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书摊到两人面前，指着上面的蔷薇图腾道：“你还记得上次你们让老头子查的东西吗？”
西蒙道：“当然记得。”
灯官粗粝的手指指着血蔷薇图腾旁边的一排古老的花体草字道：“还记得这段文字吗？圣血从金杯中流出，蔷薇将在天堂绽放。”
秦天再次听到这句熟得不能再熟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这句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梦魇。
每次大主教被十三主教带走，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绑在祭坛上痛苦地挣扎尖啸，看着那十三个老头子看向他狂热疯癫得仿佛要吃掉他的眼神，而这时，他们嘴里就会默默念着这句话，如咒语一般。
西蒙道：“记得，怎么了？”
“因为你们带来的那个图腾，加上圣血教后来在黑市大肆行动，我就顺手查了一查这个邪教的底细，随后发现了一件事情。众所周知圣杯是梵卓族的所有物，然而在长达五百年的时间内，圣杯遗失了，而圣杯遗失的时间，正是圣血教，也就是最早的真祖教出现在历史上的时间。”
灯官说着，将羊皮书放到一旁，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照片。
一个密封的玻璃橱窗里放着一张古老的羊皮卷，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杯子，杯子缭绕在一团蔷薇花中。
“这张照片，是我从一个博物馆里拍到的，是五百年前的东西，原主拥有许多这样的图案的器物和图画，这很可能就是五百年前的圣血教，不，在当时应该叫‘真祖教’的教徒的遗物。你们看着这杯子，有什么感觉？”
秦天不假思索道：“跟梵卓的氏族图腾很像。”
“是的，虽然简化了很多，但杯体的结构和比例完全一样，这幅画上的杯子就是梵卓族的血器——该隐之杯，所以该隐之杯消失的时间，很可能是被当时的真祖教偷走了，并将其奉为教中的圣物。所以‘圣血从金杯中流出’这句话里的金杯就是指的该隐之杯。那么流出的圣血又是什么呢？”
西蒙道：“你觉得是什么？”
灯官笑了笑：“我是一个注重史料事实的人，我只会诉说事实，不会乱说没有根据的话，圣血是什么，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好了，赠送的消息说完了，我走了。”
西蒙道：“多谢，慢走。”
灯官离开后，秦天沉默了一下道：“老大，你请灯官帮你查诅咒的起源，是想帮我解咒吗？”
第110章 诅咒的真相
“未必是诅咒。”
秦天一怔：“什么？”
西蒙送走灯官， 转身走回到床边，拨开她的高领， 露出一小截脖子：“身上现在什么感觉？”
秦天不明白他指什么：“什么什么感觉？”说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咦， 怎么回事？疮怎么小了一点？”
秦天立即撸起袖子， 发现胳膊上的毒疮普遍也都小了一些， 有几个擦了药的疮甚至停止流脓了。
秦天震惊得脱口而出：“老大，你居然真的用医学打败了诅咒？”
“什么乱七八糟的。”西蒙仔细看着她胳膊， 从那一堆药膏里选出几支， “这几种外敷有效果， 可以先擦着， 另外抗生素确实有用，这几天你就先服用抗生素，等找到完全治愈的办法再说。”
秦天这下是真对西蒙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大， 你为什么认为药物会有用？”
西蒙放下她的袖子， 仔细地将袖口掖严实：“卡尔一百年前曾是一个很有名的黑巫师，他告诉我，所谓诅咒，不过是用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特殊手段来达成目的，诅咒只是加强了恐惧和震慑的效果。他当年受雇咒杀一整个家族，便将一只携带致命传染病毒的狒狒穿上人的衣服放入那个家族中，使那个家族全族百余人染病后七天之内陆续死去， 而雇主却以为是他的‘恶鬼咒杀术’卓有成效。至于那种取人指甲头发皮屑甚至鲜血，然后施咒的说法， 其实是为了取这些人的身体组织来培养只针对个体传染的致命病毒，而其它人接触则不会有事。所以与其说他们是黑巫师，不如说他们是病毒培育高手。”
秦天迟疑道：“所以……你觉得三代的诅咒，其实是某种病毒导致的病？”
“不错。血族的历史一直无法用真实的笔录流传下来，最终保留下来的都带了夸大神化的成份，真相在时间的长流中，被消磨得完全失去原本的样貌，然而虽然传说虚化了许多表相，然而包裹的核心真相却自始至终没有变，而关于三代诅咒的核心真相就是——恶疮。当初四代五代为了杀死三代用了很多办法，恶疮很可就是四代五代培育出来用来对付三代的病毒，并且不会因为初拥时的血液交换而传染给后代。”
秦天：“你怎么能确定不会通过初拥传给后代？”万一她身上的恶疮是艾德里安初拥的结果呢？
“三代和四代五代之间的战争持续了近百年，如果会传染给后代，那么现代的血族估计全都是皮肤病了，四代五代怎么可能笨到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秦天：“……”
听了这句话，秦天居然有点想笑，被他这么一解释，她对诅咒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当她刚发现身上长出跟艾德里安一模一样的恶疮时，她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吞没，满脑子的心灰意冷。
