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阴险!”离影愤然吐出一句。
“怎么能说是阴险呢?”连城笑着摇头,“那是谋略,是心思缜密,至于你出事,这倒是我们没想到的,我啊,在收到东旬的情报时,只想到你极有可能被看得很紧,以至于我们这边没有早些收到密报,可以你的性子不该那么安静的,加之你有段时间没写信回来,我便叮嘱王爷,能不动手的情况下,千万别动手,我是打心底不希望你和孩子有事。”
言语到这,她握住离影的手,眸光柔和,有些后怕道,“好在我对王爷有那么一番叮嘱,要不然,你这傻丫头那还有命坐在这?真傻,怎么就能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
“王妃,您不用再劝我,我和他不可能和好的。”离影静默半晌,抬起头,看着连城辛凉一笑,道,“他如果在乎我,就不会看着我走到那一步。”
连城叹气, “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连一句都没听进去?如若不在乎你,他最后能主动归降大周?还有……”嘴角动了动,她思索片刻,这才接着道,“有件事耶律琛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离影看着她,眼神淡然,并没流露出什么情绪。
“东旬归降大周后,他就散了功。”连城的目光专注地锁在离影脸上,好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闻她之言,离影的身体明显一颤,脸上表情也变了几变,眼里瞬息间染上痛色。
“心疼他了,是不是?”连城拍拍她的手背,缓缓道,“他说这是欠你的,说你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却没想到还是伤害了你,甚至差点永远失去你。”
离影仰起头,片刻后,她忽然笑了,“前几日皇上下发的那道圣旨,一定是是王妃的功劳。”对于她强装无事,明显转移话题的举动,连城只是摇摇头,没再就之前的谈话继续,而是接住她之言,道,“我可没找皇上说那些,估计是王爷提及的。”
“就算是王爷对皇上提及的,那也是因为王爷从您口中有听到,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哪有那样细腻的心思。”离影微笑道。
连城嘴角勾起,轻浅一笑,颔首,“我是有在王爷面前说了两句,没想到他还真当回事,也有胆在皇上面前提及,更没想到皇上会应允,高效率地下发了圣旨。”其实,那是她有心之举。
在这古代,女人地位太低,就这还不够,还要忍受丈夫妾侍成群,这样的生活,过得有多压抑,不用深想她都知道。
再有,早婚,近亲结婚没有一点好处,此等陋习若能除去,她这也算是为时代进步做贡献不是?
所以啊,听到皇帝下发的那道圣旨,她心中愉悦的同时,为皇帝大大还大大点赞了呢!
“皇上是明君,现在天下一统,货币流通和度量衡,以及文字等,都有了统一的施行规则,这于国于民有着莫大的益处,而别人或许不知这样的举措……”离影眸中含笑,言语轻缓地说着,却被连城摆手打断,嗔道,“你呀,是打算给我戴高帽吗?也不怕把我压垮。”
“我说的都是事实。”离影抿唇微笑。
连城却不以为意,“什么事实啊?我可是个寻常妇人,每天除过吃喝就是逗弄包子,才没那么多心思东想西想。”
“王妃可不是乱想,王妃的每个想法,都是利国利民的,在我心里,不,应该说在这天下百姓心里,王妃就是个传奇。”离影毫不掩饰地大赞。
“瞧瞧你这高帽给我戴的,还天下百姓,还传奇?就不怕我摔下来成肉饼啊?”连城挑了挑眉,自我揶揄道。
离影捂嘴笑了笑,“有王爷呢,他可不会让您摔着,再说,王妃也摔不下来!”
“都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贫嘴。”连城好笑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然,她站起身,往亭外走,“我记得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在这与你闲聊了,你再坐会哈!”说着,她回过头朝离影挤挤眼,而后,脚步轻盈,踏上了花径。
离影正莫名其妙,却在接触到她颇具玩味的眼神后,不由望向亭外,就见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挺拔身影,抱着儿子朝她坐的亭中走了过来。
连城从耶律琛身旁经过时,笑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渐行走远。
“影……”步入亭中,耶律琛抱着儿子在离影身旁坐下,“我很想你。”
迁至皇城居住后,由于一直得不到离影原谅,男人只能在这漫长的日子里,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任思念在心里无止境地蔓延。
“母妃,轩儿要父王。”耶律轩坐在自家老爹怀里,眨巴着晶亮的黑眸,看着眉头微蹙,身体略显僵硬的老娘。
离影掀起唇角,朝他露出个柔和的笑容,跟着,目光落到男人俊挺的脸上,淡淡道,“你来做什么?”自林城外一别后,她就没与他近距离待过。
虽知他时常来熠王府,虽知他借着看望儿子,想顺便看她一眼,顺便找机会与她和好,可是,她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每个人只有一颗心,而她的,已被他伤得千疮百孔。
人们常说时间可以疗伤,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尽量不去想那些心伤的过往,但很难很难做到。
只要一想起无知无觉地失去武功,想起孩子被抱离身边……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抽痛。
“带你回家。”耶律琛温柔地笑着,眼里情意流露,丝毫不掩饰。
离影语气依旧平淡,“我记得你我已经没有关系,又何谈家?”
