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是送给卫家两位夫人,单看那两根簪子,她也不能小气,“你去喊人来搬吧。”
“先说好多少钱,不然你的酒再稀奇我也不要。”卫若怀掏出一荷包,倒出好几个银元宝作势全给三钮。丁春花忙拦住,“用不著,用不著这么多。”
卫若怀根本不信,“婶子,酒不是你酿的,你知道本钱多少?”丁春花一噎,她真不清楚。
三钮叹气道:“一坛算你五百文,九坛给我四两银子。”不等他开口又说:“四喜卖猪头肉,买一斤还送二两呢。”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她既然这么说,卫若怀给她两个银锭子。三钮接过来就给她娘,“家里的米都被我用了,让我爹再去买些。”最近天天吃面,三钮不想念米饭也得为她爹娘考虑,“端午节快到了,买些糯米和干红枣,到时候咱们做枣粽子。”
“行,我记下了。卫小哥,我帮你搬回去。”丁春花说。
卫若怀摇头,“婶子搬出来放在院里,我去喊邓乙他们来拉,直接送去县里的驿站,路上走快点,端午之前能到京城。”
“过节的时候卫大人刚好能喝到。”三钮一听,不禁佩服卫若怀,小小年纪行事果断又干脆。
卫若怀笑了笑,很不好意思,“我不在跟前,能为我爹娘做的也只有这些。”
丁春花看著卫若怀跟著马车去县里,“卫小哥真是个好后生,懂事,孝顺,堂堂一个大少爷来咱们村里住,也没听他抱怨过,每天在家里看书习字,也不见他和村里的姑娘、小子瞎扯,将来一准能考上状元。”
“再好也跟我们没关系,娘,上午小麦的奶奶找你干么?”三钮问。
丁春花说:“小麦的外婆的侄子这个月月底成亲,托小麦的奶奶来问我们有没有时间。我答应了,她给十文定钱,又说那家准备了鲤鱼、猪肉和羊肉,有干货,只是素菜得你想法子。”
“生菜、豌豆、蚕豆,对了,交白可以吃了吧?”三钮说著一顿,“娘,我记得你开春的时候好像在麦地头上种南瓜和冬瓜,不可以吃吗?”
“昨儿下地看了,还小。等等,到月底估计能摘了吃。”丁春花这么一算,放心了,南瓜丝瓜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种,不需要问,“我去小麦家一趟,他外婆还等我回话呢。”
三钮关上大门,转身回她房间里写菜谱,写好之后就拿起一直未完工的绣品。由于下午没人打扰她,三钮努力让自个静下心来,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搞定。比她做一桌菜还累,三钮再次体会到古代女人不易。
“少爷,给大老爷和二老爷准备两坛酒,夫人和二夫人只有一坛桃花酒,她们不会有意见么?”邓乙亲眼见到京城四位主子胖了一圈,毫不怀疑她们能因为酒打起来。
卫若怀从马车上下来,“还记得三钮和四喜说的饥渴营销?这点也适合用在我爹娘身上,吃不饱她们才惦记,惦记才会对三钮更好奇,更加稀罕三钮。”
“所以…你故意的?”邓乙睁大眼,不敢置信。
卫若怀耸肩,“胡说什么,我孝顺爹娘还有错了。再说,三钮家只有这么多酒,我也是没办法。”邓乙呵呵呵,三钮家的酒不多,可是只要他开口,段守义绝对不会和他争。
那又怎样呢?在他爹娘改变态度之前,卫若怀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他制定好的路线——不遗余力地帮三钮刷存在刷好感。
丁春花回到家见三钮歪在床上看书,第二天就教她纳鞋底。三钮瞅著自个白嫩的小手,好想说:“娘,家里不差钱,买鞋穿呗。”然而这个想法她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
村里像三钮这么大姑娘,做衣服做鞋手到擒来,唯有三钮连针都不会用。丁春花别提多著急,可是牛不吃草强按头也没用,等她好不容易答应学针线活,杜大妮立马来教三钮绣花。
手上戴著顶针,半天下来三钮还能把自个的手磨出个水泡来,丁春花算是服了她,“你啊,以后得嫁个有钱人,稍微穷一点的,不饿死也得被人家打死。”
“干么打我?”三钮纳闷。丁春花说:“连双鞋都不会做,买?谁家有这么多钱,经得起你三不五时地买衣服买鞋。”
卫家!
