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她也没苛刻过。
至少对小八没有。
俞琛觉得自己对小八； 那是如果她哪天真的有亲生孩子； 那也不会比对小八更好了。当然，这假设没有一点诚意，因为她不会为了风月之事损害自己的道途； 自然也不会有子嗣。
俞琛终于决定； 将之前答应小八去游乐场的事给实现了。
次日一早，她就将小八叫醒，刷牙洗脸换衣服； 末了催促道：“快些； 去把你三师兄叫上，我们去影视城玩玩。听说那里有个什么梦幻特效城，还挺适合小孩子玩……”
小八穿好鞋子正要走； 听到这话却转过身来； “师父，三师兄正忙着整理灵石； 设计修炼室的聚灵阵呢，我们还是别打扰他干正事吧。”
俞琛啧了一声，“一个破阵能耽误多少功夫； 他要一个礼拜都完不成，那我是收了个多蠢的徒弟。”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俞琛又不蠢，自然看出小八不想和他三师兄一起玩。
因为是来给小徒弟送温暖的，所以她也没拆穿，扬了扬唇角没再提喊老三的事儿，直接带着小八公主出门玩了。
小八今天不肯穿裙子，一身小T恤和小短裤，但是现代社会的小姑娘很多都不穿裙子，所以留着齐肩长发，长相精致的小八被看成公主毫无压力。
俞琛也穿着同色系的T恤和短裤，她想到电视里说，不由乐了：“嘿，我们这像不像亲子装？”
“不像。”小八回过头，那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俞琛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不过小徒弟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过念在小八身世悲惨的份上，俞琛暂且没有同小徒弟计较，而是收拾好心情去逛影视城。
闭关出来这么久，俞琛自己也没怎么出来玩过，因为她觉得那个叫电视机的盒子就已经够她玩的了，想看什么里面都有。
更别提那个叫电脑的了，海纳百川，上到神舟号发射，下到钻油井，什么她不懂的东西都有。
不过电脑俞琛还是不太会玩，打字还是一指弹……这一点比不得小八这样小孩子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总之因为这样的缘故，俞琛屈服在电视的魔力下，一时没有像从前那样喜欢游历，四处去看。不过也是一时，今天走了出来，她又觉得神清气爽，还是看百天电视，不如行万里路！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正值暑期的最后一波，游客特别多，影视城里十分热闹。
俞琛本意是带着小八直奔梦幻特效城，没想到两人站在门口，小八看到那一圈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时，忽然说不去了。
小八说不去了，俞琛还真拉不动他，她竖着眉毛问：“不去这，你要去哪？”
小八捧着一张丰山影视城全景图，指着某个地方，“去这里，相府大宅。”
俞琛瞄了一眼，嗤道：“就一圈老房子，有什么看头。”
小八抬起头，笑眯眯的说：“我网上查过了，影视城的梦幻城特别没意思，就是来圈游客钱的，哄小孩儿玩的。好多人在大众点评上打差评呢。”
俞琛撇撇嘴，“你不就是小孩儿么？”
小八扬眉，“你不是啊。”
俞琛一听这意思也觉得对，人小孩都不要哄，她就更不想被哄了。
“得，等会到了相府，你可别找借口换地方，那我可懒得理你了。”
“嗯。”
影视城毕竟是用来拍戏的地方，相府大宅这种东西，建得肯定比梦幻城来得专业有诚意。
至少到了大宅门口时，俞琛还觉得挺像这么回事，看前面游览说明里写的，还是原比例还原，照着历史上某位名相的府邸复制的。
小八摸了摸门口的石狮子，“真好看。”
俞琛转头看了一眼，走过去捋了捋石狮子的卷鬃，“好看是好看，不过这狮子头上的卷鬃错了。卷圈最多为十三个，一品官一下，少一级就少一个疙瘩。”
说到这儿，她看向小徒弟，笑问：“你知道丞相是几品吗？”
小八金眸晶亮，却摇了摇头。
“虽然朝代不同，但丞相、宰相什么的，其实少有正一品。一品官都是勋贵们的赠衔，一般也都要死后才追赠的。”俞琛弯了弯唇，笑道：“这相府大宅怎么也是这个大官在生时建的吧，莫非这两石狮子是他死后才添的？”
小八目中光色闪过，拉住了俞琛的手，“师父懂得真多，到底是相府里长大的。”
俞琛挑起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八面无异色，“四师兄之前说的。”
俞琛想起老四岳峰那张闲不下来的嘴，一想他八卦到自己身上，也不无可能。
不过她身世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于是没有深想，牵着小八的手买了票，进去逛相府去了。
虽然门口石狮子出了点差错，但是里头的亭台楼阁，绿柳周垂，四面抄手游廊，很是富丽堂皇，并没有太多不妥的地方。
只是这毕竟是个景点，并非禁绝外客的相府，所以里头还有租赁古装，供人在府邸里游览照相的地方。
“师父，我们也去换一身吧。”
小八对这些似乎很有兴趣，将俞琛拉了过去。
俞琛兴趣缺缺，实在是这些供人拍照的古装有些不伦不类，更不必说料子和刺绣，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她拉不下脸穿这样的衣服，不过小八高兴，就租了一套小孩儿的襦裙给他。
