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迟义有些愕然,接过了这张纸,看到上了面端端正正写着的绢秀的字迹,马上想起来,当初许七的毛笔字,还是自己所教,如今见字如面,依然透露着当初的那种挺秀。
许八郎也伸过头来,想要看一看姐姐在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便是在边上相劝的夏回晨及刘贺等人,也想要看一看,但是却碍于尉迟义的情面,不好伸过头来。
尉迟义细细地品味着这首诗,从读到第一句起,他便在心里面强烈得感到了许七内心的痛楚,也只有遭受到了无限的委屈,也才有这种深刻的体会。
当他读到“当年许下千般愿,不及馋言一朝听”之时,已然再也惹不住,也顾不得一个大男人在大家的面前,自己眼中的泪水簌簌直落,到这一刻,他的悔恨自是难以消解的。想一想,要是当时自己没有那般得自以为是,又怎么会种下如此得苦果来呢?
他将这首诗握在手里,双目茫然地望着门内,只希望许七能够现一下子身,但是,他的心却是绝望的,知道了许七的心意,既然如此,何必要强人所难,还徒自令人厌恶呢?
“起来吧!”许八郎同情地道,他也看到了这首诗,对于自己的姐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这么一首八句的七言来,也是佩服得紧。在他看来,姐姐并没有上过一天的学,要说的话,这些字词,应该都是由尉迟义教的。
尉迟义没有拒绝许八郎的搀扶,站起了身来,在这一刻,他明显得感觉到了许八郎对自己的善意。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462章 突变(二)
第462章 突变(二)
虽然尉迟义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没有闯进飞龙堂来,回到了客馆,但是,摆在太平寨一众人等面前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如何来答复楚国的提议,也成为了众人所争论的一个焦点。
在飞龙堂的客厅里,许八郎坚决反对尉迟义的提议,对于他来说,觉得作什么怀州知州,也不过如此,他并不善于理政,更对这方面不感任何兴趣。
但是,军师刘贺却不同,他作梦都想要成为一州之长,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没有考上进士,否则,他也不会屈尊在太平寨里当一个军师,或许早就与夏回晨一样,当上了知县知州了,成为了一方的谋主。
按刘贺的想法,怀州等于是尉迟义送给太平寨的礼物,他们的代价也并不大,只是让楚军借道而已。
正如尉迟义所说,太平寨与北汉之间,也并非是坚实的朋友,而是利益使然。如今栾山在北汉当着权,一旦换了一个人,也许就不承认栾山当初的许诺了。
至今,虽然颜毅已然占据了泽州,但是还没有得到北汉朝廷的正式批文,颜毅这个所谓的泽州防御使,连一个盖着玉玺的任命书都没有。
许云起一直没有答话,刚才尉迟义那么一闹,弄得她心情有些混乱,尤其是儿子子洛吵着要去见父亲,让她有些心不在焉。
“夫人,您的意见呢?”刘贺问道。
许云起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想了一下,还是道:“尉迟义的目的确实很简单的,如今他在泽州碰了壁,所以觉得与我们太平寨为敌,损失可能会更大,故而他采取了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既然他是打着要教训北汉背信弃义的幌子,发动的这场战争,如果没有得到一点儿的好处,就这么罢兵,也有碍他的颜面,所以才会想到借道攻攻潞州这一招。”
“道理是这道理,但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许八郎催促着。
许云起道:“重点是,如果我们答应了尉迟义的要求,那会怎么样?”
刘贺道:“还能怎么样,结果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尉迟义攻下潞州,然后反悔,继续与我们太平寨作对。或者他根本就打不下潞州来,到时更是骑虎难下!”
许云起摇着头,道:“若是我们真得让他借道泽州,那么潞州必下无疑。栾山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打得赢东西两面的夹击。”
“姐呀,如此一来,我们太平寨便成了背弃弃义的小人了!”许八郎道。
许云起点了点头,表示着同意:“我们跟栾山其实是唇亡齿寒的关心,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到时候,栾山一完蛋,我们太平寨也将更加艰难。”
刘贺明白了许云起的心意,只得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夫人也是这样的意思,那么等明天我们直接回绝尉迟义就是了!”
许云起和许八郎一起点着头。
却也在这个时候,张玉彪带着张玉虎闯进了飞龙堂。
看到张玉虎突然出来,这令许八郎感到有些奇怪,他是在上午与尉迟义他们会谈完毕之后,才命人给颜毅送的信,向他通报楚军到太平寨来谈判的消息,如今时间过去还不么两个时辰,张玉虎便回到了寨子里,这也太快了。
“二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许八郎不由得问。
“夫人,八郎,军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司令让我马上回来禀报。”张玉虎告诉着他们。
“不是为了楚军派人过来谈判的事情?”许八郎问。
张玉虎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从寨里派去的报信的人,也了解了情况,但是我并不是为此事而来,相信不久后,司令会派人过来传信。”
“那你是为了何事?”
