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了妹妹也病倒了,却怕我们担心,不敢请太医来瞧瞧,现还硬撑着来送妹妹,像娘亲这般忠厚老实之人实在太吃亏了。”
老夫人不屑道:“狐媚子总爱耍心机!”
若谖方才注意到许夫人脸色有些苍白,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娘亲病了?既病了就要看大夫,娘亲可不能任性哦。”
许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道:“娘亲身子壮,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倒是你燕姨娘是个灯草美儿,风吹吹就要倒,待会娘亲就去看她,你安心上路吧。”
若谖与琥珀上了马车,子辰坐在驾驶位上一抖缰绳,喝了声“驾!”两匹骏马得得地朝前跑去,转眼就拐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众人正准备转身进府,就听靖墨断喝了一声:“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第二百三十章 见面
众人皆狐疑地顺着靖墨凌厉的目光望去,只见府门右侧一个人影倏忽逃蹿了,正惊疑,一个家丁走了过来,禀道:“刚刚跑掉的是一个看热闹的贱民,问我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奴才说,因小姐这段日子运势不佳,算命的要小姐外出七天到处走走,把霉气散掉。”
众人听了,当时并未说什么,及至到了荣禧堂宴息处,几个姨娘告退后,老夫人才后怕道:“谖儿估的没错,果然有人暗中监视她的行踪,幸亏我们对外宣称她是出去游玩,不然露了痕迹,被人在路上阻拦,只怕她与子辰更难寻到药引。”
许夫人埋怨道:“我就说多派些人手跟着,可老爷偏不肯!”
方永华微有些愠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们家现在处境尴尬,有富贵无实权,朝中红眼的人大有人在,不是顾忌你娘家的势力,那起小人早就动手了,所以凡事低调不引人注目才是上策。
再者,凝烟已经把王丞相的长子拉来对付谖儿,我们就更要谨慎,我为什么不让靖墨三兄弟跟去保护谖儿,就是避免方府与相府正面冲突,你还要多多的派护卫跟随,万一与王公子的手下冲突起来,王公子完全可以告我们以下犯上,到时我们永安侯府就被动了。
子辰只是老夫人的义孙,真要跟相府闹出个什么事来,我们就舍车保帅,保我方府平安——我们有恩于子辰,真有那么一天,料来子辰也不会怨恨我们的。”
许夫人小心翼翼道:“我听人说,王丞相的长子王仪是地方一霸,妊淫掳掠,无恶不做,王丞相很是烦他。”
方永华道:“烦归烦,可还是很宠爱他的,不然王仪的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王丞相后来又娶了门庭显赫的汉宣帝袒母史良娣的兄弟史恭的长子之嫡长女史大小姐,就不会硬把王仪归于史夫人的名下,仍旧立他是嫡长子,史夫人生的公子反而还排在王仪之后。”
老夫人略有些诧异道:“王仪这般不成器,王丞相怎还这般宠溺他?”
方永华恭敬答道:“母亲有所不知,王丞相与王仪的生母姜氏感情非同一般,不仅两小无猜,而且姜氏在世的时候两人伉俪情深。
姜氏与王丞相自小订的摇篮亲,后来姜家发达了,可王家却落魄了。
那时姜氏已出落的鲜花儿一般娇艳,姜家想把她嫁到权贵家,因此想毁婚,谁知姜氏是个烈性女子,拿了一把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道,好女不许二夫,今生今世她只认王凤是她的夫君,谁要想拆散她俩,她就死给谁看。
姜家恼恨不已,把姜小姐赶出了家门,连个铢都没给她,更别说那些金银首饰并好衣服了。
姜小姐与王凤成亲之后,两人共患难,为了供养求学的王凤,她一个千金大小姐采桑养蚕,纺纱织布,甚至耕作劳苦,却从无怨言。
好不容易熬到王凤做了官,她却灯枯油尽,生下王仪便死了,王丞相因此内疚,把亏欠姜小姐的全都弥补在王仪身上,所以才养出他这般骄奢淫逸的个性来。”
许夫人听了,感慨万千道:“没想到王丞相铁面无情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这么一颗似水柔情的心。”
方永华脸上显出几分不以为意道:“王丞相虽恩怨分明,可行事太过偏激毒辣,后来有了实权,便找了个罪名将姜家灭了门,不知姜氏九泉之下做何感想,可曾后悔嫁了这么个男人没有?”
