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璧!云意面上不动声色,袖子下却紧紧握拳。
遍体鳞伤的女子,唯有一张脸,完好无损。显然,是特意留着给她分辨,好狠狠挫她一挫!
“这女子也恁大胆了,竟敢冒充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入宫来,啧啧,看,这是本王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皇上御赐给大人您的腰牌!”平王拿出一枚金黄色的牌子在云意等人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笑问:“说说,左相大人让你假扮他的模样入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红璧淡淡看了眼云意:“我不认识什么左相大人。也没人指使我。”
“还嘴硬!”平王神色一拧,手拽着她的发用力一提,红璧疼得闷哼了一声。
云意眼底燃起了火,二话不说,抬手一抓平王发髻,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甩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平王的脸一歪,和血吐出一条牙齿,“狗仗人势的东西!她就是本相安排的人又怎样?本相喜欢让人扮着自己玩儿,你管得着?”每说一句,便是一记耳光。
平王痛得不断惨呼,口中含糊大喊:“来人,来人快来救本王!快、杀、杀了原云意!”
平王的护卫蠢蠢欲动,云意抬眸邪魅一笑:“谁敢过来,本相取他狗命!”说着一手掐住平王咽喉,一下子将他狠狠撞在树干上,痛得他眼冒金星,连声都出不了。
护卫大惊,不敢再前进一步。
李沧遗看似惊惧地缩在旁边看戏,眼底却露出微微笑意。老师与宝公公,谁胜谁负。朕、很期待。
再甩了几个耳光,平王脸肿得像猪头,云意才罢手,提着他将他狠狠甩到红璧面前,旋即,蹲下身,缓缓扶着红璧坐起,目光湛湛看着她道:“多余的话本相不想说。眼下仇人在此,他如何待你,你可一一报复回去。”
红璧定定看了她一会,轻轻摇头:“主子。够了。”不过被用了刑,这点子疼痛她还受得住。她沉不住气,被人诱入宫中,被抓住,已是坏了主子的事。主子没有怪罪,还为自己出头。这已是天大的恩赐。若换做从前,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来到她身边那时,兰皇陛下曾说过,当她的属下,你不会后悔。
云意注视她,旋即道“既如此,依你。且留他一条狗命!”
头上一阴,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云意神色一晃,蓦然回首,扬起脸,子幽刻板的脸渐渐低下来,黑色的伞面下,苍白的皮肤,仿若透明。
“爷,回来了。”他将她拉了起来,目光已将她仔细端详了个遍,末了,面无表情吐了句:“瘦了。得补。”
云意默然相视,子幽还是那副面瘫脸。可他的关心,她能感觉。久违的温暖袭上心头。她之前虽有书信传回府中,然太过匆忙,也没派人捎信,便直接冲入宫来。想必,子幽担心了,素来不喜白天的他,这才闯入宫来。
“先将红璧送回府医治吧。”
“嗯。”子幽转向红璧,淡漠的目光隐藏着淡淡的威严,“回去好好反省。”无论什么理由,拖累爷,坏爷的事,都该受罚。这点,回去再处置。
红璧羞愧地低下头,默默任人将自己抬了下去。
“我们,回去吧。”子幽面无表情,撑着黑伞,手自然而然勾住她的手指,云意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子幽目不斜视,仿若未觉。
“老师!你不是要见四皇叔么?”被忽视的李沧遗噔噔跑了过来,抱住云意的手臂,不动声色将她扯了过来,子幽松松勾住的手指一下子从她指尖滑落。
子幽默默看了眼李沧遗,寒意如潺潺之水,向他涌来,李沧遗浑然不觉般,紧紧抱住云意的胳膊,“老师,我们走吧。先让这位——”无辜的纯净的眼眸对着子幽眨了眨,“大叔先回去吧。”
大叔?云意嘴角一抽,下意识地瞥向子幽,面瘫脸看不出丝毫不悦,但是,明显感觉四周气温下降了许多。
“怎么了?大叔还有事吗?”李沧遗偏头,一脸迷惑,表情纯真。
白子幽神色不动,却有一句话清晰钻入李沧遗耳朵:“年纪比爷小的,爷一概不喜。”
李沧遗脸色微变,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只说给他一人听的话。云意似有所觉,低头看他,白子幽已撑着伞,转身走开。漫天白雪中,他一身黑,风姿独秀。、
云意不由轻轻眯眼,觉得四周的红梅白雪,亦抵不过那一袭寂寥的黑色。那是她生命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子幽,会一辈子陪伴自己么?
“老师?”李沧遗仰着小脸,唤回失神的她。
云意挣脱他的手,与他一道,前往关押华殇之地。
“这是?”云意狐疑,“这不是皇上寝宫?”小鬼在搞什么,把她带到这里作甚?
