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峰山居住,只待破瘟□阵,下山助子牙成功。有诗为证:
“大夫直谏犯非刑,剜目伤心不忍听;不是真君施妙术,焉能两眼察天庭?”
¢二,独丁鞍役。有钱者买闲在家,无钱者任劳累死;万民惊恐,日夜不安。男女慌慌,军民嗟怨。家家闭户,逃奔四方。崇侯虎仗势虐民,可怜老少累死,不计其数,皆填鹿台之内,朝歌避乱逃亡者甚多。不表侯虎监督台工,且说子牙驾水遁回到宋异人庄上,马氏接住:“恭喜大夫今日回家!”子牙曰:“我如今不做官了。”马氏大惊:“为何事来?”子牙曰:“天子听信妲己之言,起造鹿台,命我督工;我不忍万民遭难,黎民有殃。是我上一本,天子不从,被我直谏,圣上大怒,把我罢职归田。我想纣王非我之主,娘子我同你往西岐山守时待命。我一日时来运至,官居显爵,极品当朝,人臣第一,方不负我心中实学。”马氏曰:“你又不是文家出身,不过是江湖术士;天幸做了下大夫,感天子之德不浅。今命你造台,乃看顾你监工;况钱粮既多,你不管甚麽东西,也赚他些回来。你多大官,也上本谏言,还是你无福,只是个术士的命!”子牙曰:“娘子你放心,是这样官,未展我胸中才学,难遂我平生之志。你且收拾行装,打点同我往西岐去。不日官居一品,位列公卿,你授一品夫人,身着霞佩,头带珠冠,荣耀西岐,不枉我出仕一番。”马氏笑曰:“子牙你说的是失时的话!现成官你没福做,到要空拳只手去别处寻;这不是折得你胡思乱想,奔投无路,舍近求远,尚望官居一品。天子命你监造台工,明明看顾你。你做的是那里清官;如今多少大小辟员,都是随时而已。”子牙曰:“你女人家不知远大。天数有定,迟早有期,各自有主。你与我同到西岐,自有下落。一日时来,富贵自是不浅。”马氏曰:“我和你夫妻缘分只到的如此,我生长朝歌,决不佳他乡外国去。从今说过,你行你的,我干我的,再无他说。”子牙曰:“娘子此言错说了!嫁鸡怎不随鸡飞?夫妻岂有分离之理?”马氏曰:“妾身原是朝歌女子,那里去离乡背井?子牙从实些写一纸休书与我,各自投生,我决不去。”子牙曰:“娘子随我去好。异日身荣,无边富贵。”马氏曰:“我的命只合如此,也受不起大福分!你自去做一品显官,我在比受些穷苦。你再娶一房有福的夫人罢!”子牙曰:“你不要後悔。”子牙点头叹曰:“你小看了我,既嫁与我为妻,怎不随我去?必定要你同行。”马氏大怒:“姜子牙你好就与你好开交;如要不肯,我与父兄说知,同你进朝歌见天子,也讲一个明白。”夫妻二人正在此斗口,有宋异人同妻孙氏来劝子牙曰:“贤弟!当时这件事是我作伐的,弟妇既不同你去,就写下一字与他。贤弟乃奇男子,岂无佳配,何必苦苦留恋他?常言道:‘心去意难留。’勉强终非是好结果。”子牙曰:“长兄嫂在上,马氏随我一场,不曾受用一些,我心不忍离他,他倒有离我之心;长兄吩咐,我就写休书与他。”子牙写了休书,拿在手中道:“娘子!书在我手中,夫妻还是团圆的好。你接了比书,再不能完聚了。”马氏伸手接书,全无半毫顾恋之心。子牙叹曰:“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马氏收拾回家,改节去了不题。子牙打点起行,作辞宋异人,嫂嫂孙氏:“姜尚蒙兄嫂看顾提携,不期有今日之别。”异人治酒与姜子牙饯行,饮罢远送一程,因而问曰:“贤弟往那里?”子牙曰:“小弟别兄,往西岐做些事业。”宋异人曰:“倘贤弟得意时,可寄一音,使我也放心。”二人泪而别:
异人送别在长途,两下分离心思孤;只为金兰思义重,几回搔首意踌躇。
