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年究竟为何流落至此,又怎么成了百里雅。这些,她并没有记起来。或许,与那场毁灭性的大火有关。那场火,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是那仓皇的出逃,还有临渊邪佞的笑颜。
右肩上蓦然泛起一股灼热的之痛,云意从记忆中回转,下意识伸手捂住疼痛处,那痛,一直蔓延至后背。
恰恰,就是刺青的地方。云意惊疑不定,莫非临渊所种下彼岸之毒还未解除?还是,因为临渊被反噬之故,她与他还有着牵连?
“啊!”凌司空一声惨叫,云意抬眸,见他捂住那里翻滚不休,神情痛苦至极,不禁眉角一抽。
手背上跳上一点微凉,她伸手捂住那小东西,感觉有些无语。也太猥琐了……她是有让它去咬凌司空,不过,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猥琐,咬了那处……
可是,不得不说。心里感觉很爽快……云意忙将藏在荷包里的上等毒草丢了出来,婆罗鱼啪嗒一下子跳上草叶上,啃得欢快……
那厢风息与女子皆住了手。“哼。”冷艳女子闷哼了下,侧脸呕了一口血,冷冷擦去,连忙转身去察看凌司空的毒伤。
“伤在何处?”她冷声问,神色却是十分紧张关切,凌司空无力地指了指自己身上某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凌司空已全然变了脸色……女子大惊,“司空!”
背后风声袭来,风息一手探去,将凌司空抓在手中,用力一扼,凌司空浑身痉挛,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女子满眼心疼,厉声斥道:“放开他!”玉箫朝风息面上点去,风流过孔洞,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声响。
整座房屋都震了一震,风息飘然自若,避开她的攻势,始终将凌司空抓在手中,女子神色大惊,咬牙从怀中摸出一物,是一只扣在一起的双环,环在空中相击,一时间天摇地动,仿佛天塌地陷般,令人神魂俱碎。
风息脸色微白,身形一晃,女子倾身欺来,他目光一厉,掌心翻转,狠狠击在女子胸口,云意更是趁机背后一掌拍去。
女子腹背受敌,却始终紧紧将凌司空护在怀中,生生受了两掌,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收了双环,抱着凌司空,缓步走向窗边,看起极为缓慢的动作,待要捕捉,却只触及残影。不过瞬息,她已然消失无影无踪。
这轻功……云意怔忪,脑海里蓦然出现了一种步法,心念所至,脚步随行,然才刚迈出一步,风息温柔的嗓音就在耳边,“云云,还好吧?”
云意猝然回神,再细想刚才的步子,却已然没了头绪。
怅然若失地摇摇头,“没事。刚才没有防备,气息有些不稳而已。”
想了想,问:“刚才那女子?”
风息斟酌着道:“算是师姐。当年我在大燕皇宫,无意救了一人。那人作为交易,教我武学。后又因我悟性和根骨,要我拜她为师。当年我心中尚有恨,想着回去报仇,因此便答应了。刚才那女子,是那人的孩子。与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云意眸光清亮,水样剔透,看着他,缓声问:“你救那人,来自天璇大陆?”
风息眉目一瞬:“云云知道?其实,我心中一直存有一问。子幽,他究竟来自何方?他,也是来自那里的吧,那么、云云呢?”那个神秘的大陆,与龙延大陆诸多迥异的地方。那里有高深的武学,强者为尊,哪怕是江湖门派,只要实力够强大,就足以称王称霸,地位足可媲美王国。
不过,他了解的还是比较少。也只去过一次……之后,再没机会去那里。
“这个问题,我也正在寻找答案。”云意微微一笑,牵住他的手,“待寻得答案,我会将一切告诉——呃”肩上猝然的剧痛,让她不禁蹙眉。
“云云?”风息轻扶她的脸,关切地目光专注在她身上,“怎么了?”
“没事。”云意摇头一笑,没有将心中怀疑道出。她不想,让风息再为自己作出牺牲。上次祭坛之痛,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风息眼神淡淡一掠,并没有继续追问。默默将她抱起,云意错愕,“风息,我真的没事。”刚才的那痛,不过是瞬息之间。
“嗯。”风息垂眸一笑,温柔轻语:“我喜欢,抱着你。”
……
两人回到驿馆,已是午时。
轩辕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而他对面的,却是临渊。
两人分别都穿着黑色的袍服,然一者冷酷威严,一者邪佞妖娆,都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两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眼神无声厮杀,各自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怒火。
紧张肃杀的气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云意恰好此时回来,两人极富默契般,离座迎上来。
“云意!”
“小云儿!”
