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一出,冯莺突然有些好奇起来,那个郭绵绵小姑娘竟然知道把这些东西都从郭家带出来,是巧合呢还是这小丫头早慧?也不知道,她手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冯莺见大田氏对这幅画十分重视,便主动说道:“等明儿我去见见那个小姑娘,看看她手里还有没有这人的其他画作,若是有,就一并买了来送给伯娘。”
大田氏也没推辞:“你去看看也好,便是没有就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你都多少日子没出门了?也不怕霉坏了。若是真的还有旁的,你也别亏待了人家,这人画的牡丹还曾被先帝时编纂的《百花卷》收录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幅画百十两银子还是要的。“
冯莺点头笑道:“那侄女心中有数了,再不会薄了她的,您就放心好了。”
大田氏轻笑:“我有什么不放心,你那素日里怜贫惜弱的心比我还强些,你还能欺负幼女不成?不过是白说两句,让你心里有数罢了。见着这画,我突然想起来,书画古玩一向也是嫁妆里的大项,我看你屋子里的摆件多是些新鲜玩意儿。以前嫁妆里的古玩都没带出来?”
冯莺叹道:“当时时间紧,带的都是些轻巧玩意儿,那些笨重的花瓶瓷器几乎都没带。倒是字画带了十几幅,除了一张刘松年的山水画和蔡襄的一幅字,旁的也都是些前朝遗作,没什么太出名的。”
“行了罢,且不说蔡襄是宋四家之一,那个刘松年也是极为有名的山水画家,单有这两幅就就足够体面了,还想如何?”大田氏没好气的说了她两句,然后又道:“既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拿出来给我瞧瞧,还有把你珍藏的古玩摆件一并拿出来,我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
等大田氏把冯莺从京城带来的东西一一看过之后,不免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还只带了几样轻巧的,你瞅瞅,这宋朝的影青釉小罐、哥窑描金香炉,这前朝的均窑玉壶春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还有这几样玉雕奇石,都是精品货色。有这些放在嫁妆里就尽够了。我瞧着你也不用再在这上头费心思,不如买几样西洋玩意儿,一来别人看着稀罕,二来他们有些玩意儿也确实实用。我家前两年得的那架自鸣钟就极好,看时辰什么的忒方便。”
闻言,冯莺苦笑:“虽说如今已经开放了海贸,但是渝北这地界,像自鸣钟之类的西洋货还是极少能见到,买都没地买去。”
大田氏成竹在胸的笑笑,说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告诉家里的管事,再去潮州办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几样过来。若是你成亲前能到便放到你的嫁妆里,反正你的嫁妆本身就够丰厚了,有没有的也不是很打紧。”
冯莺在前世见过的高科技玩意多了去了,对现在的西洋货并不是很感兴趣,大田氏怎么说她听着就是了。
忙完冯莺的定亲事宜,大田氏就预备往回动身了。只是走之前她还记挂着女儿的肚子,因此第二天一早和原就约好的女儿、亲家一起去了城外的松山寺烧香去了。
冯莺刚定完亲,便是求子也不在这时候,因此并没有跟着去。等大田氏走了之后,坐车径直去了郭绵绵家里。她原是想叫着郭氏一起的,谁知走到程族长家附近,正遇上郭氏的小丫鬟翠儿。这才知道,关氏昨儿发了一通大牢骚,拿鸡毛掸子把郭氏的后背抽了好几下,如今又红又肿的,偏生关氏还不让请大夫。郭氏只能把房里原有的药膏拿出来涂上,也没起多大作用,过了一夜,今早肿的更厉害了。
翠儿一边说一边轻声抽泣:“我们二奶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太太的事,没想到她这样狠心,连大夫也不让请。”
“那你们家二爷呢?他也不管?”冯莺皱着眉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绵绵
听到冯莺问话,翠儿不忿的回道:“正巧庄子上来人说今年雨水不丰,太太便把二爷给派到乡下了,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三五天的功夫。”
“原来是这么回事。”冯莺总算是明白了,她差点以为程二跟他娘沆瀣一气合伙欺负郭氏呢。
她想了想对翠儿道:“正好我车上备有冰髓化瘀膏,是内务府出来的比一般市面上的要好些,你先拿回去给二奶奶用吧。”
翠儿闻言,忙惊喜的回道:“那就多谢冯娘子了。”冯莺笑道:“不用谢,说起来你家二奶奶这场无妄之灾跟我多少也有点关系,我自然不好视若无睹。只是眼下我不好登门探望,免的再给她招来灾祸,等她好了,让她家去坐坐。”
说话间,白毫已经把药膏拿了下来递给翠儿,翠儿接过药膏,道了谢就走了。
冯莺复又乘车去了郭家,上回就来过一趟,车夫记性倒还不错,很顺畅的就找到了他家门口。冯莺先让双喜进去看了看,正巧郭绵绵正在院子里打络子,她一眼就认出了双喜,忙起身笑道:“小哥怎么有空来了?”
