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夸沉声道:“你闭嘴!”
许菌不乐意道:“凭什么呀,我们总不能叫人白欺负了吧!”
方靖墨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许菌跟前,冷声道:“你都敢当着太子和二皇子还有众亲友的面骂忘忧公主是贱人,敢对她行凶,谁欺负得了你!
何况你姐妹是两个人,又都比忘忧公主大,她就是想打你们,也不会选在她落单的时候动手吧,就算是编谎话也麻烦编个靠谱的!”
众宾客不言语,全都凉凉地盯着许氏姐妹,看她俩怎样自圆其说,忽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枝红梅跑了过来,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若谖低喝道:“琥珀,太子和二皇子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
琥珀忙用手捂了嘴,脸上显出惧意,让人一看就是个本分的好丫头。
她视线一转,落到若谖身上,忍不住又一惊一乍起来,瞪圆了眼珠扑过来道:“公主!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若谖没吭声,只看了看许氏姐妹。
琥珀自十岁起服侍若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五年,默契度已经相当高,见状,心里早明白了几分,扭头死盯着许夸,站了起来,用手里的红梅枝指着她,悲愤道:“哦~是你,一定是你!真没想到许大小姐这么卑鄙,叫奴婢去为你姐妹二人折红梅枝,把奴婢支开,你们就痛殴我家公主!”说罢,把红梅枝往地上用力一扔,又用脚踩了几踩,继续道:“看许大小姐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心胸却是如此狭窄,见我们小姐被皇上封为公主,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元宵节那晚在皇宫里就接二连三陷害我家公主,被皇上训斥,谁知竟不悔过,今儿都发展到打人了!”
方靖墨等她声泪俱下的说完,才喝道:“住口!太子在此,会给公主一个公道的!”
琥珀这才悻悻退下,和靖涵靖文一起扶起若谖和许夫人。
太子似笑非笑地盯着许夸:“你怎么解释?”
许夸百口莫辩,索性不辩,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以退为进道:“反正我跟我妹妹没动手打人,信不信随太子便!”
太子扬扬眉,点头道:“很好,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禀告父皇的!”
许夸一听,顿时傻了眼,她与太子年龄相近,自小感情亲厚,她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想将太子一军,吃定了他看在两人小时候的交情外加亲戚的份儿上,不会太为难她,没想到他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许夸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子痴看若谖的那一幕,心中一凉。
许菌听了太子的话,吓得小脸苍白,五官挪位,跑到太子跟前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太子,别告到皇上跟前好吗,我这就去给公主认错。”
皇上已经下令不许她再踏进皇宫,若自己再惹皇上动怒,他该会下令杖责她吧,而她,是极怕疼的。
许夸见她这么快就缴械投降,脸上流露出一切都完了的无助表情。
许菌果然转身跪到若谖面前,磕头道:“求公主原谅。”
若谖命琥珀把她扶起,笑着道:“我知道许二姨是最忠厚之人,根本不会算计人,定是被人利用了才对我做出这些事来。
我好心劝许二姨就此罢手吧,真要出了事,许二姨成炮灰,真正幕后凶手跟没事人一般,许二姨不是太委屈了吗?”
若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夸一眼,借口头晕,扶着琥珀先走了。
黄夫人因元宵节那晚许菌被皇上金口勒令不许再入皇宫,急得几夜不曾睡着,今儿来了,等了好久,总算等到众宾客出了锦绣堂,去园子里赏梅去了,这才有机会与老夫人独处,扯了半日闲话,旁敲侧击地想求老夫人跟若谖说说,让她去求皇上收回对许菌的惩罚,直说得舌头都快断了,老夫人都没有一点松口的迹像,正在心里花式咒骂老夫人,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老夫人!公主被人打了!”
老夫人惊得站起,追问道:“公主被何人打了?”
黄夫听了,先是一惊,紧接着一喜,在心里幸灾乐祸道:“打得好!”
小丫头有些害怕地看了黄夫人一眼,答道:“是被许家两位小姐打了。”
黄夫人霍地站了起来,深呼吸道:“你知道胡说是会被打死的么?”
小丫头低头怯怯道:“奴婢没有胡说。”
老夫人狠狠瞪了黄夫人一眼,命两个仆妇搀着她,急急向外走去,赶到打架现场的时候,若谖正准备离去,老夫人见她满脸是血,又气又急,差点晕了过去,忙拉着若谖的手问:“怎么被打成这样?”
若谖怕待长了时间露馅,连叫着头晕,老夫人心疼不已,忙道:“快回去躺下。”又命一个婆子即刻去请太医,又叮嘱琥珀好好照顾公主。
恰好黄夫人也赶来了,与若谖擦肩而过,看到她满脸的血吃惊不小,暗想,自己这两个女儿也太胆大了,下这么重的手,不知该怎么收场。
老夫人见她到了,登时满脸愠怒,也不顾什么亲戚情份了,指着黄夫人的鼻子痛斥道:“好你们黑心的母女几个,做母亲的就在我面前装可怜,想要我们求皇上收回对许菌的惩罚,做女儿的就背着人暴打我们家公主!这样虚伪的客人我们方家庙小难容,来呀,替我送客!”
