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唐无忧看了那狱卒一眼,而后一边摇头一边走进监牢的围栏,“啧啧,瞧瞧你都混到什么地步了,重犯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危险的。”
宫楚坐在地上,拧眉看着唐无忧,许久,见她也没有继续争取走进的动作,他倒也开始心平气和,“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随便问,不收费。”
闻言,宫楚淡淡一笑,“我听说几个月前你死了。”
唐无忧端了端肩,“很明显,这是谣言。”
宫楚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苏妙一在哪,你为什么要代她来?”
噗嗤一声,唐无忧忍不住一笑,“苏妙一?我并没有代替任何人,因为苏妙一就是我,我就是苏妙一。”
宫楚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我见过她,她长得根本就不是你这个样子。”
“长相是会变的,我之前那紫色的眼睛和一脸的妖娆,不过是因为我死过一次之后的后遗症,你曾经见过的那张脸,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的我。”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不知怎么的,宫楚却愿意相信,“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信了,但是我还想知道,跟你一起的墨城君是谁,我见到你们住在一间房,难不成他是……”
唐无忧揉了揉鼻子,兀自嘟囔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见她自己在那小声的唠叨,宫楚不由的皱了皱眉,见此,唐无忧清了清喉说:“没错,他就是你想的那个人,不过我们也没有骗你们,他也的确是墨城君。”
若论诧异,已经没有什么比在大殿上见到唐无忧更让宫楚感到惊恐的了,以宫洺的能力,他是墨城君根本没什么值得稀奇的,但是唐无忧不同,几年前她还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傻子,可是如今她的那些身份一个比一个高深,一个比一个不可置信,而她所做的事更是让人不敢相信。
见他不再继续问了,唐无忧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一侧的柱子上,“既然你的话问完了,那么现在该轮到我说了?”
闻言,宫楚再次看向她,这张脸,让他从厌恶到喜欢,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此刻她脸上的随性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与以前相比,现在的她似乎真实了许多。
唐无忧侧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在看自己,她却不甚在意,“你们这次的计划,找到我,就是你们最大的败笔,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不怪你们,但是你们想要做这样的事,却去想方设法的逼迫别人,我只想说,你们是不是的脑子还没健全就被生产了?另外我还要谢谢你们,虽然念文奇跑了,但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至于你,我可以很抱歉的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回来救你,因为他此刻应该正想着怎么杀我。”
“哦对了,关于今日大殿上的那场好戏,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那天我在辽皇的寝宫待了一个上午,其实那个时候辽皇早就醒了,我之所以待那么长时间,是因为我要将你们的计划全部跟他说一遍,另外,你身为辽国皇子,居然连真假玉玺都分不清楚,你见过谁家玉玺用那么劣质的玉而制?就你们这种没计划,没头脑,只会依仗别人就想夺位的人,我只想说,你现在被管在这,那是必须的。”说着,唐无忧提步就走。
见她要走,宫楚急忙将人叫下,“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闻言,唐无忧脚步一顿,看向他,“问。”
宫楚费力起身,拖着脚上的铁链一步步的走到唐无忧面前,“我想知道,在你回京之后,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凝着他的眼许久,唐无忧突然冷声一笑,她没有回答,只是那不屑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052 谢谢你还活着
寝宫内,辽皇虚弱的靠坐在床上,他看向君孟朗笑了笑说:“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居然还能相见,唐家那丫头做起事情来,还当真是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雷厉风行,豪不拖沓顾忌。”
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夸奖的好话,君孟朗低眸一笑,道:“让皇兄见笑了,那丫头性子急,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得罪了皇兄的地方。”
辽皇摆了摆手,嘴角换成了一种无奈的浅笑,“她倒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我没想到她会是你的孩子罢了,那日醒来,就听她将她想要做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而且还不容反驳,只因我多年都未听过这种毫不拐弯抹角的直言,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不过若是说起来,我还真的要好好谢谢她才是,若不是因为她,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又或者,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皇兄多虑了,丫头医病的手法不错,她应该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辽皇摇了摇头,嘴角愈发泛着苦涩,“不要再为难孩子了,她已经做的够好了,那些太医们几个月都没有做到的事她做到了,况且在我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说过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能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守住辽国,这已经算是上天对我的恩惠了,我累了,这辽国是该让你来管管了。”……
——
喧喧嚷嚷的青楼,进进出出的人各型各色,唐无忧端着酒杯轻酌,听着那一声声尖叫和激昂的叫骂,清明的眸子淡淡的垂着,嘴角始终勾着一抹不怀好意。
她说过要将曹琦儿送进青楼,这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不见她的叫喊声,唐无忧才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玉手一招,叫来了老鸨。
“我瞧着事也办的差不多了,今儿我就先回去了,记得,一定将人给我看住了,我让你白白赚钱,你若是将人给我看跑了,我就砸了你们这桂香楼。”
这不用花钱买人就有人给她干活,并且赚来的钱她分文不取,这样的好事老鸨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她一脸谄媚的使劲点了点头,“是,这位公子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人给您看好的,公子下次若是还有这么好的事,可一定要想着我们桂香楼啊!”
