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去玉带河畔玩的时候,曾抱打不平救下一名被人调戏的少女。”
王凤听了,面无表情。
方永华眼观鼻,鼻观心,忽而跳转了话题:“使者大人虽未说什么,但离开时面有愠怒之色,下官担心,使者大人回去跟呼韩邪单于说起被行刺一事,俗语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单于肯定会向皇上要一个说法,到时恐怕要牵连出公子来。”
陪着笑,歉意道:“本是我家小女年纪小,无意中得罪了贵公子,而引起的这段小儿间的纠纷,些些小事,原不足挂齿,怕只怕,朝中同僚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小题大做,一来挑拨下官与相爷的关系,二来借此扳倒相爷,倒是不划算。”
王凤此时才面色微变。
朝堂上风云诡谲,方永华所虑的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方永华见他沉吟,浅笑着道:“看是个僵局,却并非无破解之法。”
王凤抬眸,静静地看着方永华,他也温和的与他对视:“先父与当今呼韩邪单于略有一些交情,下官已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去,把这段误会解开。
下官本欲代相爷出一份厚礼安抚匈奴使者,又怕弄巧成拙,因此不敢冒然去做,还请相爷自己定夺。
至于那帮歹徒,留在世上终是祸端。”
说罢,也不等王凤说什么,微笑着起身告辞。
是夜,京兆尹府的地牢忽然起了一场蹊跷的火灾,当天捕来的十数名行刺匈奴使者的囚犯皆在大火里丧生。
方永华回到家里,屏退所有仆从,拿出一个木盒,十分郑重地叮嘱许夫人道:“这个盒子对为夫十分重要,也许以后关系到我的生死存忘,所以夫人务必妥为保存,万万遗失不得。”
许夫人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不禁侧目略一审视,见那小木盒是红木做的,分外结实,盒上锁了三把黄澄澄的铜锁,显而易见,里面的东西非常机密重要。
方永华又将“重托”、“切记”再度叮嘱了几遍后,才将木盒递与许夫人。
许夫人接了过来,略一掂量,觉得盒内很轻,不禁好奇地问:“里面究竟是什么?”
方永华道:“夫人最好一辈子不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样说明我永安侯府风平浪静,若是到了非得知道的地步,只怕整个方府将要大难临头了。”
许夫人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强问了,亲自将木盒安妥的藏好。
方永华方放下心来,道:“一整日不在家,也不知阿梦怎么样了,我去瞧瞧她。”
许夫人顿了顿,一脸歉意催促道:“老爷要去赶紧去吧,我也为了谖儿病了,一整天身子不爽,饭也没吃,懒得动弹,也没去看看燕妹妹,不知她现在可好了点没,老爷见了她可要替我问声好。”
方永华蹙眉焦躁道:“先前听靖墨说你病了,以为只是小病,很快就好了,没想到竟缠绵了一天,赶紧叫太医看看,吃几副药快点好起来,不然家务事都没人处置,家里还不乱成一团乱麻。”说罢,丝毫没有伫留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红梅气不过,对夫人抱怨道:“用人的时候就想到我们,疼人的时候只记得燕姨娘!”
白梅也道:“这样下去实在太窝囊,夫人趁早拿主意。”
许夫人笑道:“你们又在胡诌什么?我要拿什么主意,大户人家,谁家不是贤妻美妾?
既为了人妻,自然要与夫君分忧解忧,那些以色侍君的事本就该美妾去做。”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闲聊
燕倚梦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帷幔被层层地拉开,知是方永华来了,可想着他对谖儿的态度,心中百般滋味,因此不肯理他,只闭目躺着不动。
方永华走到床旁俯身道:“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我刚问过蝶舞,你又是一整天颗粒不进,这可怎么行?越是病人越要强迫自己吃点东西才好,得了饮食,病就好了一半。”说着想要点灯,燕倚梦忙起身坐起道:“不要点灯。”
方永华在她背后塞了个大迎枕,轻笑道:“还是那么喜欢黑暗。”在床沿坐下,温柔备至地问:“身子可好些没?”
燕倚梦眼神冷漠地看着别处,淡淡道:“已大好了,多谢老爷惦记。”
方永华察觉到她言语之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叹气道:“非要这么对我吗?我不能为了谖儿一人,置全家人的性命不顾。”
燕倚梦当然能够体会到他的难处,可是一想到谖儿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他那么毅然决然地抛弃她,心中还是满满的伤痛,不想说话。
方永华见状,只得说道:“你好生养着吧,我不扰你清静了。”
燕倚梦不则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听着远处传来三声鼓更,才扯了被子躺下,却仍旧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泪又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谖儿在外是否平安,能不能吃到热的饭菜,睡的床铺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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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边给凝烟梳头,边从镜子里暗暗打量她,气色很好,怎么看都不像身中剧毒的样子,不禁想起若谖说的话来:“你家小姐的毒早就解了。”
凝烟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香草表情的微变化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因此阴冷着语气道:“你不要疑神疑鬼看着我,我没中毒,你也没中毒,一切都是若谖那个小贱人的计谋,使我们主仆二人生隙罢了。”
香草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小姐怎么忽然扯到这上面来了?奴婢只是在思量这个发型是否适合小姐。”
凝烟和气的笑了笑,眼里却有狠戾的光闪而过,话无真话,老娘玩烂的招术你这个贱婢也敢当着我的面用!
