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又是一声大叫从门外传来,姬韶渊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慕容慎思了然的转身将房门打开,一身小厮打扮的桂朝卿眉开眼笑的奔了进来,急切的对姬韶渊说:“少爷,喜事。”
喜事?
墨千君看了姬韶渊一眼,柳眉禁不住扬起。
瞧桂公公乐成了这样,就跟捡了十万两银票一般,什么喜事能让他如此兴奋。
视线下移,墨千君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握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墨千君开口道:“圣旨?”
“是。”桂朝卿笑眯眯的回答,“是京中的特使送过来的圣旨。”
自打墨千君和姬韶渊大婚之后,以往对墨千君不满的桂朝卿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出来这两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用哀怨挑剔的眼神瞪着墨千君。
大抵是看到两人最终行完了大礼,墨千君这皇妃的位置也已经尘埃落定,桂朝卿便接受了墨千君成为自己女主人的事实,摆正了该有的态度捡起了对她的尊敬。
此时听到墨千君的询问,桂朝卿连忙将手中的圣旨碰到姬韶渊的面前,“是皇上给殿下封王的圣旨。”
“封王?”慕容慎思也立刻一惊,快步上前将桂朝卿手中的圣旨接过展开。桂朝卿喜不自胜的看着姬韶渊说:“皇上下旨封殿下为景王,并将扬州赐予殿下做了封底。只不过,皇上他本是想等昨日殿下和王妃去奉茶的时候再宣召的,却没想到殿下当晚就带着王妃出宫,便只有派特使将圣旨送过来。”
桂朝卿连珠炮似的话微微一停,跟着又说:“对了,皇上还派人将西宫别苑休憩了一番,说那里便是以后的景王府。”
这么多年来,殿下虽然一直都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皇上却一直都没有给殿下封王。别说是亲王的封号,即便是郡王的品级也高过殿下,桂朝卿一直都心存不平,觉得殿下的身份比淮王等人低了一等。
如今可算是好了。
早先得宠的济王被削去了封号,而殿下则成为宫中的第四个王爷,这般圣宠加身,哪怕是太子见了殿下也得礼让三分。再加上殿下手中握着的三法司,只怕宫里再无任何皇子的声望能越过殿下了。
看着桂朝卿兴奋激动的神情,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相视一眼,脸上都滑过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慕容慎思将圣旨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交到了姬韶渊的手里,姬韶渊对桂朝卿挥了挥手,“下去吧。”
桂朝卿微微一愣,弯腰回道:“是。”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退下。
怎么殿下被封了王爷,却感觉他一点都不高兴呢。
待桂朝
卿离去之后,墨千君立即问道:“皇上在搞什么鬼……”
“叫父皇。”姬韶渊瞥了墨千君一眼,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然后对慕容慎思说:“慕容怎么看?”
慕容慎思摸了摸下巴,“本公子怎么觉得,皇上是嫌宫里的火烧的不够旺,怕大皇子不够看重你,想要多添几把柴火让他早点跟你杠上啊。”
“言之有理。”姬韶渊将圣旨收起,然后掏出了火折子,随意的将圣旨烧成了灰烬。墨千君柳眉一竖,“皇上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是说他最疼爱你么,明知道你忌惮姬韶祈,却还要逼着你拖着一双快瞎的眼睛同他死磕?”
“叫父皇。”姬韶渊不厌其烦的纠正,伸手捏了捏墨千君的脸颊,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对墨千君说:“大概是皇上怕大皇子将苗头对准他,趁着咱们少爷不在的时候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所以才将仇恨都转移到了咱们少爷身上,让少爷给他当靶子来着。”
我靠。
墨千君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宣德帝还能再离谱一点么?
别人都是儿子坑爹,这人是卯足了劲儿的来坑儿子啊!
“父皇防着皇长兄也不无道理。”
看着墨千君愤然的神情,姬韶渊莞尔的一笑,“若是能直接逼父皇退位,直接将庆国国祚握在手里,岂不是更方便他将我铲除?父皇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以这种方式通知我,让我下江南之余也别忘了防备皇长兄,以免江山易主京中动荡。”
“皇……父皇这般惧怕姬韶祈么?”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一凉,闪过了一丝惊悚的猜测,“他的身体差成了那样,该不会是父皇对他下毒刻意毁了他的吧。”
姬韶渊和慕容慎思同时无语,姬韶渊不客气的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父皇在你的心底就那般凶残?皇长兄的恶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聂同曾为他诊治过,说是先天不足无药可救。在本宫尚未出生之前,父皇最疼爱的便是皇长兄,若非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父皇定然会将太子之位传给皇长兄。”
可惜……
姬韶渊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若不是父皇的嫡长子身有顽疾,父皇一开始便让他入主东宫,庆国也不会有后来的飘摇动荡,朝堂也不会被另外几位皇子搞得乌烟瘴气了。
然而世事难料,姬韶祈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心绪难平抑郁难解,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胸有丘壑对庆国一片赤子之心的皇长子了。
墨千君抱着被戳痛的额头不爽的瞪了姬韶渊一眼,“所以,又是你抢走了皇长子的宠爱,招惹了一个才智不亚于你的敌人还摊上了父皇的退缩,这才沾了一身的麻烦成了众矢之的么。”
怎么突然觉得……姬韶渊如今的境遇都是他活该呢?
