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毒的死盯着凝烟,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做鬼我都不会放了你!”喉咙便被卫总管两指扣住,稍一用力,就发出咯咯的声音。
在将要失去意识之前,他眼角余光看见凝烟弯着嘴角,眼里全是讥讽,冷冷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眼看青砚的一条小命就要玩完,忽然响起一串悦耳动听如清泉叮咚般的声音:“咦?这是在干嘛?”
卫总管两指一松,青砚软软的倒在地上,大量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里,引起一阵猛咳。
靖墨惊讶地问:“谖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凝烟心里一紧,戒备的看着若谖。
睡了一个午觉,她又换了一套衣服,是件粉色襦裙,袖口裙摆绣着一圈白色的蔷薇,臂上挽着一条白色绡纱飘带,一只腕上戴着两串七色碧玺,头上只斜插了一弯洁白的金银花,显得清丽无比,风一吹,暗香浮动,衣袂飘飘,如降临凡间的小仙女,众家丁都看呆了,凝烟却是妒火中烧,这小贱人命实在太好,集千般宠爱于一身!
若谖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地上的食盒和滚的到处都是的点心,心想好险,幸亏自己先一步戳穿了凝烟,不然这些点心又要勾回靖墨的心了。
她回身从琥珀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花篮,眉眼弯弯,用下巴指着一个方向,道:“谖儿刚才在那里采金银花来着,看见这里许多人,就跑来看热闹来了。”
她还小,靖墨不想让她过早的知道这种肮脏的事,更不想她看见杀人,温柔道:“你快回家去吧,太阳这么大,你就不怕晒伤了。”
若谖温顺的哦了一声,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裙摆也随着张开,如怒放的花朵,她走到卫总管跟前,伸出一根纤指指着他,道:“哦~我认得你,你是卫大叔!咱们府上哪有贼哪就有你,我祖母常说,府上幸亏有卫大叔这只尽忠职守的大猫那些鼠辈才不敢横行,谖儿在这里替老夫人谢过卫大叔了。”说着福下身,认真的拜了拜。
卫总管先听若谖说老夫人在背后嘉赏他,已是心花怒放,现在见她对他行谢礼,简直受宠若惊,想伸手阻止,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人家是千金小姐,不敢亵渎,又缩回手,连声道:“小姐,使不得。”
凝烟在一旁冷眼看着,不知这个小贱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第六十九章互撕
若谖一副没心没肺天真烂漫的样子,歪着脑袋,道:“让我猜猜。”
众人皆奇怪的看着她,不知她要猜什么。
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青砚和凝烟身上,凝烟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攥紧了拳头。
若谖将手对凝烟一指:“她是小偷!”
凝烟心里一松,冷冷道:“谖儿,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靖墨扭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若谖又指着青砚道:“那他是小偷!”
青砚已经缓过劲来,半卧在地上,苦笑道:“谖小姐,你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奴才在这里能偷什么?”
若谖想了想,似自语道:“是哦,这里除了花草树木什么值钱的也没有。”
她仰着眉目如画的小脸问卫总管:“那大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又为什么要杀他?”
卫总管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一个劲儿的向靖墨挤眉弄眼。
若谖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看着靖墨,跑到他身边,娇软道:“大哥哥一定知道原因,告诉谖儿。”
靖墨摸着她的脑袋,劝道:“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乖,快家去吧。”
“这样啊,那我告诉祖母去,她老人家总可以知道吧。”若谖说着就要往回跑。
“慢!”凝烟慌忙叫住她。
若谖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凝烟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掩饰性的笑了笑,道:“些些小事,何必惊动老夫人呢?”
若谖瞪圆了眼睛:“杀人算小事,姐姐认为什么是大事?”
卫总管看了若谖一眼,人人都说谖小姐人小鬼大,单这一句童言无忌却一针见血,逼的人没有退路。
凝烟半晌答不上来。
若谖见状,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就要离开。
凝烟急了,将身向她探出几分,急切的叫住她:“妹妹!我告诉你原因!”