许夫人虽觉脸上挂不住,可毕竟黄氏母女三人做得太过分了,她也不好开口替她们求情。
翠玉应声走到黄夫人跟前,冷冷道:“黄夫人请吧。”
有几个仆妇也各自站在许氏姐妹身边,摆出逐客的姿势。
黄氏母女三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被驱逐出府了,成了众人的笑柄。
客人走后,老夫人气得胸口痛,正要回荣禧堂躺下,一个小丫头来报:“薄昭仪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
老夫人纳闷,之前不是赏过,怎么又赏?急命许夫人去迎接薄昭仪派来的人。
薄昭仪派人送了一百匹的锦缎,虽然不是特别值钱,但难得的是这份殊荣,老夫人看见这些礼物心里好受了许多,命人把薄昭仪所赐之物送到凤仪轩去。
若谖见了,道:“白放着也是烂掉,可惜了的。”
于是把适合老夫人和母亲穿的锦缎挑出来,命两个丫头送到荣禧堂和慧兰苑去,又挑了十匹素雅的正准备命琥珀去送给燕姨娘,可巧她就带着蝶舞来了。
一见若谖便急切地问:“伤在哪里,伤的重不重,让姨娘来看看。”
若谖笑着上前扶住燕倚梦,体贴道:“姨娘慢点,万一摔跤了可不是玩的。”
两人坐下,若谖附在她耳边把真相告诉了她,燕倚梦听了直笑,佯嗔道:“鬼机灵。”
若谖道:“姨娘来得正好,我选了十匹锦缎给你做衣服,你看可满意?”
燕倚梦看了那十匹锦缎,笑赞道:“谖儿好眼力,匹匹都中我的意!”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燕倚梦便命蝶舞抱着那十匹锦缎与她一起离去,走在路上碰到罗氏。
罗氏笑着和她打招呼:“姐姐从哪里来?”
她艳羡地盯着蝶舞手里的锦缎又问道:“姐姐从哪里得了这许多锦缎?”
燕倚梦淡笑着道:“是公主赏给我的。”便与蝶舞翩然而去。
翠儿见罗氏很眼馋那些锦缎,安慰她道:“薄昭仪赏了咱们家公主一百匹锦缎,公主肯定多少要送姨娘几匹的,姨娘别急,慢慢等。”罗氏点点头,可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见若谖派人送锦缎给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借着给若谖问安,拐弯抹角地想要几匹锦缎。
若谖心里瞧不起她,自她嫁进府里,对自己总带着点敌意,也根本不踏进自己屋子半步,这会子要东西倒跑来了,也太不要脸了吧。
因此装糊涂,可见罗氏大有不达目的不肯走之意,便有点烦了,一手抚着头,叫道:“哎哟,头又开始晕了,我要去睡会子,姨娘自个儿坐吧。”然后起身进了里间绣房。
罗氏话讲了一半未曾讲完,谄笑还僵硬地挂在脸上,若谖就已经走掉了,自觉在丫头面前丢了面子,只得含恨悻悻离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拜托
罗氏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却见许夫人在屋里等着她,不由受宠若惊地问:“夫人,你怎么来了!”
许夫人怜爱地看着她:“跟你说过了,你我姐妹相称,你总是不听,是不是嫌我老了,不配做你姐姐了?”
罗氏惶恐:“是我觉得高攀不上姐姐。”
许夫人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你我嫁的是同一个男人,何来高攀一说,真是个傻孩子。”
许夫人感觉她的手很冷,嗔道:“身子单薄就不要在冷风里走,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她见罗氏低头不说话,又问:“去哪里逛去了?”
罗氏轻声道:“去公主那里坐了坐。”她自嘲地笑了笑,“公主似乎不喜欢我。”
许夫人奇怪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公主她就那性格,一般的人她都是淡淡的。”
罗氏抬头委屈分辩道:“公主她没把我当一般人看,她是真不喜欢我。”
许夫人微笑着看着她:“说来听听。”
罗氏终究藏不住话,支支吾吾道:“公主赏了燕姐姐好多锦缎,却没赏我。”
许夫人笑了:“早就跟你说过,公主与燕妹妹两人感情深厚,你要锦缎怎不跟我说?