宣德帝到底是看上他哪点,才将其他皇子全都抛到了脑后置之不理,只一门心思把他放在手心。
若说是愧疚和怜惜,姬韶渊不过是瞎了一双眼睛,而姬韶祈却是连一条命都快没了,怎么两相比较之下,宣德帝还是把姬韶渊给宠上了心尖?
慕容慎思顿时发出了一声嗤笑,“谁叫咱们少爷太会做人,幼时最擅长干的就是坑蒙拐骗,将皇上哄的心花怒放夜夜都留宿幽兰殿,只恨不得能时时同贤妃待在一起,然后抱着咱们少爷共享天伦之乐。后宫三千独宠一人,这神话可是咱们少爷帮贤妃娘娘争来的,宫里的那些祖宗们不恨他恨谁。”
“哦……”墨千君了然的看了姬韶渊一眼。
原来这货不但在朝阳里是个腹黑,年纪尚小的时候便已经是个宫斗高手了。
果然是个成了精的老妖怪,自己看不穿他一点都不亏。
“左右我们已经决定回京,既然父皇这般忌惮皇长兄,我们便替父皇多留心一二,也免得父皇不得安寝。”
慕容慎思点了点头,“耽误之急,是先查清流轩阁的案子,并且将穆姑娘给救出来。等揭开了少奶奶的胎记之谜,说不定我们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姬韶渊和墨千君已经将有关将军府十八年前那场大火的推测告诉了慕容慎思,也让他派出第一楼的探子去搜集相关的讯息,并查一查曼陀罗花跟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关联。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聂同对姬韶渊回京的决定骂骂咧咧,慕容慎思也一直都挂着一脸的不满,但他们却很快便服从了命令。
咣——
房门再一次被人大力的推开,聂同臭着一张脸折了回来,凶神恶煞的立在姬韶渊的面前,“闭眼,老子要取血。”
墨千君噗嗤一笑,对聂同道:“聂大夫,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么觉得你的脾气越来越像我姨母了。”
聂同狠狠的瞪了墨千君一眼,轻哼了一声再度将目光落到了姬韶渊身上。姬韶渊莞尔一笑,配合的闭上了眼睛,就见聂同手中银针乍现,飞快的在姬韶渊眼前掠过。一串血珠儿随着他的动作溅出,聂同连忙把准备好的瓷瓶凑上前,一滴不露的将
那血珠儿接入了瓶中。
墨千君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聂同双手一抖直接将姬韶渊给扎瞎了,但姬韶渊紧跟着睁开了眼睛,除了眼底那兔子般的血色以外,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常,墨千君这才拍了拍胸口,暗自感叹聂同不愧是神医山庄的庄主,单只是在眼睛里取血这手法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聂同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瞪着姬韶渊交代:“七天,老子就给你七天的时间,到时候不管你能不能破了流轩阁的血案,你都得滚回来随我下江南。否则,我就直接带着卿儿远离京城,你这辈子都休想我再见你一面。”
“等等!”
就在聂同晃动着那瓷瓶的时候,墨千君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那香味就跟当初学士府管家离奇死亡时她曾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墨千君猛然站起,一把握住聂同的手看着那瓷瓶问道:“殿下所中之毒里,是不是含有曼陀罗。”
☆、第二百二十二章:解药
看着墨千君喜形于色的眼神,聂同愣了一下后回答:“不错。”
墨千君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硫磺镯子,又问:“那殿下所中之毒里是不是有辰砂。”
聂同惊讶道:“辰砂?”
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聂同的眉心瞬间便拧在了一切,“难道我一直未看出的那种毒物便是辰砂,可辰砂……”
“辰砂有毒。”墨千君知道聂同想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坚定的道。
金属中毒一说在这个时代是为空白,先前在一扇门时她已经在柳亦身上见识过一回。想不到聂同身为神医山庄的庄主,医术已经无人能及,竟然也对此一无所知屋。
听到墨千君的话,聂同和慕容慎思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聂同一脸慎重的问:“王妃当真确定殿下所中之毒里有辰砂?”
若是墨千君能确定最后一种毒是辰砂,并且知道它的相克之物,那他就有办法化解姬韶渊体内的剧毒,姬韶渊的眼睛便有希望了。
墨千君摇头,“我只是猜测。”
近来发生的几件案子,似乎都跟曼陀罗和辰砂有关,宣德帝就是因为服用了琉璃金丹导致了金属中毒,而随后的案子中又缕缕发现曼陀罗花毒。
聂同说姬韶渊所中的毒物中有一种他无法确定,当墨千君闻到了曼陀罗花香时,突然便将这两样东西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说姬韶渊是因为金属中毒才导致了双目失明,便难怪聂同认不出也解不开了。
“王妃稍等片刻。”
看着墨千君为难又忧心的神情,聂同将手中的瓷瓶往桌子上一放,身子一转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姬韶渊勾着嘴角笑的无比的暖心,起身立在墨千君一旁,顺了顺她的长发道:“莫慌。便是无法确定也无妨,让聂同继续查证便是。”
墨千君点了点头,仿若在黑暗中一瞬间看到了希望,连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她知道如何缓解水银中毒,如果聂同真的可以确定姬韶渊身中之毒里有辰砂,那她一定会将他的双眼医好。
双手攥紧了他的袖子,墨千君倾身靠近了他的怀中。
万一她猜测错误,他体内的毒与金属中毒没有半点关联,他的眼睛真的要失明么?