卫家五月初五上午收到从广灵县寄来的东西,休沐在家的卫炳文是拒绝接收的,怎奈他低估了心中欲/望。没容他考虑好,嘴巴已吩咐下人,“送我书房里。”
“等等,卫大人,这里面有卫二爷的一份。”差役听到他的话忙提醒。
说曹操曹操到,卫炳武从隔壁角门里出来。卫家哥俩住一处,平日里各过各的,又因老父亲还在,孩子们都小,两家之间连道院墙都没有。差役敲门时,卫炳武隐约听到杜家村,顿时坐不住,“什么东西?好吃的。”十分肯定。
“看起来是酒。东西送到,也没有破碎,两位卫大人,小的告辞。”差役抱拳作揖道。
卫炳武冲门边的小厮使个眼色,对方掏出荷包,“麻烦你们还亲自送来,下次讲一声,我们去取。”
“不麻烦,不麻烦。”车上还有没送完的东西,对方收下赏钱,可不敢再耽搁下去。而卫炳文等差役一走,就对弟弟说:“京城好酒多的是,你不要吧?”
卫炳武早已看穿兄长的真面目,“若怀的一片心意,我不喜欢也得收下。哟,还有封信,我看看。”
“不……”卫炳文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手快的卫二爷已把信封撕开,粗粗一看,“扑赤”大乐,“父亲建议若怀十七八岁的时候参加考试,等过了春闱差不多二十来岁,皇上刚好任用他。我觉得,我觉得你儿子现在就可以出师。”
“什么玩意?”卫炳文伸手夺过信,打眼一看,“六坛酒分四个人?他真想得出。这么小气的人绝不是我儿子。”
“得了吧,我儿子都给我算好了,每天一两,刚好喝到金桂飘香。”卫炳武指著信纸最后面那排和整张信格格不入的狗爬字,“这孩子居然会写这么多字,不错,不错。”
“若愉已经五岁了。”卫炳文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儿子走了也不让家里安生,乐的是来岁的孩子就一肚子坏水,不愧是卫家的长子嫡孙。
卫炳武的回答冲小厮招招手,“每样一坛,送我书房里。”
“问过我们么?”卫家两位夫人见他们相公一直在门口站著,很好奇便过来看看,一下子就瞄到信纸上的内容,“若怀既然说是花泡的酒,那就是女人喝的。来人,送我房里去。”卫大夫人率先开口,二夫人紧随其后。
管家简直无语,“爷,夫人,大家都在看呢。”小声提醒。
卫炳文一抬头,不知何时不远处多了一群人,老脸一红,转身回放,酒?没人敢少他的。
事实上,卫大夫人进屋就让丫鬟倒一杯桃花酒,闻著和寻常米酒没什么区别,谁知喝到嘴里,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像夏日饮品又有点淡淡酒香,反正这个味,参加过宫宴的卫夫人没喝过。
本来只打算要一坛桃花酒,等卫炳文从书房里出来,属于他的那两坛不但被拆开还被他家夫人倒走一半,名曰儿子孝敬的,不能厚此薄彼。
卫大人抱走仅剩下的三分之一,回到书房就给他儿子写信,“全部寄来。”
端午佳节,一大早杜家村就弥漫著粽子香,而村民的口头禅也从“吃了吗?”变成“你家做的是甜粽还是肉粽?”
杜三钮家做的红枣粽。早前一天泡上糯米和去年剩下的干苇叶,昨天下午三钮和她娘两个包半天,戌时开始蒸,灶里填满木柴,一家三口便去睡了。
端午当天,卯时醒来,灶里的火灭了,但是锅里的水没凉,粽子里面烫热,刚好当早饭吃。
卫若怀第一次在乡下过节,见家家户户门上挂著艾草或菖蒲,小孩手上戴著花花的绳子,见面就比谁的五色绳好看,忍不住回家问:“祖父,我和若愉的呢?”
