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桑就直起身子,问道:“王爷想找什么书?”
摄政王提步向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乔桑往后一退,后背就碰到了书架,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就被摄政王揽进怀里:“小心些。”
乔桑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什么,又瞬间消失,她挣了一下:“王爷……”
摄政王没有放开她,反而更揽的紧了一些,轻声道:“别动。”
他实在不该听宁致远的,说什么欲擒故纵,煎熬的反倒是他,她倒是气色红润,看着像是完全把他这么个人忘了似的,一点也不挂心。
乔桑真就不动了,却不是因为摄政王的话,而是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摄政王心里一软,想着她是不是也许也有一些心仪他,他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她,却没有退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离的很近,他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语气说道:“本王这几日政务繁忙,所以才没能来看你。”
乔桑抬起头看他。
摄政王一双凤眸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和漫不经心,沾染上了几丝温柔:“那日本王在宴席上饮了些酒,有些失态,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乔桑抬头看着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王爷喜欢我吗?”
摄政王:“……”
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发问,对方还是自己心仪的女子。
摄政王那张在朝堂之上为百官所斥都镇定自若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有些紧张的神色。
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摄政王低头看着乔桑,说道:“本王,的确心仪你。”
乔桑本以为摄政王顾忌身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的,却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她愣了一下,才说道:“可奴才虽然身份卑微,却并没有与人共侍一夫的打算,所以,恕奴才……”
摄政王打断她:“本王尚未娶妻,也未曾纳妾,何来共侍一夫之说?”
乔桑又愣了一下。
摄政王这年纪,在现代,只能算是适婚男青年,正是大好年华。但是在大源,男子普遍十四岁就开始定亲,到了摄政王这年纪没娶妻也没纳妾,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乔桑只能改口说道:“奴才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摄政王仿佛看透她,面无表情的冷冷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乔桑垂眸,淡淡说道:“不敢,也不想。”
摄政王不说话了。
胸闷。
不想说话。
最后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离开。
乔桑在他转身甩袖的时候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怕又被抽到,惹得摄政王脚步一顿,那双凤眸斜扫过来,乔桑立刻一屈膝,低下头恭敬道:“奴才恭送王爷——”
摄政王胸口更闷了,忍不住又想罚她跪,凤眸居高临下的盯了她一会儿,还是没狠下心,直接走了。
***
摄政王端坐在那里,平时如非推脱不掉的宴席向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人,这会儿却一边想着什么,一边一杯又一杯的饮酒。
宁致远死都想不到,祁连赫这个高傲骄矜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居然会被情所困,借酒消愁,对象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宁致远不得不说,自己存了点幸灾乐祸的心,谁叫这位没有七情六欲的摄政王以前嘲笑他为了一个女子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呢。
啧啧啧啧,铁树千年不开花,一开花就收势不住了,端坐在云端里的菩萨动了凡心,也就变成了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这都是报应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宁致远拍了拍好友的肩,故作深沉道:“看开些,虽说你是摄政王,在大源,一手遮天,但是这世上,还是有你得不到的东西,要我看,还是不要强求了。”
摄政王淡淡一抬眼,凤眸清冷:“若本王非要强求呢?”
***
接连半个月,摄政王都没有踏足过昭阳殿。
倒是小皇帝,每日一下课,就跑来昭阳殿找乔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每次和乔桑说说话,他就好像能喘口气似的,什么都不用想,不用一直说朕,也不用故意端出皇帝的架子,就跟着她一起整理书册,说说话,一点也不无聊,好像又回到了王府里和母妃在一起的时候。
乔桑上次听他说了他母亲去世的事情以后,她就上了心,试着做了一次上次进贡的糕点,第一次味道居然就有七成相似,分给昭阳殿众人吃了,都说好吃,她又试了几次,终于做出了口味十分相似的点心,小皇帝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拿了装点心的小匣子给他装了一小盒。
乔桑说道:“这是我做的点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长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紧张道:“放肆!你怎么可以随意让主子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小皇帝一瞪眼:“谁叫你过来的!还不退下!”
长安一缩脖:“主子,您可不能乱吃东西啊。”
小皇帝倔强的说:“我想吃!”
