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
陆季迟呆了呆,脸色大变地跳了起来:“卧槽你他妈什么意思?!”
严语抬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恶毒,带着某种疯狂的恨意,说的话却像是认命了一般,绝望而无奈:“没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是严语无能,殿下的救命之恩……严语只能来世再报了。”
“……”陆季迟看着这差点叫他做了鳏夫,这会儿还试图往他脑袋上扣弑君大罪的女人,不可思议之余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会刺杀皇嫂,是本王指使的?理由呢?本王让你刺杀皇嫂的理由是什么?”
严语自责地闭上眼:“怪我一时紧张看错了人,否则殿下的大业也许已经成了……”
一时紧张看错了人什么的,明显是指陆季迟本来要杀的是楚皇后身边的昭宁帝。
“你没有看错人,你要杀的就是皇后娘娘。”却是姜姮冷静地开了口,“一个心中紧张,连刺杀对象都分不清楚的人,不可能力气大得在这坚固无比的青灵玉上留下划痕。”
众人一看她掌心里的青灵玉配,果然发现上面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你……”
严语眼神阴沉地想说什么,被姜姮打断了。
“一心想要刺杀皇后娘娘,又在计划失败后栽赃陷害我家殿下,这说明你十分憎恨皇后娘娘和我家殿下。”当着她的面就敢往她的人身上泼脏水,姜姮平静的外表下是滔天的怒意,但她面上却冷静极了,只目光冷冽地看着严语,眸子漆黑,似能看透一切,“只是我家殿下便罢了,娘娘身在后宫,不知你是怎么与娘娘结的怨?”
严语的话不是没有漏洞,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要一点点疑心就足够了。更别说今日之事本就发生在晋王府,那老太医又是魏一刀带来的,再加上严语这些供词……情况对陆季迟太不利了,姜姮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把陆季迟变成和楚皇后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受害者。
这能让明显处于盛怒状态的昭宁帝把怒气全部转移到严语头上,同时也能弱化他对陆季迟的怀疑,甚至对陆季迟产生和对楚皇后一样的怜惜保护之意。
当然,她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至少替楚皇后挡下那一击的时候,她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严语那双充满怨恨与嫉妒的眼睛。
那时她就在想,这个严语应该是认识楚皇后的。
可惜她对楚皇后不甚了解,无从推测严语的真实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语眼神微变,还想说什么,陆季迟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
“皇兄,我能打她么?”
众人:“……?”
只有昭宁帝长目微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以。”
众人:“……”
陆季迟不打女人,但那是一般情况,眼下……他冷笑一声,抬手就重重一巴掌甩在了严语脸上。
严语:“!”
陆季迟对她惊怒怨毒的目光毫无反应,又抬手给了她几巴掌。
严语:“……”
大约十来个巴掌之后,陆季迟方才揉着隐隐发麻的手掌停下来:“挨了这么多巴掌还一点儿都不红,你真是本王遇到过的脸皮最厚的人。”
严语一怔,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真的严语吧?”陆季迟冷笑着说完,抬手就朝她脸上抠去。
然而抠了半天也没能抠下想象中的假皮什么的,陆季迟的笑容渐渐僵硬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猜错了?
可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易容什么的?!
第116章
陆季迟可以肯定眼前的严语不是真的严语;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抠不下来她的假皮。他有点儿尴尬,轻咳一声收回手,看了不远处的阿镜一眼:“阿镜姑娘可知道她这脸是怎么回事?”
阿镜上前捏了捏严语的脸,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忽地就变了:“是罗南国的换颜术。”
“你说什么?罗南国?!”陆季迟瞪圆了眼睛,昭宁帝也是倏地眯起了眼睛。
阿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极了; 她点点头; 飞快地摸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了严语嘴里。
严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惊恐地惨叫了起来; 紧接着没一会儿; 脸上便抽搐着脱下了一套薄如蝉翼的假皮;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越王妃?!”
看清楚她面容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震惊了; 除了已经猜到几分的昭宁帝和陆季迟。
深恨楚皇后; 打南边儿来的; 还用了罗南国的换颜术; 除了还在潜逃的越王妃; 他们想不出来还有谁。只是陆季迟没想到这个世上并没有武侠电影中那种易容术; 只有源自罗南国的,一种名唤换颜术的巫术。
这种巫术不仅仅只是往脸上贴一层皮; 还要以血起誓; 吃下某种剧毒之药,方可成功。只是就算成功; 这人也活不了太久,因为她中的那种毒是无解的。
“所以这什么换颜术是要拿命来换的?”
“是。”
听完阿镜的话,陆季迟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显然是要跟楚皇后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丧心病狂!太丧心病狂了!