这次小八都没纠结不肯穿裙子，只是坚持让俞琛也换上。似乎知道俞琛嫌弃，他还走到里头去挑那些做工精致了许多的，用来出售的古装。
俞琛捡了条凳子坐着，懒懒的看小徒弟能给自己选套什么衣裳，也顺便打量着其他因为新奇而穿着古装的游客。
真是折腾，社会进步多好啊。女人再也不用穿那么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了，也不能花一两个时辰梳一次头发，更不用裹足……说起来，俞琛最庆幸的莫过于生得早，还没出生在非裹足不可的年代。
后来俞琛从太虚观出师，在宅门里头看到那千金闺秀的三寸金莲时，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三清在上，当年她要是也被裹了这鸟样，哪里还敢生出逃婚的念头，那是走路也走不动了。
亏得她命中有贵人，她也把握住了机遇，不然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俞琛胡思乱想之际，小八还真的买了衣服过来了，笑得像只大猫，又可爱又危险。
“来，让为师看看你眼光怎么样，对了，付钱了吗，钱包在这，你……”俞琛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掏钱包，然后怎么都没掏着，再抬头，她就看见自己的钱包在小徒弟手上攥着呢。
俞琛捏了他脸一把，“你小子，还真是不跟我客气。”
小八笑笑，理所当然的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客气什么。”
俞琛“嘿”了一声，斜睨着他道：“什么你啊我的，我可是你师父，看你年纪小，没要你用敬称就算了，你还顺杆子往我头上爬呀？”
小八眨了眨眼，“年纪大就要对方用敬称，多见外，还是这样更亲密。”
俞琛哼声道：“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肯定是那个什么因特网把你给带坏了。哪天师父将你送去电击戒网，你就知道厉害了。”
小八无所畏惧，还往师父的怀里蹭了蹭，“我知道你不忍心的。”
俞琛不以为然，“那可说不定，你再学不会尊师重道，我迟早收个小九，重新养个好苗子。”
小八抬头皱眉，“什么小九？你都有八个徒弟了，怎么还不够？”
“够不够我说了算。”
俞琛小徒弟拍开，拿着衣服去试衣间了。
小八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金眸沉沉的，轻道：“才不。”
俞琛跟小徒弟贫了半天，并没有真动气，几个徒弟里大多都听话，除了老二喜欢阳奉阴违，老七比较恃宠而骄，其他几个都不太敢和她拌嘴。
小八一开始和她对着来，俞琛是不乐意的，但渐渐的，她又觉出这样相处的有趣之处。不时怼两句，其实也挺生气勃勃的，仿佛又年轻了几岁。
俞琛哼着小曲把衣裳换了，外头的店员还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回绝了。
按理说，俞琛是习惯有丫鬟伺候着穿这样衣裳。但是刚才那几个店员的手法她也见到了，还不如她自己灵活，于是就自己上了。
这衣裙一层层的，虽然比不上俞琛做阁老千金时穿的，但也比外头租赁的要好得多了。
俞琛一边走出来，一边整了整衣服，朝小八看去，“怎么样？”
其实不需要语言表达，小徒弟目不转睛的往这边看时，俞琛就觉得这衣服大约不算难看。
何止是不难看，也不止是小八挪不开眼睛，店里其他游客也挪不开眼睛。
好几个姑娘激动得两眼放光，立马就把租赁的古装脱了，她们一窝蜂的拿着钱包去买好衣服，才不管价格是不是多出几个零。好看才是王道。
俞琛莫名其妙，小八却觉得理所当然。
虽然她穿现代的衣服也很美，但是穿上古装闺秀的裙袍，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不过，还差了点儿东西。
小八忽然道：“师父，我给你梳头发吧。”
俞琛一愣，“我头发好好的，梳什么？”
等小八忽然拿了梳子来，俞琛才发现此梳发非彼梳发，她竟没想到，她的小徒弟多才多艺到这种程度，还会梳发髻。
条件所限，虽然梳得有些简单，但是俞琛看他那手法，就知道很有两下子。
“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改夸网络厉害，真是什么东西都能学到。”
小八笑了笑，看着俞琛的脸有些出神。
“发什么呆啊。”
俞琛拍了拍小徒弟的背，乐道：“走了走了，是来逛着玩的，又不是来买衣服的，看这时间浪费的。”
小八似乎是觉得前院没什么看头，牵着师父往后院去。
俞琛倒无所谓，其实她对前院更有兴趣，现今看起来似乎可笑，可是当年作为深闺千金的她，那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二门就是连接前院与后院那张门，换言之，俞琛对前院长什么样，其实真没概念，所以真有些好奇。
而府邸的后院就不同了，大约每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都大同小异，左不过是亭台楼阁加后花园。
俞琛走在这里头，还真有些时空交错的感觉，恍然回到了年少时的岁月。
事实上，这相府与俞府并不尽相同，俞父是阁老，说起来不算是宰相。当时以内阁大学士为宰相，但是从法理上来说没有宰相之名。宰相那是唐时的叫法。
虽然有些出入，当时这相府还原的时代与俞琛的时代相仿，毕竟是自幼生长到大的地方，自然感觉到有些亲切。
