踏凡俗,不理尘事,不受牵连。他是最超脱事外的凤凰谋士,是最心如止水的怀衣上仙。

    掌柜无奈的摇头叹息,终是什么话都没说的走了。

    舞邪尘避开云襄挥过来凌厉的一掌,黑袍鼓起宛如飞腾的猎鹰,因为顾忌着这是人间不便使用法术,只好咬牙切齿的瞪着云襄,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邪尘,不要胡闹。”见舞邪尘还要打,一直未出声制止的怀衣语气淡淡的说道,虽是寻常的话,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胡闹?临止你怎么不说她胡闹啊,明明是这个死丫头无理取闹在先。”舞邪尘气的直跳脚,眼里迸发着强烈的不满情绪,似对怀衣的控诉。

    云襄得意的靠在房内的柱子上,朝着舞邪尘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死人脸你能和我比么,也不嫌丢人。”

    舞邪尘一张脸迅速涨红,他觉得自己胸口处有一团烈火,烧的他心肝脾肺肾一个比一个疼。千里迢迢跑来华州找临止喝酒,竟然发现这个死丫头跟在临止后面,是个麻烦精死丫头就算了,竟然还是那个西钥狐狸的亲妹妹,果然是一样的讨人厌,到哪里都有他们兄妹俩,简直是阴魂不散。

    “西钥姑娘,我代邪尘向你道歉,他性子有些顽劣,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莫要与他计较。”怀衣目光对上云襄,朝她微微的点头,随即那清淡寡漠的语气就在房间内响起。

    房内一时变得极为安静,怀衣的话,意思很明显,舞邪尘是他的朋友,他虽是指责他,实际上却是维护,而她西钥云襄,于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外人,他可以出言斥责他的朋友,却不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多加责怪。

    云襄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支起歪斜的身子,无视舞邪尘那嚣张得瑟的坏笑,目光牢牢地定在怀衣身上:“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外人,那你那日为何又要回来寻我?”

    “那日不管是谁,我都会那样做。”怀衣清冷的声音似带着苍山上的雪寒之气,又含着瑟瑟秋叶滚过的无边孤寂。

    原来,他不是待她特别,是她自己看不清,分不出,摸不透罢了。只是心有不甘,她素来性子热烈,凡事总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才行。

    “是吗?这么说不管是谁,你都会送她小糖人,都会给她做花盏对吗?”云襄走近怀衣,艳丽高傲的脸上扬着一道明亮刺眼的笑意。上元节那晚之后,怀衣亲自做了一盏精致玲珑的花盏给她,说是那晚他无礼行为的赔礼。

    其实她哪里会觉得他无礼,只是当她拿着那个花盏时,平生第一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舞邪尘闻言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怀衣,他竟然送这个死丫头小糖人?还亲自做花盏送给她?他都没有收到过临止送他的西,这死丫头凭什么把好事都占了!

    “事出有因,无奈之举。”怀衣从容不迫的说道,目光依旧是古井般的沉静浩冽。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撇清了他与她之间所有的旖旎,将那还没来得及抽枝开花的感情,断了个干净彻底。

    “临止!”舞邪尘一声惊呼,打断了云襄和怀衣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凝望,两个人同时侧头看了过去。

    舞邪尘手里抓着那只方才飞进来的千音鸟,俊美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舞邪尘语气很是严肃凝重的说道:“祈回出事了。”

    怀衣眼里划过一道讶异,他望着舞邪尘手里的千音鸟问道:“何事?”

    “祈回他跳了十殿地狱,我现在要赶回去,你和不和我一起?”舞邪尘放开那只鸟,千音鸟扑腾了几下翅膀,快速的飞走了,刚才那力道差点没把它捏死。

    怀衣摇摇头,沉声道:“你先回去,我在华州还有事。”

    舞邪尘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襄,朝怀衣点了点头,转身瞬间一道光芒闪过,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对于等在十殿地狱的众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刻骨的漫长和煎熬,离雨秋暝和祈回跳下去已经三天了,十殿地狱那么大,危险重重恶鬼挡道,也不知道雨秋暝有没有找到祈回。

    舞邪尘大步走向十殿地狱,望着下面的红焰烈火沉沉的叹口气,觑见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十殿地狱上,舞邪尘一把扯过一旁快要站成石像的斐羽小声的问道:“怎么样了,人还没上来?”

    斐羽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眼里是对冥王殿下淡淡的讽刺和鄙视,真是废话,人要是上来了他们这群人还用在这里守着么,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呢。

    “殿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竟然让仙界二皇子在冥界跳了十殿地狱,他这个冥王当的可真是称职。

    舞邪尘心虚的瞄了一眼挽姜她们,小声的为自己抱屈:“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不是出门没挑好日子么。”

    正说着,十殿地狱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咕噜声,且一声大过一声,似怒吼的涛声般震耳欲聋,连带着地面也跟着疯狂的震动起来。

    上面的众人顿时齐齐朝下面望去,折澜星君手里一道白光打了下去,声音急切:“快,他们估计要上来了,这十殿地狱的守门火龙素来只许人进不许人出,我们大家一起帮忙助他们上来。”

    众人点头,纷纷聚起深厚修为法力朝下面打了过去,道道雄浑的光束聚在一起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劈开了整个怒红的岩浆表面,一分为二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望着那岩浆深处红的发黑的地方,众人皆屏息以待,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里。

    半个时辰后,当雨秋暝抱着祈回飞上来时,所有人都怔住了。挽姜用手紧紧的捂住嘴,眼泪却是唰的一下全数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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