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赤司妈妈有些感兴趣。
“会趁着我不在家,跑到我的房间里,随便翻我的东西,看到好的就死命抓着不松手,我只要伸手去拽、想把东西拿回来,就会嚎啕大哭。”林晓月撇了撇嘴,学得活灵活现。
赤司皱眉:这种小孩子也太不懂得尊敬他人了,更何况不经过他人允许就随便动别人的东西,还打算私自占据……白石居然要应对这种小孩子,也够辛苦的。
林晓月光是看到赤司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耸了耸肩:“所以啊,我觉得赤司君很好,不过也有一点不好——他有时候也不把自己当小孩子看,我反而受到照顾了。”
这回赤司板着脸开口了:“明明是个比我大得多的女孩子,却会在地上坐着睡觉,还不带手帕,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嗯嗯,”林晓月很认同地点着头,然后终于得逞地摸了摸赤司的脑袋,“如果有赤司君这样的弟弟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打完喷嚏没有手帕或者餐巾纸了。”
赤司妈妈在旁边又忍不住笑了,连佣人都抿紧嘴唇防止笑出来。
这里确实是名家,可是平时在家里的,只有夫人和少爷。夫人又因为身体不好,不经常外出,只在下午可能和少爷玩会儿篮球,屋子里还是少了一些平常家庭该有的温馨。
就算知道这些事是正常的,可是看着夫人淡雅的笑容和年纪还小就面无表情的少爷,会希望他们多一些寻常母子会有的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能够不理会身份,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这种我行我素也值得佩服呢。
☆、第006章
第006章:多了解一下比较好。
一直聊天的结果就是没有听进去多少课,所以下午在看到赤司练习的是和昨天相同的钢琴曲目时,林晓月义无反顾地戴上了耳机,跑到隔壁的茶室去休息了。
赤司妈妈对她的感觉很好,林晓月也是一样。尽管和她的妈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林晓月还是从赤司妈妈的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东西。不得不说,母爱是共同的。
茶室里放着棋盘和棋谱,林晓月跪坐下来,看着棋盘上装着棋子的木质驹盒,觉得有些好奇。世界上有四大棋类,将棋就是其中之一,林晓月没接触过,只觉得和中国象棋很像。
想了想她拿过棋谱,将驹盒打开,按照棋谱上的摆好了棋子,然后挨个开始操作棋子。将棋和中国象棋确实有很多接近的地方,不过将棋的棋子可以升级,这点让林晓月感觉很新鲜。
“这里。”有一柄合拢的折扇点在了棋盘上的一角,林晓月把手上的棋子放过去了,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带微笑的清秀男人,林晓月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拽下耳机,难得有些紧张:“我只是一时兴起才会随便动这里的东西,就是有点好奇……”
这下子反而是男人不好意思了:“不是,我没有怪罪你,只是看到学将棋这么认真的新人,觉得有些高兴,才会控制不住地指点。”
林晓月捏着手里的耳机,尴尬得直缩脖子:“我只是戴着耳机才听不到其他声音。”
“那样的话我走近你的时候也该发现了。”男人收回了折扇,“你也是赤司家的人吗?”
“不是,我只是住在附近的高中生,因为这几天和赤司君认识,赤司夫人邀请我来玩,因为无聊就到这间茶室来休息,看到棋盘后顺手学了起来……”林晓月难得有些啰嗦。
她对这种气质温润的男性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大概因为她的专业是法学,以后想成为律师,所以对有书卷气的男性都很有好感。从刚才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负责教导赤司的将棋老师吧?
男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微笑道:“既然都摆好了,不如来学学吧,将棋可是很有意思的。还没到赤司君的学习时间,所以我就来教你吧。”
林晓月眼神闪亮:“那就请多指教了。”
大概是因为刚接触到就要开始下,只是迅速记住了棋子走法的林晓月走出了几步很有意思的棋,对男人来说应对当然不成问题,倒是赞叹了几句。
随着林晓月每一步棋走的时间的增长,男人的温和也渐渐变成了严肃。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言,真不敢相信他面前这个女孩子才接触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将棋,已经预估了几次棋局的进展,然后在还有十几手时就选择认输,转而向他询问哪里做得不够。
这种推算的能力,如果是职业棋士还很正常,可是放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就过于夸张了。
林晓月压根不知道男人想的是什么,只是认真看着棋局。
不管是哪种棋,都要学会预估对方的后几手,甚至后几十手,然后思考对策。而这种估计别人的行为的事,她已经做得太多了,只是聪明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确定无力回天后放弃。
“你如果可以早点接触将棋就好了。”林晓月收拾棋盘的时候,男人叹了口气。
“嗯?”林晓月想了想,大概推测了一下男人的意思,“您是认为我有将棋的天赋吗?”
