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魅生的一瞬间,墨千君便想到了姬韶渊曾说的那个刑部追查了多年的凶犯。能让姬韶渊缕缕失手,此人的武功才智定然与姬韶渊不相上下,结合着路公公突然被害的蹊跷,以及她当时画出来的嫌犯的特征,魅生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你猜?”魅生微微仰头,银色面具映着月光在夜幕中透出了一丝森然的诡异,“姬韶渊那般看重你,连曹陆两家如此凄惨的血案都敢放手交给你一个弱女子去办……本座倒想看看,当将军府也被姬韶渊牵连其中,墨长歌也因为他的缘故九死一生,墨大小姐你还能镇定从容的帮姬韶渊打理什么一扇门,全心全意的等着做他的待嫁新娘么?”
“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大小姐小心——”
墨千君愕然一愣,而十二则发出了一声示警。与此同时,龙十一和魅生同时朝墨千君冲去,但魅生的袖风却先一步挥到了墨千君的面前。
“小姐——!”
紫苑发出了一声尖叫,墨千君看着近在眼前的银色面具,不知为何,只觉得掩在面具下的那张脸此时正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看魅生的长袖就要对着她当头甩下,一柄软剑突然出现在墨千君的面前,如同月光洒下的银色碎影,瞬间便将魅生的衣袖绞碎。
白衣翻飞,长长的锦带在夜风中飞扬,姬韶渊修长的身影挺立墨千君前方,如同优雅静谧的修竹,虽温润柔和,却不可撼动。
墨千君手中的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望着姬韶渊背影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震惊和幽冷。魅生退后了几步邪魅的一笑,“墨大小姐,此时可信了本座说的话么?”
“龙二。”姬韶渊淡淡的开口,梧桐院四周的房顶墙顶皆出现了无数的黑衣人,弯弓搭箭对准了魅生,魅生叹了口气说:“六殿下摆下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本座,还真是叫本座受宠若惊。不知被殿下派去了西郊的墨将军伤势如何,还是说殿下根本就不在意过他的生死,可怜的墨将军此时已经以身殉国了?”
“你的话太多了。”
“我爹他怎么了!”
墨千君和姬韶渊同时一动,姬韶渊是挥剑指向了魅生,而墨千君则直接转到了姬韶渊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两人的反应皆是在瞬间完成,所以,姬韶渊挥出的长剑竟然直接朝墨千君的身上划了过去。
魅生嘴角一勾,在姬韶渊皱眉收剑的同时纵身一跃,快如闪电般的退至梧桐院门口,他长袖一挥,堵在门口的几名龙骑卫淬不及防的被击退,空中传来魅生挑衅的笑声:“姬韶渊,算计本座之前,还是想办法先哄好你身边的小狐狸吧。呵呵……”
瞬息之间,梧桐院里便不见了魅生的踪迹。姬韶渊淡然的站在原处,面对着魅生离去的方向,而此时,门口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绿瑶飞速的冲了进来,对墨千君叫道:“小姐,不好了!将军受了重伤刚刚被送回,秦管家差我来叫你过去
!”
“爹……”墨千君神色一变,转身便朝门口冲去,姬韶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君儿。”
“放手!”墨千君狠狠的将姬韶渊甩开,右手抵着姬韶渊的胸口狠狠一推,用力的将他逼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姬韶渊,若我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罢,便急匆匆的朝梧桐院外冲去。
“殿下……”
看着墨千君离去的背影,十一和十二飞速的跟了上去,而龙一和龙二则神情复杂的来到姬韶渊身边,跟着,就看到姬韶渊左肩处的白衫晕开了大片的血迹,在夜色中尤显的触目惊心。
“殿下!”龙一和龙二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伤口裂开了,殿下您……”
“你们带龙骑卫留在此处,本宫自行回长澜宫便可。”姬韶渊淡然的将手中软剑一收,仿佛肩膀处的的血色根本就与他无关,身子一转便消失在了原处,龙二面色有些阴沉的挥了挥手,对四周的龙骑卫下令道:“严守梧桐院,绝不准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紫苑原本也跟在墨千君的身后冲出了梧桐院,但她刚跑到门口,便听到龙一龙二的惊呼传来,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刚好看到白衫染血的姬韶渊离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六殿下受伤了?
看他大片的衣衫在瞬间被浸湿,显然是伤的不轻,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由始至终都未露出任何异样。
小姐不知殿下有伤在身,还怒气冲冲的骂了殿下并舍殿下而去,她等下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小姐呢?
墨长歌居住的凌霜院里,墨千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刚一进门就听到墨长歌中气十足的咆哮,“滚滚滚滚滚!你这老头会不会看病!老子只是受伤又不是死了,你弄来这么多苦死人的汤药灌给老子是找死么!”