公主分了一些给我,我嫌有几匹颜色太亮,正不知该给谁,既然妹妹想要,我回头送给你。”
罗氏听了感激不尽。
许夫人看了看她的小腹道:“赶紧怀孕生个孩子,有了孩子你在方家就有了一席之地,不论什么好东西老夫人都会分你一点的。”
罗氏年轻,闻言羞红了脸。
许夫人拍着她的手背,亲切道:“你年纪小,便是有孕了只怕自己也不知道,但凡身子有些微的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自会为你请大夫确诊的。”
罗氏含羞点头,心里实在敬重许夫人的为人。
许夫人回去没多久,果然派人送了四匹锦缎来,罗氏看了爱不释手,觉得许夫人是真心待她,因此在心里把她当知己看,自此对她言听计从。
刘骜回去之后,果然把许氏姐妹暴打若谖的事禀告了汉元帝。
汉元帝震怒,命许家登门道歉,自己也赏赐了些东西安抚若谖。
黄夫人只得备了十担厚礼,带了两个女儿去给若谖赔罪,还好,若谖并未刁难她们,还送她姐妹俩出了府。
一眨眼一天时间就过去了,快到亥时的时候,周大娘亲自带了人在凤仪轩周围巡了好几遍的逻,见里面仍有灯光,便走了进去,看见若谖仍坐在烛光下看书,于是劝道:“公主早些睡吧,不然第二天起来气色不好。老夫人、夫人又该担心了。”
琥珀几个丫头忙笑着道:“奴婢们正准备服侍公主睡去呢。”
片刻之后,凤仪轩彻底安静下来。
若谖正昏昏欲睡,忽听后窗外有异响,似有东西在敲击着窗棂。
若谖被吵醒,狐疑地朝窗户那里看了片刻,敲击声断断续续,显得犹豫不决。
若谖支撑着上半身,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是谁?”
窗外的敲击声骤停。
若谖等了一会子,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便以为窗外之人走了,于是重新躺下,裹好被子,闭上眼,准备睡去,窗外却幽幽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公主,小女子有事相求。”
若谖登时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穿衣起床,点了根蜡烛,走过去把窗户打开,眼前所见差点吓得她跳了起来。
一个眉毛头发和皮肤皆如雪一般惨白的女子站在窗外,见到若谖怕她,褐黄的眼眸里流露出受伤的神情,黯然垂下了眼眸。
若谖此时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眼前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兴不过患了白化病,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刚才自己的反应让她觉得被歧视了,从而刺伤了她的自尊。
若谖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的外貌,伸手拍了拍她的臂膀,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那个女子却像若谖的手是块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刹时弹开,惊恐不安道:“不要碰我,会传染的!”
若谖前世学过生物,白化病是染色体突变引起的,根本不会传染,于是惊讶地问:“你听谁说的?”
那个女子显得很自卑,低头道:“人人都这么说。”
若谖同情地注视着她。
那女子抬起双眸恳求地看着若谖,嗫嚅道:“我想求公主查查我妹妹的死因。”
若谖问道:“你妹妹是谁?”
那银发女子正欲回答,忽一人持剑飞身而来,喝道:“妖女!哪里逃!”
银发女子急闪避,可还是慢了一刹,被剑刺中了左肩。
她回头看了若谖一眼,如穿梭在丛林里的猿猴一样轻敏,借着树木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不速之客欺身到了窗前,若谖立刻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墨城,怎么你还没走?”
墨城淡然道:“这里养伤比较安全。”说罢,宝剑入鞘,单手撑着窗台就想跃起房间里来。
若谖急了,双手去推他。
墨城倒底是高手,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不解地看着若谖,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若谖脖子一硬,严肃着小脸道:“这是女孩子的闺房,岂容男子随便进来!”说罢,把窗户关上,她看见墨城一直直直地盯着她,眼神落寞。
眼神落寞?若谖忽然笑了,一个冷血杀手怎么可能有七情六欲。
若谖爬上床躺下,心想,自己的闺房只许辰哥哥一个人进,别人,不行!
若谖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没问墨城,于是又起床披衣去把窗户打开,她本来不抱希望,却一眼看见墨城侧坐在一棵树丫上闭眼睡觉。
他听到声音,立刻从树上跃下,来到若谖面前,凝视着她问:“怎么了?”
他的嗓音很动听,眼神也很柔软,若谖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热:“呃……”她的视线逃避着墨城的视线,“我是想问,你一直在追杀那个银发女子吗?”
“对,追了三天三夜,却还是让她逃脱了。”
“你为什么追杀他?”若谖奇怪地问。
“她一直暗暗围着你打转,我怕她对你不利。”
就为这个原因就动了杀机?若谖无语,把窗户关了,回床上继续睡觉,醒来的时候天刚亮。
虽然已过元宵,天气依然寒冷,因此整个凤仪轩还没有人起来,只有偶而几声小鸟清脆的叫声,显得极为寂静。
若谖安静地侧躺在床上,想着那个银发女子,还有那女子寥寥数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琥珀掀帘而进,见若谖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说道:“公主又这么早醒了,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自从辰公子走后,小姐就醒得比以前早,人说三十岁前睡不醒,三十岁后睡不着,可小姐今年才十二。
琥珀轻轻地叹了口气。
每天醒来和睡前是若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思念某个人,痛彻骨髓。
吃过早膳,若谖坐在书案前画画,绿玉好奇地伸颈来看,见若谖画的是一个女子,好奇地问:“小姐,你画的是谁?”
若谖并不回答,仍是专心致志地画画,画好后,把画交给绿玉,吩咐道:“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越详细越好。”
绿玉应了一声,拿了画帛就要往外走,若谖补了一句:“悄悄的,别闹得人尽皆知,”
绿玉笑应道:“这个奴婢知道。”
绿玉去了顿饭功夫便匆匆回来,若谖感到有点意外,她每次去和人八卦,至少半个时辰以上,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绿玉神色很是严肃地坐在若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