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新：好吧。
楚煜新想，过了这么多年，夏佑南或许根本已经对顾溪没有那种意思了，也不知道他每次都在他面前顾溪长顾溪短的，他会不会厌烦。
他们三个人，找了一楼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务员拿了一本菜单过来，顾溪递给楚煜新，“煜新，你来点吧，想吃什么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楚煜新接过，嘿嘿笑道：“我跟你讲，在比我有钱的人面前，我向来就不会客气。”
姜玲怕楚煜新真的没分寸，点很多贵的，“顾溪，你别让他点，你自己点吧。”
顾溪道：“没事，让他点。”
楚煜新也没专门往贵的点，点了几个菜，够他们三个人吃。
等上菜期间，楚煜新开始开启了话痨模式，“顾溪，我跟你说，你早该回来G市发展了，一个人在S市，孤苦伶仃的，多影响生活品质。”
顾溪笑了笑，“主要是当时找到的那份工作觉得不错，所以留下了。”
姜玲问：“那你接下来怎么样，还要找工作吗？”
“必须的。”顾溪喝了一口水，“我可受不了不工作，感觉人生像白活一样。”
楚煜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斜对面的顾溪，“你可以写稿啊，你稿费比你收入高那么多，我要是你，就待在家里写写稿，没事出去旅游旅游，还工作个毛。”
顾溪捧着杯子，对于这一个问题，她从大学就开始想，答案也是很明确，“写小说只是兴趣，如果把兴趣当做工作来做，意义就变了，变成了我必须要写才能生存，而不是我想写就写，写出来的东西，大概也会变。”
楚煜新听了后，“你这叫做有钱任性。”
姜玲白了一眼楚煜新，“顾溪这叫做目标明确，哪像你。”
楚煜新委屈，“我怎么了？”
“目标不明确，眼光不够长远。”
“我什么时候目标不明确了？”
他们两个还是喜欢斗嘴，顾溪倒是习惯了，只是笑而不语地听着他们两个斗嘴。
过了不久，菜陆陆续续上来，清一色的海鲜，油焖大虾，清蒸螃蟹，粉丝扇贝，酱汁鲍鱼。
吃了饭之后，楚煜新把顾溪送到了医院，他和姜玲回了家。
在医院附近，顾溪给关珍丽买了些水果，再给上夜班的肖涵买了一份饺子，今天吃饭本来想要叫上他的，但是他值班，时间上不允许，所以没能来。
进了医院，她先把饺子送到肖涵的办公室，再提着水果去病房。
顾溪请的陪护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的，这个点陪护已经回去了。
关珍丽还没睡，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愣，顾溪扭开门进来，她也没发觉。
“妈。”顾溪喊了她一声。
关珍丽回头看着她，发现她买了很多水果，“水果我这还有呢，你怎么还买。”
顾溪把买回来的水果拿出来放在水果篮子里，“没买多少，放着你想吃就吃。”
“你这次是真的打算留在G市了吗？”
“嗯。”顾溪走到床边坐下，“房子租好了，先签了半年，过几天我打算找找工作。”
关珍丽有些内疚，“其实你可以不用因为我放弃自己的工作，你这样，让我罪孽更深重了。”
顾溪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别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也想回来。”
关珍丽心里一直愧对顾溪，现在顾溪为了她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她心里罪孽更深重，“什么事，你都要优先考虑你自己，不必太顾虑我。”
“没有，我也是考虑自己的。”顾溪四周瞧了瞧，看到床边桌子上有一束鲜花，转移话题，“周家的人来过吗？”
关珍丽摇头，“没有。”
“那花……”
关珍丽道：“是肖医生买的，他说鲜花有助于病人保持好的心态。”
顾溪心里一暖，没想到肖涵这么耐心。
关珍丽道：“看得出肖医生待你不错，人也很好，你和他……”
没等他说完，顾溪打断她的话，“是朋友，像哥哥一样的，他也有未婚妻的了，你别瞎想。”
关珍丽有些惋惜，“有未婚妻了啊。”
“嗯。”顾溪和肖涵这些年一直都像是兄妹那样，当年在人生低谷的肖涵遇到了顾溪，而顾溪最落魄的时候也遇到了肖涵，他们两个互相关心，互相鼓励，但彼此都清楚，不是爱情。
肖涵的未婚妻，顾溪也是见过的，是一名服装设计师，不算很惊艳的漂亮，但是看着很舒服，人也很有气质。
关珍丽今天像是有心事，有点心不在焉。顾溪拿起了橙子开始剥，“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快十年了。”关珍丽说。
顾溪听不懂，“什么十年？”
关珍丽扭过头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才说：“你爸。”
顾溪微愣，这些年她一直很少去想她的那个爸爸，毕竟她从没见过，只知道他涉嫌商业诈骗，被判了十年，按照时间来算，他也快要出狱了。
顾溪看着关珍丽，在想她对顾海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妈，要是他出来了，你还愿意见他吗？”
关珍丽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怕他不愿意见我了。”
当年顾海入狱之后，穷途潦倒的关珍丽不到半年就嫁给了周伟宏，她心里有愧，已经无颜再见他。
对于顾海，她心里还是有所惦念的，毕竟夫妻一场，将近二十年。
顾溪也在想，要是顾海真的出来，来找她，她又该怎么应对，虽然她没见过面，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他又是家里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向他伸出援手。
顾溪想，要是他来找她，她就给他一笔钱，保他晚年无忧。
