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养好了。
“没呢,最少也得一个半月的功夫才成。”卫有期摸了摸脸颊,略有些肉,想到粗放的腰身,还是得等等才成。
胤禛颇为遗憾,叹息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打从深秋起,他就没沾过肉味,忍到现在,眼都快绿了。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又是早早的走了。
卫有期啃着脆柿子,一边摇晃着婴儿车,逗弄着小豆豆。
玉环侍立在一旁,怀中抱着琵琶,浅唱低吟,好听极了。
这是卫有期新开发出来的项目,原本玉环被挤下去,心中担忧极了,后来见福晋吩咐海棠姑姑,说是要寻个会琵琶的,平日里听着玩。
她也自告奋勇,踊跃的报名。
她母亲是个琵琶能手,她打小都听着琵琶声长大,平日里也有事没事也很喜欢拨弄几下。
跟专业的比起来,她自然是不成的,可这样的小调,也有自己独特的美,卫有期听她唱了一回,就允了。
一曲罢,玉环躬身退出,回了琵琶师傅那里,她自己花重金请的,平日闲暇时分也会去馥园学院听课,因此进步神速,得了福晋的夸赞,比吃了蜜都甜。
卫有期目送她离去,又命奶娘抱小豆豆下去,这才伸了一个懒腰,净手过后,坐在书桌前,处理事务。
有期商会如今越发壮大,旁枝末节的事情也就越多,渐渐的,情怀已经不能满足购物需求,她想着,开发新的项目出来。
偏又没什么头绪,倒是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位名唤范少卿的少年,投了名帖,说是要投到她门下,问仔细了,才明白源头。
原来是给有期商会供货的桃园主人,后来遇上胤禛,听了他一番话,请了人来管理桃园,自己也去商会学院读书。
今年春闱除了结果,被圣上钦点探花郎,他强忍着没上门,直到差事下来,这才投了名帖。
卫有期亲自见了他,见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笑道:“少年天才不外如是,我好似也见过你,是不是?”
范少卿羞涩的点头,回道:“会长好记性,确实如此,一直想着来拜访您,苦于没有时间,这才耽误到现在。”
会长两个字,表明了他的立场。
卫有期含笑点头:“跟少时候变化颇大。”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泥猴子,如今竟成了翩翩少年郎,浑身风度浑然一体,精致俊秀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瞧着就令人舒适。
范少卿双眸亮晶晶的,微红着脸颊,羞涩道:“桃园十二兄弟,中举一人,进士十一人,都是您的恩德。”
他们不过是泥小子,平日里摸书本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
“哦?大善!”卫有期抚掌大笑,商会学院入学少年数不胜数,可最后能走出来的,并不多。
她也没想着能有多大的成就,只要识字,平日里生活没有障碍就成。
这样也算是意外之喜。
“吩咐下去留饭。”卫有期笑吟吟的冲海棠说道。
范少卿心中惊喜,又有些担忧。
第78章
在雍郡王府; 卫有期是说一不二的。
玉环带着小厮飞快的布置膳桌。
范少卿搓了搓手,略带歉意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 话是这么说; 眼神却不是这么表达的。
那亮晶晶的样子; 恨不得立马端坐在膳桌前,将此事砸的稳稳当当。
“等会儿雍郡王也会回来,他是个和善人,你且放心就是。”
世人不大能接受一男一女在封闭的空间内用膳; 若是得知; 不吝啬用各种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
听到这话; 范少卿反而有些失望;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应了。
青烟袅袅; 半在青云里。
范少卿望着垂眸处理事务的会长,她长的很美,可他看到的; 是更加美丽的灵魂。
卫有期间或跟海棠嘱咐着什么; 没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捧着一沓话本过来,轻声道:“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呢,主子说,您看着消遣消遣。”
范少卿冲着卫有期点头致意,见她满意的收回视线; 才翻着手中的话本。
思绪却飘的很远; 是不是雍郡王和会长之间的相处也是这般; 静谧中带着温馨。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到底还是少年,他饿的很快。
腹鸣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卫有期耳尖的听到,望着少年红透的耳根轻笑:“桌上的点心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好歹用两块垫垫,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不必作茧。”
范少卿刚用了几块,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正抬眸望,就见会长立了起来,冲他慈和的招招手,笑道:“走吧,他回来了。”
果然见雍郡王长身玉立,脚步止在门口,好似刚才那个急切的脚步声,只是错觉。
可他额角沁出细汗,显然不如面上平静。
范少卿的心中,涌现出羡慕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突然明白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哀之处。
