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微变了脸色,来回走了几步,问道:“谖儿怎么说?”
子辰眼神从里到外柔和起来:“妹妹说,化干戈为玉帛。”
许夫人大松了口气,方道:“你去吧,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发生的。”说罢,转身往宴息处走去。
子辰出了荣禧堂就见燕倚梦站在不远处,知她是在等自己,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燕倚梦酸楚地笑着道:“我也不能进去看看谖儿,所以只能问问你了。”
子辰心里同情她,但不敢表露出来,仍是平淡的样子:“妹妹一切都好,两味药引也全都寻到,只差配齐了龙眼,妹妹即可得救,姨娘不必太忧心,等过个把时辰,谖妹妹睡醒了,她自会去找你,妹妹一路上可总是念叨您呢!”
“真的吗?”燕倚梦惊喜地问。
子辰肯定地点了点头。
青梅见无人理她,溜出府闲逛,忽然看见凝烟独自一人在街上走,暗忖了片刻,忙追了上去,与凝烟平肩,笑着道:“好巧,刚一出门就碰到烟小姐了。”
凝炟扭头,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你们方府可真是财大气粗,养的起闲人,奴才竟不用干活满大街乱窜。”
青梅脸上笑容一滞,暗骂,笑我是奴几,你拔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当下不阴不阳反唇相讥道:“烟小姐说的不错,在侯府做丫头比那贫寒人家的小姐还强!”
凝烟一听,阴沉着脸加快脚步往前走去,青梅在后跟着:“我清闲大概也只清闲这一两天,谖小姐回来了,得在跟前当差。”说罢,神气活现地转身就走。
“等等!”凝烟叫住她,换了笑脸问:“谖妹妹可好?找到药引没有?”
青梅一头雾水道:“我家小姐只是出去游玩罢了,找什么药引?”
凝烟自悔失言,若谖是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出去找药引,方府肯定不止对外封锁了消息,对内,知道真相的人只怕也有限,正想着怎样搪塞过去,青梅已经走远了,心中又气又恨,这个贱婢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走时连招呼都敢不打!真是虎落平阳被狗欺!
青梅走出老远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凝烟远去的背影,不禁阴险地笑了:“让你们姐妹狗咬狗去吧!”
不论是若谖还是凝烟,她都憎恨,一个不待见她,另一个她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人家还嫌弃!
她巴不得她姐妹俩互撕,不论谁胜谁负她都可以出口恶气!
凝烟径直来到相府前,正好碰到孙磊,把他叫住,傲慢道:“去!给我把雷总管叫出来!”
孙磊嘲讽地上下打量她:“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大总管是你说想见就想见的吗?”
凝烟冷寒锋利地看着他:“你先去打听打听相爷新收的谋士方永庆是谁举荐进府的,再跟我说话!”
孙磊听她说出府里的事来,心中疑惑,问:“你与方先生什么关系?”
“他女儿!”
孙磊一听,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听说方永庆是永安候方永华的庶弟,那么眼前这位是方府的庶小姐咯,可自己居然睡过她!
当即摆出奴才嘴脸,点头哈腰道:“小的这就去替小姐传话!”说罢转身就跑,仿佛凝烟是瘟神,离的越远越好!
“先别急着走!”凝烟冷喝住他。
孙磊心中一寒,胆战心惊地停下了脚步。
凝烟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把手一伸:“拿来!”
孙磊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凝烟眉毛一竖,模样狰狞道:“嫖资!”
孙磊震惊地看着她,他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要嫖资,就是风尘女子也不会如此。
他战战兢兢把兜里的银子铜钱全给了凝烟,紧张地等着她发落,凝烟一个凶狠的“滚!”字令他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进了相府。
不一会子,雷总管走了出来,见了凝烟就想轻薄:“小心肝儿,想我了?都找这里来了?不方便啊!不如你还去那个客栈等我?”
