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安排给明娜的房间在三楼后翼,是个两室的套间。地方比明娜在梅顿地房间要小一点,但布置得很精致。还有个小小的露台,种了几盆花草。
只是。这种一屋子粉红纱帘纱帐、床铺上满是玫瑰花束图案的风格,明娜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更让她难受的是,房间里充满了甜甜的玫瑰香味,显然是喷了香水。
曼达非常热情地向她介绍着各种家俱的用途,看得出她是用了很多心思的,大衣柜里还有她特地准备地丝质睡袍和拖鞋。看到明娜随身没有带行李,她还小声问是否需要找裁缝做几件常服,如果赶着要用,她还可以出借己的衣裳。
明娜虽然并不太喜欢这个房间里的装饰风格,但看到曼达那么热心,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匆匆从戒指中拿出行李往衣柜里一扔,就以梳洗为借口,送走了曼达。
人一走,她就立刻打开窗户,让风进来将香气吹散,又翻出几个制的水果熏香摆到梳妆台上,才松了口气。
环视着周围,明娜开始苦恼,难道真地要让她在这个房间里住一年?
匆匆梳洗过后,仆人就来请她去吃晚饭了。来到餐厅时,她看到伯父依隆与堂兄贝文都回来了,连本以为出了门的贝莉也在场。后者见了明娜,几次欲言又止,只是找不到机会开口。
依隆先是欢迎了侄女地到来,还问候了弟弟安隆与弟媳朵拉的身体健康。他笑道:“既然来了,就当是在己家里吧。你父亲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地,我叫他们给你安排的房间,就在你父亲地房间附近,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那里还空着呢。如果国庆时他能到伊东来述职就好了,咱们兄弟也有两年多没见面,我还真有点想念他呢。”
明娜有些惊喜,便略放松了些:“爸爸也是这么说呢,不过他说今年可能不行,因为边境那边有些不安稳,他要去巡查,恐怕赶不上参加国庆典礼了。”
“哦?”依隆有些惊讶,“边境又有什么问题吗?我没听到风声呀?”
“其实也没什么,每年夏天,总有些佣兵不死心地想去精灵森林冒险,打算借道迷雾荒原。爸爸总说,不能让他们打扰了精灵族的平静生活,所以每年都下令严防有人偷偷越过边防线呢。”
依隆“哦”了一声,便没再追问。接受安隆一家,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还没大度到连那位精灵族的兄弟也承认。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一直微笑着在旁倾听的贝文便另起了话题,问起明娜一家在梅顿的生活。他的态度温和而不失热情,彬彬有礼却又不让人厌烦,明娜原本就对他印象不错,一顿饭吃下来,更喜欢他犹带倦意,似乎非常疲乏。明娜问:“你好象很累,是工作很忙吗?”贝文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多休息一下就行了。”似乎不想多谈,明娜便闭了嘴。
莉莉丝一直沉默着,这时忽然开了口:“工作有这么忙吗?昨天费里切太太安排了你跟卢克家的小姐见面,你居然只是随便说两句话就走人,真是太失礼了!那可是位候爵千金!而且是有名的美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妈妈。”贝文无奈地看着母亲,“我最近正忙着给几个骑士团更换盔甲武器,哪里有时间陪那位小姐谈论诗歌和音乐?”
“那上个周末的舞会呢?我明明交待了你一定要去的,结果你连面都没露!”莉莉丝越说越恼火,“如果不是有亲戚来,你今天还不一定回家吃饭呢!今晚不许回骑士公署去!这里才是你的家!没时间的话,就少跟那些平民来往,对你没有好处,还浪费时间!”
贝文笑而不语,低头喝了一小口酒。
莉莉丝见状却更生气了,随手拽下餐巾,对丈夫说:“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了,你们请便。”依隆皱皱眉:“夫人……”但她没听下去,就先行离席。
贝莉尔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终于稍稍减少了脸上的高傲神情,转头问明娜:“我听说,你这次是护送海……”
“贝莉尔!上来陪我!”楼梯方向传来莉莉丝的叫唤,打断了贝莉尔的话,她皱了皱眉,没有动,只是母亲再三催促,她才小声说句抱歉,起身离去。
依隆的脸色有些难看,狠狠瞪了儿子几眼,贝文默然不语,曼达左右看看,笑着扯开了话题,问起明娜对晚餐的观感。明娜随口应着,心中却察觉到,莉莉丝与贝文母子之间,似乎有些矛盾。
吃完饭,她便回到了己房间,整理着行李,忽然听到前翼有争吵声传来,便开门去看,正好看到对面走廊处,曼达狠狠摔上一扇门,往己的房间走,接着那扇门又打开了,跑出一个女仆探头打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匆匆返回房间去。明娜隐约看到在那个门里,贝莉尔晚饭时所穿的那条裙子的裙摆晃了一晃。
她们姐妹在吵架吗?
