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珩差点没被这傻大个给噎死,看着这家伙对自己投来的赞赏目光,陆安珩一时间都分不清这货到底是故意给拉仇恨,还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的豪爽行为对了他的胃口的?
再一看周围同僚忽然黑了几分的脸色,陆安珩不由暗自咬牙。不管这傻大个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一张嘴,自己的仇恨值又飙升了好几个度,真是让人吐血。
匈奴使臣倒没注意大齐官员这边的暗潮汹涌,照样一脸喜色地看着陆安珩,接着笑道:“我们匈奴人都是直性子,不跟你们汉人一般,说个话得绕好几个弯子。陆大人你既然开口允诺了为我们解惑,我等也就不客气了。听说这回大齐与乌桑交战中,陆大人研制出了不少新式武器,射程多了两倍的弩。箭不提,竟然还做出了能把人送上天的家伙,不知我等今日能否有这个荣幸,观看一番那个能到飞天的玩意儿?”
陆安珩疑惑地看了看这匈奴使臣,觉得自己又闻到了坑的气息。心下不由吐槽,还说汉人说话拐弯抹角,你这自称直爽的匈奴汉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啊。想看热气球和滑翔翼,没事儿找自己干嘛啊,不该是要去问元德帝的吗?这样反常的行为,怕是等会儿就得给自己出幺蛾子吧?
事关两国,陆安珩谨慎得很,平日里的二狗子性格全都被自己拍回了脑海深处,成功切换了忽悠模式,脸上的微笑很是标准,看都没看匈奴使臣一眼,起身对着元德帝行了一礼,恭敬地开口道:“还请陛下定夺。”
匈奴使臣还在一旁挑事儿:“这东西不都是你弄出来的么?”
陆安珩心下呵呵他一脸,连个白眼都懒得浪费在他身上。
元德帝本就想着能趁此机会好好震慑一下周围这群不安分的蛮夷,免得他们没过几年又开始琢磨着在大齐的地界上咬下点好处来。
匈奴使臣提出的想看热气球和滑翔翼,倒是正中元德帝下怀。陆安珩也知晓元德帝的心思,顺势就将问题抛给了元德帝,二人默契地上演了一出双簧。而后,元德帝便大方地表示,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大齐的军事机密,不过念在你们赶路不易,又一片真心前来为朕贺寿的份儿上,朕便大发慈心,让你们这群土鳖开开眼。
于是,使臣们便见着了大齐早就准备好了的飞行表演,全都被震撼在原地,看着空中的人影久久不能回神。心下都在思索,这样的大杀器,飞的如此之高,弩。箭的射程根本够不着,日后若是交战,怕是有够头疼的了。
乌桑使臣则是一脸便秘地看着空中的热气球,就是这么个东西,在这回的战事中不知让乌桑吃了多少亏。这会儿近距离见着了热气球,这使臣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匈奴使臣看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热气球,顿时就来了兴致,还低声求着元德帝让他也上去飞一圈,滑翔翼和热气球都尝试了一回。
别看这使臣表面上粗犷不羁,实则粗中有细,很是精明。借着这两次亲自感受滑翔翼和热气球飞行的机会,匈奴使臣心中已经将这两样东西的操作形式摸了个透彻,大致估算出了到底哪些地形最有利动用这两东西,好在回去后立马做准备,酌情调整守军布置的情况。
认真说起来,因着贸易区的建立,这些年匈奴和大齐的交往还算愉快。贸易区可是大齐花了大功夫给建起来的,坚决杜绝坑蒙拐骗的行为,价格也算公道,又有官方保证,多半匈奴部落已经是贸易区的常客,也着实在贸易区换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如今几乎已经和贸易区分不开了。
这么算来,匈奴和大齐最主要的物资矛盾已经消散了不少,就如同陆安珩当年说的,能够过安稳日子,除了反社会人格,没谁想发动个战争,弄出个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来。
不过虽然匈奴和大齐这些年的关系有所好转,目测短期内绝对不会再开战,却也不意味着匈奴人就高兴看着大齐这个邻居实力越来越强大。
是以这匈奴使臣体验完了飞行游戏之后,顿时向陆安珩提出了一个犀利得让陆安珩后背冒冷汗的问题来:“陆大人果然奇思妙想,我这样愚笨的人完全比不得你一根汗毛。不过我来大齐这些时日,有一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陆大人愿不愿意为我解惑?”
陆安珩心说重头戏来了,暗暗看了元德帝一眼,略微忐忑的心顿时就安稳了下来,风度翩翩地对着匈奴使臣一抬手:“但说无妨。”
匈奴使臣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恶意来,声若洪钟地开口道:“我来大齐这些时日,听闻了不少陆大人的奇闻异事。知道陆大人会编书,会种地,别人不认得的种子到了陆大人手上就能变成产量丰富的粮食。不仅如此,陆大人还会做各式各样的新玩具,还会榨油。战事一起,又能做出威力巨大的武器,真是功盖大齐,从古至今都找不出一个像陆大人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过我就好奇一点,听说陆大人今年才二十五,旁人即便想做出其中一样事来,都得花费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功夫去钻研。陆大人倒好,眨眨眼便能想出各种天才的想法,着实颇有几分神异之处。我听闻西南那边有转世佛陀之说,莫非陆大人,也有这样的奇遇?如此看来,这世上真有神明不成?”