双喜笑着作揖道:“正好姑娘在这,我家娘子来找姑娘有点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郭绵绵有些惊讶的睁大双眼,略愣了一下,还是笑道:“自是方便的,请冯姑姑进来吧。”
听到动静,家里的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都跑出来瞧热闹。郭绵绵对那婆子吩咐道:“李妈妈快去烧壶热水,把我屋里那套青花茶具好生烫洗两遍。”
冯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去支使小丫鬟出门买蜜饯,忙拦着道:“不用忙活了,我这里正好给你带了两盒蜜饯和点心过来。”
闻言,郭绵绵笑道:“那就算了,姑姑家的东西比外头强多了,您快屋里请。”一边说一边把她往西厢让。
冯莺虽然有些疑惑她小小年纪怎么自己住到西厢了,但还是庆幸不用进堂屋和郭二打照面。
虽然是偏房,但是这西厢盖的一点也不逼仄,两间屋子看着十分宽敞。屋子并没有间隔开,临南窗盘着一张大炕,炕上放着红木衣柜和炕桌。北墙边上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一沓描红毛边纸和简单的文房四宝。书桌旁有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头放着数十本书。
冯莺见那书桌和博古架有些地方的漆都已经蹭掉了,不免多看了两眼。
绵绵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十分坦然的笑道:“我姑姑帮着置办了大半的家具,这书桌和架子是我后来自己买的。新的太贵,就去旧器市场买了这两样,一共才花了八百文。这要是打新的,连工钱都不够。”
冯莺笑着夸她:“你倒是会省银子。”说着看她随手放在炕桌上的络子,笑着拿过来问:“这是盘长结?也不大像啊。”
绵绵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我只会打如意结和同心结,针线铺子的老板娘说那两样不如盘长结价高实用。我就想着自己学学,可是试了好几次怎么也学不会。”
闻言,冯莺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没用过的红绳笑道:“我来教你,你看好了。”说着十分麻利的打了一个盘长结,其中比较烦杂的地方特意慢了下来好让绵绵能看清楚。打完后递给她:“看会了吗?”
绵绵高兴的点点头:“会了会了,冯姑姑你真好。”
这时,郭家的婆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许是见识少的缘故,她进来后有些拘谨的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紧接着就转身出去了。
郭绵绵笑着回道:“这婆子见识少不懂礼数,姑姑莫要见怪。”
冯莺摇摇头:“没事的。”只见绵绵提起托盘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满了茶,又把茶杯里的茶倒掉之后重新斟满,才笑着递给冯莺:“姑姑既来了,好歹尝尝我们家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冯莺总觉得绵绵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她摇头轻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绵绵也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放下茶杯小心翼翼的问:冯姑姑,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冯莺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忙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旁的字画?不瞒你说,你送我的那幅画也算是有些来头,画主人虽不出名,但是他的后世子孙如今却正在朝廷任职。恰好我一个长辈与他有些来往,如果你这里还有他旁的作品,我想出银子买下来。”
闻言,绵绵起身爬到炕上,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又从里面抱出几个卷轴递给冯莺:“家里就剩这几幅了,我也不不懂,姑姑自己看吧。”
冯莺一一看了,并没有那人的画作,不过其中一幅的主人是前朝一个状元郎所作,倒还能卖个二三百两银子,其他的画家冯莺就不认识了。
她跟绵绵说了,绵绵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没想到这画这样值钱,我家里这个宅子加家具也不过才百十两银子。总算没有枉费我费劲心思把它们带出来。”
冯莺笑而不语,绵绵把剩下的画都放回去,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个匣子打开道:“冯姑姑,你能帮我看看这几样东西吗?”