胤禛冷冽的目光望过来,听着海棠的介绍声,冲他点头致意。
他向来在外人面前不够温和,以冰冷的面目示人。
范少卿不以为意,躬身请安。
“你从学院出来,到了官场上,反倒艰难些,成人的世界比较复杂,你若遇上什么困难,尽管来寻我,来信也成。”卫有期笑盈盈的冲他挥手。
范少卿轻轻应了,“那就劳烦会长了。”
胤禛做出请的手势,亲自送他出府,回到正院的时候,卫有期正倚在榻上,闲闲的翻着话本。
胤禛上前,将她挤到一边,正色道:“这般半大少年,还真是小。”
所以你不能有歪心思。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点了点头,“比弘晖大不了多少,少年催人老啊。”
恕老祖直言,在她心中,胤禛跟范少卿算是同龄人。
当初他跟小奶狗似的,全靠一股子猛劲。
如今也知道圈占领地。
胤禛听了她的答复,放下心来,他知道福晋不是那样的人,也知道她爱美人的劣根性。
必得时刻提点着才成。
“都说上兵贵伐谋,如今的局势,你的谋略就是闷声发大财吗?”卫有期捏着他的小辫,百无聊赖的数着发丝。
胤禛点头,跟她详细分析:“以皇阿玛掌权几十年的性子,只容得下他赐,却容不下别人伸手要。”
“这时候气氛比较紧张,你我什么都有了,就沉寂下来,由着他们争夺。”
胤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盘点着如今的局势。
“嗯。”确实如此,这些时日,诸人的眼都快红了,有时候连面子情也不顾,恨不得直接掐起来。
第二天休沐,胤禛贯彻“天下第一闲人”的口号,带着卫有期在馥园溜达。
这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处。
两人换了家常衣裳,像是寻常夫妻那样,并肩走在路上。
卫有期垂眸浅笑,淡淡道:“初始不过想赚个零花,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发展成这样。”
胤禛望着周围,也是感慨良多:“确实,瞧这行人如织的样子,万没有想到的事。”
突然传来一声叫好,两人远眺,就见不远处有人在空地上玩蹴鞠,热闹的紧。
“这倒是项好运动,只如今爱的人不多,难得见一次。”卫有期侧眸,看向一旁的胤禛。
他立在阳光下,像是天神一样,散发着光芒。
一颗球直直射来,胤禛瞳孔紧缩,毫不犹豫的一把揽住卫有期细韧的腰肢,同时一脚踢出,将飞来蹴鞠踢得老远。
口哨声此起彼伏。
“这位爷,瞧你也是好手,不若……”
来者是蹴鞠队的,见了他的身手眼前大亮,邀请道。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搂着卫有期前行。
“有没有吓到?”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卫有期摇头,她不是那等娇弱的人。
来者望着两人背影,不死心的再次邀请:“刚才是我们对不住,您去玩一把,都乐呵乐呵。”
胤禛抿了抿薄唇,不待说什么,就有路人认出他,赶紧躬身请安:“给雍郡王请安,雍郡王万福金安。”
来者瞠目结舌,顿时声音呐呐,不敢多说。
“行了,跟福晋出来逛逛,你们都玩自己的,不必拘束。”胤禛安抚的看向众人。
卫有期略有些遗憾,只要被众人认出来,这散步之旅就要接近尾声了。
果然,有了第一人认出,慢慢的就有很多人认出。
毕竟勋贵圈子就那么大,就算不在这个圈子,也会购买贵人花名册,将他们的面孔深深的记在心里,免得碰到不认识,倒也罢,一个不小心得罪,那就麻烦。
胤禛虽然不亲和,可也没什么架子。
等到他渐渐远去,众人这才议论开了。
“雍郡王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都说他是冷面阎王,我瞧着倒还好。”
“两人走在一起,真让我等凡人惭愧。”
“可不是,两个人都是俊俏长相,浑身气度不凡,皎皎如天上明月,让人止不住的产生敬仰之情。”
身后的议论声,都被卫有期纳入耳中,轻笑着说道:“都在夸你长的俊俏,跟小白脸似的。”
胤禛斜睨她一眼,“我不信。”
除了她,谁敢不把他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前面倒是可能,后半句他一点都不不信。
卫有期煞有介事的点头:“事无绝对,总有大胆的觉得你听不到,随口说了,无凭无证的,你又能如何。”
胤禛怀疑的望了她一眼,“说了便说了,自打我领了讨债的差事,当面骂的也不是没有。”
这也才知道,世人不止两个面孔。
还有人将自己九十高龄,已经卧床不起的父亲抬了出来,刻薄的说:“都说冤有头债有主,雍郡王既说了讨债的话,就来问债主,下官拿微薄的俸禄养一大家子,一厘都拿不出。”
还有人直接就遣了幼子来哭,不过三岁雉儿,在他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如此种种,胤禛经过这段时间,心性都被锻炼的成熟不少。
卫有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也是无奈,讨债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你借出去那一刻,他欢天喜地的,你是再造恩人,可钱在怀里捂多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你再去要,反而说你无情,一点子银两罢了,却放在心上。
及时还是再好不过的,可能让你去讨债的,自然是不愿意还的。
“这也是一次排查,以后该用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一次看个透彻清楚。”
“比什么都强。”
说着就到了做脸的院子,两人躺在软榻上,由着美貌的少女,用纤柔的手指,在脸上按摩,那感觉舒适极了。
卫有期有些昏昏欲睡,就听胤禛道:“手往哪伸呢?”