这使臣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陆安珩的原本听他前头恭维自己的话还有几分不耐烦,结果听到后头,冷汗都下来了。
卧槽,这特么简直是道送命题啊,要自己怎么答?
答个是的话,很好,那就等着被各种神神叨叨的家伙找上门来研究研究自己吧。再有,儒家学说中也有生而知之一说,要是那帮腐儒将自己的情况和这说法对上号了,自己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要是回答不是的话,那就更扯了。没两把刷子的话,自己这么些年真能跟未卜先知似的,干什么就成功什么?以往青史留名的天才鬼才也没开挂到这份儿上啊。这样的鬼话,糊弄傻子都不成啊。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一阵牙疼,被匈奴使臣这个犀利万分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编出个靠谱的理由给糊弄过去,望向匈奴使臣的眼中简直能喷出火来。
妈的智障,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这下好了,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其实这问题,也是不少大齐官员心中的未解之谜。如今匈奴使臣问出来了,即便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却也有不少官员向陆安珩投来隐晦的目光,差点没让陆安珩吐出一口老血。
元德帝见陆安珩愣在当场,虽然脸上还能绷得住,看不出内心的无奈。不过在元德帝这几个了解陆安珩的人眼中,陆安珩这确实是有点底气不足了。
元德帝不由蹙了蹙眉,正准备开口为陆安珩解围,却冷不丁地被陆安珩猛然爆发给惊了一回。
陆安珩的反应极快,心知要是被匈奴使臣抓住了由头大做文章,自己日后怕是要被所有人给当成异类了。
巨大的压力之下,陆安珩原本还有几分慌乱的内心忽而淡定了下来,猛地一拍案几,眉头倒竖,气势汹汹地对着匈奴使臣怒斥道:“放肆,你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吗?想要挑拨我大齐的君臣情分,真是其心可诛!”
第179章 商谈
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反应很是满意;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面上的怒气却比陆安珩更甚。同样愤怒地一拍案几,以至于案几上的酒杯酒壶都跳了一下。
无视了手上传来的痛楚;元德帝抬手指向被陆安珩吼懵了的匈奴使臣;怒气冲冲地斥责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大齐文武百官的面挑拨朕与臣子间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朕倒要问问你;你这次到底是来给朕贺寿的;还是给朕来添堵的?”
皇帝就是皇帝,发起火来气势甩了陆安珩一百八十万条街。方才那个对陆安珩不怀好意的匈奴使臣这会儿被元德帝盛怒之下斥责一通,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傲气的样子;眼中却明显藏了几分惧怕,不敢再继续从陆安珩身上找茬。
实际上;这使臣心里还纳闷呢,不说汉人都挺忌讳鬼神之说的吗?尤其是皇帝,每回碰上了这样的异类,不该是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涉事之人全都除尽;以绝后患的吗?怎么这个皇帝就不按套路来呢?
真是可惜。
回过神来的使臣赶紧俯身向元德帝道歉,口中诚恳地解释道:“陛下恕罪;我绝无此意。只是匈奴人素来直言直语;我见识不多;听闻了陆大人的事迹后颇为惊奇,今日又见陆大人生得眉目如画,不似凡人;故而有此一问,却不曾想无意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神特么的不似凡人,陆安珩的脸色又黑了一层,狠狠地瞪了这个王八蛋一眼,心说就你还直言直语,可拉倒吧。这会儿都不忘在元德帝面前给自己上眼药,真是好样的!
陆安珩冷冷地看了这使臣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眼中露出几分讥诮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知道自己见识少就别多嘴,如今在众位使臣面前丢了个大脸,我都替你们匈奴王臊得慌!”
“你!”匈奴使臣猛然起身,狠狠瞪着陆安珩,恨不得下一刻就扑过来掐死陆安珩,一双牛眼瞪得堪比铜铃,额上青筋暴起,磨着牙再次开口道,“你别太过分!”
有了元德帝的支持,又是自己的主场,陆安珩怕他才有鬼了。白眼一翻,陆安珩看向这使臣的眼神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眼角眉梢都是嫌弃之色,别说是当事人了,就连旁观者都觉得这表情委实有点过。
陆安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着这个智障使臣被自己气得呼呼直喘气的样儿,陆安珩心下便暗爽不已,而后不屑道:“本官怎么过分了?你在大齐的皇宫之中对陛下不敬,莫非还想让本官好声好气敬着你不成?说来有些人就是骨头贱得慌,好好的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
这嘲讽的口气真是绝了,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想要为这个倒霉蛋使臣掬上一把同情泪了。心说陆安珩还真不愧是姜锦修的弟子,一举一动都跟姜锦修像了个八九分也就算了,就连毒舌程度也不亚于姜锦修。
这师徒俩,真是要疯啊!