“只要能查出是什病毒，就有办法治好，你乖乖听我的话，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天点点头。
西蒙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很累了，好好睡一觉，我先出去了。”
秦天看着西蒙转身往门走去，沉默了一下道：“老大……对不起。”
西蒙回头：“对不起什么？”
“我……扔掉了你送我的手环……”
西蒙：“如果你真心歉疚的话，那么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吧，如果我能把你的恶诅治好，除了左手，你的性命、身体、未来，就此全部属于我。”
秦天天真道：“是像阿尔一样，一辈子无偿效忠你，跟着你吗？”
西蒙扬了扬唇：“某种意义，算是吧。”
如果能治好这一身的恶疮……
秦天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西蒙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上一秒还微笑轻松的表情，此刻却又阴沉下来。抗生素和药膏起效，虽然效果很小，但也证明了他猜得不错，恶诅就是某种病毒。他为了安抚秦天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种病毒恐怕比诅咒还要棘手，否则一千年了，艾德里安也不会没有找到治愈的办法。
他此前一直想不通艾德里安伪装成五代高调地统治梵卓族的行为，做为三代，他最正确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避世隐世。现在看来，他留在现世，有极大的可能也是为了借助梵卓族的权力和财力寻找医治自己的办法。
除了恶诅本身难以医治，他也实在想不通秦天为什么突然会有了恶诅之症。他自沙漠回来跟秦天重遇之后，专门查过她的背景，她有生父生母，有出生证明，有从小到大的教育就医记录以及照片，绝不可能是一代和二代生育出来的三代。
就算她是三代，为何之前四年都没有产生恶诅之症，今晚突然就有了？
西蒙想起了灯官附赠的那条消息。
圣血从金杯中流出。
金杯是指该隐之杯，该隐之杯很可能曾一度被圣血教拥有，传说该隐之杯拥有拥有这世上最邪恶的力量，而杯子中流出的“圣血”……
圣血教……
而秦天此前毫无异状，是在被人偷袭注射了“圣药”后才发作，难道她染病是因为那“圣药”？可是之前她被注射过两次，不是也没事？或者这次的圣药……被加了料？
西蒙一念及此，当即叫来亨利让他回去秦天被偷袭的地方找回丢弃的针筒。
亨利道：“去捡那针筒干什么？你一直不让我们见小公主，她不会真的有什么情况了吧？”
“秦天是累了，现在在睡觉，等她一觉睡醒，你们就能见她了，别的别多问了，照我的吩咐去做。”
亨利道：“好，那我去了。”
亨利走后，西蒙接紧着吩咐尼古拉斯出去买抗生素回来，有多少买多少。低等级的吸血鬼自愈能力弱，受了外伤也会吃药，所以抗生素在黑市并不难买。
尼古拉斯虽然疑惑，但不像亨利那么爱问为什么，得了命令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
尼古拉斯出门时，山雷和白狼正好并肩进来，西蒙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山雷皱眉：“有点奇怪，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却没有人攻过来，派出去调查的人也一无所获，仿佛圣血教徒突然从黑市里全部蒸发了。”
白狼道：“一种可能是他们知难而退，另一种可能是他们故意迷惑我们，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总之现在不能大意。”
山雷点点头：“嗯，我已经加派人手过来防卫了。”
西蒙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
白狼道：“你是茨密希族格罗夫纳亲王的人，受联盟保护，秦天又是四代，我自然得保护你俩，这是我的——”
山雷突然伸手揽住白狼的肩膀往怀里一带，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又打官腔，老实说是因为不能弃朋友不顾，很难吗？我就看不上你这副假正经的嘴脸。”
白狼站稳脚步，推开山雷的胳膊，面无表情道：“滚。”
两个小时后，亨利和尼古拉斯相继回来，西蒙将捡回来的针筒交给山雷去检测，检测结果为圣血药的圣药，除了浓度强了点，并没有任何添加物质，确定秦天不是因为注射了圣药而中了病毒。
没多久，秦天也睡醒了，出来与众人见了面，众人见她精神还算不错的样子，并没有想像中的衰弱期那么衰弱，都放下心来。
一整晚众人都防备着圣血教的攻击，到了早上，圣血教却一直没有出现，山雷道：“难道他们是真的放弃了？”
这时塞琳走进来，递过去一块平板电脑：“这是我们刚才在地心岛的发现，你们先看一看。”
平板地脑上播放着一段地心岛的视频，无人机拍摄着地心岛深沟的画面，就见离地面百米的深沟两侧石壁被挖空了，呈现出巨大的洞窟，里面密密麻麻躺的都是人。
山雷道：“原来那些教徒的藏身点在这里，难怪我们都没有发现他们。”
白狼看着画面里的人，皱眉道：“这些……都是死人？”
塞琳点头：“是的，无一活口，全部死在了这里，我已经派人进去调查他们的死因。因为洞窟较深，我们的人进去有点困难，死因的话，还要等一会才能出结果。”
