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个青布马车停在那里,见到两人想要进府,侍女赶紧过来,轻轻福身。
一见她,苏培盛立即了然,扭身朝马车内低声汇报。
卫有期眼眸深深,万没有将客人拦在外头的道理。
“行了,进去再说吧。”
苏培盛得令,直接跟侍女说了,看她喜笑颜开的回了马车。
直接把卫有期送到花厅,胤禛为了避嫌,连马车都没下,直接回了书房。
看她下来,苏雅琪也利索的跳下马车,冲着卫有期笑盈盈的行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卫有期故意打了个哈欠,回眸问道。
茶水依旧平淡,喝到口中让苏雅琪心中一凉。
看着卫有期疲累的样子,心中也明白,能给她的机会也不多了,索性心一横,直接亮出底牌:“伊犁准部骑兵,若雍郡王府有需要,尽可调遣。”
卫有期又打了个哈欠。
苏雅琪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虎符,展现在卫有期面前。
“虎符在此,敬请笑纳。”
卫有期摇了摇手指,淡淡道:“我不要这些,我又不造反,何必徒步走悬崖,做这样容易翻车的事。”
又被拒绝,苏雅琪茫然一瞬,才呐呐道:“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多了,你若是有需求,尽管跟我说,能办到的话,会筹备的。”
卫有期又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平原缺什么,再没有比蒙古更清楚的,拿出你的诚意,我们谈更深层次的合作。”
苏雅琪抚摸着手中的虎符,她自然知道平原缺的东西。
虎符这东西,就像四福晋说的,固然贵重,可到底能不能用上,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战马三千匹,这是极限了。”苏雅琪神色坚定,她跟情郎固然感情坚固,可也没有重要到让他放弃所有。
“成交。”三千战马,代表着三千骑兵,在这个时代,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而这些战马是能源源不断的生产新的战马的,卫有期有这个自信。
苏雅琪舒了一口气,她以为她还要赔上一个马场,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想想四福晋那神奇的创造力,这些战马落到她手里,还不定变成什么样。
“你尽管放心,让你情郎准备婚姻事宜就成。”卫有期淡然浅笑,又打了一个哈欠。
苏雅琪知机的告退,到了府门口的时候,用帕子拭着眼睛,才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悲伤成这样呢。
她一走,卫有期顿时嗨了,扬声道:“捎话给雍郡王,就说公主已经离去。”
吩咐完以后,卫有期回了后院,先去瞧了小豆丁,他正围着床转圈圈,看到她之后,抓着窗沿,高兴的蹦蹦蹦。
卫有期刚刚走近,就见他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小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才算是平衡住身体。
卫有期也唬了一跳,笑骂:“且稳着些。”这小儿在学走路期间,若是摔了,再鼓起勇气就难了,行走对于他们,会变成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
“凉凉凉~”小豆丁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伸着小手,露着两个小乳牙,可怜巴巴的求抱抱。
卫有期带的多了,他对撒娇变得很有一手,轻易能挑起她的怜惜。
将娇儿抱起,卫有期蹭了蹭他的脸颊,笑道:“小豆丁有没有想额娘啊?”
小豆丁听不懂,紧紧的盯着她的嘴巴,看她的口型。
“额凉~”吐了个口水泡泡,小豆丁第一次说出额娘,而不是凉凉凉。
“嗳~”脆脆的应了一声,卫有期觉得心中能冒出甜蜜的泡泡来。
“快,再叫一声额娘,来看着啊,额~娘~”
“凉凉凉~”小豆丁咧着小嘴,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米牙。
卫有期:……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吗?
抱着他出去溜了一圈,看他望着翻动的树叶拍手,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孩子纯真,一点点事情就能满足。
一个下午的功夫,流言已经发酵,说什么的都有。
“那公主生的千娇百媚,又愿意委身于他,哪个男人能抵挡?定是跟雍郡王幽会,惹得福晋吃醋,收拾了公主,才哭着跑出来呢。”
“瞎说,公主看上的是四福晋,我表妹的哥哥的媳妇儿的婆婆是门子,她瞧的分明,那公主一颗心全系在福晋身上。”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胡说,指定是雍郡王,自古美人爱英雄,定然这般没错。”
“可怜的公主……”
“公主加油,拆散他们,我们就有机会了!”