“在这儿。”钱娘子早已备好,“老奴今天和三钮一家去县里买些菜,少爷去吗?”
卫若怀当然想去,然而他来老家是守孝,不是吃喝玩乐,在村里怎么玩,村民都不会说什么。到县里被有心人看到,如今自然不会有人乱讲,日后他万一犯点什么错,这就是黑点。
卫老见他还没昏了头,便交代钱娘子,“多买点。”
钱娘子买了鸡鱼肉蛋。而买鱼的时候见三钮盯著旁边卖蟹的,小声提醒她,“现在不是吃蟹的时节,七八月的蟹才好。”
“五月蟹正肥。”三钮说:“这是海蟹,不信你掂掂。”可她却不等钱娘子开口就让挑六个放在草便的背篓里,“这是黄鳝么?怎么卖?”
“姑娘打算怎么吃?”买东西的人认识段守义,并不认识杜三钮,但是知道段家小老板有个妻妹特别漂亮,名叫三钮,听和他一起的妇人喊她,“做的好吃的话,黄鳝不要钱。”
“好不好吃不都是你说了算。”三钮笑道。
卖蟹的人噎住,“黄鳝送你。”
“谢谢。”三钮毫不客气的收下,接著就说:“黄鳝处理干净,姜蒜切片用猪油爆香,下黄鳝炒,最后倒酱油和黄酒,稍稍撒一点盐,肉熟了就可以出锅。”
“这么简单?”对方不信。
三钮耸肩,“不信我做了给你尝尝。”
第37章 清蒸螃蟹
今天是端午; 小商贩的生意比较好,但不包括卖海蟹、黄鳝这类海鲜河鲜的,一来会做的人少,二来没多少肉。三钮见他还剩不少,“去迎宾酒肆,这些东西卖给我大姐夫。”
“真的?!”对方大喜,“你还买别的东西吗?”
三钮看了看自个的小篮子; “够了。等我一下; 我把东西送给我娘。”
丁春花正在别处买盐和三钮特意交代的海带,听到她说去段家酒楼也没多想; “我们在城门口等你。”
“好。”三钮挥挥手,钱娘子把东西交给她闺女,“你去找三钮她娘; 我和三钮过去。”主要是跟她学怎么做黄鳝和螃蟹。
段守义听到三钮的来意; 叫他爹掏钱买下所有海产,三钮满头黑线,“我只会做黄鳝和螃蟹。”
“你觉得我信么。”段守义拎著东西就去厨房,把所有人召集到身边; “这是我妹妹,她要你们干么你们干么。”话音刚落; 大厨师立马让出自己的位子;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少东家拿来的食谱皆出自他妻妹之手。
离饭点还有将近一个时辰,三钮也不著急; 何况她姐夫这么给面子。三钮便一边教钱娘子调姜汁一边对刷蟹的大厨师说:“螃蟹清蒸最好,红烧螃蟹和红烧鱼的做法相似,不过螃蟹性寒,孕妇不可吃,常人吃的时候最好配上黄酒,能祛除螃蟹里面的寒。”
“这么多讲究?”段家的厨子蒸过螃蟹,从来都是配白酒,至于姜汁,他也未制过。
杜三钮点头,指著其他海鲜,一一给他讲该怎么做。见黄鳝处理好,三钮戴上围裙,挽起袖子,段守义十分机灵的搬个草墩放到灶台边。三钮站在草墩上,真想给太有眼色的大姐夫一脚,她矮她知道,用得著这么夸张么,她可以踮起脚啊。
洗净的黄鳝切成二指长鳝段,三钮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做黄鳝。随著黄鳝入锅爆炒,厨房里弥漫著浓郁的香味,肉还没熟,众人就忍不住吞口水。卖海产的男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三钮身边,目不转睛的盯著她那翻动锅铲的手,迫切希望第一个吃到黄鳝。
“给我个盘子。”黄鳝炒好,三钮也没拿乔,毕竟这里不是她家,想怎么逗亲人怎么逗,“大家都拿筷子尝尝,好不好吃,盐大盐小直接讲。”
“好吃。”三钮最后放了点茱萸进去,吃起来有淡淡的辣味,明明刚吃过饭,段守义却想说,“给我碗米饭。”
杜三钮顿时满头黑线,“大姐夫,你慢慢吃,我们回家了。”
“等等,三钮姑娘。”买海产的男人突然喊住她,“我若是捕到不认识的鱼,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你放心,不要你白做,我送你两斤。”
“……不用。”三钮哭笑不得,“你不认识的鱼就把它放回大海,如果是认识的却不知道怎么做著好吃,那就去杜家村找我。”
“行,谢谢三钮姑娘。”对方真诚道谢。三钮反而不好意思,想了想,“我姐夫酒肆里每天都需要海鲜河鲜,你来县里买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先送我姐夫这儿来?”