话说子牙离了宋家庄,取路往孟津,过了黄河,迳往渑池县、往临潼关来。只见一起朝歌奔走百姓,有七八百黎民;父携子哭,弟为兄悲,夫妻落泪,男女悲哭之声,纷纷载道。子牙见而问曰:“你们是朝歌的民?”有认的是姜子牙,众民叫曰:“姜老爷!我等是朝歌民,因为纣王起造鹿台,命崇侯虎监督;那天杀奸臣,叁丁抽二,独丁鞍役,有钱者买闲在家,累死数万人夫,填鹿台之下,昼夜无息。我等经不得这样苦楚,故此逃身出五关;不期总兵张老爷不放我们出关,若是拿回去,死於非命,故此伤心啼哭。”子牙曰:“你们不必如此,待我见张总兵,替你们说个人情,放你们出关。”众人谢曰:“这是老爷天恩,普施甘露,枯骨重生。”子牙把行囊与众人看守,独自前往总兵府来。众人问曰:“那里来的?”子牙曰:“烦你传报,商都下大夫姜尚来拜你总兵。”门上人来报:“启老爷!商都下大夫姜尚来拜。”张凤想下大夫姜尚来拜,他是文人,我乃武官,他近朝廷,我居关隘,百事有烦他。急命左右:“请进。”子牙道家打扮,不着公服,迳往里面见张凤。张凤一见子牙道服而来,便坐而问曰:“来者何人?”子牙曰:“吾乃下大夫姜尚是也。”凤问曰:“大夫何为道服而来?”子牙答曰:“卑职此来,不为别事;单为众民苦切,天子不明,听妲己之言,广施土木之工,兴造鹿台,命崇侯虎督工。岂意彼掐虐万民,贪图贿赂,不惜民力!况四方兵未息肩,上天示儆,水旱不均,民不聊生,天下失望,黎庶遭殃,可怜累死万民,填於台内。荒淫无度,奸臣蛊惑天子,狐媚巧闭圣聪。命我督造鹿台,我怎误国害民伤财?因此直谏。天子不听,反欲加罪于我。我本当以一死,以报爵禄之恩;奈尚天数未尽,蒙恩赦宥,放归故乡;因此行到了贵治,偶见许多百姓,携男拽女,扶老携幼,悲号苦楚,甚是伤情。如若执回,又惧炮烙虿盆,惨刑恶法,残缺肢体,骨粉魂消。可怜民死无故,怨魂负屈!今尚观之,心实可怜!笔不辞愧面,奉谒台颜。恳求赐众民出关,黎庶从死而之生,将军真天高海阔之恩,实上天好生之德。”张凤听罢,大怒言曰:“汝乃江湖之士,一旦富贵,不思报本於君恩,反以巧言而惑我。况逃民不忠,若听汝言,宜陷我於不义;我受命执掌关隘,自宜尽臣子之节。逃民玩法不守国规,宜当拿解於朝歌。自思只是不放过此关,彼自然回国,我已自存一线之生路矣。若论国法,连汝并解回朝,以正国典;奈吾初会,暂且姑免。”喝两边把姜尚推将出去。子牙满面羞惭,众民见子牙回来问曰:“姜老爷!张老爷可放我等出关?”子牙曰:“张总兵连我也要拿进朝歌城去,是我说过了。”众人听罢,齐齐叫苦。七八百黎民号陶痛哭,哀声彻野。子牙看见不忍,子牙曰:“你们众民不必啼哭,我送你们出五关去。”有等不知事的黎民,闻知此语,只说宽慰他,乃曰:“老爷也不出去,怎生救我们?”内中有知道的哀求曰:“老爷若肯救援,便是再生之恩!”子牙曰:“你们要由五关者,到黄昏时候,我叫你等闭眼,你等就闭眼。若听得耳内风响,不要睁眼,开了眼时,跌出脑浆来不要怨我。”众人应承了。子牙到一更时分,望昆仑山拜罢;口中念念有词,一声响,这一会子牙土遁救出万民。众人只听得风声飒飒,不一会四百里之程,出了临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到金鸡岭子牙收了土遁,众民落地。子牙曰:“众人开眼。”众人睁开了眼。子牙曰:“此处就是汜水关外金鸡岭,乃西岐州地方,你们好好去罢。”众人叩头谢曰:“老爷天垂甘露,普救群生,此恩此德,何日能报?”众人拜别不题。且说子牙往溪隐迹。
弃却朝歌远市尘,法施土遁救颠连;闲居渭水垂竿钓,只等风云际会缘。武吉灾殃为市道,飞熊梦兆主求贤;八十才逢明圣主,方立周朝八百年。