……
第85章
昨日胤禛休沐; 好容易聚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等卫有期起床的时候; 他早已经没影了。
“福晋; 爷给您熬了小米粥; 在瓦罐中温着呢; 您洗漱过后就可以用了。”
海棠把衣架推过来; 上头摆着新制的夏衫,柔声说着。
卫有期随手指了指一件藕荷色的纱袍,“就这件了。”
藕荷色挑人; 浅紫中略带些绯,肌肤不够白腻的话; 就会显得又黄又黑。
她肤色白,没有这个烦恼,藕荷色甚至衬的她肌肤更加的白皙细腻。
衣裳颜色鲜艳,卫有期头上就素淡些; 梳着小两把头; 戴着简单的流苏簪。
“福晋这般的容颜,令人难以企及。”海棠充满感叹的说; 她看了有二十年左右; 每一次都有新震撼。
若不是福晋不爱听这些虚的; 她真想无脑吹嘘个十天八天的。
果然,卫有期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笑道:“容颜易老; 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海棠素来端庄,听了卫有期的话,也生出一股无力感。只有拥有的人,才能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笑着,待洗漱过后,海棠又伺候着她用膳,用罢卫有期打算去馥园学院瞧瞧。
也有一段日子没去过,是时候去看看变化。
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学院而去,学院相对有些偏,已经靠近城墙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占地面积比馥园还大些。
进大门的时候,被侍卫拦住,说是要呈上对牌才能进。
车夫指了指悬挂的对牌,笑道:“在这呢,直接挂上了,新来的吧?”
那汉子腼腆的挠了挠头,无措的搓着手:“对,冒犯贵人了。”
“不打紧不打紧,贵人仁慈着呢。”车夫笑嘻嘻的说了几句,架着马车进去学院。
卫有期下了马车,顺着抄手游廊缓缓前进,游廊左边是屋院,墙角会种上芭蕉。
右边是一个小湖,里面尽是荷叶,有荷花心急,早早的探出头,露出浅粉色的花瓣。
还有青青菱角浮在水面上,卫有期来了兴致,令人捞上一条枝蔓,看了看还有些青涩,无奈的又放入湖中。
“再过上月余才成,这个季节略有些早了。”清朗的男声响起。
卫有期回眸浅笑,就见一个穿着青色啊布袍的少年,面带微笑,慢悠悠的往这边走着。
那少年见了她,面上的呼吸一滞,不动声色的靠近,突然朗声吟诵莲华之诗,声音清越如流歌,好听极了。
卫有期:……
这孩子莫不是傻。
少年一点都不傻,他对卫有期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是商会的主人,可到底年幼,不懂怎么表现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
眼看少年已经进行一刻钟的飞花令,分分钟就要卡壳,卫有期轻笑一声,抚掌赞叹:“好丰富的诗词储备。”
少年轻舒了一口气,会长再晚开口一会儿,他就要出糗了。
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少年有些为难的开口:“黎志不在科举,想要进商会学习,奈何年岁太小,娘亲不允。”
卫有期感兴趣的问:“你想做什么呢?”
“您的幕僚。”少年神采奕奕,斩钉截铁的回。
海棠勉强忍笑,这孩子瞧着跟大阿哥差不离的年岁,要更清瘦些,文弱一点,志气倒是不小。
卫有期也有些黑线,笑道:“你有这想法是好的,可做我的幕僚,会玩飞花令可是不成的,你如今年岁小,在同窗之间取得成就是应当的,可你现在的年纪,最重要的是学习。”
少年抿嘴,略有些不甘心被驳回来,突然眼前一亮,为自己争取:“做不得幕僚,黎做幕僚的助手如何?”
卫有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能感受到他心中最深切的盼望。
“成,你跟着弘晖吧,年岁相当,想必有些共同语言。”卫有期挥了挥团扇,笑道。
苏黎挠了挠头,迟疑道:“那为什么同样的年岁,他可以做幕僚我却不可以?”
卫有期大笑而去,留下懵然的少年,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
有小厮行至他跟前,艳羡道:“以后跟着大阿哥,你的前途无量啊。”
“大、大阿哥啊……”苏黎有些失望,他一心倾慕会长,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举措。
小厮当他是激动的结巴,也跟着激动道:“是吧,大阿哥啊……”
这以后商会、世子之位是没得跑的,说不得还能挣个亲王当当。
说着就给了他一个凭证,让他直接去寻大阿哥,小厮笑道:“福晋早已吩咐下去,你直接去就行。”
苏黎勉强打起精神,想到接近大阿哥,离会长岂不是更近一步,也是不错的选择。
少年俊秀的脸庞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成,我知道了,这就去。”
小厮脆生生的应了,带着他往弘晖的住所去。
而卫有期碰着他,游玩的兴头也过去了,在学院巡视一圈,又蹭了一堂课,这才离去。
而在雍郡王府,还有表演等着她。
府门口停留着一辆马车,带着蒙古特色,静静的等待着。
卫有期的马车一到,就有侍女来拦,为着表演效果,她扬长而去,将侍女、公主马车留在身后。
据目睹之人称,公主当时的眼神含情脉脉不得语,黯然失色的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卫有期:……
就是一次擦肩而过罢了,怎么就能衍生出无限的遐思。
流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主人公从雍郡王变成雍郡王福晋,当胤禛知道的时候,勃然大怒,比有人肖想自己更加令他难以接受。
“门口这段路,以后不许公主踏进一步。”
胤禛抿了抿唇,冷然吩咐。
卫有期抿唇轻笑,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始末,何必如此动怒。”
胤禛哀怨的盯了她一眼,不管知道不知道,他都不能接受有人肖想福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有期安抚的摸了摸他光洁的脸颊,低声道:“三千匹战马。”
