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熠冷哼一声,“她已无法再练功。”稍顿片刻,他又道,“而她体内现在有股子不属于她的内力,因为得不到有利的疏通,正冲撞着她的脉络,从而致她每隔数个时辰就会咳血。”
语落,他也不等耶律琛说话,直接将离影体内的内力引至自己身上,这才启口,“我会带她回大周,后面会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两军将士听到不用开战,瞬息间皆舒口气,尤其是东旬这边,将士们拥抱在一起,神情中有着难掩的激动,有的甚至都哭出了声。
没人喜欢战争,没人在面对死亡时,眼睛眨也不眨。
他们除过是一名兵卒,还是普通的百姓,只要天下太平,一家人吃饱穿暖,围坐在一起说笑,那就是最美好的生活,这是他们一直所向往的,现如今就要实现,心里能不欢乐么?
虽说这样的生活是用国土沦丧换来的,听着有些悲凉,但往远追溯,他们的祖辈又是否是东旬的子民?
天下由谁来主宰,与普通百姓,与他们这些寻常人来说,无任何区别,只要没有战争,没有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这于天下百姓来说,就足以!
而大周国势昌盛,政令清明,皇帝仁心爱民,无疑有着号令天下的资本。
基于此,东旬归降其实也是顺天道而行,无需太过悲凉。
吕齐,东旬两大国已无条件归降大周,与邬蒙合纵的其他几个小国,不等驻扎在他们边城外的大周军队攻打,各国皇帝即便再不愿,即便再不甘心,还是吩咐朝臣呈上了归降书。
信阳侯和五皇子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将邬蒙的城池一座座拿下,他们严格要求将士,不得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不得祸害田地里的庄稼。
只因战争是两**人间的较量,百姓则是弱势而无辜的存在,让他们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从人道主义来说,那就是杀戮,是血淋林的杀戮!
于这些道理,真正懂得的人不多,然,这是连城请求皇帝下的旨意,尽可能不伤害百姓。
她当时引经据典,说出不少大道理,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皇甫擎听完她的话,只觉受益良多,更是在心里感叹自己的不足,惭愧自己竟没有一个小丫头懂得多;朝堂众臣从皇帝口中知晓连城此番言语时,一个个羞得低垂着头,愈发对那容颜绝美,才华超群的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某女却完全不当回事,她不过是引经据典,将前人的见解搬过来用用,没皇帝和朝臣说得那么伟大。
心里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她也不会傻得说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借用前人的,因为她清楚,即便她这么说也没人相信;再者,要是说深了,必言多有失,自个被当成异类群而攻之,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甫熠私下里听她碎碎念,笑得一脸宠溺而无奈,他谢连城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明带到大周,谢亲亲老婆让大周有今日繁荣昌盛的局面,同时他也宽慰某女,不用担心会被当成异类,群起而攻之。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挚爱,有他在,这天下谁也别想伤她分毫!
否则,就是与他作对,等着被灭吧!
夜幕降临,邬蒙都城的街道上不见一个百姓,五皇子率领近万精兵,朝皇宫挺 进。
宫中这会乱的已不成样子,昔日唯皇命是从的宫人们,都想方设法逃离皇宫,脑袋实在不灵光的,哭喊着找隐秘的地方藏身,可是邬蒙帝又岂能容他们贪生怕死。
他下令禁卫军,但凡见到逃跑,躲藏的宫人,一律格杀勿论。
此刻,他将所有宫妃和子女召到勤政殿内,不,准确些说,后宫所有嫔妃和他的子女,是被手持兵器的禁卫军押过来的。
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不时响起,他们不知邬蒙帝要做什么,亦或许他们心里隐约间清楚,却又不敢往那想,也不愿往那想罢了!
“关上殿门!”邬蒙帝端坐龙椅上,对侍立在殿门口的侍卫命令道。
随着应声,厚重的殿门“咯吱”一声关闭了上。
完了,邬蒙今日将要走到尽头,都完了!邬蒙帝阖上眼,回想着自己在位这些年来,所下的每一个政令,以及密发下去的每一步谋划,原以为有生之年必会大见成效,却不曾料到,大周会在劣势中逆转,不仅没被东旬和吕齐联手端掉,反打破三国鼎立之势,将那两国变为属国。
大周的发展势头是他始料未及的,难道就因为那个奇女子的出现,改变了大周的命运,乃至改变了这天下的局势?