乔桑说:“这样吧,你先挑一块给我,我吃了你再吃。”
小皇帝用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说:“没关系,我相信你。”
乔桑就把盒子递给长安:“你帮我随意挑一块吧,若真是有毒,也是先毒死我。”
长安谨慎的挑了一块,递给乔桑,乔桑接过吃了。
又等了一会儿,长安才悻悻然的退开了。
乔桑把盒子递向小皇帝:“喏,尝尝吧。”
小皇帝尝了一块,表情微微一变,有些震惊的看着乔桑,吃完一块,眼圈都红了,只是强忍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这就是我母、母亲的味道。”
乔桑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吃,跟我说一声,我做给你吃。”
小皇帝突然伸手抱住她,像是寻求安慰的小狗:“阿乔,你真好。”
乔桑被小皇帝一声阿乔叫的愣了一下。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小太子。
很奇怪,她并不想让其他人叫她阿乔,仿佛是属于祁熠的东西被夺走了一样。
正当她准备纠正他的叫法的时候。
“咳——”
忽然,一道轻咳声响起。
乔桑转头看去,却看到长宁正站在那里,对她使了个眼色。
乔桑的目光往旁边一移,就看到了另一侧半月未见的摄政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忽然一拱手,冷冷道:“臣恭请皇上圣安。”
乔桑整个人都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叫元宵的小少年,他居然就是小皇帝?
小皇帝早已经松开了乔桑,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摄政王,还是这样的场面,忙说道:“王叔不必多礼。”说完,他紧张的看了乔桑一眼,却看到乔桑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顿时揪心起来,下意识感觉到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下意识叫道:“阿乔……”
摄政王凤眸顿时一眯。
阿乔?
乔桑也是神情一肃,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垂下眸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奴才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皇上,还请皇上饶恕。”
小皇帝见乔桑这副模样,瘪了瘪嘴心里难受的很,只说道:“不怪你,是我、是朕故意瞒着你的。”
摄政王冷眼旁观,淡淡说道:“皇上该回去了,太傅已经在朝华殿久候多时了。”
小皇帝看了乔桑一眼,乔桑却只是垂着眼,没有看他。
小皇帝心里难受的很,说道:“阿乔,我走了。”
乔桑低下头:“奴才恭送皇上。”
小皇帝更难受了,只是在摄政王冷漠的注视下,不得不离开了。
摄政王看了乔桑一眼,凤眸带着冷意,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小皇帝一起走了。
乔桑看向长宁,想到他之前的提醒,平静地问道:“元小公子是皇上,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长宁露出一丝苦笑道:“皇上有命,不准我们告诉你。”
乔桑看着那盒没有被带走的点心,拿过来,盖上盖子,递给长宁:“给小顺子他们分了吧。”
她可以和元小公子做朋友。
但是却不能跟小皇帝。
***
乔桑在昭阳殿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每次回去紫月宫见到祁熠,总觉得他整个人更加深沉内敛了,眼神越发深邃锋芒内敛,有时她也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了,虽然他一如既往的毫不吝啬的表达他对她的爱意和眷念,但她有时依旧会产生一种陌生感和疏离感,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可她私心并不希望祁熠变成这样,但是也知道,他终究是会长大的。
一个月过去,乔桑在昭阳殿的诸多事务已经处理的得心应手了。
国子学有两名夫子借书逾期未还,昭阳殿里其他人都没有空,乔桑就亲自跑了一趟。
结果在国子学门口被几个少年拦了下来。
领头的一个矮胖蓝衣少年毫不客气的问道:“哎,你不就是那个乔夫子的庶妹吗?你来国子学干什么?”
乔桑感觉到他们来者不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是昭阳殿的执书使,国子学有两位夫子借书逾期未还,我来拿书。”
那矮胖少年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桑有些不耐烦,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不知道。”
那矮胖少年得意的哈哈一笑:“我是工部尚书的嫡孙,付修文,也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已经让我的母亲去你家里提亲了,祭酒已经应了,怎么,乔夫子没有告诉你吗?!”
第97章 攻略·废太子养成
乔桑闻言, 也只是惊愕了一瞬, 然后就平静下来。
这所谓的婚事, 就算是真的, 她也不放在心上。她在宫里,即便按照正常的流程, 也得年满十八才能被放出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情了。
“我们既然已经定过亲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若是乖巧些, 以后进了府,小爷好好疼你。”矮胖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来抓她的手。
明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话却这么油腻惹人厌恶。
乔桑面无表情的避开他的手, 侧身让到一边, 正准备说话,却听到一声断喝响起:“你干什么?!”
乔桑转头看去。
却见一个蓝衣飒爽的俊美少年大步往这边走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宇文世子,他的目光先是从乔桑脸上掠过, 随即落在矮胖少年脸上,皱眉道:“付修文你干什么?”
付修文看到宇文廷, 不惊反喜!自打几个月前被宇文廷无缘无故打了一拳后,回到家和父亲诉苦, 却反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自从那日后, 他心里就憋着口气,没有再跟以前一样往宇文廷身边凑试图跟他拉近关系,而是费心进了另一个小圈子。而此时那几个和他同行的少年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一定要趁此机会狠狠地出一口恶气!于是挑起那两道小山眉,眉飞色舞的说:“我在和我未过门的小妾说话,跟世子没关系吧?”