凝烟见孙磊并未走远,知道雷总管的话他都听见了,却并不为意,甚至脸都没有红一下子,不知是该为自己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她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冷冷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是请你帮我叫王仪公子出来见我!”
雷总管脸上的淫笑顿时烟消云散,心想:这个小骚蹄子能量还是挺大的,竟然与王仪勾搭上了,于是说了句:“你等着。”便走了。
凝烟又等了会子,终于等来了王仪,不由感慨万千,以前想见王仪得求爹爹告奶奶,看那些看门狗的脸色不说,还要出卖自己,却不能见上一面,可现在,有了雷总管这个靠山,事情好办了许多,母亲虽一生糊涂,可有句话是对的,要睡就睡能帮你的男人,不能帮你的男人睡了白睡,那叫犯贱。
王仪走到凝烟面前,愠恼地看着她,语气不善道:“扫把星,你又来找我有什么事?”
凝烟心中莫名奇妙,讪笑着问:“奴家怎么就成了扫把星?”
她不这么说还好,越这么说王仪心头怒火越炽,将眼一瞪,道:“没认识你之前,我也是这么吃喝赌嫖,却一直平安无事。可自从认识你后,竟有人写罪书给我母亲,害我被老头子责骂了一番,你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凝烟以手掩嘴,故作优雅地笑着:“王公子此言差矣!王公子并非认识了奴家走霉运,而是有人在暗中使坏对付王公子。”
王仪将信将疑地看着凝烟:“你是说若谖那个小贱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撺掇
凝烟巧笑嫣然:“不是她还有谁?我那妹妹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的就是呲牙必报,不然她未出世时,我在方府是何等的受宠,可自从有了她后,我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了,现在更是把我们一家赶出方府,害我沦落至此。”
她一面说,一面暗中揣度着王仪的神情,见他无动于衷,将话一转,摆出为他人着想的模样,担忧道:“王公子既已被我妹妹盯上,会不会落的和我一样的下场?
我被逐出方府,好歹还有父母庇佑。
听说王公子的母亲是继母,若王公子被逐出相府,岂不流落街头,比我还惨?”
凝烟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点睛之笔,直戳王仪的痛处,他凉凉地斜睨着凝烟,冷哼:“少在我跟前装善解人意!你不就是自己无能,想借我的手教训若谖那个小贱人吗?我就承全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烂货,说吧,什么恶毒的计谋?”
凝烟见他把自己的老底掀得如此透彻,把自己鄙薄的如此不堪,既想当****,又想立牌坊的心理作祟,妄图挽回自己在王仪心目中的形像,身子软绵绵一歪,倒在他身上,嗲声嗲气道:“哎呀公子怎么这么说奴家?叫奴家情何以堪?”
王仪一把将她推开,无比嫌弃道:“你少来!你那点烂事当我不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墨迹!”
凝烟收了一脸谄笑,老老实实道:“你我兵分两路,你去找二皇子,我去找许菌……”
王仪听她说完,喜笑颜开,叹息着赞不绝口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也亏你想出这么阴毒的计谋!佩服!实在是佩服!”
许菌正百无聊奈骂丫头打发时间,秋菊从外面进来,禀道:“一个老婆子送了这个来。”
许菌纳闷地从她手里接过简书,展开来一看,是凝烟写给她旳一封信:
凝烟问候许二姨玉安。
想必许二姨还在为二皇子退婚之事心中郁结气难平吧。
烟儿上次曾说过若谖与二皇子有私,许二姨天性淳厚,只是不信。
现若谖刚回府,二皇子就赶着来看她,又说明什么?
许二姨尽管亲眼去瞧瞧,就知道烟儿并非搬弄是非,长舌之人。
许二姨也可趁此机会大闹一场,出口心中的恶气,总不能叫人无端退了婚,还这般忍气吞声!
知道的说许二姨宽宏大量,懂得隐忍退让,不知道的呢,还以为如此金枝玉叶的许二姨竟怕了方若谖,倒叫人小瞧了许二姨!”
