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见程氏已打的精疲力尽,是时候该自己出场装好人了,上前劝道:“姨娘,别打了,你去歇歇吧。”说着,把程氏推走,然后对香草说:“你跟我来。”
香草一面呜咽,一面跟着凝烟进了她的闺房。
凝烟假惺惺地查看了一番她的伤情,庆幸道:“还好你躲的快,不然被簪子扎到,一脸的伤怎么见人?”
香草听了,心中更觉委屈,却不敢再哭了,强忍着,又不能完全忍住,肩膀一抽一抽的。
凝烟问:“那个小贱人为什么给你解药?”
香草道:“奴婢猜,谖小姐想让奴婢离开小姐,收买人心吧。”
凝烟挑眉怀疑地看着她,暗忖,香草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贱婢也值得若谖那个小贱人花大价钱去收买?就是撒谎也要找个可信的借口,这个香草实在太笨。
香草被她看的有些瑟缩。
凝烟又问:“你怎么不多向那个小贱人要一颗解药来?”
香草忙道:“奴婢怎么没要,谖小姐不肯给!”
凝烟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个小贱人怎么会有解药?”
香草垂眸答道:“她说是她自己配制作,所以奴婢才不敢冒然给小姐服用。”
凝烟心里冷哼,不敢冒然给本小姐服用?这话说的可真动听!明明就是自己想活命!老娘要是活不了了,一定会拉你这贱婢陪葬!
又问道:“除了解药,小贱人就没给你服用别的东西了吗?”
香草茫然地摇了摇头。
凝烟自言自语道:“这就奇了……”她明明记得王仪跟她说过,要有三种药引和解药一起服用才见效果,可现在听香草说除了解药并无药引,有些拿不定把握了。
若谖小贱人古怪精灵,又博学多才,难不成真的配出解药来了?
香草畏畏缩缩地问:“什么奇了……”
凝烟忙道:“没什么。”顿了顿问道:“小贱人给了你多少银子?”
她这样问话是别有用心的,若问香草小贱人给她银子没,她一口咬定“没给”,之后再问下去就很难。
可问给了多少,不论香草答多少银子,至少已经肯定小贱人是给了她银子的,之后就好套她的话了。
香草一怔,知道凝烟暗中跟踪了她,想着谖小姐有些话是不错的,烟小姐并不值得信任。
她老老实实答道:“谖小姐是拿出好多银子,但只是给奴婢看看,就又收起来了。”
凝烟先听到好多银子,眼晴一亮,及至把话听完又丧气到了极点。
暗想,小贱人有的是银子,手上又散漫,既把银子拿出来了,哪有又收起的理?定是香草在撒谎!
联想到昨夜从家祥身上掉下的那对金手镯,凝烟恍然悟了过来,这个贱婢最信任的就是家祥了,她得的银子肯定已经交给家祥了,所以编了这套谎言来搪塞自己,当下也不拆穿,只佯装相信地点了点头,对香草道:“姨娘接了不少绣活儿,你赶紧去绣吧。”
香草扭头,看见案上一堆待绣的绣活儿,只觉头都大了。
凝烟换了身鲜艳的衣裳,重新梳了头,戴了花儿和金步摇,在脸上了抹了胭脂,描了眉,出了门,向院外走去。
程氏见了,担心道:“你中了毒,还要去哪里?你父亲一早出门,到处打听解毒的偏方去了,你就好生在家等着吧。”
凝烟冷冷道:“我不要在家等死!”不再理会程氏,离开了家门,往相府方向走去,才走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一辆豪华马车向她迎面驶来。
马车夫狗仗人势喝道:“找死吗?还不快滚到一边!”
凝烟赶紧闪到路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辆马车很眼熟,正在脑海里回忆,就听见车内有人说话:“哟!这不是烟小姐吗?相请不如偶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抢夺
凝烟听出那声音是王仪的,惊喜交加,像只被人豢养的宠物狗一般,抬眸垂手讨好地盯着马车。
马车停了下来,王仪从车门帘里探出头来。
凝烟恨不能自己真长了根狗尾巴,这样就可以拼命摇尾示好,表达自己对他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巴结之情了。
王仪向她伸出手来,淫笑道:“人尽可夫的小荡妇,上来说话。”
凝烟娇嗔道:“人家只侍奉公子一个,公7还这么说,太伤人心了。”说罢,伸出手来握住王仪的手。
王仪一用力,把她拉上了车。
凝烟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边说边故意拉了拉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沟痕半隐半现,撩人的很。
王仪色迷迷地往她领口里瞄了瞄,道:“我特意来看你死了没,真没想到你竟然没死!”
凡是心机重的人,最擅长分析别人话里隐含的意思,凝烟听了王仪的话,心跳顿时乱了几个节拍,逼视着他,紧张莫名的问:“什么叫竟然没死?”抱着他一只胳膊半撒娇半哀怨道:“公子就那么盼着奴家死吗?”