闻言,唐无忧勾唇一笑,手中折扇哗啦一声打开,“你这老鸨还真不贪心,你以为这样的事会天天有?要想赚钱,这几天就多给她安排些客人,我说了,人不能折腾死,留口气就成,说不定哪天我可是还要将人带走的。”
“成,公子放心,这样的极品,当然是会挣扎才有意思,我哪里舍得将她折腾死,公子安心回吧,这里您放心好了。”……
离开桂香楼,一直跟在她身旁的苏子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说你这招够损的,你这些鬼主意到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将人白白送去给人赚钱,即解了恨,又白赚那老鸨一个人情。”
唐无忧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侧眸瞥了苏子辰一眼说:“谁稀罕那老鸨的人情,我只是想找个能好好伺候曹琦儿的地方罢了,我不将她卖了,是因为我不想让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了逍遥自在,我说了,她自己做下的孽,她要自己还清才行。”
“逍遥自在?”苏子辰一听这话,嘴角不由一抽,“都将人弄到这种地方来了,怎么看都用不上逍遥自在这个词吧!”
“你懂什么,只要她脱离了我的掌控,那么对她来说就是逍遥自在,我不将她卖了,那么她就还是我的人,那老鸨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轻易将她放走。”
想想,她这话说的也对,苏子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没想到你穿男装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闻言,唐无忧眉梢一扬,稍显得意,“那是自然。”
瞧她这么不谦虚,苏子辰不由一笑,“不过,为什么你会叫我跟你一起来,怎么不叫你那墨王爷?”
唐无忧沉默片刻,而后瞪着一双清眸看着他问:“怎么,这样的好事叫上你,你还不乐意啊,早知道那就不叫你了,你也不早说。”
好事?苏子辰可不这么觉得。……
回到妙草阁,唐无辛大步迎了出来,他一脸严谨的拉过唐无忧问:“是真的吗?你真的将曹琦儿送去了那样的地方?”
见他这般严肃,唐无忧愣愣的眨了眨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又没有多添利息给她,已经很仁慈了。”
唐无辛对她这个妹妹的做事风格早已逐渐了解,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将曹琦儿从后山挖出来,然后送去青楼,为的只是一解心头只恨,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解恨的法子远远不止将她送去青楼那么简单。
看着唐无辛那拧着的眉头,唐无忧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好了,这件事老哥就不要管了,你就当不知道她还活着,对了,庄主大人已经在宫里两天了,你有没有去见见他,他可是很想见你的。”
闻言,唐无辛眉心轻轻一颤,转而不自在的转过头,“没有,我不知该不该见他。”
唐无忧撇了撇嘴,她倒是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心情,“那好吧,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见了再去见吧,或者等庄主夫人来了之后你一起去见也成。”
听着她的话,唐无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叫他们要叫成庄主和庄主夫人?不是应该唤爹娘吗?”
唐无忧柳眉一挑,做了一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表情看着唐无辛说:“你不也不愿意去见他们吗,为什么就要我叫爹娘,你最起码还知道娘长什么样,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所以要认也是你先去认,你是我哥,你得带头。”
这话说的唐无辛一时无法反驳,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即便是他娘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他又怎能保证一眼就能认出她呢!
“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公主的身份,做事还是要注意些,整日不安分的待在宫里也就算了,瞧瞧你现在的打扮,若是让人看去了,还不得闹出什么闲话呢!”
听着他的唠叨,唐无忧抿着嘴,应付似的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老哥你好烦啊。”
说着,唐无忧这才发现这里似乎少了一个本应该第一个就出现的人,她四处看了看,而后奇怪的问:“宫洺呢,怎么都没看见他?”