是了,经过这么多天的分析,他确定,以及肯定,正因为那叫顾连城的女子,大周才有了今天坚不可摧的国势。
要是早知道这一点,他会想尽法子将她除掉,也就不会有今日灭国之命。
“送他们上路吧!”缓缓睁开眼,邬蒙帝对殿内手持利剑的暗卫们下令,立时,殿内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更为响亮起来,“这是你们的命。”沉冷的目光从殿内诸人身上环顾一圈,他轻浅道出一句,就见一个个宫妃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年幼的皇子哭喊着看向他,“父皇,父皇……孩儿不要死,求父皇放过孩儿……”
邬蒙帝起身,慢慢走向台阶,在小皇子面前站定,“你的太子哥哥都为国捐躯了,邬蒙也要没了,你还活着做什么?”他俯视着小人儿,目光又挪至另外几个子女身上,一字一句道,“不要怕,父皇亲手送你们一程。”说着,他从一名暗卫手中接过利剑,一点犹豫都没有,朝皇子皇女们身上就刺了过去。
每剑致命,仅一瞬间工夫,大殿中已血流成河。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没有了,殿外的厮杀声,兵器碰撞之声亦愈来愈低,直至消无。
厚重的殿门从外被推开,众暗卫提剑护在他身前,而他则直直地看向殿门口,一语不发。
皇甫烨睿朝殿内扫了一眼,目光沉静,抬手做出一个手势,顷刻间,殿内传出数声轰响。
护在邬蒙帝身边的暗卫瞬间死的死,伤的伤,就是邬蒙帝自个,这一刻也变得极为狼狈不堪。
“后悔么?”一道轻浅的声音传入殿中,随之邬蒙帝就看到一身穿白衣,气息清贵,眼神却尤为清冷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帘中,“知道你心狠,却没想到会狠到如此地步。”年轻男子朝殿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扫了眼,嘴角泛起一抹讥嘲的笑,“都说虎毒不食子,而你,不光不反省自己造的孽,反残忍地杀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一无所有。”
邬蒙帝盯向他,忽然哈哈大笑,“你就是那个孽子,朕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在你一出生,便将你掐死,从而让你有机会忤逆朕,置我邬蒙山河破碎,毁于一旦。”
“后悔?你后悔什么?”齐澈沉静的眸光没有半点变化,是的,这白衣男子就是吕齐新帝齐澈,也是邬蒙三皇子邬木灿,他缓声道,“我与你从未有过关系,你那句孽子还是莫再挂在嘴边为好。”
邬蒙帝笑声倏然停住,怒道,“孽子,你就算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身体里留着朕的血!”
“在我父皇被你的好太子杀死那一刻,我就只是齐澈,只是吕齐先帝的嫡子齐澈。”齐澈说着,稍顿片刻,又道,“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蓦地,他目光转冷,“我是来看看城府过人的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小看眼前之人,父皇或许就不会死,就不会被邬木禛一剑刺死。
“孽子,你会遭报应的,邬蒙的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一定会遭报应!”邬蒙帝脸色铁青,伤得不轻的身体晃了晃,厉吼齐澈一句,接着命令重新护在他身前的数名暗卫,“给朕杀了那孽畜,速去杀了他!”
那几名暗卫身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听到他的命令,不假思索就朝齐澈腾空袭来,熟料,就在他们飘至殿中央的时候,轰轰几声响,空中除过血肉飞散,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邬蒙帝见此情景,不由一个趔趄,往后退了步,紧跟着,瘫倒在地。
他狂笑出声,似是在发泄着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半晌,他收住笑声,往口中塞入一枚漆黑的药丸,而后他怨恨地瞪向齐澈,“朕要你记住朕的死状,要你一生都不得安宁。”
☆、第342章:资格
奈何齐澈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平淡如初,只是看着他,看着血肉从他身上一片片脱落,看着他沾满鲜血的骨架在地上扭动,看着他骨架中的五脏六腑蠕动着,慢慢的化为一堆黑色的血水。
“父皇,你看到了么?他比你死得还惨。”心里暗道一句,齐澈转身,身形没于夜色之中。
皇甫烨睿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只觉感触颇多,比之邬木禛,比之齐澈,比之诸国的皇子,他能够做大周贤明之君之子,实在是老天赐予的福气。
从布局到收网,再到诸国归降,统共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大周便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
为这份伟业做出巨大贡献的,当属邬蒙这个弹丸小国。
若没有它暗地里谋划,合纵诸国,对大周发动战争,大周要实现一统天下的伟业,要成就大周帝国恐怕还得些时日。
至于缘由,无外乎连城和皇甫熠二人不想以武力征服他国,更不想主动挑事罢了!
天下一统,皇帝在连城的建议下,大力扩展皇城规划,从而安置各国皇室成员。
人家都无条件归降了,要是将人赶尽杀绝,亦或是流放到犄角旮旯,再或者将人贬为庶民,那就太不合乎常理了,但要给这些昔日享受富贵,操持权柄之人权利,那也是不能随意就付诸行动的,必须要先看清人,摸清底细,再酌情委以任用,为大周帝国发光发热,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种种考虑过后,皇甫擎和九王,连城等朝堂众臣商议过后,给诸国迁至大周皇城安家落户的皇帝,逐个封王,嗯,也就是个虚名而已,而各国直系皇族,也看着给封了个爵位。
之所以将他们迁至皇城,无非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这些昔日诸国之主,会不会再玩些花花肠子,一旦发现,那就是灭族,杀无赦!