“是,”男人毫不犹豫地说,“女性棋士能比男性棋士更快地成为名人,我可以说,以你的天赋才能,要在两年内成为名人、在各种头衔赛中获胜并不困难。”
林晓月合上了驹盒的盖子,然后认真地说:“我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即使不是将棋界,我也能在其他领域获得相同的声望。”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在说“今天我吃了一个苹果”。
这样的胆量和气魄,就现代的少女而言,实属罕见。男人挑起了眉,忽然想到了什么,调笑道:“各种头衔赛锦标赛的奖金也很丰厚哦,赚起钱来应该很轻松。”
这句话让林晓月顿了顿,不过她很快又笑了:“那样的话我大概会立刻选择成为女流棋士,接着成为常胜将军吧?可是,高处不胜寒,我想要有更多势均力敌的对手,自己才能一直进步。”
打开门的赤司正听到林晓月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一停,又恢复了正常。
白石弥生果然很奇怪,她之前明明对他说要去俯视别人,现在又说想要势均力敌的对手。不过,一个针对的是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一个针对的其实是自己,也不算是很奇怪。
他走进了茶室,对着自己的老师鞠躬:“今天也请多指教了。”
林晓月坐到一边去听课了,时不时瞄两眼棋局。
老师的棋风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啊,赤司的棋风也很沉稳凌厉,相比之下她最弱。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不用为此感到羡慕。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很有规律了,上午的时候锻炼听课,和赤司妈妈聊天或者做些什么,中午在赤司家吃午饭,然后继续听课,赤司上将棋课之前她会跟那位老师——斋藤名人学一点。
周末就是自由活动了,林晓月也不想总是待在赤司家,虽然赤司家的人没有意见,就连她偶然见过几次赤司的父亲,对方都没有对她表露出任何反感,反而是邀请她经常来玩。但是林晓月有着自己的生活,等正式开学后,就没必要天天跑到赤司家来打扰了。
说起来,她对赤司的父亲感觉还算好,原以为会对赤司实行那样的教育方式的父亲,会非常严肃冷漠,实际上也有比较随和的一面,看样子是因为赤司妈妈才会放缓态度。
现在对林晓月而言,重要的是新学校和新同学。
站在讲台上,林晓月神态自然,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白石弥生。
海常高校的校服基色是灰色,里衬是普通的白衬衫,领带则是酒红色,灰色的百褶裙堪堪过大腿,就算上半身是长袖,林晓月也觉得身体发冷。
这种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日本女孩子的大腿皮下脂肪,真不怕冻啊。
一下课,林晓月就被其他同学围住了,很好奇地问着她的各种资料,林晓月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在跆拳道社的时候社员也喜欢一窝蜂地涌上来,她很顺畅地回答了每个人的问题,谁也没冷落。
有旁观的男生打了个呼哨:“虽然是新生,但是很适应环境嘛。”
“谁知道呢,会在这种关键时期转校,说不准在以前的高中做了什么。”抱有怀疑的人还是有的,“不过只剩一年了,谁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总体来说,我在新学校过得还不错。”林晓月下了总结,然后叉起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
赤司妈妈微笑着坐在她对面,没有动蛋糕,只是抿了一口红茶:“那么学习呢?可以跟得上进度吗?你可是一下课就来了这里,不用去补习班吗?”
“没有那个钱啦。”林晓月耸了耸肩,她知道日本的补习班非常出名,可是她好歹有系统帮忙,又是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已经受够了晚自习、补课和各种考试了,还是别折腾了。
听她这么说,赤司妈妈皱了皱眉:“你的家境不好吗?”
“我是孤儿,只是靠着父母的遗产生活。”林晓月说得很坦然,“剩下的钱还要用于房租、学费和生活费,高三了也没有时间去打工,所以这样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冲着赤司妈妈露出大大的笑脸:“不用为我担心啊,伯母你看,我每天都能在这里蹭到不少好吃的好喝的,可比吃泡面快餐营养得多。所以说,我的运气相当好呢。”
她也不指望赤司妈妈会因此不同情她,再怎么说她们经历过的一切都不一样,恐怕对赤司妈妈来说,很难理解她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出身真的会决定不少东西。
但是她没有抱怨自己的出身的意思,已经定下来的事,不如想想之后怎么补上。
赤司在下午的将棋课休息时,瞄了一眼靠着窗外小憩的白石弥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斋藤名人笑了笑,将扇子挡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
“老师您很喜欢白石吗?”都已经相处熟了,赤司也就直接叫着白石弥生的姓氏。
“比起喜欢,更多的其实是想要护着有才能的后辈吧。”相处了一阵子,斋藤名人也知道了白石弥生的情况,虽然白教一个学生不符合他名人的身份,但是反正都要在赤司家教两个小时,边上多了一个“偷师”又很有天赋让人看好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听到斋藤名人的回答,赤司又问道:“您觉得我可以和白石成为朋友吗?”