胤禛一噎,可怜巴巴的把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闻着那迷人的甜香,压低嗓音轻声道:“比不得你一根毫毛……”
卫有期将他的脸推到一边,黑线道:“多大点事儿,不过闲话几句罢了,谁都知道当不得真。”
真不真的,胤禛不再计较,只是借此事讨巧罢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就有康熙跟前的人前来,宣旨送了大堆东西,整整两大马车,唱礼唱了好半晌。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此事快要落下帷幕。
果然第二天,蒙古亲王就亲自上门赔罪,并送了土仪三车,话语间甚是歉疚。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亲王跟康熙商定早日确定人选的时候,康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本打算纳入宫中,但以如今的情形,这事扯上了老四家的,这公主就不能留京。
一个爱惹事的公主,大清没有接手的必要。
这般想着,康熙一边稳住蒙古亲王的心,一边暗示他打消这样的念头。
亲王很知机,但他以为,京城贵人无法接受女子与他人牵扯,这才不想跟小女联姻。
遗憾的带着苏雅琪公主离去,蒙古亲王望着京城德妃方向感叹连连:“幸好你没有联姻,不然这样拘束的日子,还真是令人无法接受。”
苏雅琪公主清了清嗓子,抿开一抹笑意,深沉的道:“确实如此。”
苏雅琪公主的离去,让众人失去谈资,顿时觉得无聊极了。
虽然流言甚广,可众人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雍郡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卫有期哼着小曲儿,兴致勃勃的晾晒着荷花,荷花味淡,又不宜食用,想要制成香丸非常艰难,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原本的保留荷的幽香。
三千战马到手,她的心情非常愉悦,这是私下交易,康熙并不知道,也将会成为她的王牌。
她训练许久的兵卒,只有战马有些不合心意,这一下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也是极好的事情。
卫有期笑吟吟的点着下巴,看着荷花上的水珠渐渐变少。
想到康熙看到早荷尽失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他事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多数已经被她摧毁殆尽。
她也无奈,时机不等人,他亲自下了令,让她自便。
这一次顺带把茉莉花也摘了不少,茉莉花香,易染别花,只得跟荷花晒的远远的,免得染了味。
正侍弄着,小豆丁哭唧唧的寻过来,卫有期一抱起他,他就把头靠在她的肩窝,小手臂攀着她的脖颈,可怜的小模样惹人心疼。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
小豆丁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唤:“凉凉凉~”
一边的乳母也有些无奈,道:“醒了就要找您,一直叫着额娘。”
第86章
康熙四十七年; 九月初四。
卫有期、胤禛正带着小豆丁在草原上追逐打闹,玩的好不快活。
秋高气爽,白云显得很稀薄。
夕阳西斜; 眼看着就要落山。
小豆丁一下子被草拌了一下; 倒在地上; 望着卫有期正要露出哭唧唧的眼神; 就见阿玛横眉冷目的望着他。
顿时撅着嘴; 自己起身。
他惯爱向额娘撒娇,一分钟见不到就哭唧唧的要寻,性子柔软的紧; 比信芳的心思要细腻数倍。
卫有期笑吟吟的上前,正想调笑几句; 就敏锐的抬头,望向周围。
无数兵卒在一瞬间涌出,把守要道,看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去问问; 什么情况?”胤禛拧着眉尖; 一把将小豆丁抱起,免得冲撞了。
苏培盛很快就返回来; 摇了摇头道:“嘴紧的很; 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卫有期抿了抿唇; “走,回帐篷。”
他们这是要返京,刚到布尔哈苏台扎营; 想着带小豆丁玩一会儿,谁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弘晖、信芳、弘昭迅速的靠过来,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周围,敏感的朝着行宫方向问:“到底怎么回事?”
卫有期抿唇,对着弘晖嘱咐道:“看好弟弟妹妹,佩剑备好,若有人冲撞,直接斩于剑下,不必犹豫。”
又吩咐带的侍卫好生看顾着,话音刚落的功夫,就有带刀兵卒前来,说要众阿哥速到行宫,有要事宣布。
胤禛眼眸晶亮,射出炽热的光彩,唇线紧紧的绷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上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掌覆盖。
“且收收,不论看到什么,你只记住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必计之深远。”
缓缓的音调,如同山涧中潺潺花底流,抚平他内心深处的焦躁。
胤禛轻轻的嗯了声,放缓思绪,这才迈步出去,向着行宫而去。
看到大阿哥的时候,胤禛心中一惊,刚才福晋捂他的眼睛,是否因为,他当时的眼神,跟大阿哥如出一辙。
垂了垂眼眸,胤禛又敛了敛神情,这才跟在大阿哥、三阿哥的身后,漫步前行。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有诸王、文武百官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神色凝重,显然猜到些许。
行宫前,林林总总数百人静立,看着跪倒在地的太子。
他涕泗横流,神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