宇文廷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咬着牙问:“你说什么?!”
付修文扬起下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趾高气昂的说道:“昨天我爹与国子监祭酒同赴宴会,请祭酒把他的庶女乔桑许我为妾!祭酒已经点头应允了!”
他可听说了,国子学有些传言,有人见到宇文廷和这个小宫女说过几回话,上次宇文廷无缘无故打他,就是因为这个小宫女。不然他也不至于求了母亲两个月,才让母亲答应同父亲提起此事,倒不是多喜欢乔桑,几个月过去,他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模糊了,就是为了在宇文廷面前狠狠出一口恶气!顺便恶心恶心他,宇文廷喜欢的人,他收了房做小妾了,看不气死他!
此时见乔桑细看之下容貌的确清丽动人,再加上宇文廷那面色发青的脸色,付修文心里别说多痛快了,还不忘再往他心口捅一刀:“待到我迎娶她之日,世子可一定要来喝我们两个的喜酒啊!”
宇文廷看向乔桑,脸色很不好看:“他说的是真的?!”
乔桑镇定说道:“我也是此时才听说,还未查证。”
付修文插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大可现在就去问乔夫子!”他说着瞥了一眼宇文廷,阴阳怪气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小妾,可不要背着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丢我的脸——”
话音未落,脸上又挨了一记重拳!
付修文倒退了一步,捂着脸咬牙切齿的瞪着宇文廷:“宇文廷!上一次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这次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说完了张牙舞爪的朝着宇文廷冲了过来!
他是家中唯一嫡子,自小娇生惯养,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一概不行,看着气势惊人,却不堪一击。宇文廷出身将门,自小骑马射箭舞枪弄剑,他只伸了一只手一只脚就轻轻松松让付修文摔了个狗啃泥。
付修文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气的哇哇大叫,又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过去打宇文廷。
正在此时,一声轻喝响起。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却见乔子策正一袭青衫往这边走了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宁太医和一身玄衣存在感十足的摄政王。
少年们见了,一改刚才看热闹的心情,全都站直了向摄政王行礼,又向宁太医乔子策问好。
付修文也收了势站稳了,愤愤不平的瞪了宇文廷一眼,宇文廷不屑的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乔桑也向摄政王行了一礼,摄政王那双凤眸漫不经心地淡淡扫过她,落在了别处。
“宁太医,哥哥。”乔桑并不在意摄政王的冷淡,转而向宁致远和乔子策打招呼。
“桑桑你怎么在这儿?”乔子策问道。
乔桑说道:“国子学有两位夫子在昭阳殿借了书逾期未还,所以我过来讨要。不想被这位付小公子拦了下来。”
付修文连忙打断她,冲摄政王说道:“王爷!还请您替我主持公道!”他说着转向乔子策说道:“夫子,你告诉乔桑还有宇文世子,我和乔桑定亲的事,是不是真的!”
原本还在假装看风景的摄政王闻言一双凤眸扫了过来,眼里仿佛结了霜,声音冰冷:“你说什么?”
乔子策也是一脸错愕之极的样子,几乎与摄政王异口同声的问:“你说什么?”
宁致远也惊讶的扬起眉,看了眼眼前长相平凡又营养过剩的矮胖少年,又看了一眼纤细灵秀的乔桑,一脸的一言难尽,再看了眼摄政王,十几年的好友,一看就知道摄政王这脸色,有人要倒霉了。
付修文见乔子策一脸错愕,也有点儿懵:“夫子您不知道吗?昨天祭酒大人和我爹一起去工部赵大人府上饮酒,祭酒大人应允了我爹,把乔桑许给我了。”
乔子策惊愕的问:“你说父亲把乔桑许你为妻了?”
付修文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可是家中嫡子,怎么能娶一个庶女为妻呢,是许乔桑为妾,等到她在宫中期满,我也已经娶妻,再迎她进门。”
摄政王闻言脸色更是冷凝,凤眸看向乔桑,她一脸平静的垂眸站在那里,无悲无喜仿佛局外人的模样,他却莫名心里抽动了两下。
宁致远也皱起眉头,把乔桑这么个钟灵毓秀的人物许给这么个人当正房太太他都觉得暴殄天物,结果他居然还理直气壮的称要乔桑当妾,他都要被气笑了。
乔子策脸色也不好看,向来温和的人此时也难得动了气,冷声说道:“此事我自会向父亲问明。只是到底名分未定,付公子还请谨言慎行。”
付修文悻悻应是,又对摄政王告状道:“王爷!宇文廷几次三番无故伤人,还请王爷替我主持公道!”
摄政王凤眸又扫过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