接着她又看到贝莉尔穿了一身黑色的连帽斗篷走出房间,匆匆下楼而去。她有些好奇地跟了过去,在二楼走廊窗前看到对方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大门,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贝莉尔要去哪里?
正想回房,却又遇到了贝文,穿着一身很朴素的武士服,似乎也打算出门。
明娜心中嘀咕着“今晚怎么人人都要出门”,嘴里笑着问贝文:“你还要回署里加班
贝文见到她,先是一愣,继而笑笑:“只是去看望一位朋友。”
他很快就走了,明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回头望着这座华丽却显得有些阴深的大宅,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卡多家里,还真是多事
第五卷 阳光下的日子 一百九十、挣扎与成长
贝莉尔把斗篷上的帽沿往下拉了一点,意图遮住己的脸,但这其实没有意义,周围行人并不多,又是晚上,何况她所在的本来就是偏僻的街
匆匆吩咐家车夫几句,她便小跑着进了一条小巷,左右,才在巷中一间小屋门上很有规律地轻轻敲了九下,门开了,她闪了进去。
屋内一片昏暗,她皱了皱眉:“怎么不点灯?”
黑暗中刷的一下着起火光,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将刚点好的油灯放在桌面上,搓了搓手:“我怕别人起疑……”
“晚上不点灯才可疑。”贝莉尔嫌恶地打量着周围样式简单的木头家俱,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坐下来了。她抬头盯着那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只说了一句大王子回来了,约会取消,也不把事情说清楚。这是真的吗?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男人缩了缩脖子:“当然是真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傍晚时大王子骑着马回到了王宫门口。我不是说了吗?有一位萧——卡多小姐也在场,她不是您的表妹吗?您没有问她?”
“是堂妹。”贝莉尔纠正他的话,“她完全没有提起,这太奇怪了,如果她真的将殿下送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心中产生了不满,在梅顿时,这个堂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现在居然敢瞒着她这么重要地事!
她狠狠地盯着那男人:“说!殿下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吗?已经好了是不
“离得太远了,我手下的人没吞了口口水。小心地道,“只远远跟他骑一匹马,扶着他,还替他拉缰绳什么地……他下了马以后,连站都站不稳了。王室护卫官珀迪卡特地叫了几个人扶着他走,听说脸色很不好。”
贝莉尔脸色一变:“伤势恶化了?!”明娜明明说了可以治好他的!
“有消息说大王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还受了伤,所以才临时改变计划,秘密返回。也许,是那个伤……”
“该死!”贝莉尔心中暗骂。凌厉地扫了那男人一眼。“是他们干地。对不对?!”
“这个嘛……”那男人笑笑。“您心里清楚。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贝莉尔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才问:“几位贵族议员有什么异动?我听说今天议会又有人提起更换王储地议题了。你查到那个提议地人跟王后地关系了吗?”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最多两天就会有消息。”
“动作快一点!我们时间不多了。记住千万别让人发门外又有人敲了九下。忙走过去打开。却发现二王子塞里格钻了进来。不由得大惊:“您怎么会出来地?现在已经很晚了!”
塞里格拍拍身上地灰。向贝莉尔点点头:“您也来了?今天失约了。很抱歉。”
贝莉尔有些不然地咳了一声:“不。这没什么……我听说大殿下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我就是为了通知你才来的。”塞里格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瞥了那男人一眼。原本还在殷勤倒水的男人非常有眼色,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盯着”就跑了,顺手将门紧紧关上。
塞里格这才对贝莉尔道:“哥哥地确是回来了,傍晚时到的,明娜和曼特宁家的亚历克斯,还有哥哥的近卫图尔三个人将他秘密护送回来了,因为要保密,因此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你也别透露给别人,我怕事情会有不好的变化。”
贝莉尔心中一紧:“他伤得很重吗?我听说他又受了伤,现在到底怎么样?!”
“这个……还好吧?应该不算严重。”塞里格有些迟疑,他其实并没有进入兄长地房间,但他看到了侍从们拿出来的沾满血迹的衣物,还有那满满一盆的血水,种种迹象表明,兄长地确伤得不轻,加上宫中流传的大王子虚弱到被几个人扶着走地小道消息,以及途中数次遇袭的传闻,他不得不相信,一向待己友爱亲切地兄长,有可能真的受了重伤。
但这一切,他又怎么忍心告诉眼前这位少女呢?虽然他以前对她观感不佳,但看着她近来为了兄长地储位奔走,累得瘦了一圈,他终于察觉到了她的真心,就把从前的不愉快都抛在一边,诚心诚意地帮起她来。如果她知道哥哥受了很重的伤,一定会很伤心吧?