感觉到了墨千君心底的纠结,姬韶渊低头在她耳边道:“君儿是本宫的福星,本宫信你的判断。”
慕容慎思翻了个白眼背转过身子,瞪着窗外小声嘀咕,“光天化日也不知道注意一点,没看见身边还杵着一个大活人么。”
只是,在挪开了落在墨千君身上的视线后,慕容慎思的眼底就变成了一片苦涩的悲伤。
“王妃!”未给姬韶渊和墨千君太多温存的时间,聂同离去不多会儿便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飞速的从怀中取出几物放在了桌上,然后将瓷瓶里的血液倒在了一个小小的盘子中。
白色的盘子里浮动着浅浅一层血色,聂同又打开另一个瓶子,取出一枚丹丸扔进了盘子里,只见那盘子里的血珠儿开始向丹丸移动,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全都吸附在了丹丸之上,片刻后,聂同将丹丸收起把盘子捧到了墨千君眼前,“王妃请看。”
盘子中的血色已经消失,却留下了一滴几不可见的银色水样。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圈发热鼻子发酸,但嘴角却扬起了欣喜的笑容,她看着聂同点头道:“是辰砂。不,应该说是辰砂中含有的一种剧毒,叫水银,殿下就是因为中了此毒才会双目失明的。”
墨千君不知道聂同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将剧毒逼到了他的眼睛里,还拖延了他失明的时间如此之久。
金属中毒在这个时代等同于无药可救,长时间堆积在身体里会使得他五内俱焚肝脏皆毁,便是神经系统也会遭到无法估计的破坏。他只是付出了一双眼睛的代价……
不对。
墨千君抬手抚上了眼角胎记的地方,然后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
或许,不仅是因为聂同的医术高超,还因为姬韶渊的运气实在太好。
宣德帝赏赐给他的西宫别苑里有个温泉,能够对硫化汞起到稀释作用的,正是温泉里含有的天然硫磺。
墨千君难以抑制的抱紧了姬韶渊,对他露出了一丝清恬的笑容,“殿下,你的眼睛有救了。”
“小狐……不,王妃。你当真能解殿下体内的剧毒?”慕容慎思和聂同皆是一脸的惊喜,未曾想到墨千君竟然还有这等能耐。
姬韶渊看着墨千君的眼神无比的柔和,而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聂同说:“我知道用什么东西能缓解水银中毒,但怎样才能彻底化解还需聂大夫劳神。”
她话音一顿皱了皱眉,“另外,烦请聂神医从我脸上的胎记中取血分辨,看看我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辰砂之毒。”
视线落到了聂同手中的丹丸上,墨千君的眼底划过了一丝亮光。
她可没漏看聂同手里的那样好东西,竟然可
以直接将毒血化解分解出水银,人民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察觉到墨千君眼底的亮色,聂同脸色一黑直接将手中的丹丸收起,气哼哼的道:“想都别想,这可是我费了十年的心思研制出来的宝贝,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颗,就算你让殿下来抢我也不给。”
“哈哈……”慕容慎思顿时大笑,斜睨着聂同紧张的神色问:“本公子也奇怪你手里那是什么宝贝,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意外查出了姬韶渊身中何毒,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无比的轻松。聂同小气吧啦的把那丹丸收好,得意洋洋的对墨千君和慕容慎思说:“是化毒丹。”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分辨殿下体内的奇毒到底是何物炼成,便耗费了无数种灵药去验证能与那毒血相克之物。或许是灵药用的多了,竟让我意外练出了一枚化毒丹出来。此丹能化解消融天下间的所有奇毒,带着它便可百毒不侵,可惜无法将殿下身中之毒完全化解,为此我还扼腕了好久。”
“如今最后一种毒物也被王妃分辨了出来,待我回神医山庄寻到了解方,定要重新炼制化毒丹,让它变成能攻克万毒的绝顶宝贝。”
墨千君噗嗤一笑,“聂大夫可别怪我打击你,虽然我并不懂得医理,但在我看来,不惯你耗费多少灵药,也无法用这化毒丹来化解水银中毒。”
聂同顿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墨千君沉思了片刻,尽量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你往日里所见的奇毒皆是从草药中提炼出来的,例如曼陀罗花毒这种。但丹砂中的奇毒却是来源于金属,和草药根本不是一个种类,就像人不能让动物受孕一般,这化毒丹与丹砂八根杆子打不着边际,聂大夫还是不要白费心力了。”
慕容慎思口水一窒,险些被墨千君的比喻给呛死。
人不能让动物受孕……
好吧,这丫头的描述能力和想象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他已经看到聂同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