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匕首,他朝自己身上猛刺下去,“解开玄铁链,放下明晓分身追美眉!”拔出匕首,他再次猛刺下去,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台下众人大睁双目,响起阵阵吸气声。
“王兄不可!”海明悲声唤道。
王后从椅上站起,情绪激动,目中含泪,亦高声唤道,“宴儿,不可啊!你不能这么伤害自己!”儿子痛在身,母亲痛在心,傻孩子,怎能这样伤害自己?海悠一直在王后身边站着,因为蓝薇儿的死,她对杰克生出了怨气,所以看到杰克被绑在火刑架上,被愤怒的人们丢烂菜叶,臭鸡蛋,果皮等生活垃圾,她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生出。
比之和杰克亲近,蓝薇儿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看来,杰克就是个恶毒的女人,竟心狠到不惜杀死蓝薇儿,杀死夏秋,也要离开她的王兄。
令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样,不是大家听到的那样,他们所有人极有可能冤枉了王嫂,冤枉了那被绑在火刑架上,挺着孕肚的女子。
否则,三王兄不会说出那些话,不会不顾一切地赶至火刑台上救王嫂。
否则,王兄也不会自残,以此迫父王将王嫂从火刑架上放下来。
海悠眼里渐生水光,走至王上身旁,求道,“父王,你就命明长老放下王嫂吧,我也相信王嫂不是鬼怪附身的妖孽,父王,悠悠求你了,你若再不命明长老放下王嫂,王兄是不会住手的。”海晏身上已出现三四个血口,身上衣袍已被鲜红的血染红大半。
他刺的每一下都很深,好似唯有这样,才能体会到杰克身上的痛。
“蠢男人!哪个要你自残了,哪个要你救了?”在海明唤海晏那一声时,杰克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鲜血飞溅,心一紧,她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痛色,想张嘴阻止,却在想到自己已经失声,只好闭紧嘴巴,看着海晏用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在身上猛刺,从而迫王上下令,将他从火刑架上放下来,“真蠢,我又不喜欢你,何必这样?真不喜欢么?我真不喜欢他么?”许是失血过多,海晏挺拔的身子晃了晃,跟着单膝跪地,嘶声道,“放明晓下来!”
雷明怕事情有变,望向火刑台,出声劝道,“大殿下,身为人子,您不可以这般逼 迫王上啊!”明家必须在今日倒台!
“将大殿下,三殿下带回宫,没我的允许,不可踏出寝殿一步。”王上终于说话,却不是下令放下杰克,而是命身后的侍卫将海晏,海明带回王宫,准确些说是押回宫。“是,王上!”随着应声,数名身手尤为矫健的侍卫,手持兵器,径直走向火刑台。
海晏握着匕首,眸光如寒冰般盯着那些侍卫,“我看你们谁敢上来!”海明在他身侧站着,眼里聚满愤怒,冲着那些侍卫亦喝道,“不想死,最好止步!”
“大殿下,三殿下,请!”那些侍卫不惧他们的怒意和威吓,上到火刑台上,其中一人不卑不吭道。
“是你自找的。”海晏缓缓站起,朝着那侍卫就是一掌,只听一声闷响,那说话的侍卫已掉下火刑台,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直往外溢出,看样子不死也残。海晏这会儿只想着救下杰克,旁的他一概不顾。
王上见此情景,终于动怒,冷喝道,“宴儿,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我只是请你下令,将我的王妃从火刑架上放下来!”在他说话的时候,海明伸出手,自他出血的几处伤口上快速划过,慢慢的,鲜血不再往外涌出,海晏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看着王上又道,“父王还是不准备下令么?”
被自己的儿子在臣子,子民面前这般逼 迫,王上只觉自己的王者威严扫尽,目光沉冷,下令道,“行刑!”
雷明眼巴巴地正候着他这句话呢,闻言,直接朝着火刑架下面围着的木柴施法,海晏,海明怔住了,他们没想到王上会这般心狠;广场上的民众也怔住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的王会在事情尚存在疑点的情况下,便下令处死那绑在火刑架上的女子校花的贴身狂龙。
这一刻,他们再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再没有义愤填膺的念头,有的只是同情。
忽然,他们看到朗朗碧空之上,飘来一股子水流,那水流似是长了眼睛一样,当空浇在那燃起的柴火上,火灭了,人们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接着就见一高一低,两抹青色身影凌空飘来,“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皇甫熠飘落在海晏,海明两兄弟身旁站定,连城则悬浮在空中,与杰克面对面相视。
“老大,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我不会悲催地死在这。”杰克眼眶湿润,嘴巴一张一合,却无半点声音发出。连城眼里泪水滚落,知道他必是遭人暗算,从而失声所致,但她读的懂唇语,他们“猎豹”中每个成员都读得懂唇语,“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这么笨,被人害成现在这狼狈样!”