贝莉尔却没那么容易被他骗到:“真的吗?我听说他连走路都要人扶,很多人都看到了。你用不着骗我,我需要的是真相!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决定对策。”
塞里格叹了口气:“好吧,我实话实说。”他将己从侍卫与医师处打听来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父王现在根本不允许我们去那里打探。不过有侍从告诉我,哥哥脸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明娜小姐的药应该是有效的,只不过……”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继续,“只不过后来遇到袭击,又受了伤,所以才……”想到最有可能发动袭击的幕后黑手,他只觉得心里难受不
贝莉尔怔怔地听着,忽然眼圈一红:“这么说……他的腿真的有可能……会残废了?”那她这些天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地!”塞里格猛地站起身来否认。“哥哥不会有事。这里是伊东,不是梅顿!王宫里有那么多的好医师。父王又去请魔药大师们了,他们比明娜小姐要出色百倍!哥哥一定会好起来地!”
“你确定他真的会好起来?而不是好了一半,又忽然遇到什么意外,然后伤得更重?!”贝莉尔冷冷地开口,带着一丝讽刺。“我宁可他还在梅顿,因为那里要安全得多!”
塞里格脸色一白,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劝了母后很多次了,可是……”他想起两个小时前,父王对着母后大喊大叫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父王从来不会这么失态。可见这回是真的伤透了心。他也不赞成母后的做法,可看着母后被父王骂回寝宫后,伤心落泪地样子,他又为她难过。
他该怎么办呢?他不想当国王,只想由在地生活,可母后一门心思要将他捧上王位,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听不进去。宫中有过几次流言说母后买通兄长的近侍下毒,父王曾经下令彻查,但每次都证明只是空来风,然而母后却因此更加偏执了。
他也明白母后的顾虑。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两方势力已经无法调和了。哥哥是善良的,但他无法控制那些支持他继位的人。如果哥哥成了国王,那他与母后就会死。也许连莎拉与加德蒙也不能幸免。可如果赢的是母后这一方,那么死地就是哥哥了。他同样没办法阻止母后与支持者们伤害哥哥。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该怎么办?
塞里格痛苦地埋下头,脑中不停地闪过哥哥的侍从手中沾满了血的衣服,以及母亲坐在妆台前静静流下的眼泪,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却无法挣脱。
贝莉尔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忽然流泪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不是该跳起来反驳她才对吗?就象往常一样。她小声“喂”了两句,见他仍是低垂着头,便浑身不在地伸出手去,在他肩上轻拍几下,算是安抚了。
良久,塞里格才掏出手帕抹干泪痕,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失礼了,请您原谅。”
贝莉尔略有些僵硬地缩回手:“不……没什……咳……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见塞里格沉默,她便尝试着劝他:“事实上……王后是因为有你在,才敢这么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到国外旅行一段时间……”
“那么被推出来地就会是加德蒙了。”塞里格淡淡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贝莉尔脸色一白:“我只
“我明白。”塞里格笑笑,“事实上……加德蒙曾经说过一番话,虽然有些幼稚,但还是挺有道理的。他说:我们必须听母后的话,不仅仅因为她是我们的母亲,更因为我们说地话,没有人会听,因为我们在那些贵族眼中,还只是孩子。”
贝莉尔皱眉:“加德蒙才十二岁,的确是孩子,但你不是孩子了。”
“不是这样地。”塞里格深吸一口气,“他只是提醒了我,我过去总想着过由在的生活,对政治上地事并不关心,父王也总说我只需要做己想做的事就行了,所以我就尽可能地去逃避这些,但事实上,如果我继续放任己,结果可能是我地亲人会受到伤害。我不能,我也要……努力让别人不再认为我是个孩子。”
贝莉尔有些紧张:“你……你想干什么?”
“让别人听我的话。”塞里格答道,“逃避是不行的,不论赢的是哪边,我都要保护好己的亲人。我现在总算是想通了。”他微笑着向贝莉尔致谢:“刚才谢谢您陪着我,我感到好受多安:“你……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跟你哥哥抢那个王储之位吧?!”
塞里格笑笑,扯开了话题:“时间很晚了,我得回去了。现在父王不让人探望哥哥,等过几天,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让你去看他的。替我向曼达问好,顺便道歉,我最近可能没时间跟她见面了,请她原谅我,如果她生气的话,就把我送她的那个大玩偶当成是我,狠狠地揍上几拳吧。”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布包:“这是一点小礼物,送给曼达赔罪的,请帮我转交给她。”
贝莉尔眯了眯眼,口气重新冷淡起来:“这种话你己跟她说。最近她总是无理取闹,我不想跟她说话!”
塞里格的口气软了下来:“亲爱的姐姐,请你帮个忙吧。母后最近盯得挺紧,如果她知道我又跟曼达见面了,以后曼达会吃很多苦头的。”他将布包往贝莉尔手下一塞,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贝莉尔瞥了手中的布包一眼,似笑非笑:“你怕曼达吃苦头,就不敢见她,却敢来见我?”
塞里格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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