“老师别急!”李沧遗朝她神秘一笑,忽然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
云意耐着性子,侧耳倾听,隐约听到细微的声响,随即脚下一低,竟在落在了台阶上。她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眼前是一道红色的火光。
转脸,正对上李沧遗羞涩的脸,“宝公公说过,重要的东西,放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枕头底下安全。所以……皇叔就在朕的寝宫……”
云意表示一阵无语。
就着火光,沿着台阶步步而下,穿过长长的涌道,两人来到一间石室。
石门开启,里头是一个布置舒适的房间。
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华殇盘膝坐在地上,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忙睁开眼,见到云意,蓦然怔住。
似惊似喜,又唯恐此情此景是梦,半天,也没敢叫她。
“华殇!”直到她微笑走近,熟悉的芬芳扑鼻,华殇才如梦初醒,狠狠将她抱住,“雅、公子!”
李沧遗目光一暗,嗓音隐含一丝阴沉:“四皇叔。”
华殇惊了下,才看到隐在云意身后的李沧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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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夜半访客,娇俏师妹
“皇上!”华殇立刻放开云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感觉颇为尴尬,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没将“雅雅”二字脱口。
“皇叔不必多礼。”李沧遗上前一步扶住欲要行礼的华殇,身子却也趁机挤入二人色将两人分隔开。
华殇正色:“皇上,皇叔这个称呼,草民担当不起。”他的愿望很小,就是和雅雅在一起。一点也不想卷入这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皇室。
“为什么不?”李沧遗歪着脑袋,笑得一派天真,“既接管了奔雷军,皇叔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权宜之计。”华殇垂眸说道,云意转头冷冷瞥了眼李沧遗,“皇上不是还有政务要处理?”
“啊?”李沧遗错愕,旋即会意过来,失望地撇撇嘴角,怏怏道:“那、我先走了。老师刚回来,和四皇叔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慢。”云意扯住他,目光如炬,“皇上刚才说,臣才回来?还有之前说的,什么臣被人杀死之类的话,是何意?”刚才太过心急,如今回想,才惊觉他话r />
“我也是听平王他们说的,说是老师你命人假扮自己留在京出京,与太子麾下的奔雷军将官密谋造反,欲夺取朕的皇位。”
李沧遗低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对戳着手指。
“嗯?”又是宝湘挑拨,云意微挑眼角:“那么,皇上又是怎么想的?”
李沧遗抬头飞快瞥她一眼,复又将脑袋埋在胸口,小声道:“朕、我开始很生气……后来想起老师的为人,便不气了。知道一定是他们造谣,老师纵然离京,也是有缘由的。”说到最后,他缓缓抬眸,眼神清亮如水洗过:“我相信老师。”
云意神色微动,转瞬淡然一笑:“希望臣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信任二字太沉重,谁也当不起。帝王的信任,更是奢侈,她不会去想。
她的反应太淡漠,李沧遗似是恨失望。然他什么也没说,“朕出去了。”
云意目送他出了石室,才缓缓回过身,手才触及华殇的脸颊,就被他握住放在唇边轻吻不已,“雅——”他激动的呢喃被她以吻封缄。
华殇有些意乱情迷,紧紧抱住她,云意见他失控,忙地推开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游离,最终停留在墙壁上一个黄铜灯托上。从墙壁上曲折伸出的铜管,垂下水晶窜成的流苏,顶上开出六瓣仰莲,看起来十分别致,然而——
华殇见她凝眸,顺势望去,狐疑道:“雅——”云意抬手捂住他的嘴,“嘘,有话,回去说。”
那壁灯,若是常人只怕不会关注,然而,她知道,那铜管若用的妙,非但可窥视,而且还能将此间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即便事情并非她想象那样,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
华殇会意,当即改了称呼:“公子,我可以回去了么?”
“自然。我的人,谁敢拦!”云意轻笑,几分狂肆。这件事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但是,她不怕。玩心计玩不过,就玩武斗。说起来,这还是宝湘教给她的呢。
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眸明日朝会,只怕那些臣子会闹翻天。她也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残暴!、
两人携手出了密室,李沧遗搬了凳子就坐在出口。
“老师这是要带四皇叔回去么?”
“怎么?不可以?”