王仪抽出自己的胳膊,往旁挪了挪,与凝烟分开一点距离,有些反胃地看着她,凉凉嘲笑道:“你能不能别搽那些廉价的脂粉,一说话就从脸上簌簌地掉,实在太败人的兴致了,本来我还想和你……”他挥了挥手,道:“算了,我待会儿去烟花柳巷里逛逛。”
凝烟万没想到自己会遭到王仪如此毫不留情的鄙弃,脸上忽红忽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自己涂脂抹粉又是为了谁?这个王仪果真对自己半点情份都没有!
王仪斜睨了她一眼,继续毒舌道:“你不用像死全家一样黑着个脸瞪着本公子,据说中了七日瘟之毒后,几个时辰后就要发作,可你看你现在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像中了毒的模样?所以你应该庆幸欢呼才对。”
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皱眉审视着凝烟:“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中毒,耍本公子的?”
凝烟正在脑子里思索,闻言,道:“奴家敢发誓,奴家真的没骗公子,事情如此蹊跷奴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我听人说起,有的人体质持殊,天生百毒不侵,难道你是这种体质?”
凝烟摇头表示并不清楚,但是觉得王仪的分析很有道理,既是剧毒之药,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发作,要么自己根本没中毒,要么自己真的体质特殊。
她更相信后者,若谖那小贱人不可能那么好心,费了许多周折,只是吓吓自己,让自己虚惊一场。
王仪见她一副苦思冥想的便秘模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算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
凝烟问:“公子找奴家有何贵干?”
“你昨晚不是说有瞒天过海之计瞒过老爷子吗?”
凝烟想着自己很可能不用死了,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听了王仪的话,但笑不语,已在心中暗暗盘算。
王仪催促道:“你到是快说呀,连床都跟我上过,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凝烟脸红都不红一下,舒适地靠在车厢壁上,慢悠悠道:“奴家虽然读书少,却也听说过战国的孟尝君善待各方宾客,有才的赏金,无才的也提供食宿。
曾有鸡鸣狗盗之辈救他出了困境,他也是以千金谢之。
何况奴家的计谋比那鸡鸣狗盗之辈要高明许多,又岂能白白相送?”
王仪冷笑道:“绕了这么大个圈,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何必放那么多臭屁!”说罢,从身上摸出两个金锭,带着侮辱性的扔在凝烟脚边,鄙视地看着她,不可一世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凝烟见了银子,哪顾尊言?如饿狗叼肉骨头一样,喜滋滋地拾起那两锭金子,前车之鉴,先用嘴咬咬验验真假。
两个金锭一咬一排牙印,不禁心中大喜,这两个金锭不仅是真的,而且成色十足。
王仪极为瞧不起的“切!”了一声,拖腔拖调道:“快说吧。”
凝烟把金锭收好,道:“方法很简单,你先找一个与装解药一模一样的小瓷瓶,里面随便装点什么,原样封好,放在原来放解药的地方。
反正解药是什么样儿,只怕你家老爷子并不知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家老爷子知道,而且以后发现解药与原来不一样,你可以时间长了变质了,推的一干二净。”说罢,不无得意地斜视着王仪。
王仪怔怔地盯着她,完全没料到这就是她说的好方法。
他有些恼羞成怒:“这么个破点子也值两锭金?你怎么不去打劫?”说着动手想抢回一锭金子来。
凝烟嗜钱如命,那两锭金子进了她的口袋,她又怎肯拿出来?
当下将身子死死地压着那两锭金子,不让王仪抢走,嘴里喊道:“王公子家富可敌国,还在乎区区两锭金子?只当扶贫好了!”
王仪毫不怜香惜玉地使劲拉扯着她,道:“本公子从不扶贫,只把钱用在嫖和赌上!”
凝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很快就要城池失守,眼看就要被王仪夺去金锭了,急道:“既这么着,公子嫖我就是了!”
王仪骤然停了下来,无比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良家女子吗?不!你一定不是!你比那青楼女子还要无耻!”他一副甘拜下风的表情:“本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两个金锭你拿去吧。”
凝烟一听总算放下心来,整整衣服,理理云鬓,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贵端庄的模样,为自己辩解道:“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是牺牲一下身子,公子不必大惊小怪。”
王仪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无言以对。
凝烟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吐不快:“你说——昨夜劫走解药的人是谁?”
王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她:“就算是颗猪脑,也能猜出抢走解药之人必与若谖有关!”
凝烟有些迷糊:“若谖刚才给了我的丫鬟一粒解药,却并没什么药引,而且一口咬定解药是她自己配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捕获
王仪冷笑:“若谖那小贱人若果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配得出解药来,那她不成神了?
昨夜那个抢解药的蒙面人就不会把我绑架到荒效野外,逼问我了。”
凝烟惊诧道:“还有这等事?”
王仪点头:“而且,事后我细细回忆,那个蒙面人好像八月十六的夜晚在玉带河边救下若谖小贱人的那个男子,依稀听到小贱人叫他……”
王仪正在努力回忆,凝烟猜测道:“子辰?”