亨利道：“所以他们没有趁着小公主的衰弱期攻击我们，是因为团灭在了这洞窟里？这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这时房门再次推开，一个戴着中间人面具的人走了进来，见到秦天立即摘掉面具冲过来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我一整晚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看着珍妮，直到早上看到新闻才知道你们出事了，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第111章 慷慨的老大
秦天看着爱丽丝道：“珍妮姐那怎么样？”
“她还没醒， 但放心，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爱丽丝看到秦天没事， 语气也平和多了，将地面上的情况跟众人讲了。猎调局昨夜行动失败， 作战人员已经离开现场， 调来了大量技术人员在现场搜集信息。虽然基地大楼彻底被炸毁， 但地下室与基地大楼完全分开，目前还没有暴露， 军火、物资和犯人都还好好地要在地下室里。不过一旦猎调局的人扩大范围深入发掘， 迟早会发现地下的乾坤。
西蒙道：“军火和物资是其次， 地下囚室里面关着很重要的犯人， 必须立即转移出来。”
山雷道：“你把地下室的详细布局、通道入口告诉我，我这就派人去。”
西蒙道：“你们对关在地牢里的犯人一无所知，一旦将他们全部放出囚室会非常凶险， 你们不一定对付得了， 必须有一个了解情况的人跟你们一起进去，到时随机应变。”
西蒙停顿了一下，其实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他跟着一起去，可是秦天这副模样，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又产生其它突发状况，不能在这种时刻单独留下她。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去吧”， 阿尔推开房门，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
亨利看着阿尔脸上恐怖的烧伤， 好好一个清俊的面容，生生烧毁了半张脸，心疼道：“你伤还没好，出来干什么，快回去躺着。这种事我去就行。”
阿尔瞥了他一眼：“你鲜少去地下三层，哪里知道那些犯人的具体情况。地下室的情况整个团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去是最稳妥的。”
“可是你身上的伤……”
阿尔道：“地下室有一个出口开在了距离基地十五里的山上，那里不在猎调局的封锁范围内，我们从那里偷偷进去，押了囚犯立即离开，可以完全避免火力接触。”
亨利道：“那我也得跟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亨利机灵，阿尔熟悉情况，西蒙想这两人去应该是没问题，点点头：“行，那你俩一起去。你们一定要小心‘那间’囚室里关着的囚犯。”
阿尔道：“我心里有数。”
议事完毕，众人散开，爱丽丝也准备离开返回地面继续跟进珍妮那边的情况，顺便侦测猎调局的动向，这时西蒙叫住他：“爱丽丝，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爱丽丝跟着西蒙进了房间，房间里除了他俩还有秦天。他看着西蒙关门上锁，觉察到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这样避开众人小心翼翼地说？”
西蒙走到秦天身边：“我答应你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但是我们现在极需要一个帮手，一个知道真相也绝不会背叛我们的帮手，你信得过他吗？”
秦天当然信得过爱丽丝，他是她的发小，根本不会在乎她是几代。
秦天点点头。
爱丽丝道：“开玩笑，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我跟她可是情同姐妹。”
秦天：“姐弟。”
爱丽丝：“这不重要。”
西蒙打断两人无意义的对话：“爱丽丝，你还记得格靡格里艾德里安身上所遭受的诅咒吗？”
“当然记得。”
西蒙侧头看向秦天，秦天迟疑了一下，卷起了袖子，露出胳膊。
爱丽丝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下一刻一个箭步冲到秦天面前，抓起她的手腕：“这是什么？你身上怎么会长出这种东西？”
西蒙道：“你应该能猜到。”
爱丽丝一口否决：“不可能，小天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她怎么可能是三代！三代是莉莉丝生育出来的，可他妈妈分明是普通人类！”
西蒙道：“我也不相信，可她身上确实有三代的特征，但又与三代有明显的区别，一定有某种原因造成了她现在这种体质。”
西蒙将秦天吸食同类的血以及生出恶诅的经过都详详细细跟爱丽丝讲了。
讲完后，爱丝丽幽怨道：“秦天，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亲人！当姐妹！”
秦天：“姐弟。”
爱丽丝：“……”
西蒙：“秦天的身份牵扯太大，血族对三代的恐惧是你无法想像的，就算是亨利他们，我都不能信任，只有你能帮我去办那些事情了。”
爱丽丝平复了一下情绪：“我猜到了，你们一直瞒着我，现在突然告诉我肯定是需要我去做什么，说吧，什么事。”
“我需要你详细地查一查艾德里安名下的产业，包括他暗中资助的各种项目，比如医院、科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