不过看敌人接受中二病的毒舌攻击还是挺爽的。吃瓜官员们表示当年自己真是太年轻,早该把姜锦修扔到鸿胪寺,让他充分发挥毒舌特长,将其他国家的使臣怼的怀疑人生才是。
就跟陆安珩现在一样。
匈奴使臣简直要被陆安珩给气炸,右手颤巍巍地指着陆安珩,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陆安珩见状,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开始愉快地痛打落水狗,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不服气?你之前都承认了你们匈奴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如我们大齐人聪明。听了我一点事迹便急哄哄地想要来找茬,却也不用你那颗不大聪明的脑袋想想,我要是真如你所说,神异之处颇多,莫非我大齐没一个能指出这个问题的,偏偏要等你来问?真是没见识。”
见那智障使臣接连受到自己的暴击,快要残血了,陆安珩又轻飘飘地使出了最后一招,伸手指了一圈坐在自己上头的官员,而后一脸自得地对着这使臣开口道:“你以为我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在场官员中,最弱的一个。你见识少,那就多去打听打听,免得丢人丢到国宴上,连带着匈奴全族都被人看笑话!”
匈奴使臣一张脸涨得通红,脸皮抽搐了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可真是谢过陆大人不吝赐教了。”
“客气客气。”陆安珩笑得一脸和气,差点没把匈奴使臣给噎背过气去。
元德帝见状,憋笑地打了个圆场,沉声道:“大齐重人才,只要对大齐有功者,都是大齐的栋梁。慎行虽然年轻,却深得上苍眷顾,智计无双,接连为大齐立下大功,实乃一代能臣。这样的天才,能生在我大齐,真是朕的福分。”
此话一出,大齐这边对陆安珩还心怀疑虑的官员顿时全都将自己的小心思拍回了内心深处,陛下都不在意这个,自己这么好奇干嘛?反正陛下都说了,陆安珩这是天赋异禀,不管使臣们信不信,反正大伙儿是信了。
匈奴使臣略微冷静了片刻,而后冷冷地看着陆安珩,接过身后侍从递过来的一个朱色镶金纹的精致小盒子,冷笑着开口道:“既然陆大人深受上苍眷顾,知常人所不知。恰好我王新得了一样宝物,以往从未有人见过,此次特地命我带来给陛下贺寿。不知陆大人可否说出个一二来?”
陆安珩挑眉,眼神落在那个大红色的小盒子上,万分优雅地点点头,装逼范儿十足地开口道:“拿来我看。”
使臣的脸一黑,这口气,是把自己当成大齐宫里头伺候的阉人了吧?这么一想,使臣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简单粗暴地打开了盒子,冷声道:“你直接看便是!”
盒子一打开,众人的眼睛都被闪了一回。
陆安珩仔细一瞧盒子里头的所谓宝贝,嘴角便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意来,看向使臣的眼神中满是揶揄之色。
使臣被陆安珩这么一看,心下不由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然而球已经打出去了,对方怎么接便不受自己控制了。是以使臣也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干巴巴地问道:“陆大人可知这是何物?”
陆安珩干脆利落地点头,打脸打得格外酸爽,还特地装逼的问了一句:“你这宝贝,是从西域那头得到的吧?”
使臣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牙疼,木着脸点点头。
陆安珩笑了笑,接过使臣手里的盒子,将里头亮晶晶的坚硬宝贝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个的确是一样稀有的宝贝,叫做钻石,万里之外的西方国家,有国王用它来做权杖和王冠上的饰品,价值连城。你们真是有心了,特地为陛下送来这样一份厚礼。”
元德帝接话也挺快,万分满意地一点头,含笑道:“你们王确实有心了。”
特别麻溜地就让后头的宫人给收好了。
使臣吐血,心说自己送礼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来着。
只可惜逼已经吹出去了,现在想反悔都晚了。
陆安珩见使臣的脸色委实不好看,觉得这家伙被自己一怼再怼欺负得也有点惨,这回又得在钻石上吃个大亏,真是大写加粗的苦逼,也就不计较方才这家伙想要借刀杀人,让自己在大齐混不下去的事儿了。
其他国家的使臣眼见匈奴使臣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安静如鸡不敢动,老老实实地呈上自己的贺礼,半句废话都不敢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就被陆怼怼喷的怀疑人生。
这家伙喷人跟一般的嘴仗还不大一样,完全是智商上的全方位碾压,真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乌桑使臣,简直恨不得大齐的君臣全都当自己不存在,让自己安安稳稳地给大齐皇帝贺个寿就行。
事实证明,有时候老天爷还是会时不时显灵一把的。有了匈奴使臣的作死在前,作为挑起战事的乌桑,使臣竟然没在寿宴上受到任何刁难,真像他祈祷的那样,大齐君臣还真把他当成了空气,半点刁难都没有。
乌桑使臣心里头正高兴呢,却没成想,等到寿宴散去后,自己却被宫人给拦下,一路领着往御书房而去了。
御书房内,元德帝和陆安珩等人早就喝着茶等着这乌桑使臣到来了。
等到宫人领着乌桑使臣进来后,陆安珩笑眯眯地放下茶杯,轻言细语地对着这使臣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