皇帝肯定不会把这些想法道出,但迁至皇城的诸国皇室成员,却个个心知肚明。
安置好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接下来就是诸国朝臣的任用问题,这也不难办,根据严谨的考核制度,以及诸人昔日的官评,由皇帝亲自挥朱笔,是选择留用,还是罢免等。
皇帝大大为此忙得可是没少在皇甫熠面前叫苦,换来得却是小九一句,“你是皇上,忙点是应该的。”话虽是这么说着,小九还是没少帮助皇帝大大,毕竟他可是大周的暗帝,于大周帝国的江山社稷,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年时间过去很快,整个皇城的战地面积不仅比之前扩张了近两倍之多,就是各行各业也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连城能折腾啊,她一有空,脑袋里一有点子,就给皇帝出主意,说什么国旗,国徽咱有了,天下也一统了,自然就要有国庆等等节日啦,就这样,皇帝被他引上贼船,咳咳咳……应该说皇帝大大也乐意吃她这一套,于是乎,订下好几个全民欢庆的节日。
譬如“春节”、“十一国庆”等,这里面自然也有大周以前的传统节日在内。
百姓们在这一年里,日子明显比以前过得还要好,加之皇帝勤政爱民,降低赋税,又四处开办学堂,医馆,并鼓励百姓在各行各业大力发展,真正做到了以民为本,为民考虑等准则,这在无形中聚拢了民心,以至于百姓们一谈起皇帝大大,就赞不绝口。
皇城这样的好地方,自然将诸国世家大族,也都吸引了过来,这一下子京中的贵女,佳公子就多出好多。
想要在皇城站住脚跟,最直接的法子就是结亲,因此,诸国世家大族,拖官媒,拉关系,无不忙碌着给自家未婚配的公子,闺秀,在大周本土世家,朝臣府中寻亲,有的甚至不惜让自家的嫡子,娶大周这边门户相当的庶女为妻,更有的将嫡女嫁给大周中年丧偶的官员做继室,总之,什么样的奇葩事都有。
皇帝大大很给力,竟然下发一道于男人来说,宛若惊雷,于女人来说就是蜜糖般的圣旨,大致内容是:家有妾室的,不许再纳妾,年满十五周岁,及十五周岁以下的男女,男的弱冠之年方可娶妻,妻十年无所出,才可纳一良家女为妾,违令者,严家治罪;女的十八周岁方可嫁人,过期未许配人家,将会由官媒给婚配;还有就是近亲三代内不许通婚,一经他人举报,婚姻即刻被视为无效,且双方都会被予以重罚。
由于医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学员到城里繁华地段,讲解一些医学常识,譬如早婚早育都有哪些坏处,以及近亲结婚会出现怎样的苦果,学员们讲得很认真,并且通过之前的调查,走访,列举出实例,这让一开始全然不相信他们之言的民众,慢慢的对他们的话开始生出疑惑,再慢慢的从心里接受,进而帮助他们扩散消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连城小日子过得滋润啊,没事逗逗包子,去军校,医学院转转,再隔三差五对离影做思想工作,好让她和耶律琛这厮破镜重圆。
秋风送爽,她和离影漫步在花园里,低声说笑着,忽然,包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影姨,我带轩儿去前院玩会,可以吗?”
连城和离影停下脚步,回过头,离影微笑着点头,“去吧!”包子高兴地“哎”了声,牵起快三岁的耶律轩就往前院方向走。
“跟在两位小世子身后,莫让他们摔着,碰着。”连城叮咛茉晴,茉雨一句,与离影走进近旁的亭中坐下。
“王妃有话与我说?”被连城仔细看着,却久久不见开口,离影不由笑了笑,轻声问了句。
连城没点头,但也没摇头,她眸光挪转,望向亭外的落花,叹道,“人生就这短短数十年,开不开心都是过一天少一天,既如此,每天开心愉悦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王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离影长睫颤动,心里明白连城这话是对她说,嘴上却道出这么一句。
开心愉悦?她倒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
连城将目光挪回她身上,浅声道,“还不打算给他机会?”离影抿唇不出声,她又道,“都这么久了,他也有向你认错,更何况当初给你服用化功散,并非他下的命令……”
没等她继续说出后话,离影骤然情绪激动起来,“他还要下命令吗?只要他一个眼神,身边的人就会把事办妥。”
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失了分寸,她稍微平复心情,又道,“因为他的真心,我嫁给了他,而他有答应过我,不会与大周作对,可是结果呢?”
“站在你的立场,他是做得不对,但就他的身份和立场,知道大周要一统中原,不做些准备那未免也太怂了!”连城语气平和,就事论事地说着,“我和王爷没收到东旬有参与邬蒙合纵他国的情报前,就已经将其划在合纵国里了。因为耶律琛不是个无所作为的皇帝,他有自己的坚持,有他的抱负,如若猜到大周未来的动作,却坐以待毙,拱手呈上江山,那他就不是耶律琛,不是那个值得你付出真心喜欢上的男人。”
离影臻首低垂,咬唇不语。
连城续道,“由这,当东旬那边的探子迟迟送消息过来时,我们并未感到惊讶,反倒佩服他定力够好,竟然那么长时间没露出蛛丝马迹。”
“那是他阴险!”离影愤然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