“对!就是这个名字!”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满满的问号。
“可我刚才明明看见若谖小贱人好好的。”凝烟困惑不已。
王仪斜睨着她道:“你不是说那个小贱人极聪明吗?她虽一时找不到解药,可是能稳住毒性暂时不发呢?
我派出去的人回报说,小贱人刚刚出了远门,说是去游山玩水,可现在正是秋季,万物萧条,有什么景致可赏?只怕出门寻药引才是真。”
凝烟低头沉思了一番,恍然大悟道:“王公子分析的不错!正因为小贱人没有解药,所以才用计唆使旺财让我和我的丫鬟中毒——只怕我俩中的毒都是假的,不然能捱到现在?只怕早就毒发身亡了!
她们那样做只是虚张声势,让我以为自己中毒了,趁我去向你要解药时好去抢!”说到这里,凝烟面露得意之色,狂妄地笑了两声,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光抢到解药是没用的,还得三味药引!”
王仪也阴测测地笑道:“皇家的龙眼、天山巨蟒的胆,成精的人参娃娃,这三样药引,别说全凑齐,便是弄到一样都不可能!”
凝烟收了笑,一脸狠毒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小贱人实在诡计多端,万一让她配齐了药引呢?
趁小贱人与子辰在外落了单,王公子应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等他们找到药引,就对他们赶尽杀绝!”
王仪凉凉地看着她,鄙夷道:“这个不需你教,我早就派人跟踪他们了,只等他们一出长安,就将他们一网打尽,毁尸灭迹!”
凝烟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摇头感慨道:“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连手足情都不顾!果然最毒妇人心!”
凝烟像没长骨头似的,整个人软答答地趴在王仪肩上,巧笑嫣然:“公子就没听说过无毒不丈夫吗?”
王仪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凝烟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胸膛摸来抚去,百般挑逗,一双鹞子眼饧涩***娇滴滴、妖媚媚道:“人家还未及笄,又未嫁人,公子怎能叫人家是女人呢?”
王仪嘲讽道:“你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不叫你女人难道叫你荡妇?”
凝烟脸上神情一滞,很是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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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仪派去的十数个杀手匍匐在不远处一丛枯黄的蒿草后面,一直盯着前方的小树林。
若谖几个乘坐的马车就停在树林外,子辰坐在驾驶位上,脸朝着小树林。
一个杀手不耐烦抱怨道:“好好的钻什么树林?一去还老半天不出来!”
另一个猜测道:“会不会谖小姐中毒,身子不适,进树林拉肚子去了?”
前一个杀手翻白眼道:“拉肚子?这么长时间,心肝肠子都拉出来了吧。”
旁边一个闻言,不由担心:“她们该不是从树林另一端跑了吧。”
又有一个杀手加入了讨论:“她的马车在这里,辰公子也在马车上,她们往哪跑?”
一群人正狐疑,忽见若谖和琥珀走出了树林,上了马车,向城东驶去,一群杀手忙跑到不远处,纷纷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跨马跟上。
到了城外一处荒凉处,那群杀手将马肚子一夹,加速将若谖的马车团团围住,二话不说,举刀就砍,见卫总管坐在驾驶位上,领头的杀手一怔,忙叫了声:“慢!”正欲问明缘由,忽然由马车厢里射出无数根利箭来,那些杀手不曾防备,纷纷中箭,从马上掉落,马匹受惊,负箭而逃。
卫总管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用剑指着那群杀手的头领,冷肃着脸,沉声道:“何方蟊贼,竟然连可汗派来的使者都敢劫杀!”
地上的杀手皆惊诧不已,面面相觑,那个首领满腹疑问,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是你?谖小姐哪里去了?”
可汗的使者从马车里下来,负手居高临下看着那些杀手,冷冷质问:“这里哪来的谖小姐!”
那个首领脸刷地一下惨白,满是男子的马车,说谖小姐在车上,这话实在太造次了。
正当那群杀手惶惶不安时,忽见远处尘土飞扬,只一瞬的功夫,一队骑着马的官兵便到了跟前。
领头的亭长用手中的鞭指着地上的杀手问卫总管:“他们就是意欲行刺可汗使者的匪徒?”
卫总管一脸正气点头:“正是!”
那名亭长将手一挥,命令道:“把他们全带回去!”
那些士兵从马上跳下,正待捆绑那些杀手,卫总管叫了声:“慢!”
众人皆奇怪地看着他,那些杀手眼里亮起一丝希望。
卫总管对亭长耳语了几句,亭长脸上露出坏笑:“亏你想得出!”对手下吩咐:“将他们的手用绳子绑紧了,用马拖回去!”
众杀手听了,惶恐不已,个个拼命挣扎,不让士兵捆手,怎奈全负了伤,哪里挣扎得脱!
卫总管目送着那一队官兵把杀手拖在马后离去,听着杀手们身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不禁嘴角轻扬:这个谖小姐,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缜密,想出这么个法子,这些杀手即便不被马拖死,至少也要元气大伤,不休养个三月半载的,是恢复不了功力的,这样就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