一抬眸,就见给胤禛按摩的少女煞白着脸,眼角沁出泪水,呐呐道:“奴不是故意的……”
她瞧着会长快要睡着了,仗着年轻貌美,想要引得雍郡王的垂青,因此抖着手,往他衣领中伸。
卫有期懒懒的斜睨她一眼,冷笑道:“若是勾引公子哥,我倒高看你一眼,紧盯着有妇之夫,算是个什么下贱东西。”
“来人啊,拖下去。”
她确实长的美,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绝的在微微上挑的眼上,略有些清纯,也有点妩媚。
此刻含了泪珠,就像是夏荷含朝露,带着颤巍巍的青涩。
胤禛怒极:“这样的奴才,合该打死才是。”
那少女花容失色,跟捏着嗓子的鸡似的,一声冤也不敢喊。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他的手。
胤禛还有些怒气勃发,冷笑道:“瞧了福晋再瞧你,活像农家养的阿其那,不堪入目至极。”
搓了搓脸,卫有期没绷住笑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到他口中成猪了。
“你还笑。”胤禛怒气未褪,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卫有期乐不可支。
“未遂罢了,饶过这一遭吧。”卫有期想着,收了笑,冷哼道:“将她逐出商会,将罪行公布,以儆效尤。”
第79章
春日渐渐逼近; 偶尔会有暖融融的日头。
小鸟也来了精神,唧唧喳喳的在天空乱飞。
多福躺在院子里,已经无力动弹。
他老了,胡须花白; 牙齿掉光,像是垂暮之年的长者; 混沌着目光,无力为继。
胤禛垂眸,像是往常那般; 替它揉着肚子,它老了,肠胃消化不好; 总是要多揉揉; 才能顺利的排便。
多福努力抬起沉重的头部; 伸出舌头想要舔舔那白皙的手背。
在半空中突然失力,无力支撑的头部重重砸在地上; 彻底闭上眼睛; 再也无法睁开。
“多福……一路走好。”胤禛替它顺着脊背上的毛; 轻声道。
卫有期蹲下身; 略有些遗憾的抚摸着多福的头,普通兽类不比灵兽; 只要和主人订契; 就能获得和主人一样多的生命。
“行了; 运到庄子上葬了吧。”自此尘归尘土归土; 世间再无多福。
胤禛静立片刻,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打从多福不在了,胤禛就陷入沉思中,一直怔怔的发呆。
卫有期有些莫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其实心中也有一些猜测。
胤禛怅然抬眸,深深的望着她,半晌才缓缓道:“由多福的死,我想了许多,人终有一死,早晚的区别罢了。”
“死后万事成空,我……舍不得你。”
他的双眸湿漉漉的,带着委屈,含着无可奈何,还有一丝无措。
卫有期:……
槽点满满,无处说起。
看着难得失落的胤禛,卫有期恍然间有一种在哄小豆丁的感觉。
“换个角度想,说不得三十年后,你已经受够我了,恨不得我立马消失在你眼前呢。”
胤禛控诉的望着她,恨声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爷……爱你爱的紧,你倒考虑好金蝉脱壳了。”
卫有期瞠目结舌,这又从何说起。
看到他略有些脆弱的小眼神,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努力安抚:“我对你一片心,你还不知道吗?”
胤禛点头。
他就是心中荒芜,急需肯定的眼神来填满。
卫有期起身上前,猛然将他抱到怀里,照着屁股就是一阵竹笋炒肉,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胤禛保持着震惊的眼神,半晌回不过神。
卫有期甚至能听到他扭头看她的时候,脖子不堪重负那咔咔咔的声音。
“你打爷……的……尊臀?”
他这会子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晕乎乎的像在做梦。
卫有期点头,“这会子好了没?矫情是不是都飞走了?”
胤禛抿唇。别开脸不愿意看她,这女人!这女人!不可理喻。
屁股火辣辣的疼,她可真舍得下手。
卫有期扭身就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让她当孩子哄不成。
“你竟然如此狠心。”弱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卫有期黑线,只得又折身回来,无奈道:“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事情,若能相伴到百年,我们这一生就没有遗憾。寻求更长久的,例如生生世世,是不现实的。”
谁知道她百年之后,是继续轮回,还是魂飞魄散。她自己都不敢想。
作为老祖的那一世,她就该魂消玉宇,侥幸又得一世,已经是不敢想的事情。
天地间自有它的规则,无人能挣脱。
胤禛经此一事,心中更加空落落的,没个归宿,福晋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一想再想,翻来覆去的思索,嚼着每一个词句。
床第间也越发凶猛,想要以狂烈的占有,来宣布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