后院一片花园锦簇，花园子里还满架蔷薇、宝相，覆着假山的水池，曲径通幽，古香古色。
“别动。”
俞琛一听，反而侧过了头，耳边传来一声“咔嚓”声。
“这是什么东西？”
俞琛看着小八手上的那个玩意儿，竟然“咔擦”一声，就吐出一张纸来。
小八抽出相纸甩了甩，过了一会儿才拿给师父看。
俞琛这才发现，刚才她在拿着团扇扇风的样子被拍了进去，这是张相片。
“有趣，哪儿来的？”
“买衣服时顺手买的。”
“我也觉得有趣。”小八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又深深的看向俞琛，“可惜以前没有这样好的东西，不然就能留下好多古装照了。”
俞琛嗤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要那些时候的照片做什么？”
小八若有所思，“那在相府的时候，师父就没有一点留恋的吗？”
俞琛想了想，她从小到大，都不服管教，后来也只是表面顺从，心中从未屈服在女德女戒之下。她那时候想着，自己大约是投错了胎，她应托生成男子，那才自在。
既然做了女子，她也不肯认命。
这是她的命，怎么能先贤、长辈、女戒上来画个圈，让她在圈子里活，一举一动都不可逾矩，稍有差池就万夫所指？
这也太霸道了，俞琛是断然不肯的。
所以她白天读女德女戒，晚上就偷着读徐霞客，读山海经，读淮南子，那向往自由的心从始至终都跳动不停，重重宅门也关不住。
小八听着听着，紧握着俞琛的手，声音里藏不住的喜欢，“师父是与众不同的。”
俞琛感慨道：“其实人生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只是那样的时代，并不允许女人与众不同。”
而她能与众不同的活到现在，看到女人再也不用束缚在后宅，最要多谢一个人。
俞琛想到这儿，续上了之前小八的问题，她说：“其实也不是全无留恋，我有段日子，其实也过的挺开心，挺自在。”
“我有个丫鬟，叫珊瑚，她又聪明又有本事，待我极好，我想做什么，她都能帮上忙。她见识也很广，什么都懂，还教了我一种浅显的道法。她让我过了一段挺逍遥的日子……可惜后来她就和失忆了似的，完全变了个人，还向太太汇报我的动静，这太让我难受了。”
俞琛感叹完，发现小八有些走神，“你听了没听？罢了，说了你也不懂，小屁孩一个，也不知道哪里学会问这种悲春伤秋的问题。没的惹人伤感。”
俞琛哼哼的转身走了，小八怔忪了一下，几步跑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上。
“那你还想那个丫鬟吗？”
“好久没想了，不过刚一说，又有点想了。能对我那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去？”
“要是那丫鬟又回来了呢？”
“瞎说什么，几百年前的事了，都不晓得投过几次胎了。”
说到这儿，俞琛深深叹息了一声，“再说，她也不是之前那个珊瑚了。”
小八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先前拍下的照片，恍惚像是回到了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八：怎么开口好呢。
俞琛：你要说啥？
小八：其实……
俞琛：其实你暗恋我很久了？
小八：嗯。
俞琛：哈哈哈哈哈哈，你毛还没长齐呢。
小八：……
（长齐了，真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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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老七
《神兽》38
俞琛带着小八玩了一圈回酒店； 发现房间里很是热闹，原来好几个徒弟已经到了。
周典手插口袋里； 站窗子边打电话； 衬衣西裤的何谦在跟穿着大花短裤的岳峰商量事； 茶几那边坐着吴长映； 另一头还站着个扎着小辫的文艺青年。
俞琛一进来； 一众师兄弟都迎了上去； 文艺青年站在最前头。
“师父。”
俞琛定睛一看，半天才认出是老六纪可喜。
他五官深邃，皮肤是小麦色； 蓄着小胡子； 穿着一身民族风，手上好几串珠子，这都还能看； 唯一脑袋后面那串脏辫； 实在不符合俞琛的审美。
她嗤道：“鞑子进关的时候你都不肯剃发，民国了你剃得比谁都干净，如今满大街男人都短头发； 你又留这辫子玩？敢情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是吧？”
纪可喜也不恼； 躬着身子给师父奉茶，“出去玩了一天； 师父累了吧，快喝口茶。”
俞琛累到不累，不过口渴是真的； 一路也不知道和小八说了多少话。
说来也奇怪，她跟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多话说。
纪可喜看向师父身边的小女孩，“师父，这就是您新收的小师妹吧？”
俞琛点头，搭着小八的肩膀，“这是你六师兄。”
小八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六师兄”。
纪可喜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变戏法似的抓住一只粉红色大礼盒，送到小八手上。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