当看到她身边的风息,则各自眸色骤然一沉,别有心思掠过眉梢。
风息淡淡扫过二人,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三人俱都沉默,目光交汇处,杀机凛凛。
空气里火花四溅,云意按了下眼角,缘分真是玄妙的事,上次风息与临渊都打个难分难解,如今三个凑一块,只怕要掀翻天了。
出乎意料的是,三人似乎在对峙中达成了某种默契。火药味一下子消散无形,风息优雅地微笑:“久违了,二位。”
“兰皇陛下。”轩辕略微颔首。
临渊似笑非笑,“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
“小云儿,我找到了凌司空的踪迹了。”
轩辕惊愕地瞅他一眼,“凭你?本王的消息只怕比你可靠许多。”
风息淡然自若,笑说:“我与云云刚与凌司空交过手。”
临渊和轩辕顿时语塞,惊疑的目视云意,但见她微微点头,各自脸色都有些难看。
轩辕绷着脸,还以为……终究被人捷足先登了。
临渊比较关注的是后续:“他死了没?”
“没。”不过风息当时动了点小手段,那女子必得将凌司空带回音杀门才可医治……提到这个,云意不禁有些凝重。那女子手中的双环,威力惊人,还有她的武学功底,也远甚自己……记得当年哪怕是柔弱的母后,武功也是十分高强……是不是,她找回自己,也可以……成为那样的强者?
念头闪过,心底升起一丝热切。云意握了握拳,抬头看了眼轩辕,“兽王殿下想必对于投诚之事早有计较,我希望明天就可以了结此事。”
她这么急着走?轩辕抿唇不悦,“这就是你身为和谈使节的态度么?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云意淡淡一笑:“那就继续战。兽王若有诚意,当立刻收拾行装,与本相一起进京面圣。皇上,想必也等急了。”
临渊从旁插嘴:“兽王蓄意拖延,莫非是心存不轨?”
风息云淡风轻:“若是兽王有意再战,作为友好邻邦,扶兰不介意伸出援手,以助大禹一臂之力。”
轩辕脸色铁青,握得指节泛白,真的很想强行留下她,然,权衡利弊,他终是压下心头怒火。来日方长,花落谁家还未定。近日来,又想起了许多模糊的记忆。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的机会比他们都大。因为他和她,来自同个地方。
“那就明日进行洽谈。后日我随你进京。”
云意勾唇一笑:“好。”余光一瞥,风息明天就要带均儿回扶兰,他说要处理好一些事情,以后……可以毫无顾虑与她在一起。莫非,他打算将皇位传给均儿?
*
整洁安静的厢房之内,凌司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冷滟虽不擅医毒一道。但音杀门有不少保命的丸药,足以让凌司空暂时无碍。
然,眼下最棘手的是——目光落在凌司空的胸口,心脏位置那里微微的突起,裂开诡异的黑色纹路。冷滟神色一沉,那是蜀山的锁心麟。寄生于心脏之中,靠吸食血液为生。限制人的修为,并且令人失去行动能力。
原风息,怎么会有蜀山惩戒叛徒的锁心麟?
“看来,得带他回去找母亲医治才行。”冷滟自语,一面红着脸,慢慢给凌司空穿上衣服,毕竟是未嫁的姑娘,指尖都在颤抖……想起刚才迫不得已的情况,她只觉浑身都烧了起来。
“大小姐。”有人恰好来打扰,她手一抖,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不善道:“何事?”一面手忙脚乱拉好凌司空的衣服,一面起身出门去。
掩上门,一名门徒正垂首以待,“大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冷滟目光闪了闪,糟糕。那双环扣乃是母亲的珍藏,给她作保命之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毕竟,那东西用着虽威力惊人,却是大损修为。而且,次数也是有限制的,她刚才为保凌司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下竟惊动了母亲的人……
心乱如麻,面上却不动声色:“是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对了,这封信,务必转交给母亲。”以母亲的性格,绝对不放过原风息。也算,为司空报了仇吧。
那人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默默接了信封:“遵命。”
“下去吧。”
房间内,冷滟刚走出房门那刻,凌司空便霍然掀开了眼睫,他试着挣扎起身,然而却丝毫动弹不得。眼底划过刻骨的恨意,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原云意!”
目光无意转落到床头放着的双环,阴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异光。
冷滟武功高绝,为人倨傲冷漠,他一直企图收归己用,然其来历成谜,又镇日高不可攀的样子……现在已经隐约探听到她的出处。她刚才提到,要将自己带回音杀门……她对自己有情,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推门声起,凌司空连忙合上眼睛……
*
两日之后,云意等人启程,回转京都。同行的,还有自请入朝,面见天子的兽王轩辕及部众。
江南四处流淌的盎然春光,这一日皆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细雨如丝,渲染着绵绵离殇。
眼见郴州已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云意才默默放下垂帘。
“怎么,舍不得?”对坐的临渊玩味地笑了下,拿起矮几上的酒壶,举了举:“要不,来一杯?”