张玉虎道:“北汉发生了变故!”
“北汉变故?难道北汉的皇帝驾崩了?”许八郎不由得问。
“那倒不是!”张玉虎摇着头,告诉着他们道:“栾山被北汉的皇帝撤职,已然押赴回晋阳问罪了!”
“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对于大家来说,的确太过突然了。
“为什么会这样?”许八郎经不住地问道。
张玉虎道:“是黄三郎亲自跑到泽州说的。北汉的丞相刘悦与栾山互斗很久,这一次趁着楚国兴兵讨伐北汉之机,认为祸事的起因就是上一次栾山私自作主,乘着契丹南下之时,攻伐了邯郸。所以,栾山被说成是罪魁祸首。而这一次,栾山更是先斩后奏,将泽州等于是拱手让给了我们太平寨,犯下了轻君之罪。北汉皇帝一面派人往楚国请罪,一面解了栾山的兵权,还准备将他交给楚国处理!”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果然皇家无情面,便是亲朝的驸马又难如何?
许八郎一拳砸在了木桌之上,将桌子上的茶杯都打得溅出了水来。
“太可恶了,栾山为不什么不反了呢?”
张玉虎道:“黄三郎也劝过栾山,他手中正有大军,此时在潞州造反自立,有我们太平寨在泽州响应,但是被栾山拒绝了。”
许云起摇着头道:“栾山是对的,既然已经被人构谄,再造反,那便是作实了自己。何况,就算是将他解押到晋阳,有灵凤公主护着,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若他真得在潞州举义,光以我们太平寨的力量相助,也无法支撑多久,那里东有楚军相攻,到时北汉再从西面攻来,他又失去了补养,连粮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成功呢?还有,北汉的皇族还没有失却民心,老百姓也是痛恨叛乱的。”
张玉虎点着头,道:“夫人所言与司令的见解一模一样,只是司令认为,如今我们太平寨已经处在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里,弄不好,还会腹背受敌!”
“此话怎么讲?”许八郎连忙问。
“司令说,北汉皇帝之所以能够下令解除栾山的兵权,肯定是丞相刘悦已经跟他打了包票,楚军会停止攻伐。说不定刘悦早就派人往开封,秘密地和尉迟俭达成了某种协议!”
“原来是这样!”许八郎明白过来。
张玉虎道:“栾山解职之前,令黄三郎往泽州通告颜司令,就是让我们作好打算,栾山让黄三郎带话,说天命如此,各自保重,以往种种,皆随风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466章乱京(一)
第466章乱京(一)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尹凯反问着他。
许八郎道:“顺昌皇帝就算是再愚笨,也不至于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处境,如果在京城里,失去了尹大哥的保护,他什么都不是,政令出不得宫围,就是活脱脱一个傀儡。”
尹凯沉默了,许八郎所言何尝不是呢?
许八郎见他不答话,只当自己所猜不错,又接着道:“顺昌皇帝病重将死,而他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若是他一撒手人世,说不得这大楚的皇位必定落在废太子赵举的身上,而赵举也还未成年,说不得朝政还是要落到尉迟俭的手里,而到那时,大楚国内外都是尉迟家的天下,朝中有尉迟俭,朝外的北地又有尉迟义手握重兵,他们赵氏王朝连一个外援都没有,就算是尹大哥忠于皇室,但是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可以亲朝的成年皇帝,而是一个被尉迟俭握在手心里的孩子,你这个京城防御使的位置,只怕也坐不长久!”
尹凯依然没有说话,还是在愣愣地看着许八郎,等他把话说完。
许八郎微微笑了一下,道:“所以,顺昌皇帝也算是想要奋力一搏,将你置于蜀中,说不定还有秘诏给你,让你在那里招兵买马,发展壮大,以抗衡尉迟义的北地雄军!”
听着许八郎说完,良久之后,尹凯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连你都能够猜得出来,想来这也瞒不过尉迟俭的!”
许八郎道:“若是顺昌皇帝早先豁出了生死,在尉迟义被困太平寨的时候,派你出任北地的元帅,只要是击退了契丹人,那么整个大楚朝廷必然顺理成章,完成中兴。再退一步,若是一年前,顺昌皇帝便将尹大哥外放蜀中,说不得此时也有重兵在握了。只是如今,顺昌皇帝已然油尽灯枯了,才想起来走这一着棋,却只怕为时已晚,他还熬到你成气候吗?只怕尹大哥才到蜀中,顺昌皇帝便会撒手而去,到时,朝中就会被一纸诏书将尹大哥招回,只怕那个时候,尹大哥是进退两难,还不如当着京城防御使,乘着顺昌皇帝还在之时,找一个理由,将尉迟家操掉,把尉迟俭杀掉,以绝后患!”