吃过简单的早餐,香草照例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拾叶见了,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弄的?”
香草苦笑了一下,道:“一件衣服漂到水塘中间了,我去打捞,不小心掉水里了。”
拾叶庆幸道:“算你命大,没被淹死。”可马上发起愁来,“少了件衣服,得赔人家,姨娘只怕不会放过你。”
香草道:“我就是怕姨娘毒打,所以拼死把衣服捞回来了。”
拾叶帮她晾衣裳,关切地问:“我看你一早失魂落魄的,是担心身上的毒吗?”又换了话题道:“昨儿夜里,因喝多了水,起来小解,经过小姐的闺房时,看见里面亮着灯光。
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晚上轻易不点灯的,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小姐这么晚了点灯在干嘛?”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对香草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香草一面晾衣服,一面听的入神,这时反问:“你看见什么了?”
拾叶欲言又止,最后道:“看的不是很真切,还是不说的好。”
香草道:“说说又何妨,我又不会传话。”
拾叶方才道:“我看见小姐拿了几粒药丸在灯下细细研磨,然后和水吞了。”
香草听了默不做声,昨夜她辗转难眠,也看见凝烟房里的灯亮了好长时间。
昨夜之前,小姐还因身中剧毒寝食难安,今天早上就荣光焕发了,一定是小姐弄到解药自己服了,却没想到给她一粒。小姐就不担心谖小姐给她的解药没用么!
想到这里,香草心里很有些哀凉。
拾叶瞟了她一眼,道:“昨儿姨娘叫我去当铺当东西时,我看见祥公子从当铺里走了出来,他没看见我,径直往寻欢楼去了。
我进去当东西的时候,一时好奇,问当铺掌柜的,祥公子当了些什么东西。
掌柜的拿出两副银镯子来,我认得那两副银镯子是你的,怎跑到祥公子手里了?”
香草脸顿时发烫,敷衍道:“天底下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你一定看花了眼。”
拾叶不做它想,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到了傍晚,家祥回来,香草立刻从自己房间里闪了出来,不等家祥进宴息处,装做与他擦身而过,小声道:“祥公子跟奴婢来一趟。”
家祥虽不知何故,仍跟了她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拾叶一直在留意香草,此刻在厨房里把他二人的动向看的一清二楚,当即端了一杯热茶到了晓琴的房间道:“祥公子怎么才回家,就又跟着香草出了门?”
晓琴本就自前夜从家祥身上掉出一副据说是旺财送与香草的金手镯,对他二人的关系起了疑,后来虽因无凭无据,不了了之,可心中的疑问并未消除,此时听拾叶无心说起二人先后出了院门,心中一动,立刻出了房门向院外走走。
拾叶微笑着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步履轻快的进了厨房。
晓琴到了院门口,四下张望,远远看见家祥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忙小心翼翼地追了过去,往拐角处偷偷探头,冷不丁与家祥面撞面。
两人都唬了一跳,家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晓琴看见前面有个卖甜米糕的担子,忙道:“我来买甜米糕的。”
家祥温柔地笑着道:“就知道你爱吃,本已到家了,我又出来买给你吃。”
说着,把手里托着的一块甜米糕递与她。
晓琴接了过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吃。
家祥道:“你是要多吃一点,听人说女人胖一点才好生养,你长的这么瘦,只怕难得有身孕,赶明儿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吃几副药调理一下身子,快些怀上孩子。”
晓琴朝天翻个白眼道:“说的轻巧,现在你大哥二哥腿伤未愈,正是大把花银子的时候,哪有闲钱给我抓药调理身子。”
家祥听了半晌无语,到了家门口方道:“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看戏
黄夫人从许老夫人宴息处吃了午膳,回到自己的院落,刚饮了半盏茶,一个丫头来报:“忠义王妃来了。”
慌的黄夫人忙放下茶杯,疾步迎了出来,忠义王妃在一群仆从的簇拥下走到了院门口。
黄夫人接住,满面春风道:“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忠义王妃不苟言笑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薄娘娘托我来传个话。”
黄夫人有些诧异:只是传个话,不必垮着个脸,好像我平恩府欠你百万两黄金似的。
忠义王妃话未尽,又有一个小丫头来报:“永安侯府的谖小姐派人送了一出戏来,戏班正等着表演。”
许菌走来,正好听见,冷笑道:“这个谖儿,还算有点孝心,临死前送戏孝敬我们。”
忠义王妃惊问道:“谖丫头快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夫人还来不及回话,许菌抢着幸灾乐祸道:“娘娘不知,那个谖儿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了毒,据说快不行了,她娘还来我家求救,被我娘三言两语打发了。”
黄夫人忙假咳了两声,数落许菌道:“菌儿又胡说了,娘亲何曾怠慢了你堂姐?实在是帮不上忙!”