话说众民等待天明:果是西岐地界,过了金鸡岭,便是首阳山。走过燕山:又过了白柳村,前至西岐山。过了七十里,至西岐城,众民进城观看景物;民丰财阜,行人让路,老幼不欺,市井谦和。真乃尧天舜日,别是一番风景。众民作一手本,投递上大夫府。散宜生接着手本,翌日伯邑考传命:“既朝歌逃民,因纣王失政,夹归吾土。无妻者给银与他娶妻,又与银子。令众人移居安处,鳏寡孤独者,在叁济仓造名,自领口粮。”宜生领命,邑考曰:“父王囚里七年,孤欲自往朝歌代父赎罪,不知卿意如何?”散宜生奏曰:“臣启公子!主公临别时言,七年之厄已满,灾完难足,自然归国。不得造次,有违主公临别之言。如公子不安,可差一士卒前去问安,亦不失为子之道;何必自驰鞍马,身临险地哉?”伯邑考叹曰:“父王有难,七载禁於异乡,举目无亲;为人子者,於心何忍!所谓立国立家,徒为虚设,要我等九十九子何用?我自带祖遗叁件宝贝,往朝歌进贡,以赎父罪。”伯邑考此去,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伯邑考进贡赎罪
忠臣孝子死无辜,只为殷商有怪狐;淫乱不羞先荐耻,真诚岂畏後来诛?宁甘万刃留清白,不爱千娇学独夫;史册不污千载恨,令人屈指泪如珠。
话说伯邑考欲往朝歌为父赎罪,时有上大夫散宜生阻谏,公子立意不允,随进宫辞母太姬,要往朝歌赎罪。太姬曰:“汝父被羁里,西岐内外事付托何人?”邑考曰:“内事托付兄弟姬发,外事托付散宜生,军务托付南宫;孩儿要亲往朝歌面君,以进贡为名,请赎父罪。”太姬见邑考坚执要去,只得依允。吩咐曰:“孩儿此去,须要小心。”邑考辞去,迳到殿前,与弟姬发言曰:“兄弟好生与兄弟和美,不可改西岐规矩,我此去朝歌,多则叁月,少则二月,即便回程。”邑考吩咐毕,收拾宝物进贡,择日起行。姬发同文武官九十八弟,在十里长亭饯别。邑考与众人饮酒作别,一路前行,扬鞭纵马;过了些红杏芳林,行无限柳阴古道。伯邑考与从人一日行至汜水关。关上军兵见两杆进贡幢,上书“西伯侯”旗号。军官来报主帅,守关总兵韩荣命开关,邑考进关,一路无辞。行过五关来到渑池县,渡黄河至孟津,进了朝歌城皇华官驿安下。次日问驿丞:“丞相府住在那里?”驿丞答曰:“在太平街。”次日邑考来至年门,并不见一员官走动,又不敢擅入午门。已往返五日,邑考素缟抱本,立於午门外。少时只见一位大臣骑马而至,乃亚相比干也。伯邑考向前跪下,比干问曰:“阶下跪者何人?”邑考答曰:“吾乃犯臣姬昌子伯邑考。”比干闻言,滚鞍下马,以手相扶,口称:“贤公子请起。”二人立在午门外,比干问曰:“公子为何事至此?”邑考答曰:“父亲得罪於天子,蒙丞相保奏,得全性命,此恩天高地厚,愚父子兄弟铭刻难忘。只因七载光阴,父亲久羁里,人子何以得安?想天子必思念循良,岂肯甘为鱼肉?邑考与散宜生议将祖遗镇国异宝,都进纳王廷,代父罪。望丞相开天地仁慈之心,怜姬昌久羁里之苦。倘蒙赐骸鼻得归故土,真恩如泰山,德如渊海,西岐百姓,无不感念丞相之大恩也。”比干答曰:“公子纳贡,乃是何宝?”邑考曰:“是始祖父所遗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代父赎罪。”比干曰:“七香车有何宝乎?”邑考答曰:“七香车乃轩辕皇帝破蚩尤於北海,遗下此车。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世传之宝也。醒酒毡,倘人醉酩酊,卧此毡上,不消时刻即醒。自面猿猴虽是畜类,善会叁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真如呖呖莺簧,翩翩弱柳。”比干听罢:“此宝虽妙,今天子失德,又以游戏之物进贡,正是助桀为虐,荧惑圣聪,反加朝廷之乱。无奈公子为父羁囚,行其仁孝,一点真心。此本我替公子转达天庭,不负公子来意耳。”比干往摘星楼候旨,奉御官启奏:“亚相比干见驾。”