“你知道的,在咱们几个中,我是最笨的一个。”杰克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眼里泪水亦不受控制地滴滴掉落。
皇甫熠眼神冰冷,负手而立,凝视着火刑台下的所有人,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样的他,令人从骨子里心生畏惧。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这里所有人都无法与之作比。
静,整个广场上静寂无声,人们的目光全锁在这乍然出现在火刑台上的男女身上。
哑奴匆忙赶至这里时,见人们齐齐将目光投向火刑台,心里禁不住一突,亦抬眼望了过去,看到杰克被绑在火刑架上,心骤然一痛,抬手按住衣襟处,目光决然,就往人群中挤。他要见王上,要亲手将衣襟内的东西交给王上,只有这样,那些披着尊贵外衣,心思却险恶至极的贵人们,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只有这样,那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孩子,才能最终得救。
“啊啊啊……”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下,他终于挤到广场最前面,终于到了王上面前,跪倒在地,他抬手比划着手势。
明长老、明夫人阮氏、明岚,以及明家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在了哑奴身上,他们不知府中这位老仆要做什么,只看到其向王上比划了一连串手势,接着将手探进衣襟内,取出厚厚的一沓纸,双手捧起,呈于王上面前。
接连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以至于王上的心神久久未从火刑台上收回。
而明家诸人仅片刻功夫,便知哑奴手里捧的是什么,尤其是明夫人阮氏母女,她们心里最清楚哑奴捧着的那一沓纸上所写的内容,可是阮氏心有疑惑啊,哑奴根本就不识字,又怎会书写?但为防止万一,她抬眼瞪向哑奴,希望凭着自己的眼力能令这老仆畏惧,从而收起手中的东西,赶紧退到一旁去,奈何哑奴似是没感受到她那阴冷至极的目光,双手依旧高高捧着那沓写满字迹的纸,请求王上阅览。
“呈上来吧!”王上终于回过神,看着他道出一句。
哑奴起身,恭谨上前,将捧着的那一沓纸递到了王上手里。
“火刑台上出现的那一男一女是谁?他们难道是大王妃在陆上的朋友,此刻突然出现是来助明家脱困的吗?若真如此,我该怎么办?就这样放过明家,继续忍气吞声下去?不,我无法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错过今日之机,我怕是再无可能扳倒明家那老东西……”雷明眼睛半眯,看着皇甫熠,心绪激烈翻转,想着如何令自己筹谋已久之事,继续进行下去,因而,他没有留意哑奴,没有看到王上边看哑奴呈上的那一沓纸,神色边发生着明显的变化。那变化是怒,是狂怒,但王上却在极力隐忍着,克制着自己怒火爆发。
待他看完最后一张纸,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雷长老你可知罪?”
雷明身子一震,惶恐地跪倒地上,“回王上,臣不知自己犯了何罪。”怎么回事?王上怎突地对他发火,还问他可知罪?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雷明静候王上后话。“将这一沓纸拿给雷长老看看,让他明白自己所犯何罪仙荒劫。”朝身旁的侍卫说了句,王上不再言语。
恭谨地接过他手中的纸张,那侍卫奉命送到雷明手里。看着纸上书写工整,却没有力度的字迹,雷明的脸白了又白。
雷耀还活着,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多年前他就没收到过雷耀从明府送出的消息,后来他还安排人从明府下人口中打听过,得知的是有个叫“徐耀”的下人因为犯了少夫人阮氏的忌讳,被赶出了府。徐耀就是雷耀,被赶出府,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他知道那个他最为信任的……多半已被明淮安的夫人阮氏在暗地里处死了。
至于缘由,无非是对方识破了徐耀的身份,为遮自己的丑事,才将人给了结了掉。
慢慢的,他将手中的纸张递回那侍卫手中,然后将目光落到哑奴身上,“你是雷耀?”虽是问,但他心里已有答案。
哑奴看他一眼,目光尤为复杂。
片刻,只见他抬起手,沿着耳际扯下一张薄如蝉翼般的面具,在雷明面前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背也随之挺得笔直,不再佝偻。
明夫人阮氏一看到他的真实样貌,当即吓得惊叫一声。
不,他不可能还活着,当年她有着人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并灌药致其失声,最后还亲自给他一剑,确认人已死,才暗中派人丢入海里的。
若眼前之人不是他,又能是谁?是他,她熟悉他的样貌,当年也正是因为他那俊秀的容颜,才引得她一步踏错,给自己招来一生也抹不去的污迹。他活着,还以哑奴的身份重新回到明府,回到她身边,却没有找她报仇,为的怕是那蠢丫头吧?一定是,一定是为那蠢丫头,今日之举,他也是为了那蠢丫头,方揭去伪装,以真面目示人。
哑奴呢?真正的哑奴去哪里了?
莫非已遭遇不测?
“将那沓纸张拿给明长老也看看。”王上没理会雷明,还有明夫人阮氏脸上的表情变化,只听他又吩咐那侍卫一句,而后没再言语。
明长老看完纸上的内容,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淫 妇,他明家竟然娶了个淫 妇进门,因为这个淫 妇,整个明家,甚至是明氏一族今日怕都要完了!