尹凯皱了一下眉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许寨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我杀了尉迟俭,那么尉迟义必反,到时天下又将大乱,大楚国还有谁能够抗衡得了尉迟义的军威呢?再者,尉迟俭也并非束手就擒之人,虽然他身在尉迟王府之中,但是城外还有三只禁军虎视眈眈,唯尉迟俭是从的。我若一行动,那些禁军必然会包围京城,到时别说没有活路,只怕皇室也会受到连累,而我也将会被说成是逆贼。我若在外手握重兵,虽然也保不准尉迟义与尉迟俭勾结篡位,但是,他们至少也要有所顾忌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可能延缓他们篡位的步伐。”
许八郎微微一笑,道:“尹大哥也想得太多了,却是身在其中,反受其累了。呵呵,你刚才不是说尉迟义已然回到了京城吗?何不乘着你还在京城之际,手中还能够指挥兵丁,今夜就动手,将其一网打尽?”
尹凯的眼睛为之一亮,许八郎的话立即将从当局者迷中清醒过来。
但是,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却又摇着头:“此事还需要顺昌皇帝点头,他若不同意,又能若何?”
“他怎么会不同意?”许八郎道。
尹凯道:“你不知道他的为人,胆小不说,也没有那种敢于快刀斩乱麻的魄力。便是我往蜀中,也是几经解说,他才首肯的。更何况,如今他被尉迟智那个贱人所迷,还真得以为自己尉迟世家不会对他动手!”
许八郎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当下道:“如果你告诉他,是尉迟俭要顺昌皇帝去死,你说他会怎么想?”
尹凯一愣,道:“此话不能乱讲!”
许八郎道:“尹大哥,你不觉得顺昌皇帝这病也太唐突了吗?年纪并不比我们大多少,身体却这般得糟糕?前一次我到开封时,看到他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的!”
“你这话意——”尹凯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可听说过凤脑香这种毒?”尹凯不由得一惊,显然,他是听说过的。
“尹大哥,你马上派人往太医院,悄悄地把傅太医抓起来,然后当着顺昌皇帝的面进行审问,便知道原因了!”当下,便将许云起所言,如实地相告。
尹凯听完,大惊失色,他马上又想到了一层,如果光是有傅太医的毒,没有人实施也是枉然的,但是此时的后宫皇帝是尉迟仁,她要想在顺昌皇帝的身上作手脚,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这又令他想到了宣德皇帝之死,那个时候,宣德皇帝的皇后也是尉迟家的尉迟温,这对父子都选择了尉迟世家的女人来作皇后,也就难怪他们会死在凤脑香下。
当下,尹凯将许八郎送出尹府,马上招来张云山,趁着夜色初起,化妆出了府,直奔太医院。
许八郎回到高升客栈,马上把张玉龙和张玉彪两兄弟找到了一起,对于许八郎来说,他知道他已经在京城捅破了天,今天晚上,肯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尉迟俭和尉迟义兄弟,还是尹凯和顺昌皇帝,必定都在作最后的搏斗。
只是,对于顺昌皇帝来说,就算是发现了自己的中毒的原因,又能如何呢?毕竟已然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顶多多捱一些时日罢了。
这边许八郎一伙人全神戒备着,那边尉迟兄弟又在尉迟王府里会商着尹凯离京之后的问题,对于尉迟俭来说,也早就看出了尹凯与顺昌皇帝所唱的双簧,但是如今,顺昌皇帝已经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就算是尹凯能够平安地抵达蜀中,组织起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来,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已经为时晚了。
看着尉迟俭和尉迟礼得意洋洋地样子,尉迟义却一言不发,他北汉撤军,又从北地赶回京城来,就是接到了三哥的口信,告诉他京中马上会有变故。
对于尉迟俭的阴谋诡计,尉迟义并不以为然,确切地说,他的确还在可惜着尹凯这么一员忠勇双全的将军,就这般倒在了三哥的龌龊之下,反而对顺昌皇帝的生死无所谓了。
正说之时,有人来报,说许八郎往尹凯府中去了。
尉迟俭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问着尉迟义:“五弟,我有些不明白,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栾山要被解职了,为什么还要跟太平寨做那样的交易?把怀州让他们呢?”
尉迟义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在为我儿子谋个地盘,你会信吗?”
“子洛?”尉迟俭一愣。
尉迟礼笑了起来,道:“五弟也太性急了吧?子洛才四岁,等他长大成人了,别说是一州之地,普天之下,都只怕是我们尉迟家的了!”
尉迟义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尉迟俭,悠悠地道:“我只怕到时候,尉迟家真得夺了天下,会兄不兄,弟不弟了!”
尉迟俭一怔,已然明白了尉迟义的所指,他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咱们五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了咱们三个,还不到争帝位的时候,何必要这般得见外呢?”
尉迟礼这才明白了尉迟义的话意,但是,他夹在两个人之间,却有些左右为难。
尉迟义道:“我只愿三哥能够信守诺言,当然,到时候我也会信守诺言的。”
尉迟俭笑了一下,点着头:“五弟还是不要多心了,咱们还远没有到那个地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