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儿晚上就被捆在柱子上的一群人又累又饿,眼巴巴的看着村里人。
“爹,我把大哥他们带回来了。”傅二牛天蒙蒙亮就被傅老头叫去孟家村,将傅大牛等人接回来。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孟家村的里正和几个族老。
“爹,儿子要休了这婆娘,她差点把整个村子都害了呀。”
傅大牛一看到傅老头,刷的一下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要休妻了?”围观的村里人议论纷纷。
傅老头脸色一青,这是丢脸丢到全村人面前了,可是看到大儿子眼圈青黑,面色憔悴的样子,有说不出责骂的话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害了整个村的人。”田大春注意到了傅大牛话中的问题,疑惑的问道。
时间还得回到一天前
傅大牛陪着孟氏回娘家看她受伤的老娘,进村的时候傅大牛就觉得怪怪的,一进家门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孟家的大堂里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浑身的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旁边还立着几个壮汉,手上拿着大刀,自己的岳父兼舅舅站在堂中男子的身边点头哈腰,十足的狗腿相。
傅大牛意识到不对,拉着女儿转身想逃,门后早就守满了人,就凭他和几个女人,根本逃不出去。
“朱老大,这就是我的女婿,他是大田村的,那个村子可比我们村里富裕多了,每家每户都存满了粮食。”
傅大牛几人被捆的严严实实,按在大堂前,听着孟槐三和那领头人介绍他的底细。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村里的人仅够温饱,哪里来的多余的粮食。”傅大牛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怎么肯承认自家有存粮。
“恩。”朱老大不满的看着孟槐三,难道是这人在骗他,他们搜刮了整个孟家村,找到的粮食少的可怜,谁知道隔壁的大田村是不是和他们一样。
“朱老大,你要相信我啊,不信,你问问我女儿,她可不会撒谎。”孟槐三一见朱老大对他的话产生怀疑,忙不迭的把自家女儿推了出来。
“你说,你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敢说一句谎话,可就要想想自己的脑袋保不保得住了。”朱老大走到孟氏的面前,一把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面。
孟氏死过一次,最怕的就是死第二次,即使看到傅大牛不断的对她使眼色,还是扛不住内心的恐惧:“我说,我都说。”
“大田村的人早在旱灾的消息传出来之前就知道了,家家户户都屯了足够的粮。”说完低下头,不敢看傅大牛的脸色。
“朱老大,我这女婿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家里不仅有粮,估计还有不少银子呐。”
孟槐三想着,反正已近撕破了脸,不如趁机也捞上一笔,反正自家也没什么东西了,到时候跟着这群人跑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安顿下来。
孟槐三的话让朱老大很是心动,他们一路走来,抢了那么多庄子,估计被抓到了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趁现在捞上一笔。
“你们家有多少银子。”朱老大知道问傅大牛没用,还是问那个胆小的妇人来得方便。
“大人,我们家那里来得银子,我家那两个老的偏心老三,家里的钱估计全在他们那房,你要找就找他们去,我那三弟妹家是县里的富户,不知给了她多少好东西,你去找他们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孟氏满脑子只想着祸水东引,没看到傅大牛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对,我还有个女儿,模样长得俊俏,我把她送给你,你就放了我吧。”孟氏看到和三丫缩成一团的大丫,眼睛一亮。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傅大牛瞪的双眼凸起,脸上暴起了条条青筋,胸口的怒火沸腾,看着孟氏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生撕。
“爹,你救救我,我不要啊——”大丫听了孟氏的话,整个人的吓楞了,挪着身子直往傅大牛背后躲。
朱老大看了大丫一眼,他对这种生涩的小丫头可不感兴趣。
看着孟氏道:“要是我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放了你。”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胆小却阴毒的女人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孟氏明白几天自己是彻底把自家男人给得罪了,可她也只是想活命罢了。
“我知道有一条山路,直直通往村里,你们从那里走,肯定不会被人发现,要是半夜过去,趁村子里的人都在睡觉,来个出其不意,那么村子里的东西就都是你们的了?”
孟氏的话让在场的男人眼前一亮,朱老大让身边的人将傅大牛等人带下去,留孟氏一人下来话村里的路线布局。
*****
在场的众人听完傅大牛的话,都沉默了下来。
昨晚守在西边山路上被打个半死的男人的亲属叫嚣着让孟氏赔钱,要捉她见官。
“你想好了?这样的媳妇我们傅家要不起了。”傅老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傅大牛。
“我想好了,我要休了他。”
“当家的,大牛,你不能休了我啊,我是被逼的,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孟氏哭倒在地上,“大丫,你快和你爹求求情,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爹把我休了,他要是娶新媳妇,那后娘能对你好吗?”