不过她要是不这么丧心病狂的话,也不会连亲生女儿都说舍弃就舍弃了。还有明明已经成功南逃又费尽心思折回来搞事情什么的,正常人也干不出这么脑残的事儿。
这么想着,陆季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越王妃显然是病得不轻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看着发现自己阴谋失败后,整个人疯狂挣扎起来的越王妃,解了毒缓过来了的楚皇后惊愕又不那么惊愕地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我早该想到是你。”她语气淡然地看着她,“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越王妃抬起头,一双眼睛怨毒而不甘地盯着楚皇后,隐有疯狂之意,“你竟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清亮尖锐的声音,听得众人纷纷皱眉,同时陆季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她顶着严语那张脸的时候,声音会那么嘶哑了——装得难听一点就有理由沉默寡言了,不容易露出破绽。
楚皇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呵地一声笑了起来:“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越王妃气结,挣扎着就要扑过去咬她,被月圆一巴掌按回了地上。她又怒又恨,扭头就朝昭宁帝看去,“陛下就这样看着他们作践我么!”
“作践?”转身挡住她看向昭宁帝的视线,楚皇后妩媚的脸上绽出一个冷笑,然后,抬脚就踩在了她的脸上,“本宫就是作践你了,那又怎么样?一个三番两次对我孩儿动手,还妄图弑君的逆贼,本宫就是活活作践死你,陛下和母后也绝不会怪我一个字!”
“不仅不怪,哀家还要夸你。”方珍珠飞快补刀。
昭宁帝倒是没跟着补,只看着楚皇后的脚温声道:“刚解了毒还没什么力气,你小心些,别伤着自己的脚。”
越王妃:“……”
她刚才被楚皇后踩懵逼了,这会儿堪堪回过神,一张被陆季迟扇肿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这下她也实在装不了可怜了,抖着嘴巴就再也忍不住尖声咒骂起来:“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抢走了我的父亲,抢走了我的陛下,还抢走了属于我的皇后之位!你为什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双目赤红,神色狰狞,看着十分骇人,楚皇后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可笑极了。
“父亲从来没有不要你,是你外祖母生怕我娘这个继母亏待你,非要将你接回家去养大的。至于陛下,是你先嫁了人,先丢下了陛下。”楚皇后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那么大脸,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还有皇后之位,它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你,又何来的被我抢走?王妃莫不是魔怔了吧。”
越王妃也不知听见了没,咬着牙根喃喃哭道:“若不是你从中插了一脚,陛下不会不要我的,他那么爱我,怎么会不要我?太子已经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再嫁?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是你抢走了陛下,是你抢走了我的皇后之位!要不是这样……要不是这样,我哪里用得着纡尊降贵地和宇文铭那个野蛮人合作!那个男人……他许我皇后之位,答应等将来北夏一统天下之后会让我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他也死了!被你们联手害死了……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说到最后,她再次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而众人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替宇文铭做事了——曾经触手可得的皇后之位,因为太子的死彻底从她手里飞走,她心有不甘,所以在昭宁帝登基之后频频向他示好,妄图夺回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可惜昭宁帝已经忘了旧情,不肯接受她,所以她愤怒无奈之下便另辟蹊径,勾搭上了宇文铭,试图坐上北夏的后位。
原本这一切都挺顺利的,她和宇文铭联手推出原主这个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家伙做挡箭牌,暗中搞事情试图造成大周内部矛盾,好让北夏趁虚而入。结果陆季迟穿来之后不干了,反过来利用孟婉妍和孟春林的事情把他们的据点文渊阁给一锅端了,害得他们多年筹谋打了水漂不说,还连累越王妃也跟着暴露身份,被昭宁帝关进了皇陵。
最重要的是,陆季迟和昭宁帝这兄弟俩还帮着宇文竞把宇文铭也给搞死了。
这让越王妃怎么忍?
大周皇后你们不让我做就算了,北夏的皇后你们也不让我做,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要我不好过是吧?!
行啊!我不好过,你们也特么别想好过了!
所以明明已经南逃到一半,她又不甘心地想法子搭上陆季迟几人的顺风车折了回来。
至于真正的严语,应该是在陆季迟等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惨遭毒手了,而越王妃的帮凶,很显然就是那个老太医。
正好这时那个老太医也被拿下了,阿镜飞快地喂他吃了一颗药,他脸上便和越王妃一样脱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果然是你!”人皮之下是一张平凡阴柔的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十分阴沉。阿镜显然与这人认识,冷笑一声后转头问昭宁帝,“此人便是宇文铭手下那个罗南国的巫医,他与我有杀父之仇,不知皇帝陛下可否将他交给我处置?”