“你们现在难道不是朋友吗?”斋藤名人想笑,虽说是赤司家未来的家主,但就目前而言还只是个孩子,不过,仔细想想,会因为这种问题而烦恼,也算是一种不易吧。
“是朋友啊。”也不知道赤司是在肯定这句话还是单纯地重复。他又侧过头看向白石弥生,后者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阳光从她身后的窗台上洒下,黑发都变得耀眼起来。
原来别人已经把白石弥生和他看做朋友了。赤司这样想着,比起学校里的同学,或者是其他世家子女,他确实更愿意和白石弥生交谈,也不会对她有时的失礼行为感到不快,很随意很自由。
这段时间都是白石弥生在了解他,既然是朋友的话,他是不是也应该多了解一些她的事?
☆、第007章
第007章:说不清可爱还是不可爱。
既然都已经高三了,学习自然没有那么轻松,林晓月虽说每天放学后不会去上补习班,但在学校里还是得好好学习的。日本的课程和中国不一样,如果不是有系统在,林晓月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另外,语言交流也很成问题。她的日语用来交际还不错,用来回答问题就只能扶额了。
于是在开学后第一次小考后,林晓月的成绩只是堪堪进入年级前五十。
一个年级六个班,每个班最多也就四十个学生,林晓月这个成绩不算差,在班级排了第八,可是拿到发下来的成绩单后,林晓月剩下半天都处于抑郁中。
赤司难得看到林晓月这副模样,很好奇发生了什么,等问清楚了,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你怎么考得这么差。”他就读的是私立小学,他自己又是精英中的精英,常年都是年级第一。
林晓月死气沉沉地移过头看着赤司,她当然不能跟这个天才比,但是她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就算分了文理班每次考试也有近千人,她都能考到年级前二十,对比一下……累不爱了。
于是她又继续戴着耳机趴在了庭院里的桌子上。
这还是赤司第一次被林晓月无视过去,心里有点不快,他觉得这明明就是白石弥生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给他脸色看?完全没有“没考好的时候要安慰别人”的想法。
不快归不快,看着白石弥生没精神的样子,赤司还是把自己的不快打消,然后问道:“斋藤老师很快要来了,要去上课吗?”
林晓月趴着翻了个身,盯了赤司一会儿,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你这小鬼真是不可爱!”说完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抖抖衣服转身就跑:“我今天先回去了。”
赤司面无表情地顶着被揉乱的头发去了茶室,斋藤名人看到后顿时忍俊不禁,打趣道:“谁敢在赤司君的头上动手?让我想想,一定是弥生吧?”
既然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注意到斋藤名人对白石弥生的称呼,赤司心里又有点疙瘩:不是没有认识多久吗?直接用“弥生”来称呼白石弥生不会太亲昵了吗?妈妈也是这样的。
不过“弥生”比起“白石”,念起来确实更加顺口……
斋藤名人看赤司不回答,也不在意,只是打开折扇,看了看周围:“说到弥生,那丫头今天跑到哪里去了?昨天还说想到了一步好棋,要给我看看呢。”
赤司回答道:“她今天先走了,因为考得很差所以心情不好。”
“嗯?看她不像是学习不好的样子,而且……”斋藤名人又看了一眼赤司的头发,“她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对别人捣乱的人。”是赤司说了什么吧?
“她说我这小鬼真是不可爱。”赤司重复了原句,“我只是觉得她确实考得很差。”
看着一脸认真的赤司,斋藤名人有些伤脑筋。他合起折扇,然后轻轻敲在赤司的脑袋上:“那是对你而言,这种时候女孩子需要的是安慰啊,你说那种话她当然会生气。”
赤司揉了揉脑袋,把头发抚顺,不解地说:“就算我安慰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安慰本身就是一种心理上的作用,可以让难过的人放松下来。”斋藤名人用折扇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故作神秘地笑道:“我有一个让弥生高兴起来的好办法,想知道吗?”
想到白石那副没精神的模样,赤司抿紧了嘴唇:“如果没有效果怎么办?”
斋藤名人潇洒地将折扇再次展开:这不是心动了吗?
林晓月坐在靠椅上,把今天发下来的试卷仔细看了一遍,所有错题都抄到了笔记本上,确定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才舒了口气,往后一仰不动了。
她上了两年大学,高三时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状态早就结束了,其实能拿到这个成绩已经算不错的了,可是想到当初自己的成绩,就觉得懈怠了。
即使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她也想要站在高处,绝对不要臣服于别人之下。
腹部传来的空虚感让林晓月又趴到了桌子上,上学后她就是在学校福利社买午餐,不过放学后她还能去赤司家赶上一份下午茶,甜点的味道可是相当不错,今天提前跑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早知道就不跟赤司怄气了,说起来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