“影,我知错了,我很早就知错了!”耶律琛言语诚恳,慢慢道,“我不该太过执着,不该明知结局会怎样,还执着的想搏一把。”
“你是东旬的皇帝,你没有错。”离影笑了,笑容尤为自嘲,“我配不上你,从一开始就配不上你,却还满怀幻想地嫁给你,最后却令自个遍体鳞伤。”
耶律琛脸上的笑容一滞,半晌,方启口,“已经没有东旬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做错事,请求妻子回家的男人。要说配与不配,是我配不上你才是……”顿了顿,他续道,“影,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从来都不曾有过,和我回家吧,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也需要。”
“你有的是孩子和女人。”离影凉凉道。
“我没有让他们住进咱们的家里,以后,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耶律琛凑到儿子纷嫩嫩的脸儿上亲了口,笑了笑,道,“你不该因他们吃醋的,自打认定你是我要娶的女人,我便与那些女人没再发生过什么,至于那几个孩子,他们与轩儿根本没法比……”
离影拧眉,截断她的话,“你别再说了!”耶律琛当即闭上嘴,等她示下。
“谁让你散去功力的?”瞪他一眼,离影冷冷道。
耶律琛闻言,心里一喜,半点都没有因为她此刻冷然的表情感到不适,他柔声道,“你都知道了?”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脸上看似冰冰冷冷,心里却仍关心着他。
“你以为苦肉计对我有用?”离影挑眉。
“不是苦肉计,我只是觉得唯有这样做,才有资格站在你面前。”耶律琛目光认真,一字一句道,“在功力散失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体会到你心里有多痛。原谅我,好么?影,过往种种咱们就让它烟消云散……”
离影起身,耶律琛见状,忙止住言语,抱儿子跟着站起,“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离影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就往亭外走。
她还是心软了,还是做不到放下他,这一点她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王妃说得没错,站在他的立场,他确实很难做到什么都不做,就将江山拱手呈给大周。
他是一个帝王,且非昏君,知晓大周有一统天下之心,从而有所筹谋,在所难免。
而她,最开始之所以和他冷战,多半原因是因为化功散,心知不是他授意宫人那么做的,却就是不由自已地迁怒到他身上。
后面劝说他收手,甚至跃下城楼,无非是想他活着。
是的,她无非是想他好好地活着。
东旬不是大周的对手,他则更不是主子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她做不到。
回想起往事,回想冷战未发生前,他和她之间,每天过得幸福而开心。
他对她极好,对他们的孩子也极好,不管政务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他们母子,有时候,她和孩子都睡着了,他却端坐在几案后,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烛光批阅着折子。
她知道,他怕光线太亮,影响到她和孩子的睡眠。
“影,你是要和我回家吗?”耶律琛走在离影身后,眉眼间染满了幸福的笑意,“影,你快看,轩儿高兴得都拍手呢!”
离影只是沿着花径往前走,没给他一句回应。
“母妃,母妃抱轩儿!”某宝在父王示意下,糯声唤走在前面的娘亲。
往日的甜蜜浮上心头,离影只觉心里好不酸涩,眼里亦是,“不是喜欢你父王吗?那就让他抱个够。”深吸口气,她强行稳定住情绪,轻声道出一句。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还好了,却被耶律琛听到了异样,“影,你哭了!”男人的语气尤为肯定,“是我说错话了吗?”走到离影身前,他挡住去路,自责道,“你别伤心,要是实在不想和我回家,就在熠王府再住段时日。”她眼眶泛红,果真有哭过,他真混,为什么要惹她伤心?
耶律琛眼里愧色涌现,喃喃道,“影,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回家,只要让身边的丫头告诉我一声,我会立马接你和孩子回去。你不想看到我,我就离你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惹得你……”
“我有家为什么不回?难道你反悔了?还是说你想将那些女人接回府里住?”离影在他脚面上狠踩一脚,接着绕过他,提步就往花园外走,“别跟着我!”
☆、第343章:逼问
“我有家为什么不回?难道你反悔了?还是说你想将那些女人接回府里住?”离影在他脚面上狠踩一脚,接着绕过他,提步就往花园外走,“别跟着我!”
耶律琛笑了,笑得一点都不含蓄,“儿子,你母妃答应回家了!”
小轩儿当即“咯咯”笑出声,拍着两只小胖手糯声道,“父王真棒!”他这话可是跟曦哥哥学的,曦哥哥可聪明啦,教会他好多连父王都不知道的东西呢!
耶律琛蹭了蹭儿子的额头,而后,快步追上离影,“影,我很高兴!”