若谖回过身来,得意地看着她。
凝烟涨红了脸,避开她的视线,难为情道:“青砚他……非礼我。”
若谖吃惊不小:“在这里?这里总有人走动,多容易被人发现呀!”
青砚被她一句话点醒,忙为自己辩解道:“奴才除非是想找死才会在这里非礼烟小姐!刚才是烟小姐自己拉住奴才大喊大叫说我非礼她,奴才真的是被她冤枉的。”
若谖大惑不解:“你一个奴才有什么值得她拼了自己的清白去陷害?”
青砚猛地意识到若谖字字珠玑,在不露痕迹的帮自己,抓住机会道:“因为,我要指证烟小姐指使我诬陷子辰公子,所以,她对我痛下杀手!”
众人闻言全都震惊的看着凝烟。
凝烟一脸惊慌,歇斯底里的叫着:“他撒谎!他撒谎!”
“你们中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我叫老夫人来辩明。”若谖说完便跑掉了,这次任凝烟在后面喊破喉咙她也没停步。
凝烟愣了片刻神,转身抓住靖墨的臂膀,两眼一瞬不瞬盯着他,殷切道:“大哥哥,你不会信青砚那个狗奴才的话,对吧?”
靖墨看了看惶恐不安的凝烟,又看了看眼里含着期盼的青砚,心里早就有数,寡淡道:“一切等老夫人来裁决吧。”
凝烟神色一僵,松开手,无力的垂下,颓然站在原地。
若谖一阵风跑到荣禧堂,看见燕倚梦正坐着和老夫人说话,自己的娘亲在一旁温和的微笑,老夫人也和言悦色的,这样的情景很难得。
老夫人素来不喜女孩子太活泼,但是对若谖却是很宽容的,笑着问:“谖丫头何事焦急。”
若谖将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补充道:“我是不相信青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那里对烟姐姐行不轨之事,那里离砚墨轩那么近,被靖墨哥哥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况他刚从贴身书童被贬为养马,遭受这么大的打击,他还有心思干这种坏事?我倒是信他所说的,他想揭发烟姐姐,烟姐姐就设计害她。”
翠玉奉茶上来,听到若谖的话欲言又止的,老夫人见状,问道:“你想说什么?”
翠玉慌忙跪在地上回话道:“有件事事关烟小姐的清白,奴婢闷在心里许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翠玉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几时行过如此大礼!
众人神情肃然的面面相觑。
老夫人道:“好了,你起来说吧。”
翠玉仍跪在地上道:“老夫人可还记得谖小姐翡翠镯子不见的那天,您派了一个丫头去叫大公子和烟小姐来训话的事?”
老夫人淡淡答道:“记得。”
“那小丫头回来跟奴婢说了一件事,奴婢听了唬了一跳,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说。”
许夫人道:“翠玉姐姐快说吧。”
翠玉顿了顿,道:“那丫头说,她去找烟小姐和大公子时,看见烟小姐从后面抱住大公子痛哭。”
老夫人一听脸色变的难看。
若谖并不知道凝烟曾唱了这么一出,心想,果然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还等不到自己出大招,她就迫不及待的自掘坟墓了。
燕倚梦起身告辞,她只是个妾,这种事关方府名誉的机密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许夫人待她走了才道:“烟丫头若果真这般不知廉耻,那么牺牲自己的清白诬陷青砚的事她极有可能做的出,——老夫人将她逐出府端的是明智之举。”
老夫人沉声道:“我去看看。”
翠玉和夫人忙扶她起来,若谖见状,也站了起来。
一个小丫头正端了几碗冰镇的银耳汤来,见老夫人她们要出去,忙侧身侍立。
若谖走过去,拿起一碗银耳汤,也不用银匙,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光,整个人神清气爽。
待会儿不知要在太阳底下站多久,先做好防暑降温工作再说。
小丫头惊恐的看着她,嗫嚅道:“小姐……就不怕贪凉肚子痛。”
我更怕中暑好吧。
若谖对着小丫头灿然一笑,赶紧跟上老夫人她们。
翠玉命人抬了三顶轻便的凉轿请老夫人夫人若谖坐了,一行人来到若谖所说的地点。
凝烟他们已不在那里,只有一个小厮站在树荫下,用衣摆扇着风,酷热难当的样子,见到她们,放下衣摆,赶紧迎了上来。
☆、第七十章招供
老夫人从凉轿上下来,立刻有丫鬟为她撑伞遮阳。
老夫人环顾了一眼四周,问那小厮:“人都去了哪里?”