一时众人无语,最后还是许夫人打破沉默道:“懒管他人之事,只求咱们谖儿能逢凶化吉。”
靖墨三兄弟竭力安慰道:“妹妹聪慧几近神灵,不会有事的。”
方永华锁眉担忧道:“王仪已盯上你妹妹了,不知她能否摆脱得掉那些人的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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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辰驾着马车行了一段路,若谖将厚厚的车门帘掀开一条缝,探出头来,道:“辰哥哥,我要先去一趟芷晴苑。”
子辰困惑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若谖笑着道:“我自有安排。”
到了芷晴苑附近,琥珀下了车,走到芷晴苑跟前正准备叩院门,却见院门被人推开,拾叶提了个篮子走了出来,见到琥珀分外意外,赶紧掩了门,不让院内的人看到琥珀,问道:“你怎么来了?”
琥珀将手望着马车一指:“不止我来了,我家小姐也来了。”
拾叶受宠若惊,赶紧跑到马车跟前给若谖请安问好,若谖从车里下来,道:“姐姐再忍耐几日,我现在要出趟远门,待我回来,就救姐姐出来。”
拾叶感动得倒头就要跪拜,被若谖扶住,命琥珀从荷包里拿出两锭银子来给她,道:“你和拾花姐姐一人一锭,躲着买些好吃的东西补补身子,脸色这般蜡黄,做新娘子会不漂亮的。”
几句话说的拾叶羞躁难抬头,但心里却是暖乎乎的。
若谖请求道:“麻烦姐姐替我叫香草出来,我找她有事。”
拾叶禀道:“香草去了塘边洗衣服,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
若谖唇角微勾:“这样啊,我自去找她,”然后又狡黠地冲拾叶挤了挤眼睛道:“姐姐只需不着痕迹地回去给凝烟透个信儿,告诉她香草现和我见面就好。”
拾叶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便福身离去。
琥珀搀着弱不禁风的若谖来到池塘边,果然看见香草蹲在岸边,一只手不断地把池水抄到衣服上,另一只手用洗衣杵用力地捶打着衣服,她脚边堆着一堆如小山般的衣服。
若谖有些讶异,怎会有这么多衣服?
叔叔家因分家之后家计艰难,依着程氏吝啬的个性,断然不肯叫全家人天天换衣服的,她难道不心疼衣服天天用洗衣杵锤打毁得快?
她走到香草背后,轻唤了声:“香草姐姐。”
香草回头,见是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惊讶、愧疚,还有怨恨,只看了她一眼,继续洗她的衣服,冷冷问:“谖小姐大驾光临找奴婢有何事?”
“这些都是谁的衣服?”若谖问道。
“是谁的衣服不关小姐的事吧。”香草爱理不理的。
琥珀气不过,要与她理论,被若谖拦住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驳
若谖语调骤然变的冷淡:“是谁的衣服自然不关我的事,我本见你可怜,所以关心一下,你既不领情,我也犯不上纡尊降贵。”说罢拂袖欲走。
香草怔了一瞬,狠狠将洗衣杵一摔,嚯地起身,冲着若谖的背影悲愤道:“谖小姐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跟我家小姐中毒八成是你设的计吧!”
若谖轻盈地转身,挑眉嘲弄戏谑地直视着香草的眼睛,反问道:“那我中毒又是拜谁所赐?听说有人为了毒死我,无所不用其极,竟牺牲自己的身子给那样一个猥琐的男子陪睡,想想都令人发指!”