“不是。”李沧遗摇头如拨浪鼓,“我将皇叔藏在此,不过是怕他在牢里被人暗算。如今老师既已回来,将他带回府理所当然。我又怎会阻拦。只是,老师,你什么时候进宫,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
“明天。”云意看他鼓着脸,巴巴瞅着自己,不禁伸手在他脸上掐了把,“啊!”李沧遗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子挑开,捂住脸,耳朵尖都红了。
云意笑了笑,和华殇离开寝宫。
子幽早命人备好了马车,就侯在宫门外。
“雅雅!”才上了马车,华殇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轻蹭着她,呢喃与情意。
“雅雅,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好想你,三个字终究没好意思出口。
云意回抱他,两人亲密了好一阵,才转回正题。
“华殇,这次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见她正容,华殇只得将心头汹涌的情意压下,想了下,缓缓道来:“记得与雅雅说过,小时候我是与师父相依为命。后来,师父失踪,就再没回去过。这么多年,我苦苦寻找,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当他西去了。不成想——”
“那天也是巧合。我想前往叛军那里刺探你的消息,却意外发现有人在被围攻。当时多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围攻那人,竟是杳无音讯的师父!”华殇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可见当时乍然遇见师父时的激动心情。
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想也没想,直接冲入战圈,救下受伤的师父。没想到,追杀师父的,会是镇南将军的人。从他们口似是偷了镇南将军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更让我震惊的是,师父的身份!他竟然是北韩的王爷?!”
“这样的身份让我感觉匪夷所思。”
“当时师父重伤,流了许多血,还了毒,情势十分危急,镇南军的人紧咬不放,我只好大开杀戒……”说到此,华殇感到一丝愧疚,“雅雅,我又连累你了。”
“他们要对付的,其实是我。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由头。所以,别什么都往身上揽。听到没,呆子!”云意笑着搔了下他的耳朵,华殇一个激灵,轻轻捉住她的素手。痴痴望着她,眸光里跳跃着璀璨的星火。
“被这样看我,爷怕会忍不住……”云意抬手轻轻遮住他的眼睛,“你师父如今何在?以你的武功,又怎么会被擒?”
华殇摇头,似有些苦恼:“救下师父后,我设法替他治伤解毒。一次外出,行踪被发现,镇南军的人,以你作为要挟。我只得束手就擒。”
果然……云意心叹,宝湘就是算准了华殇的弱点。
“那奔雷军又怎么会与镇南军发生冲突?”
“我带走师父,镇南将军派人上门,要求交出我。奔雷军自然无人可交,后来似乎是镇南军的人辱及了太子殿下,这才发生了冲突。只是,不料这小小的冲突,最后竟演变成了大战。”顿了下,华殇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我觉得,奔雷军”
“你是怀疑这次事件军梗?”云意问,却见华殇摇头,“不仅仅是这个。我有种感觉,似乎自己的举动,尽在旁人掌握之觉。我在军且并不涉及事务,要说从细来,那是不可能。”
“无妨。现在你已自军不打算再让你回去。因为,太子还活着!”云意温柔地拂去他眉间愁绪,将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他。
华殇果然喜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的手:“真的吗?他在哪儿?”
“他——”云意斟酌着措词,“他现在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神智可能有点不对劲。”
见华殇迷惑,只好将遇到太子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华殇眉间轻蹙,叹息道:“太子他流落在外,想必吃了许多苦。只是,他落在宝湘手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暂时不会。”云意这点还是笃定的,“有太子在手,不仅仅可以牵制我。还可以牵制李沧遗。李沧遗若乖乖听话,甘当傀儡自然无事,旦有反叛之心,太子殿下就是宝湘手”
“眼下该怎么办?”
云意只回他一个字:“等。”以静制动。等宝湘出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目前要紧的是,将华殇从这场阴谋
回府。风华园里,看到方语梅正在院子前踯躅,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云意唤了她一声:“玉梅?”
“啊?”方语梅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忙低头福了福:“妾身见过夫君。”
云意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呃,本来想将新做的糕点给夫君你尝一尝。不想听说你入宫未回,我这正要回去呢……”方玉梅说着,举起手过糕点都凉了,还是下次吧。妾身告退!”
说完,竟飞快地转身走了。
云意愕然,总觉得方语梅今天很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壁之前假扮自己,应该没在方语梅面前出什么岔子吧?
“公子。”步入正厅,坐椅子上的苏遂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近几步,云意忙抬手止住他,“你腿脚不利索。还是坐着吧。”
“是。”苏遂拱了拱手,坐回椅子上。
云意拂袖落座,看了一眼他的腿部,“恢复得如何?”苏遂上次被燕国的人抓去,严刑逼供,除了自己有意安排的那些,终究没有将具体的制作方法给抖落出来。也算是,通过了她安排的考验吧。
“多谢公子关心。腿已经好多了,至少可以走动。”苏遂恭敬回答,掩去眼底的一丝黯然。他的腿,也顶多恢复成这样。日后,也是瘸子一个。
略去心事,又道:“上次公子说的那个威力惊人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着手研制?”
云意挑眉一笑:“放心。很快了!我刚从宫里回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养伤吧。”
“是。”
苏遂出了风华园。方语梅恰好又折了回来,两人不意碰面,方语梅似受了惊吓般,蓦然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苏遂及时扶住了她,方语梅像是被烫了般一把推开他,面色一沉:“苏公子,请自重。”
“我——”苏遂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唐突了。可是,那都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