“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对方下意识看段守义。小段老板朝三钮脑门上一巴掌,“就你精怪。赶紧回去吧,娘该等急了。”
丁春花坐卫家的马车来县里,驾车的人是钱娘子的儿子,如果不是钱娘子的儿女在跟前,丁春花立马拐去二丫家,非得叫三钮一顿好找不可。
就在丁春花等得不耐烦,杜家小钮终于出现在她娘视线里,“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大过节的,不回家去哪儿啊。”三钮爬上马车,“娘,姐夫给我的鱼。”
丁春花眉头一皱,“不是你买的?想吃鱼叫你爹下网捉去,要他的干么,回头你大姐的婆婆知道了又得说落她。”
“大姐夫的爹也在场,他同意了。”三钮说:“本来县里有三家酒肆,现在只剩下两家,据说另一家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县里的生意被大姐夫一家做了,甭说送我一条,送我三条带鱼也是应该的。况且,这个只是条螺蛳青。”
“是青鱼么?”钱娘子问。
三钮嗯一声,见她还盯著自个,顿时想笑,“做青鱼没什么花样,和豆腐一块炖即可。吃起来有点像炒的猪肉,但是比猪肉味道好。这条青鱼得有六七斤,给你们切一半。”
“不不不…”钱娘子连连摇头,“明天我再来买。”
“天热我家一顿吃不完。”丁春花还惦记著卫若怀买酒给钱的事,不管钱娘子怎么拒绝,等鱼杀好,丁春花给卫家送一半。
卫若愉扒著米饭吃著鱼还不误他滴咕,“三钮姐真好。”
“我们如果不姓卫,三钮那个精怪的丫头才不会三天两头往家里送东西。”卫老道:“小若愉,不要真以为你三钮姐这么善良。”
“祖父说她别有所图?看中的是咱们家在朝中的地位。”卫若愉话音落下,卫老就看大孙子。谁知卫若怀一点儿也不恼,“祖父喜欢三钮不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从未求过卫家办什么事,往他家送东西偏偏每次都是顺水推舟。
卫老很不想承认,三钮真是个老好人,他还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帮大孙子,“我喜欢不重要,关键啊,得你爹娘喜欢。”
卫若怀一噎,卫若愉不解,“伯父伯母干么得喜欢三钮姐。”小孩看了看他祖父又看了看他大哥,突然,睁大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哥,你也想娶三——呜呜呜,放开我,让我讲——”
“闭嘴!”卫若怀低声呵斥,“你想所有人都听见是不是?”
卫若愉张嘴朝他手上咬一口,卫若怀痛的“哎呦”一声,慌忙松开他,小孩儿扔下筷子,仰起小脑袋,异常愤怒道:“不准我去找三钮姐玩,不准我娶她,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原来你是怕三钮姐喜欢上。小人,卑鄙,你,我看错你了,大哥,不对,你再也不是我大哥,我要告诉三钮姐。”
“站住!”卫老开口,卫若愉的身子一僵,“祖父,我也是你孙子,你偏心。”
“我偏心就不带你来。”卫老瞪著他说:“你和三钮本就不合适。”何况你小子喜欢三钮做的食物多过她这个人,“可是三钮这么能干的姑娘,我又不想便宜外人,便支持你大哥追求三钮。”
“嗤,你指望他?”不是他看不起大哥,“见到三钮姐除了问人家吃了没,就是问人家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