香草全身火烧般滚烫,瞠目结舌,无地自容。
琥珀在心里暗暗拍手叫好,打蛇就要打七寸!
若谖肃着脸讥诮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前心肠并非这么狠毒,跟了你家小姐这么多年,也变得坏心烂肝了,只知道指责别人对自己不好,却从不提自己是如何伤害她人的!
至于说到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家小姐最会这招了,嘴上说的感人肺腑,行事却是该遭雷劈!
她但凡有点人性,就不该唆使你拿身子去套牢旺财替她卖命,你身子既污,以后如何嫁人?”
香草嗫嚅道:“小姐说……她会让祥公子娶我的!”
若谖冷笑:“小姐说、小姐说!你还真是听你家小姐的话呀!
你家小姐叫我传话给你,叫你去吃,屎,你赶紧去呀!
别有朝一日,你家小姐用完了你,把你卖入娼门,你还喜滋滋的替她数钱!”
她鄙薄地上下打量着香草:“你的祥公子一心想为官为宰,以后怎会娶你这残花败柳之身为妻!
别说你了,就是晓琴他也不是真心待她,只是为了不让她告得他身败名裂而迫不得已娶了她!”
若谖忽伸手捉住香草的下巴,她虽然只将近十岁,可每日营养充足,再加上这一世的遗传基因又好,身高与香草矮不了多少,只是身子单薄罢了。
她强迫香草与她对视:“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昨儿夜里你家小姐就已弄到了解药服下,她身上的毒早就解了。”
香草煞白着脸看着若谖。
昨晚自从中了毒之后,她就心神不宁,根本睡不着,所以凝烟夜里偷偷溜出去她是知道的,只不敢跟踪罢了,就一直守在院门口等着。
凝烟一回来,她就大着胆子质问她去哪了,原以为小姐会像以前一样耍心机、撒谎,谁知凝烟哭丧看脸告诉她,说她去要解药,却不防被人打了劫,她在路上左思右想,打劫之人肯定是若谖派来的,她就是不想要她们得到解药,就是想要她俩死!
现在听了若谖的话,香草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不知道自家小姐和谖小姐哪个说的是真话,因此只呆呆看着若谖。
若谖松开她的下巴,从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一样的东西,递给她:“这就是解药。”
香草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暗想,若这解药是真的,那么昨夜小姐就没骗自己,的确有人把她要到的解药抢走了。
她迟疑着道:“谖小姐,再赏奴婢一粒解药。”
若谖诧异道:“一粒解药就可以解毒了,你为何还要?”
香草小心翼翼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要一粒……”
若谖盯着她看了很久,冷笑了几声:“你可对你小姐真是忠心啊!”收了笑,正色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家小姐早就弄到解药解了毒,我现在给你的,是我自己配出的解药方子。”
这时,若谖听到一声布谷鸟叫。
已是深秋,哪来的布谷鸟?
若谖会意,从荷包里拿出好几锭银子来,捧到香草面前,语气冰冷如严冬的霜雪:“我本来看你可怜,打算拿出几锭银子来资助你离开凝烟一家人,免遭欺凌利用,过自己的新生活,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不如把这银子捐给我沿途碰到的穷人!”说罢,忽然背对着身后的树林,重又把那几锭银子装进荷包里,调转身就走,琥珀忙跟着。
子辰一直在不远处警戒,早就发现了鬼鬼祟祟而来,躲在树后的凝烟,却只做不知。
三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香草盯着手里的那粒药丸发愣,在心里思忖了一番,反正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就算这粒是毒药也无所谓,于是心一横,将那粒药丸送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转身蹲下来,继续洗衣服。
这些衣物全是程氏收的那些买不起仆人或仆人不够用的小康人家的衣服,叫她洗了赚钱。
小山一样的衣服洗了近一个时辰才洗完——不洗干净是拿不到工钱的,所以马虎不得。
香草累得直不起腰来,试着站了几次才站了起来,用手捶了捶后腰,才用木盆端着沉重的湿衣服回到了芷晴苑。
一进院门就见凝烟披散着一头刚洗过的乌黑油亮的长发,斜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阴鸷地盯着她。
香草最怕她这种眼神,总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忙躲闪着避开她的目光,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拉的绳子底下晾衣裳。
她这样的神情举止落到凝烟眼里全成了心虚的罪证。
刚才拾叶摘了桑叶回来给她洗头用,说看见若谖的马车停在芷晴苑附近,她就纳闷,她的马车怎会出现在她家附近?