她今日功劳不小,这样的小事,昭宁帝自然不会不允,点头就应下了。
那巫医脸色大变,却没有说话,显然是自知没有活路了,他痴迷而不舍地看着越王妃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终究还是没能帮她达成所愿啊……
越王妃却没有看他,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有些本事的,用美色轻轻一勾就甘心为她肝脑涂地的仆从罢了。她只紧紧地盯着楚皇后,状似疯癫地哭叫着:“没有了你,陛下就会重新看到我了,我才是皇后,我才是皇后……”
她的表情怨毒而绝望,看着十分吓人,楚皇后却并不畏惧——做亏心事的人不是她,她何必惶恐?刚要说什么,昭宁帝突然起身将她护在了怀里。
“把她带下去严加拷问,朕要知道那份行军布阵图的下落。”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带半点温度,越王妃这才像是终于回神了一般,猛地一个哆嗦:“你!你说什么?!”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对她们母女照拂有加,昭宁帝自认已经对她仁至义尽,此刻根本不愿再看她,只转头轻抚着楚皇后的背,眼底掠过几许歉意。
虽然非他所愿,但她和明生几次三番遇到危险,都是因他之故。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楚皇后抬头嗔了他一眼:“都是你惹出的风流债,回头若不好好补偿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昭宁帝微顿,眉头一下松了开:“嗯,是朕的错,娘娘想要什么补偿,朕都给。”
“我要什么补偿陛下都给?”楚皇后眼波流转,故作暧昧地看了看他的腰,“陛下可不要说大话。”
昭宁帝哭笑不得,用力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心,意味深长道:“是不是大话,一会儿回宫娘娘就知道了。”
第117章
越王妃和那个巫医被带下去后不久; 太医们便研制出了解毒的药。
众人吃下解药就没事了,只是陆季迟却仍有些头疼,因为方才王胜来报,越王妃那丧心病狂的老娘们是在王府的井里下的毒; 如今那口井里的井水暂时不能用了,要好几天才能处理好。
难怪大家都中了毒他却没事,因为他被齐彦等人拉着一口菜都没吃; 光顾着喝酒了; 而酒里是没有毒的。
不过就算中毒了没事,据太医所说; 这毒虽然无色无味; 一般测毒方法测不出来; 但毒性一般; 并不致命; 只要及时吃下解药就好了。再加上越王妃进不去厨房; 只能在井里下毒; 这本就不强的毒性被井水大量稀释; 便更加无碍了。
陆季迟觉得这越王妃真是有病; 有这个智商知道声东击西; 环环相扣地安排刺杀活动,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 非要作死?
“心气太高; 心眼太小,难免就钻了牛角尖。”
姜姮淡淡的声音让陆季迟从沉思中回过了神:“这话说得对……不过算了; 不说她了,影响心情。”
事情既已水落石出,方珍珠和帝后夫妇就回宫了,死里逃生的宾客们也擦着冷汗忙不迭地滚蛋了,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俩收拾好外头乱糟糟的一切,终于回屋坐了下来。
“嗯,总归是过去了。”想着越王妃疯狂攀扯陆季迟的举动,姜姮顿了顿,到底忍不住抬眼问他,“殿下从前得罪过越王妃么?我见她似乎十分怨恨殿下。”
利用陆季迟的人完成计划,计划失败后又第一时间栽赃给陆季迟,越王妃这么做固然有逼陆季迟趁机谋反,最好直接弄死昭宁帝夫妇的意思在里面,但更多的显然还是想拉陆季迟下水给她陪葬。
可,为什么?
姜姮还不知道越王妃背地里干的那些破事儿,会疑惑很正常,陆季迟也没有瞒她,很快就把他是怎么发现当初有人撺掇自己谋反,又是怎么利用孟婉妍和文渊阁破坏他们的计划,昭宁帝又是怎么揪出越王妃,兄弟俩又是怎么帮着宇文竞搞死宇文铭的简单说了一遍。
姜姮这才明白其中的关节。她先是有些惊讶越王妃居然这么能作死,而后便有些心疼。
帝王的信任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呢?卧底又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呢?也不知他是花了多少力气,才拥有了如今的安稳。
“难怪她这么恨你。以后……”
她想说以后我护着你陪着你,还没有开口,陆季迟已经握住她的小手,认真地说:“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皇兄如今已经不再疑我了,只要我安安分分的不搞事,咱们就能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光做个混吃等死的闲王的,我会努力发挥所长,得到皇兄的信任与器重,然后好好赚钱养家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露出坚定的笑容,“就算不做皇帝,我也会叫这世上所有人都敬你畏你,不敢欺你。”
姜姮一怔,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他这话颤了一下。
“好……”她慢慢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杏眼像是水洗过似的明亮夺目,“我相信殿下。”
“姑……王妃,雪梨汤来了。”月圆突然推门而进,“这是我亲自熬的,用的是外头取来的水,可以放心地喝。”
姜姮回神,见方才还一脸郑重的少年眼皮一抽,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心头猛然窜起了一股笑意。
她抿唇忍住,端起碗雪梨汤喂到他嘴边:“殿下快喝吧。”
月圆放下汤水就识相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