那小厮曲背答道:“大公子把人都带到了砚墨轩,命小的在此恭候老夫人夫人和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
翠玉道:“老夫人请上轿。”
老夫人摇摇头,道:“这里离砚墨轩不远,我自个儿走过去,整日里不是歪着就是坐着,该动一动,不然身上的血都要死了。”说罢,扶着翠玉往前走去。
那小厮紧跑几步,在前带路。
众人也都跟在后面。
当时出来的匆忙,琥珀没有来得及拿伞,只得用手里的团扇给若谖遮阳。
若谖道:“一把小小的扇子哪里遮的住骄阳?”
许夫人听了,慈柔道:“谖儿过来,跟娘亲共一把伞。”
若谖推辞道:“大热天的,挤在一把伞下怪热的。”
她指着不远处的芭蕉树道:“姐姐去采两支荷叶做伞。”
琥珀应喏而去,不过片刻便举着两片绿油油的芭蕉叶跑回,她主仆二人一人一支,倒有趣。
一行人迤逦着来到砚墨轩,靖墨在院门口亲候着,见到老夫人等,忙将众人迎了进去。
若谖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些护院家丁被安排在院外守着,院子里只有卫总管,就连侍书这样一等的书童都被打发出去了,可见靖墨不想此事张扬。
也是,家丑怎能外扬?
老夫人见状,命众丫鬟婆子先去歇着,只留下翠玉服侍。
老夫人、夫人、若谖等四人随着靖墨进了书房,青砚跪在地上,脸上并没有多少惧意,倒是凝烟,虽站着,却显得心神不宁,两手用力的绞着帕子,见到老夫人,立刻跪了下来,眼泪滚滚而下,迫不及待地喊冤道:“老祖宗,这个贱奴毁我清白,望老祖宗给烟儿做主。”
若谖想,今年的小金人该由她攥在手里才是,小李子跟她比起来演技弱爆了!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案前坐下。
靖墨从书案上端了三碗冰镇燕窝羹亲奉给她们三位。
许夫人接过,道:“你妹妹就罢了,她刚出门就吃了一碗冰镇银耳汤,再吃冰镇的恐怕身子受不了。”
若谖已伸出手去接,靖墨闻言,笑道:“是儿子的疏忽。”把该给她的那碗复又放回书案上,换了一碟切成小块的蜜瓜给她:“妹妹吃这个。”
若谖嘴角微翘,拿起竹签插了一小块蜜瓜放在嘴里,有种在电影院里边看电影边吃爆米花的舒爽感。
只是,娘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出门前喝了一碗冰镇银耳汤的?她那时不是已经先行了吗?
老夫人用银匙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羹,问青砚:“凝烟怎样唆使你陷害子辰,你细细说来。”
凝烟见老夫人不先问她,反而问青砚,心中惶恐不已,叫道:“老祖宗休听他胡说!”
老夫人登时大怒,将碗狠狠往案上一顿,碗里的燕窝羹飞溅出来,指着凝烟道:“你们瞧瞧,我在这里问话,她一个晚辈竟敢大呼小叫!”喝命翠玉道:“难不成还等着我亲自去教训她!”
