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自己该上哪弄银子去?看来只得去会会吝啬鬼方凝烟了。
昨夜凝烟一家大小为捉拿若谖,直闹了整整一夜。
至五更天,王仪派人送信道,若谖等人悉数逃脱,凝烟心里懊恼不已,只得睡下,一直到吃午饭时方才起床,梳洗过了,来到宴息处吃饭。
程氏讨好的把大鱼大肉全放在她跟前。
刚吃到一半,一个丫头来报:“王大公子来了,急着见小姐。”
凝烟放下手中的筷子,迎了出去。
王仪边走边看边叹道:“老爷子对你竟比对我还好,居然赏了你一所这么精致的宅子!”
凝烟把他带到自己的闺房,道:“与你住的书香逸乐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仪见不得她一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嘴脸,讥讽道:“你就知足吧,你也不想想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凝烟听了,脸上挤出的那点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冷冷道:“你来有什么事?”
王仪道:“给我五百两银子。”
凝烟眼神更加冰冷:“不提银子,咱俩还是可以坐下来说说话,再提银子,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仪本是个无赖,听了此话自是恼怒,反唇相讥道:“你什么时候认过人!你只认钱!
我向你要那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是要给为了帮你杀掉方若谖而死去和受伤的杀手的抚恤费,我做的过分吗?这个钱不该你出吗?”
凝烟翻着白眼道:“别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再说话,没有一点为自己吗!”
☆、第三百二十章 传言
王仪嗤笑:“这话从何说起?我与方若谖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凝烟冰冰地注视着他:“你虽对她没有深仇大恨,但你做梦都想要你亲爹死,所以你才肯这么帮我,还不是希望我进了相府之后能助你一臂之力,弄死你家老爷子,唯有这样,你才能把你继母和她的孩子赶出相府,一人独霸家产,为所欲为。”她挑衅地上自着他:“我可有说错?”
王仪愣住,他的确有这个打算,所以对凝烟有求必应,但他不能承认,不然就落了把柄在这个贪心的蛇蝎女手里,自己就会变成她的傀儡,受她摆布。
于是冷哼,一字一顿清晰道:“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凝烟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如果我一口咬定你有这个打算,你说,以相爷疑心那么重的一个人,他会怎么看你?”
王仪顿时煞白了脸,悻悻地离开了礼官府。
凝烟抱臂倚在门框上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歪起一边嘴角不屑冷笑着道:“跟我斗!再修炼三千年再来!”
王仪灰头土脸的回到相府,拿身边的小厮丫鬟出了一会子气,暗想,还是得去密室里偷银子,被抓住顶多打个半个死,可没银子,那个杀手头目肯定会杀了自己。
拿定主意,他反而定下神来,决定养精蓄锐,睡上一觉,晚上好行动。
傍晚的时候,王凤回到府里,吩咐身边的家丁:“晚膳就摆在外书房里。”
那个家丁并未应喏,王凤略有些奇怪,扭头看着他。
那个家丁垂下眼睑,支支吾吾禀道:“夫人请相爷去她那里吃晚膳。”
王凤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那个家丁紧绷的身子一松,在前带路,只片刻的功夫就走到了锦玉堂前。
王凤微顿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篏金大匾有点不想进去,每次进去,他都有种赴鸿门宴的戒备感。
史夫人的陪房罗家媳妇一眼看见他,忙迎了出来:“相爷来了,快进屋里来,外头暑气重。”
又喝斥小丫头们:“都是死人,相爷来了也不知禀告。”
两个伶俐的丫头忙打起帘子,曲膝请王凤进去。
王凤走进屋里,史氏也起身相迎。
王凤笑着道:“夫人何必多礼。”
夫妻二人坐下,史夫人冷冷看了一眼屋里侍立的丫鬟仆妇,道:“你们都退下。”
罗家媳妇带着众人退下。
王凤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史氏给他续了酒,道:“今儿请相爷来没别的意思,是听到两个传言想说与相爷听。”
王凤吃了口菜,平淡地道:“夫人请讲。”
史氏道:“第一个传言是,今夜凌晨永安侯府进贼了,贼人的目标好像是永安侯唯一的嫡女方若谖。
好在她的丫头发现及时,当场就叫开了,方若谖才安然无恙。
那个贼见自己被发现了,便仓皇逃窜,谁知方老夫人的义孙程子辰武功高强,将贼擒住,交给闻信赶来的卫尉,可没曾想,在半路上竟被人把贼给劫走了。
另一个传言是,今儿一大早,咱们家的常总管到永安侯府兴师问罪,质问方若谖小姐为何要去礼官府方凝烟,也就是相爷未来的美妾家中行窃,并说奉相爷之命要带方若谖回来私审。
方若谖自然不肯,驳斥常总管的话,说她只有被偷的份,那个凝烟有什么值得她冒险去偷的!”
史夫人见说话间王凤已喝了好几杯酒,并不劝他,微勾了唇角,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道:“老爷,你说,这两个传言可有联系?