许菌争辩道:“我明明听你跟父亲说,别说咱们家跟墨门断了往来,就是现在有联系,也不会为了谖儿去求墨门的!”
黄夫人神情尴尬,看了忠义王妃一眼,她面色平静。
越是这样,黄夫人越是忐忑,不知她听了许菌的话会怎样看她,心里一面埋怨许菌,一面硬着头皮遮掩:“菌儿你听错了!我与你父亲说,谖儿吉人自有天相,幸好她自己解了毒,不然我们上哪找墨门去帮她!”
许菌完全不能明白此刻黄夫人的心境和处境,非要争的脸红脖子粗:“我才没有听错!连姐姐也听见了,不信找姐姐来对质。”
黄夫人心里恼怒抓狂,当着忠义王妃的面又发作不得。
忠义王妃淡笑着漫不经心道:“听了你们母女二人的话,本王妃都有些头晕了,那个若谖身上的毒究竟解了没呢?”
“解了!”
“没解!”
黄夫人无可奈何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这个孽障可真会砸亲妈的场子。
忠义王妃笑盈盈地问许菌:“你怎么知道没解?”
许菌见忠义王妃问自己,认为是莫大的殊容,不禁得意地冲着黄夫人笑了一笑,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女儿挺给你长脸的,然后回答忠义王妃的问话道:“我娘亲派人问过我堂姊了,堂姊说谖儿的毒只是暂时控制住了,她义兄子辰带着她出门寻解药去了。”
忠义王妃又笑着问:“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谖儿。”
许菌一肚子酸水道:“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没有她,所有的人都夸我聪明漂亮,她每次一出现,别人都夸她比我强!
她哪比我强了?那群人都瞎了眼。
还有呀,我那天只说要惩罚谖儿,二皇子听了就生我的气,所以我就更讨厌若谖了!”说到后来,简直是咬牙切齿。
忠义王妃暗道:岂止是讨厌,简直是恨之入骨,却并不置一词。
许菌亲热地挽着忠义王妃的胳膊就走:“娘娘,别管谖儿的死活,我们先去看戏去。”扭头恶狠狠地吩咐一个丫头:“快去请姐姐看戏!”
黄夫人看着许菌和忠义王妃挽在一起的手臂,暗自埋怨许菌,举止太没个分寸,这般举止实在是太冒犯王妃了!
忙陪着笑脸对忠义王妃道:“菌儿如此喜欢娘娘,对我这个娘都没这么亲密过!”
许菌嘴快,道:“娘娘是谁?娘又是谁?菌儿当然要更亲近娘娘了。”
一句话说得黄夫人哭笑不得,这个傻女!
忠义王妃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淡淡道:“儿不嫌母丑,菌小姐还是多亲近自己的娘亲的好。”
许菌听了,尴尬之色里夹杂着怨愤。
一行人来到梨香院,一帮戏子早就装扮好了等在那里。
许夸也在,见了忠义王妃忙上前福身问好。
忠义王妃见了她才有了笑意,携了她的手,两人坐在一起。
戏开锣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舞台,不知若谖给她们送了一出什么戏。
只见戏台上演的是,甲乙两个世家本来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家都有一个绝色的女儿,甲府夫人老疑心乙府的女儿会抢自己女儿的金龟婿,因此买通乙府的丫鬟,把毒药浸在木梳里,趁给乙府千金梳头时,故意划破乙府千金的头皮,让毒药顺着伤口浸入身体,中毒身亡。
甲乙两家因此绝交,在朝庭派系斗争中首不顾尾,全都落没了。
忠义王妃何等机灵之人,看完了戏,又联想到许菌方才的话,心中早就明白了八九分,暗暗佩服若谖的智谋,既借戏告诉黄夫人,她已知自己中毒幕后主使是何人,但不打算追究,戏的结尾意在告诫黄夫人若两家成仇之后的结局,劝她好自为之。
她转眸去看黄氏母女三人,除许菌真的是在看戏外,黄夫人与许夸均脸色大变,黄夫人故做若无其事地用帕子擦去额上的冷汗。
许菌白痴一样道:“那个甲府的母亲好傻,害死别人,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活该!”
许夸铁青了脸,低喝道:“住嘴!”
虽说许夸对许菌这个妹妹是极好的,平日里在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可只要她板起脸来,许菌就怵她。
此刻,许菌自然不明白许夸为什么生气,虽心里倍感委屈,却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黄夫人笑呵呵地赏了戏班赏银,打发他们去了,然后对忠义王妃道:“谖儿送来的这出戏倒有趣!”
忠义王妃得体地笑着道:“我也觉得。”
黄夫人面上显出一丝尴尬,转移话题道:“正好昨儿有人送来了这么大的螃蟹,这么长的海参,还有胳膊粗的莲藕,我这就叫厨房弄去,娘娘好歹赏脸吃了午膳再走。”说罢,就要下令。
忠义王妃忙拦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