翠玉闻言,几步走到凝烟跟前,二话不说,重重甩了她几记响亮的耳光,凝烟的脸颊登时肿胀,发髻也散了,乱糟糟的披了下来。
“这几个耳光是让烟小姐长记性,长辈说话的时候请你闭嘴!”话虽说的恭敬,语气却是相当的凌厉。
凝烟捂着脸,羞怒难当,却不敢表露。
老夫人这才消了些怒气,对青砚喝道:“你快说!”
青砚磕了个响头道:“奴才与吉公子甚少往来,前段日子,吉公子忽然找上奴才,说想请奴才喝酒,奴才贪杯,就随着他去了,奴才的酒量是极好的,侍书几个总说奴才是千杯不醉,可那晚,不过小酌了几杯,醒来时却见自己躺在勾栏,身边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风尘女子,奴才当时就吓得酒意全无,穿好衣服就要夺门而出,谁知,吉公子一脸狞笑走了进来,对奴才说,要把奴才****的事告诉大公子。
奴才这段日子正为大公子器重子辰公子心里郁闷,听他这么说,心里惶恐,若公子知道这件丑事,肯定会把奴才逐出砚墨轩,明知中了他的圈套,却也只能苦苦哀求,别跟公子提起。
吉公子这时才说出他的真实目的,让我偷偷放他进子辰的房间放一只红蜻蜓即可。
奴才知道谖小姐落水与只红蜻蜓有关,因此有些犹豫,吉公子引诱道,只要奴才照做了,他就有办法替我除去子辰,我的位置就会得到巩固,并且许诺,事成之后给奴才十两银子。
奴才最怕的就是在公子跟前失宠,听他这么说,自然动心了,再加上有银子拿,且不必自己动手,便应了下来,吉公子又教了我一套说辞,若有人问起时我便如此应对。
……后面的,老夫人、夫人都已尽知了。”
青砚说完,垂下了脑袋,等着发落。
许夫人道:“媳妇就说,子辰那孩子平日里看着不错,断断做不出如此有心机的事来,原来果然是被陷害。”
老夫人道:“子辰的事以后再议。”她看着青砚,不解道:“这些事貌似跟凝烟无关。”
凝烟一听,面露喜色,刚想张嘴为自己喊不平,又怕再被掌嘴,只得不甘的将嘴闭上。
青砚回道:“奴才之前也以为与烟小姐无关,可当奴才向吉公子讨要之前许诺的银子时,吉公子却说,这一切都是烟小姐指使他这么做的,要银子,找她去,奴才这才得知幕后主使人是烟小姐。”
老夫人懒懒道:“既这么着,把凝烟交与周大娘,按家法处置。”说罢,站起欲走。
凝烟一听慌了,嫁祸他人,残害手足,只这两条就可以把她打个半死,或者逼迫出家为尼,她什么也顾不上,拦住老夫人跪地喊冤:“老祖宗怎能听一个偷窃主子财物的贱奴一面之词就定烟儿的罪!烟儿是清白的!老祖宗若不信烟儿,烟儿只能以死明志!”说着,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在墙上,顿时鲜血飞溅,染红了洁白的墙壁,触目惊心!
若谖暗暗点赞,够狠!
☆、第七十一章疗伤
众人全都愣住,还是靖墨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凝烟,众人才反应过来。
许夫人忙命翠玉赶紧传大夫进府,翠玉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卫总管听到屋内一片惊慌的说话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跑了进来,只见大公子跪在地上,将凝烟揽在怀里,一只手按住凝烟的头部,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青砚跪在一边,无人理睬,惶恐的望着凝烟这里,嘴唇不停的哆嗦,似在喃喃自语说着什么。
若谖见到他,快步走到他跟前,仰着脸急切命令道:“快去传几个婆子,端一盆冰镇的水来,干净的细布也准备一些。”
卫总管领命转身要离开,若谖叫住他,道:“把三七,重楼,独定干,披麻节,冰片,麝香……,”她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指不停地叩着太阳穴,焦灼地转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