关珍丽说：“对了，小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顾溪点头，“嗯，你说。”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听到这句话，顾溪欣慰了一下，“嗯，好。”
——
关珍丽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肖涵已经给她安排了手术时间，肝癌初期，通过手术治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顾溪并没有24小时在医院守着，白天12小时有陪护照看着，她晚上过去陪她几个小时，再回到公寓，白天则去面试找工作。
她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收到了两个邀请面试的回复，其中一家是她比较感兴趣的，是一家做新媒体平台，名叫深氪网络有限公司，有自己的网站，APP，公众号等平台，专门发布商业资讯，在国内名气不小。
而他们招的职位跟她之前的工作性质差不多，也是记者编辑。
接到面试邀请之后，顾溪立即回了个电话，约好了面试具体时间。
翌日，她穿一身藏青色连衣裙，化了淡妆，自信满满地去了面试。
深氪网络有限公司在市中心的维新大厦，顾溪搭公交，再转一次地铁，大概用去了四十分钟。
抵达面试地点之后，顾溪向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给了一份表格给她填写，并通知了人事部的人面试。
顾溪在他们大堂等了十分钟，前台过来通知她去会议室面试。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等着，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裙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是这家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她看到了顾溪，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顾溪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人事经理手上握着她的简历以及她刚填写的信息表格，“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之前是在S市的威利文化做财经杂志的记者编辑。”
“嗯，对。”
“后来怎么辞职了？”
顾溪不急不缓道：“母亲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想回来工作，也好照顾她。”
人事经理点了点头，“能大概介绍一下你在威利文化的工作内容吗？”
“简单来说就是采访加写稿，根据杂志主题或者需求，策划采访，与被采访人交涉预约，然后上门采访，最后把采访内容转化成文字，供给杂志编辑排版印刷。”
人事经理再点了点头，“我们这份工作也是差不多，只不过你之前是给杂志供稿，而我们是网络平台。”
“嗯。”
人事部经理再问：“另外，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可以。”
“你结婚没有？”
顾溪老实交代，“没有，目前还是单身。”
“好的。”人事经理又问了几个问题，顾溪一一作答。
后面，人事部经理具体介绍了一下深氪公司的福利待遇以及公司情况。
到最后，人事经理让她回去等消息，要是决定录取，两天之内会给出结果。
面试完毕后，顾溪提着包包离开，上了电梯后，她按了一楼。
这里是32楼，到1楼的话，也要几分钟，她从肩膀上的包包里拿出耳塞戴上。
电梯在28楼停下，电梯门打开，应该是有人要上来，顾溪特意往后退了几步，把电梯位置让了出来。电梯门开到最大，顾溪抬了抬头，看到了电梯外的人，愣住。
电梯外面的人也同时愣住。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六年前，在那个新年倒数的时刻。
一别，就是六年。
电梯门就要合上，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同时按了开门键，电梯门又打开了。
顾溪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外面的人提步进了电梯，顾溪松开了电梯开门键，让电梯门缓缓合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顾溪的心跳得有点快，她摘下耳塞，问：“你怎么会在这？”
“公司在这。”夏佑南偏头看她一眼，“你呢？”
“我是来面试的。”
“楼上的深氪网络？”
顾溪诧异，“你怎么知道？”
“猜的。”楚煜新说过，顾溪之前那份工作是财经杂志的记者编辑，所以他反射性就想到了楼上那一家深氪网络公司。
顾溪再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去年九月。”
“恩恩。”
电梯里，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很快电梯到达了一楼，顾溪说：“我到了。”
电梯门打开，顾溪不舍地说了句，“再见。”
夏佑南应了一声，目送顾溪出了电梯，然后等电梯门合上，再下负一楼的停车场。
久别重逢，匆忙，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里风起云涌。
走出了大厦，顾溪的心依旧没有平复，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她甚至怀疑刚刚在电梯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深吸了两口气，迈着步子往地铁口走，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夏佑南的那张面孔，六年不见，他变化不大，只是五官更加硬朗，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的气息。
