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院里的下人,若没经主子同意,也绝不允许出主院。
不是她小人,而是她不得不防杨氏,防其用卑鄙的手段,在主院这边的下人身上下手,从而套出些她没顾及到的信息来。
“哎呦,它们就算是皇上赏赐的又能怎样?还不就是两只畜生,哼,你休想拿话来吓唬我!”贱丫头,竟敢威胁她,还说她对那两只畜生不敬,这是明晃晃地在折辱她,杨氏心里愤愤地 想着,若是眼神能杀人,那么这一刻,连城背上早已被她刺了无数个血窟窿。
连城才懒得理她,进入院里后,手风一扫,院门“吱”一生关闭在一起。
“二姐……”顾宁从顾祁屋里走出,抬眼一看到连城,便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小小声道:“大哥有话要问你。”
“萧小姐的事,你都与大哥说了。”连城脚步微顿,注视着顾宁问。
顾宁缩了缩脖子,低“嗯”一声,道:“你这出一趟府,身上就免不了沾上麻烦,我……我是担心你,才……才说的啦!”萧蓉,皇甫颖突然被连城带回来,以顾宁的机灵劲,不做多想,就知道她们或多或少给连城染上了麻烦。
爹娘和大姐皆已逝去,如今她就剩下大哥,二姐和小弟这么几个亲人,她不要二姐出事,哪怕有日她会面临险境,甚至是有性命之忧,她也不要二姐出现任何差池。
抚了抚她脑后的秀发,连城微笑道:“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长叹口气,她没再说下去,而是提步与顾宁朝顾祁屋里走去。
麻烦,今个遇到的这些麻烦,不是她主动沾惹的,而是麻烦寻上了她。
告诉兄长,只能让他心生忧虑,无法安心养腿伤。
“大哥。”进到顾祁屋里,连城随手关上房门:“萧捕快受伤与我没什么关系。”
顾祁目光内敛而深邃,凝视她良久才道:“我要听实话。”他低沉的声音中微带些恼意,连城自是听得出,瞧她抿着唇站在屋子中央不说话,顾祁面色一沉,接道:“宫里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么?”
“我知道。”连城点头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无缘无故地带个宫女回府?”压低声音,顾祁一字字道:“前些日子,皇上着内务府给咱们府里拨过来不少奴才,你都觉得没地安排,将他们分到了咱们先前住的那几个院里当差,今个倒好,你却不嫌奴才多了,还从宫里又带回一个,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知晓顾祁这是因为关心她,才会冷沉着脸,对她说话重了些,轻浅一笑,她柔声道:“颖儿是皇后赏赐给我的,我没法拒绝。”
“我说了要听实话。”顾祁注视着她,似是要看到她心里一般:“说说皇后为何要将她赏赐给你?还有萧小姐的事,你必须得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连城和顾宁都禁不住一怔,就见顾祁嘴角浮现出抹苦笑,神色哀伤道:“我就是个废人,照顾不了你们姐弟三个不说,还拖累着你们,知道么?每每念及此,我都恨不得立时了结自个!”
“可我又放心不下你们,总想着我若就那么离去,你们又该怎么办?”眼角渐显湿润,顾祁声音嘶哑道:“但此刻看起来,我所想的都是多余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兄长,甚或是打心底就瞧不起我这个兄长,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到你,才不愿对我说真话……”
闻他之言,顾宁眼眶一红,泪水禁不住滴落,走到*边,握住顾祁的大手道:“大哥,二姐没有那样想你的,我们都没有那样想你,你是我们的大哥,你很厉害,等你好起来,就可以为我们撑起一片天,大哥,你别那样说自个了好么!”
顾骏原本坐在椅上好好的,这会儿感受到屋里的气氛变化,吓得倏地从椅上滑下来,抱头蹲在了桌子底下。
“骏儿,骏儿快出来,二姐在这呢!”连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那么想顾祁,也知顾祁是因为她有事瞒着他,才会说出刚才那一席话,可她心里就是难受,加上看到顾骏的反应,她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骏儿,快出来,不怕,快出来啊!”蹲身朝顾骏伸出手,她微笑着道。
然,顾骏的小身子又往里面挪了挪,他没有看连城,只是将头埋在膝上,身子一个劲地颤抖。
思索片刻,连城起身,转向顾祁道:“大哥,今个发生的事我都告诉你。”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顾骏多半是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化,才会心生恐惧,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
“今个进宫,在经过御花园时……”轻缓而柔和的语声在屋里缓缓扬起,连城不仅与顾祁道出是如何遇到皇甫颖,且将她对皇甫颖身份的猜测,一起告知了顾祁,接着,她又将如何遇到萧蓉,及明日与陆天佑在城外南湖比武一事,也毫无隐瞒地说与顾祁知道。
听完她的叙说,顾祁目光微敛,思索许久,才语带迟疑道:“你怀疑那丫头是……”后面的话他未说出,但他相信连城明白他语中之意。
连城神色凝重,点点头,道:“我有仔细想过,从我遇到颖儿,再到我从皇后口中得知宫中有座偏僻的院落走水,及颖儿身上打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让我不得不对她的身份起疑。”
“那你为何还带她出宫?你都已知她有可能是个大麻烦,却还应下皇后,带她出宫回府?”