云意轻轻摇头,轻轻合上眼。酒能误事。那次掉以轻心,被李沧遗钻了空子。此后,她再不敢放任自己。
何况,与风息分别,伤感是有点,却还不至于要死要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哪怕再相爱,也并非离了对方就活不了。
她要做的事,还很多。相信,今日的别离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相守。
大禹和燕国的和亲事宜已经敲定,李沧遗命她作为使臣,送舞阳入燕,顺势迎接燕国的公主回大禹。
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前去大燕一趟。她最先出现是在大燕,心底的许多疑问,也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且,以百里嚣眼下的态度而言,他不会对她善罢甘休。既如此,不如趁机对过往恩怨做个了断。
临渊定定注视她,凤目中浮现一丝挣扎。天域生乱,属下已再三请求他回去主持大局。
为她,他迟迟未作决定。然而,近日以来,他察觉到她的变化,那封印已经封不住她的记忆。也许,她很快就会回到那里。
天域是从她父皇母后手中夺取,她若要,他必定拱手相让。只怕,她届时要的,不仅仅是江山,还有他的性命。
心头蓦然钝痛,临渊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抓住她,云意身子一歪,便斜靠到车壁上,撑着腮看似睡着了。
临渊怔怔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终究抓不住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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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江山美人 104 你要对我负责
队伍顺利抵挡京师,兽王轩辕率众亲自拜见了当即皇上,并表示以天子为尊,誓死效忠朝廷之意。
李沧遗龙颜大悦,当即封轩辕为一字并肩王,岑王。兽王被加封,恩宠有加,一时风头无两。其族人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京师繁华之处,皆可见到兽族人仰首挺胸的身影。
被压制了百余年的兽族,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一天。因此,轩辕的王位也愈发稳固,受到族人前所未有的尊崇。
这些都是后话。
由于云意顺利完成了与十三部族的洽谈任务,平息了这场持续日久的战争,李沧遗高兴之下,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另外,正式下旨,命云意护送舞阳公主前往大燕国,作为和平大使,代表皇帝,与大燕商谈联盟事宜,并迎回燕国公主。
一切准备妥当,三月二十三,乃是出行的好日子。风和日丽,天高云淡,舞阳公主的和亲队伍,正式踏上前往燕国的路途。
云意作为这次的主使,将统筹队伍内的一切事务。
队伍一路东行,不日便抵达了燕国的附属国晋国的领域。
燕国为表示对此次联姻的重视,早命晋国做好迎接和亲队伍的工作。
因此,云意一行所到之处,皆受到当地官员隆重接待,与当初晋国使臣往前大禹国的针锋相对截然相反,那些官员对云意等人小心奉承,处处周到。燕国还因此派出了护卫队,从晋国开始,紧紧尾随,务必要平安护送舞阳一行抵挡燕国。
百里嚣的种种做派,在天下人眼里,就是诚意十足,非但是对之前“误会”大禹的弥补,也是表明了大国气度一种姿态,从而重新树立大燕国的威严,可谓一举两得。
而云意看来,他如此大费周章,背后的目的更是令人怀疑。
这夜,下榻锦州城行辕。
锦州城的海棠最是有名,云意寝卧窗前,就开了好几株垂丝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谁说海棠无香,云意靠在窗边,却闻到了淡雅如兰的香气。
她卷了卷手里的书,随手扯下临窗的一片花瓣,夹在书页里,合上书本,正打算就寝,屋子里烛火微摇,一道蓝光掠过,却是来了不速之客。
云意瞥了眼大喇喇躺她床上的宝湘,将书轻轻敲了下床沿:“宝千岁大驾,有何贵干?”
李沧遗也派了宝湘随行,不过这死太监一反寻常高调的姿态,镇日窝在马车里,哪怕是用膳,也都命人送到车中。故而,哪怕是队伍中,知道他的存在者也极少。
云意却也乐的清净,不想,他如今竟深夜造访,是憋不住了?还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许是看穿她的心思,宝湘一手撑着腮,一面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眯眼一笑:“小云儿放心,杂家此来,并无恶意。相反,杂家这是给你送天大的惊喜来!”
云意寻了椅子坐下,不咸不淡地斜了他一眼:“但愿宝公公别给本相好大个惊吓!”
宝湘一脸的高深莫测:“千古传承的宝藏,小云儿想必听过。”
宝藏?云意眸光微动,当初襄王不就是以为宝藏地图在她身上,才将她囚禁的么。之后姬允祯也表示对宝藏的关注,只是,到底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得宝藏者得天下,她也没那个野心。因此之后也没有特别关注,想不到今夜,宝湘旧话重提,为的又是哪般?
暗自腹诽,云意面上依旧淡淡,她挑了眉梢,似笑非笑问:“,莫非,公公找到宝藏,要与本相分享不成?”
本是无心之言,不想宝湘顿时抚掌笑道:“小云儿一猜即中,真是令杂家佩服得紧。来,看看这个!”说着,指尖夹着一物,甩给云意。
这死太监,还真有宝藏地图?云意半信半疑地接了绢布,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绘制了一副简易的地图,其中晋国皇陵以朱笔标记,显然就是宝藏所在?
“这是?”她抬眸,狐疑地瞅着笑得诡秘的宝湘,“别告诉我,传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