大丫冷冷的看了一眼孟氏,自从她对朱老大说要将她送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心眼里不再认这个娘了。
任凭孟氏怎么哭喊,在场的人都没有心软,现在的一切只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第21章 鸡年大吉
宝珠看着整个人虚脱的瘫倒在地上的孟氏,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如果说以前这个大伯娘给她的印象是偷奸耍滑,现在她眼中的孟氏就是一条毒蛇,随时都会逮着咬你一口。
虎毒尚且不食子,大伯娘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害,跟这种人在一块迟早会被她害死。
幸好,她这大伯还不算笨,提早和她划清界限。
随傅二牛而来的孟家村里正此时并不在意一个出嫁女被休回来的事,对他来说,被大田村押下的那几个村民才是最要命的。
“大春啊,我们村里的这几个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啊。”孟家村的里正和田大春的爹一个辈分,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被那群难民关了两天,每天都担惊受怕,现在整个人虚弱的厉害。
“他们只是一时糊涂,大家都是连着亲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坐牢不成,算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你们就放他们一马吧。”
孟里正老泪纵横,他何尝不恨这些勾结外人的不肖子孙,可是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他们整个孟家村的名声就臭了,他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
几个族老也都是半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几个老头齐刷刷的跪倒在田家村人的面前。
“叔,你们这么做什么,是想逼我们不成。”田大春哪能受他们的礼,急忙避开,语气中略有不满。
围在一起的村人纷纷想去把他们扶起来,几个心软点的更是帮着劝起了田大春。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几个村之间一直都有姻亲,闹得太僵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要不就算了吧。”
“算个屁。”田大春忍不住爆了粗口。
“要不是傅家的老三提前得到消息,我们早有准备,加上祖宗显灵,我们才逃过一劫。不然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田大春的眼神从在场每一个脸上划过:“现在和我讲什么情分,他们帮着外人想打劫我们的时候有想过什么情分吗。”
“你们怎么不去看看石生和大寿他们,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他们下手的时候怎么就不念着旧情。”石生和大寿就是昨个守在西山的人,被那群人狠狠打了一顿,性命无碍,只是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在场的石生和大寿的家人想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忍不住抽泣。
那些刚才开口求情的人也不好意想了,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退到了后头,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的里外不分。
宝珠不禁对田大春肃然起敬,他们村的里正还是有一番见识的,没被那几个老头糊弄过去。看了一眼身边的爹娘,他们眼里对田大春的反映也是满意的。
“他们也是家里没了粮,一家子都快饿死了,实在是没办法才会被那群人蛊惑的。”孟里正看在场的每一个站在他这边,还是厚着脸皮想替他们辩解。
“没粮是我逼着你们卖的吗。”田大春的话让孟家村的几人老脸一红,是他们目光短浅,被银子晃花了眼,这能怪谁?
田大春看着孟里正的目光里透露着失望:“孟叔,这件事我实在做不了主,要是这次我放过他们,是不是以后谁都可以来我们大田村撒野了?你年纪大了,这些事你也别管了。等县城解封,我会把他们交给县太爷,到时候是抓是放,都有县老爷做主。”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是、是我们强求了,我们走吧。”孟里正和几个族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今天一天,他把攒了一辈子的声誉都踩到了脚底下。可是,这也怪不了别人,都是那几个后生不争气啊。
几个人走的时候把孟氏也带上了,已经被休的妇人,哪还有脸面再赖在那里,孟家的颜面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孟氏也浑浑噩噩的任由着一群人把自己带走。
孟家村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村里的人,田大春总算能好好和大家伙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些后续的问题了。
“现在镇上和县城的城门都还锁着,不知道情况如何,现在愁的是这些人该怎么办,城门一天不开,我们就一天没法把人带过去。”
这么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每天光粮食就得不少。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接这个话茬,他们的粮食都存的够够的,但是谁也不想把这些粮食用来喂狗。
“那些人也不用吃点很好,每家每户拿出点苞谷,混着野菜熬粥,饿不死就行。”傅传嗣看没有人接话,就开口提议道。
一点苞谷村里人还不是很心疼。
“就你家存粮多,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说话的黄秀才,他没听傅老头的话,家里没有存够粮,现在哪还有地买粮去?只能靠着几个出嫁的女儿和仅剩的一些粮食度日。
村里几户听了他挑拨的人家过得也是这个日子。
“我们村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多亏了傅家提早通知的消息,你们谁要是不满就给我滚出大田村,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田大春不是那些不识好歹的人,直接回怼了过去。
黄秀才脸色一青,现在外头世道这么乱,要是被赶出去,哪还有活路。
“我看传嗣说的没错,每户出两斤苞谷,村里几十户人家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至于人就放山脚那破屋子里,每天安排两人守着。”田大春一锤定音。
两斤苞谷将将够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饭量,村里人也不心疼了,个别小气的妇人也不敢在这时候触田大春的霉头。毕竟他族长的身份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是有极高的话语权的。
*****
回去的路上,芸娘见自家相公还是眉头不解,有些疑惑。
“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你怎么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宝珠被芸娘抱在怀里,也好奇的看着爹爹。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傅传嗣摇了摇头。
“现在只是出现了第一批流民,谁都不知道漓川还有多少难民向岭东迁徙过来。”
这些未知恰恰是最让他担忧的,这一次是他大意了,要不是那些灵异鬼怪的事吓到了那些难民,恐怕这一场战役他们早就一败涂地了。
谁知道后头还有多少这样的难民,难道他们还能全部寄希望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吗?