“我不高兴。”离影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离我远点!”
“没法远。”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腰肢,耶律琛笑容柔和,轻语道,“日后你走哪我跟到哪……”
离影没有挣扎,任他揽着自己,撇撇嘴道,“没想到一国皇帝也有油嘴滑舌的时候。”
“现在是静王。”耶律琛纠正道。
“哦!是静王啊!”离影故意怪里怪气说了句,好给男人添堵,熟料,耶律琛笑容明快道,“我是静王,你是靖王妃,我觉得这样蛮好!”
离影随口道,“接受现实了?”
耶律琛笑看向她,“在归降那刻就什么都看开了。”慢慢的,他收起笑容,叹道,“其实早在庸城一战时,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冥顽不灵!”离影哼声道,“天下一统有什么不好,有空你可以四处走走,看看百姓们是不是比之前过得要好了很多。”
“不用看我都知道。”耶律琛怅然道,“大周人才济济,皇上又是贤明之君,国势昌盛,那是必然的。”如今的天下,各行各业发展迅速,随处可见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就在三个多月前,一家叫“锦绣”的作坊,研制出了一种叫玻璃的物什,紧跟着那什么望远镜、老花镜、放大镜,还有照人特别清晰的水银镜逐一问世,目前虽还没有在市面上大量销售,但京中权贵之家,都有收到除望眼镜外,经由皇帝赏赐下的其他几样物什各一件。
据说玻璃安在窗户上,室内光线要明亮很多,而他也在皇帝的御书房,还有熠亲王的书房见识到了玻璃窗的好处。
从这不难想到“锦绣”作坊的主人是哪个。
“府宅够大的话,你就将他们接进府住吧,待来日他们成年,再分出府去住就是。”离影突然冒出口的话,无疑拉回耶律琛飘远的思绪,只见他目露愕然,道,“影,你……你不介意他们……”
离影看他一眼,问道,“介意有用么?”耶律琛哑舌,良久,道,“就让他们住在外面吧!”
“我可不想旁人说闲话。”离影淡淡道,“府里有地方住,就让他们搬回来,王妃有给我说过,说要是我愿意的话,可以在她手中的几个产业中入股,这样的话,咱们就能每年分到不少红利,养一大家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耶律琛收尽臂弯,柔声道,“我有俸禄呢,再说皇上也有分产业给咱们府上,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
“你以为王妃这话对谁都说吗?”离影拉着脸,微恼道,“不算轩儿,你可是还有两儿一女呢!他们日后男的要成家,女的要出嫁,手里不提前做点准备能成么?”
“别气别气,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耶律琛连忙陪笑。
离影这时神色变得郑重,又道,“孩子那该关心的随你,但那三个女人,你最好别给我添堵。”不是她烂好心,而是她实在不想京中传出对他不利之言。
“有你就足够,其他女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各样女人他都已见识过,而他,又不是贪恋女色之人,所以她说的,他能做到,也在很早就做到了。
夕阳渐落,与皇甫熠,连城二人告别后,耶律琛一脸愉悦地抱着儿子,和离影坐上了回静王府的马车。
“哎呀,离影的事终于解决了,我是真没想到,她竟是那么个倔脾气,明明知晓静王深爱着她,而她自己也放不下人家,咋就拖了这么久才回心转意,同意夫妻双双把家还?”窗外月色明亮,夫妻俩沐浴过后,躺在床上闲聊,连城实在是很难理解离影纠结的心情,不由对自家男人吐槽一通。
皇甫熠捏捏她的脸儿,笑道,“离影确实是个倔脾气,但她之所以迟迟不和静王和好,多半原因是出在功力被散一事上。”
轻叹口气,他续道,“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突然间失去武功,尤其还是在有可能被爱人算计的情况下失去,这于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是很难接受的。”
“静王之前不是有对她解释过吗?”连城抬眼,与男人目光相对,挑了挑眉,道,“该不会是你教授她武功的吧?”离影有暗恋过这丫的,她可是知道的。
“我有指点过,真正授离影武功的是离涵。”皇甫熠似是看出她的小心思,笑了笑道,“没认识你之前,我有觉察到她对我的心思,但并没给她机会表露。”
连城脸上一红,撇撇嘴儿道,“你是我肚里的虫子吗?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稍炖片刻,她接道,“离影没老早与静王和好,肯定与你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关系,不过,暗恋你那码子事都过去了,你可别洋洋自得。”
“我为何要自得?”皇甫熠好笑道,“在我心里,她就是妹子,旁的感情一概没有。”
“不许那么笑,我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瞧你,就知道笑话我。”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连城嗔道。
皇甫熠收起俊脸上揶揄的笑容,语声温软道,“好,我不笑了!”握住她的手,逐渐往 下 移动,连城瞬间知道他的坏心思,毫不客气地道,“打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就是,我听着呢!”男人嘴角勾起,唇齿间慢慢溢出一句,随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