“他去了定远候府。”
闻言,唐无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么久了,的确是该让某些埋怨自己的人放下这一切了。
……
林文茵和梅兰走了多日,但因林文茵的眼睛不便,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四处求医问药,可是那些大夫却全都对她的眼睛束手无策,日子一久,林文茵便开始变的不安,甚至暴躁。
这日,梅兰端着药碗走进,刚递到她的嘴边,就被她一把将药碗挥到了地上,“我说了,我不吃,你不要再拿这些东西来给我。”
见此,梅兰无奈一叹,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她这般,他并不埋怨,他知道她是因为心中的恐惧,每每吃药,但却时时不见好,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煎熬。
他起身去拾地上破碎的药碗,听着那瓷碗从地上捡起时轻划地面的声音,林文茵终是忍不住落泪,“不要捡了,不要管我了,我瞎了,没人治得好我,这么多天了,你每天都在为我请大夫,虽然你不让他们在我的面前说我的情况,但是我知道,他们没一个人能治得好我的眼睛,我受够了这种见不得光还要拖累你的日子,我求你,你走吧,别再管我。”
哗啦一声,梅兰刚刚捡起的药碗碎片再次掉到地上,林文茵闻声一顿,她伸手上前,不由的开始担心,“梅兰,你怎么了?你还在吗?”
“在,并且永远都在。”
话落,一阵温软覆上她的唇,那细细的辗转好似要将此时脆弱的她融化,他挑开她的衣带,蓦地,林文茵一把握住他的手,惊道:“你要做什么?”
梅兰俯首在她的耳边,细声道:“不要拒绝我,我也不允许你再说出刚刚的那番话,我不会离开你,即便你一生都看不见,我要你,我要你真正成为我的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觉得自己是我的拖累,你才会真正的依附于我。”
闻言,林文茵不断的开始摇头,“不,不要,不可以。”
梅兰握住她正在推他的手放在胸前,再道:“向我证明,证明你对曹佑说的话不是假的。”
“不要逼我,我也不要证明,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要让我变成令你讨厌的负累。”
梅兰心疼的吻了吻她那没有焦距的眼,而后心一横,不由她挣扎拒绝,直捣她对他所有的摆脱和抗拒,让她无法再说出离开他的话。
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也知道她对曹佑所说的话并非利用,但是现在的她看不见了,她不再有以前的自信,她的不安和彷徨随着日子的延长也只会更加浓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摆脱不了他的陪伴,而这方法,也只有这一个……
旖旎中,林文茵紧咬着唇,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抵不过那一瞬的心疼,她不恨他这么做,只是怨他为什么要这么傻,现在的她又怎会在乎这一层的残破,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她便是他永远的束缚。
梅兰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哄道:“对不起,但是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这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爱你。”……
第二天,当梅兰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房里时,却发现本该待在房里的人却不见了,他心中一窒,手中药碗砰的落地,转身而出,四下询问客栈伙计,可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不敢相信她真的会一个人离开,而且是在她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心中恼恨,但却更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几天后,梅兰赶回东晋,却得知唐无忧他们早已去了辽国,满心急切,可他又不敢一个人离开,他相信林文茵一定会回来找他们,她的眼睛不方便,脚程也一定不会比他快,他在这等了两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北堂的人。……
——
辽国,辽皇在过世之前,他下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将宫楚以叛贼的罪名处斩,处斩前日,唐无忧再次去了一趟监牢,当她离开后没多久,宫楚便服毒死在了牢里。
如今的辽国已换人当家,而当今的新皇又对这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宫楚左右都已是要死之人,如今提前死在了牢里,也没人愿意去费力追究。
宫楚的死不是因为唐无忧有多么的恨他,而是上次他最后的那句‘有没有喜欢过他’而让她觉得她的恨不应该再延续下去。
不管宫楚在不在乎生死,但是处斩对于他一个曾经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子来说,总归是一种侮辱,如今他沦落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他曾经对她所做的那些早已还清,怎么说他们都属同一个姓氏,最后这一程就当成是她对宫氏的一种维护好了。……
妙草阁外,一道身影在哪站了许久,可到最后他仍是没有勇气走进,转身欲走,突然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的脚步一顿,甚至向后踉跄。
见此,唐无忧微微扯动嘴角,看着他,“好久不见,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着眼前那丝毫无损的人,曹佑张了张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他蓦然低头,提步就走。
唐无忧没有拦他,她知道他心中所想,也知道他站在这为难这么久的原因,她回头看着那一步步离去的人,开口道:“我找到文茵了,你若想见她,过两天再来吧!”
闻言,曹佑缓缓驻下脚步,但却始终没有转身,“她不会想要见到我,她的眼睛伤的很严重,麻烦你一定要将她治好,另外,请梅兰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