“爹?”墨千君愕然的看着正厅内光着膀子的墨长歌,在看到他后背上一道二十多厘米长的刀伤后脸色一白,几步便冲到他面前扣着他的肩膀道:“谁干的!你做什么去了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嗷!疼疼疼疼疼!”墨长歌顿时一阵龇牙咧嘴,皱巴着脸对墨千君叫道:“哎呦喂闺女,你下手可轻着点,爹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你这般折腾,骨头都要疼散架了。”
“该。”一旁的刘太医冷哼了一声,“老夫备下了这么多止疼的汤药给你,是你自己一口都不肯喝下去。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刀伤,也值得你堂堂的镇国大将军这般嚎叫,没得传出去丢了墨家军的脸!”
“呸,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让老子砍你一刀试试,看你还有没有命指着老子的鼻子跟老子叫嚣!”墨长歌傲娇的一扭头,悻悻的说:“老子闺女来了,老子就不能装个可怜让自己闺女心疼心疼?”
墨千君顿时落了一脸的黑线,之前的焦急惶恐全都消失不见,她转向一旁的秦管家说:“我爹他这样……也叫身受重伤?”
尼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还以为他老爹离撒手人寰不远了,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模样,最起码也还能再活个五十年好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宿敌
秦管家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虚的指着一旁的血衣道:“将军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血,老奴一时心急……所以……”
他家大将军的确是昏迷不醒又满身是血的被人给抬回来的。他跟在墨长歌身边半辈子,啥时候见过墨长歌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秦管家一瞬间便联想到了墨长歌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交代遗言乃至于操办后事……未免他死前留下遗憾,秦管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差人去把墨千君叫来,也好让他们做个临终道别。
想及此,秦管家忍不住拽起袖子拭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墨长歌拉长了一张脸吼道:“哭哭哭,你哭什么哭,说了老子还没死!”
“爹,你好吵……”墨千君难忍的掏了掏耳朵,拎起他身旁的那件血衣问:“这是怎么回事。”
濡湿的感觉沾了一手,刺鼻的血腥味也萦绕在鼻尖,墨千君立刻蹙紧了眉头些。
难怪秦管家会被吓得以为她老爹大限将至,这种出血量即便不是动脉受损,也能证明受伤者身上的伤痕不少。虽说她爹背后的刀伤也有些触目惊心,但看刘太医淡定的神色还有他爹那若无其事的反应,想来那刀痕便只伤到了皮肉,远不止于危及性命。
既然她老爹无事,那这些血迹是从哪里来的桕?
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抽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她笼罩。
难道是……
听到墨千君的询问,墨长歌的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叹气道:“那是六殿下的血,他……”
话音还未落,墨千君扔了血衣转身便朝梧桐院的方向冲去,墨长歌猛然站起唤道:“君儿!”
墨千君恍若未闻,眼前划过姬韶渊方才拉住她时那被她斥责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贝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妈的,她简直是个笨蛋。
之前还对魅生扬言说绝对不会受他的挑拨,结果却还是在听到老爹受伤后失了方寸掉入了他的陷阱,以为是姬韶渊利用自己对她老爹做了什么。
她又不是瞎了眼迷了心,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怀疑姬韶渊就等于是怀疑自己的眼光,不管魅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该心生动摇和姬韶渊生了罅隙的。
墨千君此时已无暇去细想姬韶渊今日为何出京,又为何会那般即时的赶回自己的身边。她只知道自己方才狠狠的推了那杀千刀的祖宗一把,如果他真的重伤在身又失血过多,指不定就被自己给推废了。
“大小姐。”十一和十二直都跟在墨千君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墨长歌说的话。墨千君刚奔出凌霜院不久,十二便直接现身带着她回到了梧桐院。墨千君一把抓住守在院子中的龙二问道:“殿下呢?”
目光四下探寻,却完全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墨千君越过龙二又冲回了屋中,跟着便脚步一定,怔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卧房。
平日里最爱搞突然空降,时不时的就出现在她房中的六祖宗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卧房里莫名的显得有些冷清,墨千君蹙紧了眉头握紧了双手,就听身后龙二微显冷沉的声音传来,“殿下回长澜宫了。”
墨千君回头看着龙二犹有些难看的神色,片刻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殿下受伤,你即便是想生气也等告诉了我真相后再说。今日殿下到底为何出京,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龙二微微一愣,随即垂首汗颜道:“属下岂敢同大小姐生气,殿下他……”
“让我来说吧。”墨长歌的声音打断了龙二的话,墨千君抬头,就见墨长歌身上只披了一件中衣,发丝凌乱面色微沉的立在门口,显然是在自己离开之后便追了过来。
墨千君上前扶着墨长歌的手臂,看了看他背后的伤痕气道:“有伤在身还敢这么折腾,也不怕小伤折腾成大伤真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年半载。”
墨长歌没好气的戳了戳墨千君的脑袋,“你可真是老子的亲闺女,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么。”他回头朝背后示意道:“刘太医马上便过来,有他在,爹这点小伤三五天就能好。”说着,他又对龙二吩咐,“你下去吧,今日之事,老子自会跟君儿解释。”
龙二点头拱手,随即和龙一一起告退。墨长歌拉着墨千君坐下,摸了摸她的头说:“梧桐院中今晚可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
“魅生么?”墨千君看着墨长歌问。
墨长歌眼睛一眯,“妈的,这龟儿子果然来了,他可有伤到你或对你做了什么?”