自六年前，他突然出国留学，顾溪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夏佑南对她而言仅仅只是朋友吗？
好像是，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和夏佑南发展成为恋人。
又好像不是，因为夏佑南在她心目中占的分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重。
直到现在，她还没得出答案。
刚刚的重逢，又让那个埋藏多年的心事冒了出来，反复侵占她的大脑，难以平静。
第61章
顾溪回到家之后； 给姜玲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我今天碰到谁吗？”
姜玲好奇，“谁？”
“当年高中的天才校草。”
姜玲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巧； 怎么遇上的？”
“我去面试的时候。”
“哈哈哈； 说明你们有缘啊。”姜玲说：“其实你离开G市那天； 我就见到他了； 你们两就差一点可以见面了； 后来我都忘了跟你说这回事。”
顾溪想起半个月前，她回来G市三天； 然后又匆忙赶回S市，那时候楚煜新说有个老朋友； 估计那个老朋友就是夏佑南。
姜玲八卦地问：“喂喂，你们两偶遇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顾溪回想刚刚在电梯里相遇，实在是无趣； “很无趣； 就说了几句话。”
“不是吧； 我记得高中那会儿； 他对着你的时候，话比平时多的。”
顾溪无奈笑了笑； “大概是太久没见，不知道说什么，另外见面地点也不允许说太多。”
“好歹我们四个当年在高中也算是四剑客； 找个时间一块出来聚聚吧。”姜玲想起什么； “对了对了； 夏佑南现在是投资公司的老板哦，煜新现在就在他公司里工作。”
顾溪有点意外，“不是吧。”
“你也很惊讶是吧，但是想想，人家可是轻轻松松就考上斯坦福的啊。”
顾溪笑了笑，“也是。”
刚刚夏佑南说公司在那，也就是说他自己的公司就在那栋大厦，如果早上的面试能通过，那不就等于跟他在同一栋大厦上班了吗？
要是在同一栋大厦上班，那以后……
“你今天面试得怎么样？”
“还好，等通知。”
“不如这样，要是你被录取了，我就让煜新约夏佑南出来，我们几个给你庆祝庆祝。”
顾溪顿了顿，“嗯，好。”
——
午饭过后，顾溪去了一趟医院，关珍丽说太久没出去了，想出去看看，顾溪扶着她下了楼，在医院的后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
这个时候正值仲春，花园里百花盛开，蜂飞蝶舞，一片生机勃勃。
顾溪陪着她多走了几圈，回到病房后，接到了律师电话。她上次请律师事务所的人替关珍丽写了一份离婚协议，协议内容都是按照关珍丽的意思拟的。
顾溪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些相关的事宜，然后拿着离婚协议，去了一趟周家。
周家的工厂近几年发展还算迅速，已经扩大到千人的规模，周伟宏一家也搬进了比之前更大的别墅。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顾溪还真不愿意看到周家那两父女。
周伟宏见了顾溪，惺惺作态，装作一副和善的面孔，“哎哟，原来是小溪啊，好多年没见了，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
顾溪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恶心，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跟你谈。”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你签字吧。”
周伟宏一看那份文件上离婚协议几个大字，脸色难看，但依旧做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你妈妈病了，最近还好吧，我呀，最近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想抽时间过去看看她，陪陪她，可就是抽不出时间，是我不好，我今天有空了，待会就去一趟医院。”
顾溪冷着脸，“别装了，她也不想看到你。”
周伟宏叹了一口气，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毕竟夫妻一场，她怎么就这么狠心，说离婚就离婚，这个我没办法同意。”
装的可真好，他担心的不就是离婚后要进行财产分割么？
顾溪不屑地冷笑一声，“协议上写着她不会拿你的一分钱财产，趁着她还没改变主意，你还是赶紧签了吧，否则走法律流程，法官要判财产五五分，我们也是接受的。”
周伟宏一听，立即拿起了桌面上那一份离婚协议，认真地看了起来，协议上还真的写着愿意自动放弃财产分割权，他松了一口气，但又怕有诈，只好说：“既然她那么坚决，我也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协议先放我这，我会尽快签好。”
“那行。”
此时，一个穿着包臀裙，披着狐皮坎肩的女人从楼上下来，走到周宏伟身边，搭着她的肩膀，“宏伟，这个女人是谁啊？”
周宏伟看了一眼顾溪，道：“我的继女。”
“原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啊。”
看着他们两，顾溪觉得辣眼睛，并且有点恶心，说了句，“协议三天之内签好，如果拖延，那就走法律程序。”
说完，也不等周伟宏回应，她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又遇见了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