雷耀的目光此时紧紧凝聚在杰克身上,里面溢满了疼惜。
晓,晓是他的女儿,自重新回到明府,以哑奴的身份呆在阮氏身边,他就隐约感觉到,感觉到闺名叫晓的小姑娘,是他的孩子。看着明晓,雷耀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是雷明身边的近卫,因身手好,人灵活,极得主子信任。有天,雷明传他到书房问话,告知他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派给他去做。
知道要做的事是什么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答应,似乎是看出他心里的想法,雷明道出一个有关他身世的大秘密,并说只要事成,他就会被家族承认,予以认祖归宗。
从小到大,他都以为自己是雷家老家主收养的孤儿,却不成想,他是其在外和女人生下的孩子,连庶子都算不上。
雷明见他还不点头,于是又说他的生母只是个奴隶,根本就不配给主人生子,是其母心慈,说服父亲,方才有的他。生母难产而死,他一出生便被抱回雷府,等到记事后,就在雷明身边做伴读,随后又成其近卫。
说起来,若不计较身世,他在雷府过的日子还是很好的。
许是身体中留着雷家的血,又许是身为奴,多年养成的唯命是从,致他应下雷明,决定做那件事一品女帝师。
化名徐耀,卖身进明府,因有手脚功夫,很快被安排做了一名侍卫,且听命于少主人——明淮安。
雷明也真是卑鄙,为助其父扳倒明长老,扳倒明家,什么法子不好想,偏想出一出红杏 出墙之计,从而令明家在鲛人一族中的威望,因丑闻而一落千丈。
他要雷耀设法接近明淮安的妻子阮氏,还不能让对方察觉出端倪,在成功给阮氏留下好感后,便找准契机行事。
明淮安夫妇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在雷耀进入明府之前,阮氏已经为明家诞下嫡长子明默,可是自此过了三四年,就没再见阮氏传出喜脉,明长老为了子孙兴旺,便做主给明淮安纳了房良家女子为妾。
阮氏自然不高兴了,可她又不能多说什么?
是人都有感情,时日久了,明淮安竟在阮氏院里歇息的次数愈来愈少,这让阮氏每到日暮落下时,都会甚感心痛,她心想,“我阮氏虽没有出长老,但我阮氏也是名门贵族,而我又是阮氏的大小姐,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于是,她开始以酒解愁。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阮氏内心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她留意到了徐耀,留意到样貌俊秀,话极少的年轻侍卫。内心空虚的她,慢慢的发现自己又充实起来了,她喜欢看到徐耀,喜欢看到那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在院里走动,于是,她总寻着法子找徐耀为自己做事,好方便近距离看到对方。
一来二去,她觉得仅是看着思慕的男人已满足不了自我情感宣泄,可要做出不知廉耻之事,她又迈不出那道坎。
雷耀是带着目的进明府的,看出阮氏对他有意,起先,他心感厌恶不已,觉得这个女人轻浮,哪有半点贵族女子该有的矜持,因此,只要阮氏不着下人唤他,他能避则避,尽量不出现在阮氏面前,这显然与他进明府的目的背道而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熟料,明淮安去妾室院里的次数更多了,一个月里几乎有二十五六天在妾室那安寝。
阮氏为此变得憔悴不堪,但她没有落泪,没有求明淮安留在自己身边,只是独自黯然神伤。这样的她,看在徐耀眼里,禁不住心生怜惜,尤其是阮氏倚栏而坐,凝望亭外落花纷飞时,脸上浮起的忧伤,更是惹人心疼。
雷耀没经历过感情,在他看来,女人是需要疼宠,呵护的,说来阮氏样貌是极美的,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悸动,他有些不能理解明淮安,不能理解有这么美的妻子在身边,为何不知爱惜,却偏要宠一个妾室。
有怜惜,有同情,慢慢的,也就滋生出了异样情愫。
发觉自己一看到阮氏,会感到心跳加快,雷耀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心知这样于他没有好处,但无论他怎样克制,看到阮氏时,他依旧感到不自在。
阮氏是个女人,心思又细腻异常,岂会看不出他的微妙变化?
而她,并没有捅破雷耀的心思,只是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里,打发身边的丫头早早歇息,独留雷耀在屋外廊檐下给她守夜。
坐在案几后,她一杯杯地喝着酒,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唤雷耀进屋陪她喝两杯。
雷耀拒绝。
阮氏当即就泪如雨下,凄凉笑道,“陪我喝杯酒你都不愿意,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走出屋,她伸展双臂,仰起头站在雨里,任雨水打在身上,她无声哭着,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雷耀已经动了感情,看着这样的她,自然心有不忍。
“进屋吧,淋雨会生病的。”走上前,不顾阮氏挣扎,硬是将人扶进屋里首长吃上瘾。
当他要转身离开时,阮氏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背上,抽泣道,“别走,你别走,坐下来陪陪我好么?”雷耀周身紧绷,一动不动,他没有应声,但也没走出房门。雨下大了,风也呼呼响个不停,半开的房门“咯吱”一声关在了一起,阮氏笑了,但笑声里仍夹着痛苦,“你看,连老天爷也让你留在这陪陪我呢!”说着,她松开雷耀的腰身,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手,拉着他坐在了案几旁。
雷耀不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