看着墨长歌担忧着急的表情,墨千君叹气道:“爹,他要是能做什么,女儿还能四肢健全的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么?是六殿下救了女儿,那魅生看到六殿下后就逃走了,他到底是何人,怎的武功如此之高,暗卫十字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是殿下救了你?”墨长歌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殿下身受重伤,几乎有性命之忧,竟还能赶回将军府从魅生的手中将你救下?”
墨千君一把握住墨长歌的手催促道:“
别感叹了,爹你是要急死我么!说重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墨千君又直接站起,“算了,女儿不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直接去探望殿下。十二——”
“你先别忙。”墨长歌一把将墨千君按下,又对门口现身的龙十二摆了摆手,“殿下身边有神医山庄的人在,你安心听爹把话说完。只怕……如今的皇城已不是一个十二能轻易带你进去了。”
墨千君心底一紧,却深吸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好对墨长歌说:“好,女儿不慌,爹你把这一切都同我说清楚。”
墨长歌侧头看向门外,刚好秦管家也气喘吁吁的带着刘太医赶了过来,墨长歌对刘太医招了招手,而秦管家则直接将房门关上,顺便立在了门外开始贴心的为墨长歌和墨千君守门。
刘太医慢吞吞的走到墨长歌身边,扯下他的中衣从药箱里掏出一盒腥臭的膏药糊到了他的背上,拉长着一张脸说:“都怪你这老不死的不济事,害得老夫要丢下六殿下到这里来为你治伤。要是六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然一针送你去给殿下陪葬。”
墨千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刘太医道:“原来医正大人也殿下的亲信。”
他第一次为自己诊脉的时候,墨千君就觉得这老头不大对劲,似乎知道很多外人不知的秘密。如今看他跟墨长歌熟稔的模样,以及提到姬韶渊时恭敬的态度,显然是他们联手对自己瞒下了不少的好事,而这些事应该都与她和姬韶渊有关。
墨长歌转头对刘太医翻了个白眼,拉着墨千君的手说:“君儿莫要理他,爹这便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好好地说认真的解释,若是因为你的缘故把殿下的皇妃给弄没了,老夫也一样会送你下地底找你的将军夫人。”刘太医花白的胡子一抖又一抖,显然是对墨长歌带了偌大的成见。
墨长歌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压抑住将刘太医踹出去的冲动,继续道:“君儿可知,庆国如今最大的隐忧是什么。”
墨千君微微思索,有些犹豫的回答:“皇城内的党争?”
宣德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后宫内还有个对皇权虎视眈眈的太后。虽说如今还有几位皇子的年纪尚小,但宣德帝好歹也能再活个十年,等最小的九皇子长大,这皇城里的党争迟早要由四王间的暗斗发展到九龙夺嫡的混战。
“不……”谁料,墨长歌立即摇了摇头说:“皇子夺嫡在历朝历代皆不可避免,不管他们如何内斗都不至于威胁到庆国国祚,如今庆国真正的隐忧不在皇城之内,而是在边境之外。”
“爹是指西域?”墨千君惊讶的说:“可西域不是早就被墨家军平定,对庆国俯首称臣了么?即便现在的突厥贼心不死,缕缕在边境处挑衅,但他们的兵马也不至于威胁到整个庆国啊?”
“君儿只猜对了一半。”墨长歌轻叹口气,“能威胁到庆国的宿敌的确在西域,却不是西域三族的任何一族。在玉门关西方的伊犁附近,还徘徊着另一只叫月支游牧民族。它自成一国自有法度,对庆国和西域皆心怀不轨。你所见到的魅生,就是月支一族的月王。”
☆、第一百六十四章:到底能有多迟钝
刘太医将墨长歌的伤口包扎完毕,然后便默然的坐到了一旁。墨长歌继续道:“月支国的国土究竟在何处无人知晓,但月王这些年来却频频在西域及庆国内出现。西域三族内乱以及庆国内的诸多血案全都是拜月王所赐,但西域三族和庆国皇室却无知无觉,直到六殿下接管了刑部以后,才在诸多离奇的案件中发现了蹊跷,进而查证到了月支国的存在。些”
墨长歌起身踱步到了窗边,微沉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夜空,“爹起初并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将爹从边境调回,还当他是忌惮墨家军功高盖主,想要削了爹的兵权并抬高济王的地位制衡太子。直到前些日子,爹才知晓,皇上那般做是为了护着墨家军,让爹带着他们远离西域,以免爹遭到月王的暗算。月王擅长用毒,而西域有许多奇毒在中原并不多见,即便是刘太医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同月王抗衡。月王早先便对皇上下过毒,幸而被六殿下识破,如今曹陆两家的血案再起,恐怕这幕后的主使者依旧是月王。”
墨千君眉心一拧,知道墨长歌所说的正是被宣德帝亲自尘封压下的琉璃金丹一案。若不是那个小太监误食了丹药离奇死亡,只怕宣德帝也会因慢性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