许菌本就是个心里没算计的,被凝烟这封信撺掇得火冒三丈,当即将手中的简书往桌上一摔,阴沉着脸吩咐丫头为她更衣梳妆,打扮得越漂亮越好,并要一辆马车在府外候着。
秋菊几个丫鬟并不识字,见许菌看完了简书便要盛妆出门,以为是哪家侯府千金喊她去玩,可是她那神色又很不对劲……
虽满腹狐疑,几个丫头却并不敢多问,照她的命令去做。
许菌离开不久,许夸到了她的住所来找她说说话。
留守的丫头禀道:“大小姐这次空跑了,二小姐才刚出了府去。”
许夸心中好奇,问:“妹妹因何出门?”
那丫鬟摇着头道:“这个奴婢不清楚了,只知道小姐是看了这个出门的。”说着,把桌上的竹简呈上。
许夸飞快地看完,暗叫不好,顾不上重新换了衣赏出门,疾走如飞地向府外走去。
许夸一路不停地催促车夫快!快!!快!!!
车夫几乎要将马车赶得飞起。
许夸一直探头往前看,终于看见许菌的马上就在前面,对车夫道:“再加一把劲,超到前面去,拦住二小姐的马车!”
车夫得令,几鞭重重地甩在马背上,两匹马儿吃痛,奋起四蹄向前狂奔,吓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不及。
许夸的马车在许菌的马车前停住。
许菌的车夫急收缰绳勤令马车停下,车里的许菌被惯性带的往前一冲,脑门撞在车门框上生疼生疼的,顿时来了火,怒气冲冲地一把掀开门帘,娇横地喝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本小姐的路!”
“妹妹,是我。”许夸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走到许菌车前。
没有脚踏子,早有跟随的小厮跪在地上,弓起背给许夸当脚踏子。
许夸踩着那小厮的背上了许菌的马车,吩咐自己的车夫道:“你先回去。”
车夫听命,驾着马车得得地离去。
许菌奇怪地问:“姐姐怎么来了?”
许夸道:“我是特意劝你回去的,你可别上了凝烟的当,她最会借刀杀人了。”
许菌满不在乎道:“我不管她是否借刀杀人,我只想给自己讨个说法,总不能被人甩了,连吭都不坑一声吧。”
许夸见她这般顽愚,不禁在心里叹气,道:“妹妹先耐着性子听姐姐把话说完,若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呢,你就乖乖跟姐姐回去,若觉得姐姐说的没道理,你再去方府闹去。”
许菌勉强点了点头,忽从窗子里看到二皇子的马车往方府方向驶去,顿时气冲斗牛道:“姐姐什么也别说了!现有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千言万语不过徒劳!”说罢急命车夫赶车。
许夸在车内喝道:“不许赶车!”
车夫一时左右为难。
许茵冲出车门,从车夫手里夺过马鞭,刷刷刷对着两匹马一顿猛抽,两匹马痛得嘶喊,向前猛冲,许菌失去平衡,滴溜溜滚回车厢。
许氏两姐妹乘坐的马车很快赶超过刘康的马车,一直跑到方府门前才停了下来。
许菌从车里往外跳,许夸使了力气去拉,却仍被她挣脱,跳下了马车,犹豫再三,只得也下了马车,苦口婆心劝道:“妹妹何等尊贵的身份,何苦成了他人棋子,惹他人笑柄?”
许菌油盐不进,翘首等着刘康的马车。
许夸心中焦急,又无计可施。
片刻,二皇子的马车抵达了方府,刘康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下向方府大门走去。
方府值守的奴才见二皇子驾到,慌的派一人进里面去报信,余者全都蜂拥着将尊贵无比的刘康迎进了府。
“刘康!你这个负心汉!”许菌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提着裙子追了上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闹事
许夸在后听了,两眼一黑,暗暗埋怨许菌不懂事,二皇子岂是你能辱骂的!