还有,谁能通天,劫走犯人,而卫尉不敢上报?”说罢,含着一抹讽刺紧盯着王凤。
王凤放下筷子,避而不答,笑着道:“多谢夫人赐饭,我已吃饱,该回去歇着了。”
史夫人心中恼恨,却无计可施,只得恨恨起身相送。
罗家媳妇眼看着王凤出了院门,方才问:“夫人,你说相爷会不会退了凝烟那个小贱人?”
史夫人长叹了口气,锁眉道:“难说,我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又是送宅子,又是为她除去眼中钉。”
罗家媳妇道:“若果真如此,那就等那个贱人过门,我们再弄死她!”
史夫人无奈道:“也只有如此。”
王凤到了外书房,命小厮:“即刻把常总管给我带来!”
小撕见相爷脸色阴沉的可怕,忙撒退跑着去叫常总管。
常总管养尊处优惯了,跟在小厮后面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在后气喘吁吁道:“能不能慢点,又不是赶去投胎。”
小厮道:“小的这是为您好呢!也不知您做了什么,惹得相爷恼怒,若再磨磨蹭蹭,只怕相爷更火大。”
常总管听了,猜到几分,不敢再抱怨,随着小厮一口气跑到外书房门口,向里探头望了一眼,见王凤面色平静,拿了一本书在看,心里的惶恐才稍稍减轻了些,定定神,走了进去,轻声恭谨地问道:“相爷找奴才?”
王凤把书放下,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你今天去永安侯府干什么了?”
常总管跟在王凤身边多年,早就练成老谋之人,听王凤问话,并不是按寻常问法,你是否去了永安侯府,而是问,你去永安侯府干什么了,这样回答的人容易顺着他的话答自己去干嘛,等于间接地承认自己去了永安侯府。
常总管在心里飞快地思忖了一番,答道:“奴才是曾去过永安侯府,只是去送若谖小姐掉落的耳坠。”
王凤冷冷道:“是吗?”接着慢悠悠道:“你还记得周大贵是怎么死的吗?”
常总管浑身一震,他怎么不记得?
周大贵得了一个姨娘的好处,替她隐瞒她与一个家奴**的事,结果被王凤点了天灯。
所谓点天灯,就是行刑时,把要处决之人衣服扒个精光,然后往要处决之人身上抹些易燃的油脂,再将极易燃烧的油麻布套在要处决之人的身上,只露个脑袋,还要在脑袋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并点燃,这样的死法格外惨烈。
事隔多年,常总管回忆起当时的一幕仍心有余悸,腿脚发软。
现在听到王凤提起此事,哪有不明白他的意思,扑通一声跪下,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就连若谖赠他梅花银锞子的事也全都招了。
王凤冷笑:“亏你还是个半百之人,竟上了一个小姑娘的当,她有银子不给,给你银锞子,那些银锞子上必有她方府的印迹。
那些银锞子就是你去方府找过她麻烦的铁证,你想不承认都没有用!”
常总管听了唬得心乱跳,只知道呯呯磕头。
王凤道:“你也太大胆,大公子叫你打着我的旗号,你就真敢打着我的旗号,殊不知,若永安侯家信以为真,会酿出多大的事来,你对大公子可真是忠心。”
常总管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惶恐,可又不知该为自己说些什么,不论说什么,在相爷眼里都是事实胜于雄辩,毕竟他去永安侯府没有禀报相爷,还打了他的名号。
他以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又没把若谖怎样,……相爷又是如何得知的。
常总管正想着,忽听王凤问道:“那些贼是不是你们派去方府的?又是不是你打着我的旗号去卫尉手里捞人的?”
常总管茫然嗫嚅道:“这个……奴才真不知道。”
相爷静静地审视了他良久,才缓缓道:“你且退下吧。”
常总管如蒙大赦,磕头谢恩而出,到了外面,才觉浑身湿透,两条腿软的几乎不能走路,可他一刻也不愿在此逗留,好像里面坐着一位阎王爷。
一直走到回事房,常总管进去,一屁股坐下,叫小厮倒了杯茶喝压压惊。
雷总管也在,见了他,纳闷地问:“气色怎么这么差?”
常总管命小厮端了一壶茶到回事房外的一处偏僻处的石桌上,和雷总管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等那小厮走远,方唉声叹气地把刚才在相爷外书房的事讲述了一遍。
雷总管惊讶道:“这两个传言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你不知道么?”