因此出了院门,四下张望,到处都不见若谖那个小贱人的身影,心中越发怀疑若谖出现在她家附近一定是有目的的,在心里细想了一回,除了家祥和父亲不在家,在院外的就只香草一人。
凝烟自己爱算计人,以为别人都与她一样心机重,立刻就把若谖和香草联系在一起,急急忙忙向池塘方向跑去。
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她就看见香草在和若谖说话,可惜隔的太远,听不见,于是她偷偷地靠近,却突然发现子辰正在警戒,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只好躲在一棵大树后偷看,亲见若谖掏出白花花、明晃晃好几锭银子来。
她正看得全神贯注,若谖忽然用背挡住她和香草,待转过身走时,她手里已没了那几锭银子,想必是给了香草。
☆、第二百三十二章 毒打
凝烟悄无声息地走到香草的背后,冷声问道:“你刚才在外面干什么了?”
香草正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冷不丁被吓得跳起,回过身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凝烟答道:“奴婢一直在外面洗衣服。”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奴婢出门的时候小姐不是知道吗?”
凝烟凌厉的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能知道什么?”
她抱臂围着香草慢慢转圈,像要看透她似的,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我刚看见你和若谖那个小贱人在外碰头,有说有笑的,你与她有什么勾当?”
程氏闻言,在廊下伫足倾听。
香草慌乱地摇手道:“奴婢与谖小姐并无往来,是她来找我的!”
“是吗?”凝烟阴阳怪气地应道,极不信任地盯着香草游移的双眼,“那个小贱人给了你什么?”
香草猛地抬头看了凝烟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脸色越来越白,小声道:“谖小姐给了我一粒解药。”
“什么!”凝烟难以置信的叫了一声,“她给你解药了?!”那双瞪得比铜铃还大的双眼在脸上了占了一大半比例,看上去极为惊悚,香草骇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凝烟本来想出其不意,诈出她得到若谖银子的事来,没想到竟引出了解药,内心的激动非同一般。
程氏听说有解药已如饿狗抢屎搬从廊下冲了过来,把手向香草一伸,傲慢道:“把解药交出来!”
香草怯怯地看着如狼似虎对她虎视耽耽的凝烟母女俩个,用蚊子般小的声音战战兢兢答道:“奴婢……奴婢已经把解药吃了。”
她这句话如同火把点燃了柴草,程氏的怒火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一双手抓住香草的头发把她拖到墙边,将她的头狠命的往墙上撞,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忠不义的贱婢,有了解药竟然不给你主子吃,自己倒先吃了!”
香草拼命护住自己的脑袋,哭喊道:“奴婢也不敢肯定谖小姐说的是真还是假,不敢乱给小姐吃,所以就自己吃了。”
程氏更加恼怒:“还敢狡辩!”说着从头上拔下银簪,狠戳香草的嘴:“看我不戳烂你这张嘴!”
香草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哀求:“姨娘,放过奴婢吧。”
拾叶拾花站在厨房门口,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很担心会殃及池鱼,又双双缩进了厨房里。
凝烟见程氏已打的精疲力尽,是时候该自己出场装好人了,上前劝道:“姨娘,别打了,你去歇歇吧。”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