傅传嗣看了看懵懂不知的女儿,自嘲的笑了笑,亏他还说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到头来反倒还想着自己女儿保护。他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
“还不知道朝廷有没有做出决策,要是任由这事态恶化下去,不知道明年的科考还会不会如期举行了?”
傅传嗣因为守孝错过了前两次的科举,明年的那一场他势在必得。
傅传嗣的科考是全家的大事,芸娘也很在意,可是事情不是他俩可以决定的。
“爹,下雨?”宝珠不想看到自己的爹娘难过,但是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想着要是能下雨就好了。农民有了希望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小傻蛋,老天爷可不会听你的!”傅传嗣被逗笑了,话一说完,就顿住了,老天爷不听她的,但是老天爷护着她呀,没准。。。。。。
晃晃脑,摒除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他还搞不明白缠绕在宝珠身上的迷雾,谁知道这些福气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万一这些东西需要什么东西弥补,会不会对宝珠的未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的心很小,只要自己一家过得幸福就好,黎民苍生的死活与他何干?
“以后不许再说这句话了知道吗。”傅传嗣的表情很严肃,宝珠有点不太明白,但是她知道爹爹不会害她。
“宝珠真乖,我们回去喝鸡汤,两只大鸡腿全给我们珠珠。”
早上起得匆忙,宝珠只喝了碗白粥,这会儿早饿了。
“鸡腿,吃。”一想到奶奶一早炖在灶上的鸡汤,宝珠的口水哗哗直流。
肥嘟嘟的野山鸡,加了很多的山菇野菌,炖了一早上肯定已经皮酥骨烂,浓香四溢了。
自家馋嘴的大哥还留在家里,要是去晚了估计连骨头都没了,宝珠挥舞着小手催着两人走快点,方才的不安早被抛在了脑后。
傅传嗣和芸娘相视一笑,有时候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幸福。
******
此时的锦乾宫内,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生怕被这宫殿的主人怪罪。
自从漓川旱灾的消息传来,皇上已近几宿没睡好觉了,前个有一个宫女擦拭花瓶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点响声,直接被拖下去杖毙了。
宫里的奴才都把皮崩紧了,就怕触了皇上眉头,把小命给丢了。
“皇上,承恩殿来人了,说是四公主梦魇了,醒来哭着喊着要找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汇报。”锦乾宫的大公公梁匆匆的走了进来。
承恩殿是陆贵妃的寝宫,陆贵妃诞有三皇子和四公主,又极得皇帝的宠爱,她传来的消息梁还不敢拦下,只能硬着头皮进来汇报。
正德帝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折子,心中有点不悦,这四丫头最爱出风头,脑子里总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可是他宠爱陆氏,怕她伤心,只能对这个女儿格外优待。
只是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思再陪她玩这些小孩子玩的争宠的游戏了。
“叫周太医去承恩殿给四公主诊脉,我公务繁忙,晚点再过去看她。”
“诺。”梁低头退下,跟承恩殿的小太监说了皇上的旨意。
*****
“什么,父皇不是最宠我了吗,他怎么不来看我。”精雕细琢的紫檀香榻上,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不敢置信的问道。
“仪儿”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妇人坐在床榻旁,看到女孩的表现不满的皱了皱眉。
只见那美妇人穿着一袭月白色镶银边的拖地罗裙,胸前的衣襟上绣着几朵盛开的白莲,一根细细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满头的乌发用几根玉簪挽起,清新雅致。一双弯眉似蹙非簇,朱唇微点,身上散发着一股空谷幽兰的味道。
现在她生着气,眉头微皱,更是让人恨不得把心掏给她,换她展颜一笑。
至少四公主霍令仪就很吃这一套,乖乖的低头认错了。
陆氏对这个女儿很是头疼,半点没学到她的本事,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