刘康剑眉一沉,止步转身,等许菌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凉凉地看了一眼她提裙的手,寡淡道:“本王与你的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分也好,合也好,半点由不得你我做主,况本王又没对你做出始乱终弃的禽兽之事,你又凭什么叫本王负心汉?你要自毁名声请便,只别扯上本王!”说罢,拂袖而去。
许菌怔了一怔,发足往前奔去,很快超过了二皇子一票人等。
刘康见了,忙吩咐左右:“快拦下她来!”
两个随从忙去追撵许菌,可即便近了身,因顾及她皇亲的尊贵身份,谁敢轻易触碰她,只虚张声势,任由许菌逃脱了。
若谖饱睡了一觉,精神奕奕地与全家团聚在老夫人的宴息处。
老夫人把她搂在怀里道:“自你出了门,你父亲天天出城去等,你的丫头也是****站在府门前盼着。
你母亲就更不必说,表面装做沉的住气,实际心里牵挂着你,这几日如失了魂般丢三拉四。”
若谖心里感动,嘴上却嘻笑道:“现在好了,我已平安回来,娘亲和老夫人都不必再忧心了。”
一家大小正说着话,一个丫鬟飞奔进来,喘着粗气禀道:“二皇子驾到!”
满屋子的人全愣住,二皇子怎么突然来了?
方永华忙起身道:“儿子去迎接二皇子。”
老夫人道:“赶紧去!千万别怠慢了。”
靖墨跟着站起:“我也去。”
父子两个匆匆而行,出了内宅垂花门,见许菌在前面跑,二皇子的几个随从在后装模作样的追赶,大为惊讶,但无暇过问,忙赶着走到二皇子面前,寒暄问好。
二皇子只得暂且扔下许菌,对方永华道:“本王听说爱卿的嫡女若谖小姐身中剧毒,特来慰问。”
靖墨奇怪地问:“敢问二皇子是如何得知的?”
二皇子微微一笑道:“是华太医无意中跟本王提起。”
方永华受宠若惊,一揖到地道:“多谢二皇子关心。”说话间把刘康引到了外书房处。
许夸在后望见方家父子,将身一闪,躲在树丛后,待他们几人和二皇子走了,才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追赶许菌。
许菌一口气跑到荣禧堂,翠玉见了,忙笑着迎上来道:“许二小姐怎有空来玩?奴婢这就去禀告老夫人!”说罢,转身往宴息处走去。
许菌却嫌她挡路,恶狠狠一把把她推开,往前跑去。
翠玉见她来者不善,忙高声道:“速去禀告老夫人,许二小姐到了!”
前面的小丫鬟听了,急往宴息处跑去,只来得及禀了一句:“许二小姐来了!”许菌就冲了进来,见了若谖恨不能撕了她,怒气冲冲质问道:“小贱人!你为什么要勾引二皇子,唆使他与我退婚?”
老夫人当时就变了脸色,沉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没规没矩,在这里大喊大叫,胡说八道!”
许夫人也恼了脸,对侍立一旁的红梅道:“你即刻去一趟平恩侯府,说他们府上的许二小姐在我们府上撒泼大闹,请他们派个人接回去!”
红梅应着往门外走去,却见许夸满脸堆道地走了进来,把她拦住道:“些些小事,怎敢劳烦姐姐?”,随即向老夫人施礼,道:“老夫人、阿姊请勿动怒,菌儿是有些不懂事,我这就把她带回去。”说着来拉许菌的手。
许夫人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许夸道:“我娘听说谖儿回来了,特派我先来瞧瞧,明儿我娘还要亲自来。”
许夫人看看许夸身后虽跟着两个丫头,却都空着手,且面上有慌乱之色,心知她主仆三人分明是仓促起意来她家的,也不说破,只淡淡一笑道:“你母亲也太多情了,谖儿不过是个晚辈,夸儿你来瞧瞧就罢了,千万别叫你母亲来,谖儿担当不起,恐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