纣王曰:“宣比干上楼。”比干上楼朝见,纣王曰:“朕无旨宣召,卿有何表章?”比干奏曰:“臣启奏陛下!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纳贡,代父赎罪。”纣王命宣邑考上楼,那邑考肘膝而行,俯伏奏曰:“犯臣子伯邑考朝见。”纣王曰:“姬昌罪大忤君,今子纳贡为父赎罪,亦可为孝矣。”伯邑考奏曰:“犯臣姬昌罪犯忤君,赦宥免死,暂居里。臣等举室感陛下天高海阔之洪恩,仰地厚山高之大德。今臣等不揣愚陋,昧死上陈,请代父罪。倘荷仁慈,赐以再生,得赦归国,使臣母子等骨肉重完:臣等万载瞻仰陛下再生之德,出於恩外也。”纣王见邑考悲惨为父陈冤,极其恳至。知是忠臣孝子之言,不胜感动,乃赐邑考平身。邑考谢恩,立於栏杆之外。妲己在内见邑考丰姿都雅,目秀眉清,红齿白,言语温柔。妲己已传旨:“卷去珠。”左右宫人将珠高卷,搭上金钩。纣王见妲己出来,口称:“御妻!今有西伯侯之子伯邑考纳贡,代父赎罪,情实可矜。”妲己奏曰:“妾闻西岐伯邑考善能鼓琴,真世上无双,人间绝少。”纣王曰:“御妻何以知?”妲己曰:“妾虽女流,幼在深闺,闻父母传说邑考博通音律,鼓琴更精,深知大雅遗音,妾所以得知。陛下可看邑考抚琴一曲,便知深浅。”纣王乃酒色之徒,久被妖气所惑;一听其言,便令伯邑考叩见妲己。邑考朝拜毕,妲己曰:“伯邑考闻你善能抚琴,你今试抚一曲何如?”邑考奏曰:“娘娘在上,臣闻:‘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敢舒衣安食。’今犯臣父七载羁囚,苦楚万状;臣何忍蔑视其父,自为喜悦而鼓琴哉?况臣心碎如麻,安能宫商节奏,有辱圣聪?”纣王曰:“你当此景,抚琴一曲,如果希奇,赦你父子归国。”邑考听见此言。大喜谢恩。纣王传旨取琴一张,邑考盘膝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上,十捐尖尖拨动琴弦,抚弄一曲,名曰:风入松。
“杨柳依依弄晚风,桃花半吐映日红;芳草绵绵铺锦绣,任他车马各西东。”
邑考弹至曲终,只见音韵幽扬,真如戛玉鸣球,万壑松涛,清婉欲绝。今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在瑶池凤阙,而笙簧箫管,檀板讴歌,觉俗气逼人耳。诚所谓:“此曲祗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纣王听罢,心中大悦;对妲己曰:“真不员御妻所闻,邑考此曲,可称尽善尽美!”妲己奏曰:“伯邑考之琴,天下共闻,今亲睹其人,所闻未尽所见。”纣王大喜,传旨摘星楼排宴。妲己偷睛看邑考面如满月,手姿俊雅,一表非俗,其风情动人。妲己又看纣王容貌,大是暗昧,不甚动人。看官,纣王虽是帝王之相,怎经色欲相亏,形容枯槁。自古佳人爱少年,况妲己乃一妖魅乎?妲己暗思且将邑考留在此处,假说传琴,乘机挑逗,庶几成就鸾凤,共效于飞之乐。况他少年,其为补益更多,何拘拘於此老哉?”妲己设计欲留邑考,随即奏曰:“陛下当赦西伯父子归国,固是陛下浩荡之恩。但邑考琴为天下绝调,今赦之归国,朝歌竟然绝响,深为可惜!”纣王曰:“如之奈何?”妲己奏曰:“妾有一法,可全两事。”纣王曰:“御妻有何妙策,可以两全?”妲己曰:“陛下可留邑考在此传妾之琴,俟妾学精熟,早晚侍陛下左右,以助皇上清暇之乐,一则西伯感陛下赦宥之恩,二则朝歌不致绝瑶琴之乐,庶几可以两全。”纣王闻言,以手拍妲己之背曰:“贤哉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