顾祁语声稍有缓和,不解道。
“我是知道她是个麻烦,也不想沾染这麻烦,可她自从一看到我,就抓着我的衣袖不放,待到栖凤宫,皇后见她如此,以为她喜欢我,便将她赏赐我做侍婢,大哥,你说我能拒绝皇后吗?她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是出于对颖儿的怜惜,才让颖儿出宫随在我左右,我就算再不晓事,也不能推脱皇后的好意,让她在宫人面前失掉颜面。”
连城慢慢的说着,久不见顾祁出声,她继续道:“至于救萧小姐,我纯属是看她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救治,她很有可能会失去一条胳膊。”
“那与陆世子比武又是怎么回事?”幽深的目光凝聚在连城身上,顾祁问。
“大哥,你该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也不是你一味地忍让,对方便会当原来的事没有发生,与你一笑泯恩仇。”连城这话一出,顾祁眼里涌出抹愧然:“看来陆世子找你麻烦,还是因当ri你救我之故。”
连城笑了笑,摇头道:“他不是因为这个。”顾祁讶异:“不是因为救我,他才找你麻烦?”
“不是。”连城言语肯定:“他是觉得我当日在街上拎他下马之举,深深折辱了他,才心里气不过,欲从我这讨回面子。”
顾祁目露担心,声音略显急切地问:“那明日的比试,你有把握赢他吗?”输的一方,要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且每爬一步,要学声狗叫,能想出这个主意,陆世子未免也太过心胸狭窄了点!
“我与他交过手,加之昨日他和萧小姐打斗时,我有侧耳仔细感知,他的功夫与我相比,还差了那么一点。”说到这,连城嘴角牵起抹清雅而冷然的笑容:“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亦或是使出什么阴招,我也不会败在他手上。”哼,必要时,她也会使阴招,损招!
在连城和顾祁说话期间,顾宁有将顾骏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小声道:“骏儿,你听,大哥和二姐好好说着话呢,他们没有吵架,别怕!”顾骏呆怔的目光在顾祁,连城二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然后扯着顾宁的手就往门外走。
“你是要把空间留给大哥和二姐单独说话吗?”顾宁垂眸看着他,柔声问。顾骏不吭声,也不点头,只是拽着她往外走。
顾宁没可奈何,只好随他而去。
“二妹,大哥信你,要不是腿不能动,大哥真想陪着你一起去。”幽幽叹口气,顾祁缓声道:“记住大哥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虽不甚了解连城的武功有多高,但顾祁相信明日的比试中,连城不会输给陆天佑,因为他对连城有足够的信心——医术了得,毒术估计也不差。
但他又担心连城不得已之下,对陆天佑用毒过重,从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才不得不提醒连城那么一句。
——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的。”笑着说了句,连城问道:“你今个可有感觉腿上不舒服?”顾祁摇了摇头:“好着呢!”
连城望他腿上看了眼,道:“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哥记得告诉我。”顾祁笑着颔首。
“嗷嗷……”听到大黑大黄浑厚的低吼声又传入院里,连城皱了皱眉,嘀咕道:“也不知哪个又想意图进入院里!”
☆、第106章:你输了!
“就算你赢了他,又能怎样?”顾耿幽叹口气,道:“他的母亲是羲和公主,从小到大,他与熠亲王就是这京中的大小混世魔王,你打赢他,要想他跪地学狗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微微顿了顿,他的声音转为低沉:“且受此大辱,以他的脾性,恐怕会更加找你的麻烦,到那时,你又该如何是好?”