常总管此时方如梦初醒,直着眼睛盯着虚空的前方愣愣发呆,连雷总管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原来大公子支使他时,对他隐瞒了不少,他若知道大公子派了贼去过永安侯府,他是打死也不会答应大公子去找方若谖的麻烦的……
他也后悔自己太小看了方若谖,一面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一面在外散布传言,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幸亏刚才自己机敏,实话实说了,不然现在不知怎么个死法。
坐了好久,常总管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出了府,向家的方向走去。
相府有头有脸的下人都有自己的宅子,离相府不远,就是为了方便主子差遣。
常总管走回家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只是要经过一条偏僻的小巷。
还好现在是夏季,小巷里有三五个行人。
常总管心事重重地低头走着路,忽然从前后包抄上来两个人,他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人从后面一掌打晕,套了麻袋背走了。
有行人察觉有动静,回头去看,看见一个大汉轻松自如地背着个麻袋赶路,也就没在意了,继续走路。
王仪一觉醒来辰时已过,肚子早就饿了,他从床上起来,懒懒地叫着:“来人呀——”应声进来两个丫头服侍他梳洗更衣。
王仪道:“快命人传膳,快要饿死了。”
服侍他的一个叫玉兰的丫头媚笑着道:“这点小事还要公子吩咐?奴婢早就命人传饭了。”
王仪听了,一把抱住玉兰就亲,嘴里心肝肉的叫着:“来,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
玉兰欲拒还迎:“公子就这般猴急?”
另一个叫雏菊的丫头看不过眼,笑着道:“亏得是大家公子哥,越来越没个体统,被老爷看见,又是一顿训斥。”
王仪正在兴头上,听到此话,不由口无遮拦道:“咱爷俩,大哥别说二哥,谁又比谁知廉耻?我睡过不要的女人,老爷子还如珍似宝的捧在手心!”
雏菊道:“这话也是浑说的?”说罢欲往外走,王兰也挣扎着想离开,王仪只是不允,抱着她胡乱亲:“咱们俩个馋她去!”
三人正闹的不堪,王仪的贴身小厮史强跑了进来,见状,不敢进来,在门外焦急道:“公子且任手吧,出了大事了。”
王仪这才松开手来,两个丫头趁势羞红着脸跑了。
史强方才走了进来,正要开口,顾房的婆子送来饭菜,待她们走了,他才道:“方才常总管被相爷叫去问话,出来时失魂落魄的,奴才担心……咱们那些事都败露了。”
王仪边用膳边在百忙之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史强道:“因为市井上有两个传言……”
王仪听他叙述了那两个传言,不以为意笑着道:“老爷子只关心朝政,怎会理会市井流言?他若理会,一早就知道凝烟是什么货色了,又怎会准备把她抬回家里?”
史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王仪吃着吃着忽然放下了筷子,史强问:“饭菜不合胃口吗,奴才这就去叫厨房重新准备。”
王仪摆摆手,若有所思道:“我是在想,市井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两个传言?该不是若谖小贱人散播出去的吧,若是她散播出去的,那她的目的就是要老爷子听到这两个传言。”分析到此,他面露惊惶之色,正想与史强商量对策,就听相爷身边的一个家丁来报:“大公子,相爷叫你去他书房一趟。”
王仪闻言,脸刹时白了,虚浮地应了一声,拖着发软的双腿向王凤的外书房慢慢走去。
到了外书房的门口,王仪住了脚不敢进,正踌躇,里面佳来王凤一声断喝:“怎的?还要我请?”
王仪浑身一震,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王凤厉喝:“跪下!”王仪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王仪见王凤极为恼怒,不敢隐瞒,吞吞吐吐道:“是凝烟小姐说谖小姐要去她家行窃,要我派人拿住她,然后我就派了人去抓她……”
王凤疑惑道:“若谖真的去凝烟家偷东西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偷到
王仪想了想答道:“这个儿子不敢肯定,因为凝烟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若谖小姐去偷的,但是,儿子派去的人真的跟若谖小姐的人交过手。”
王凤微皱了眉问:“你的手下确实看到方若谖本人了?”
“这个倒没有,他们只见到两个蒙面人,但是,那两个蒙面人最后都往方府的方向奔去。”
王凤斥道:“好个糊涂的东西!没见到方若谖本人,你竟敢派常总管去方家挑事,方若谖如果一口咬定是你把贼人赶到她家里,害她受到惊吓,你就吃不了得兜着走,上门道歉安抚她。”
王仪由着王凤发火,一声不吭跪在地上。
他太了解王凤,你越与他争辩他越恼火,处罚的就越重。
王凤又道:“是你借着我的名义从卫尉手里把人要走的?”
王仪惶恐地点了点头。
王凤起身一脚踹了过去,怒喝道:“你这孽畜,还不快滚,若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王仪应了一声,爬起来飞快地逃了。
王凤一个人坐了很久,心想,明天得会会方若谖了,而且,那个凝烟不能要了。
到了半夜,两条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从方府墙头跃了下来,正是子辰和琥珀,若谖因怕自己拖累行动,故没有去,只在家里等消息。
忘尘早就牵出了大黑马在院墙下候着,子辰飞身上了马,琥珀有些手足无措,子辰见状,向她伸出手来,琥珀不好意思地也向他伸出手来,子辰把她拉上马背,俩人合乘一骑。
马蹄被细心的忘尘用布包了起来,行在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
子辰与琥珀来到太仆府墙下,子辰安置好大黑马,便按事先的计划行动,他先下去放迷迭香,琥珀则去凝烟的房里潜伏。
为防有诈,子辰扔了一只事先准备的野猫到院里,顿时引来几只狗狂吠着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