嘴角漾出抹冷笑,连城淡淡道:“他要不要学狗叫,到时再说,但他若是想要出尔反尔,继续与我过不去,我会让他清楚宁远侯府的二小姐不是好惹的!”轻浅的言语,听在顾耿耳里,却字字铿锵有力,定定地看着连城,他只觉眼前的少女身上,有着不输于男儿的魄力。
她,遇事冷静,丝毫不显慌乱,慢慢收回落在连城身上的目光,顾耿望向窗外,目光怅然,幽幽道:“二叔对不起你爹,没能力保护好你,让你一个女儿家承受着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二叔……”感受到顾耿的情绪波动,连城禁不住轻唤一声。
“二叔没事……没事。”重新将目光落回连城身上,顾耿温和一笑,道:“二叔原本今个中午要告诉你,待下个休沐日,我便和你叔母带着家人搬回我们以前的府邸居住,却不成想你被皇后召进宫去了……”
连城截断他的话,道:“二叔,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才让你有了搬出侯府的想法。”别说她目前还没想过让眼前这位庶叔带着家眷搬离宁远侯府,就是她已有这想法,也得与兄长商量,其结果,肯定行不通。
摇摇头,顾耿温声道:“与你没关系,是二叔觉得总这么住在侯府,也不是个事。再有,就你叔母那个样子,不知哪天就会给你们姐弟仨气受……”
连城再次截断他的话,浅笑道:“叔母对我们姐弟三人还不错,二叔莫要多想。”不错个毛线,但她现在只能这么说。
“你这丫头,原来极不喜欢说话,瞧瞧现在,未等二叔嘴里的话说完,就急急地说个不停。”顾耿眼神*溺,笑容温和道:“今个下午的事二叔听说后,心中一紧,实在放心不下就这么搬走,所以,二叔决定再住段日子,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大哥回来,若是有他在,你们姐弟仨自然也就有了依靠,那么二叔到时真就没必要再留在侯府居住,但在此之前,二叔会继续住在侯府,这样或多或少能从旁看顾你们一点,免得你们在外处处受人欺负。”
“谢二叔!”起身,连城欠身一礼。
就宁远侯府目前在京中的地位,恐怕没几个人瞧得上眼,而且话说回来,若三年前没这位庶出二叔接旨住进侯府,眼下,宁远侯府怕是多半已经不存在。
捧高踩低,这是贵圈中司空见惯的事,不久的将来,她会让那些幸灾乐祸,看宁远侯府笑话之人,知道宁远侯府并没有败落!
“好了,这有什么可谢的!”顾耿摆摆手:“自打你们姐弟回府,二叔还没为你们做过什么呢!”思索片刻,他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改日二叔找人选个好日子,给你们姐弟仨摆个宴席,请原来与你爹娘有过来往的好友过来坐坐,这样于你们日后在京中走动,有着莫大的益处,你觉得成吗?”
连城微笑道:“我一切听二叔的。”其实,摆不摆什么宴席,她一点也不在意,与京中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走动,她更是不在意,但长者的一番好意,她不能推辞。
“那就好。”顾耿宽慰一笑,道:“明日与陆世子比试武功,你一定得小心,切莫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嗯。”连城点头。
顾耿又道:“若是尽力了,还免不了会输给陆世子,你也别害怕。”言语微顿,就见其从书案后起身,紧了紧负在身后的双手,面色郑重,言语认真道:“到时,二叔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不会让陆世子折辱你分毫!”
“嗯。”于顾耿之言,连城心里是感动的,应了声,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道:“二叔,三年前的事对我和宁儿,骏儿是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但它同时也让我们变得更为坚强,所以,二叔不必时时挂记我们,若是得了闲,关心下慧儿妹妹,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慧儿?”顾耿不解,不解连城为何无缘无故地提起顾慧来。
连城没再就前面的话说什么,而是行礼道:“二叔,时辰不早了,你若是再没什么要叮嘱的,我便回院里了。”顾耿摇头:“回去歇着吧,记得明日一定要小心!”连城微笑着应了声,转身而去。
凝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顾耿久久深思着,深思着她离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得了闲,关心下慧儿妹妹,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关心嫡女不够,还是话中有话?
挪步至窗前,顾耿望着窗外,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落日余晖渐笼,信阳侯府中,羲和公主这会气恼地坐在陆天佑屋里,盯着自己的好儿子半晌没有说话。
“哥,你心里有事,或者有什么不痛快,就和娘说呗,为何总在外面闹出些乱子来发泄呢?”陆玉挽在羲和公主身侧站着,久听不到母亲说话,她不由出声数落起兄长来。陆天佑闻言,当即冷着脸道:“怎么?你嫌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担心我的名声影响到你在岑洛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哥……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为你着想罢了!”陆玉挽咬了咬唇,眸中渐生水雾,好不委屈道:“再过不久你就要娶嫂嫂进门了,若是让广武将军知道你是这么个样子,还如何放心将女儿嫁给你。”
陆天佑哼哧一声,不以为意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这么一说,陆玉挽眼里立时涌出泪水来,看向羲和公主,她裣衽一礼,低泣道:“娘,你在这和哥说吧,我先回院里了!”未等羲和公主出声,她已出了屋门。
“天佑,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目光由陆玉挽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上收回,羲和公主一脸怒意道:“玉挽又没说错,你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把火发在她头上啊!有些话娘不想多说,毕竟你已成年,可是娘不说并不是有意纵着你,让你在外面整天间的惹是生非。”陆天佑目光低垂,坐在椅上没有出声。
羲和公主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的身份在这摆着,你说说你再这样乱来,皇上即便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任着你继续胡作非为!”
“我胡作非为?那小舅舅呢,他所行之事又算什么?”陆天佑蓦地抬起头,将皇甫熠扯了出来,“皇上若是要因那些大不了的事治罪于我,那他就先将小舅舅治罪,否则,说什么我也不服!”
“你能和你小舅舅比吗?”羲和公主禁不住提高音量,怒道:“他从小就深得皇上喜爱,这些年你也不是没有瞧出来,皇上一直在纵着他,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