“你倒是挺机灵。”冯莺一边说一边看向匣子里的东西,只见里面有两块印章和一方砚台、一个和田籽料雕的摆件。
冯莺细细的看过一回之后,便道:“这籽料虽然是和田的,但是质地一般,也就值个十几两银子。倒是剩下的几样都不错,砚台是端砚里的上品,原本是能值三百两银子的,可惜磕破了一小块,也还能卖一百多两银子。剩下的两个印章就值钱了,都是价值千金之数。”
绵绵张大嘴:“那么贵啊?”
看样子郭氏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东西的价值,也或许郭氏并不知道自己的侄女手里还有两枚值钱的印章。
冯莺不想以恶意去揣测郭氏的行径,她只是淡笑着回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绵绵喃喃的嘀咕道:“怪不得姑妈那次问我呢……”她起身见家里的婆子和小丫头正在院子里陪着冯家的来人说话,没人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方恳切的哀求道:“冯姑姑,我求求你,今儿这事还请你万万要帮我保密。否则,我们爷俩怕是又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看到她稚嫩面孔上写满了深切的哀求,冯莺心里一软,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房山
听绵绵话里的意思,她家的这些东西就连郭氏都不知道,冯莺心里不免一叹,这孩子许是以往遭受了太多变故,面上看着乖巧其实心里是谁都不相信的。冯莺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儿,只能嘱咐绵绵将东西妥善保存,又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走之前还留了不少的吃食衣料给她。
她原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望绵绵,即使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字画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只是没想到回家之后竟然有个惊喜在等着她。
一进到自己的院子,冯莺就看到廊下放着两个大大的木箱子,不由问道:“这是哪来的木箱?放什么的?”
一直守在家里的碧莲迎出来回道:“回娘子的话,是房山回来了。刚才过来给您请安,听说您不在,便去了房嬷嬷的屋子说话去了。”把冯莺迎进屋子之后,撂下一句:“我去给您泡茶去。”然后就出去了。
冯莺觉得碧莲有些怪怪的,这段日子她忙着帮自己置办嫁妆、料理产业,已经很长时间没做泡茶这些活计了。
几个小丫鬟也不明就里,倒是李树家的有些经验,忙走到冯莺跟前低声回道:“房山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冯莺一愣:“小娘子?”
李树家的点点头:“是呢,据说还是官家千金呢,只是家里犯了事被发卖到了烟花之地。后来咱们房大爷遇到之后,不知怎的起了恻隐之心就把她给买下来了。”接着顿了顿,又道:“只是我瞧着这个小娘子不像是什么善茬呢。”
冯莺冷笑一声:“善不善的,横竖我跟她也打不着什么交道。只是可惜了……”她一直都想把碧莲跟房山凑成一对的,上次两人虽然不知为什么疏远了,但是冯莺总觉得俩人彼此还是有些意思的。
没想到,房山竟然会来这一出。难不成,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房山如此,不知道陆飞会不会这样……
摇了摇头,冯莺止住了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
这时候,只见房嬷嬷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冯莺忙站起来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谁敢给您老气受?我替你教训他!”边说边把她让到自己旁边。
房嬷嬷坐下后摆手道:“唉,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敬着我?就是伯夫人一向对我都是极为优待的。还不是那个孽障,出去一趟好的不学,偏学人家养瘦马,带回来那么个东西,我看着就窝火。不过是略说了几句反倒怪起我多管闲事来了。早知道他这样忤逆不孝,当初还不如不养这么个孽障!”
也不知道房山到底说了些什么,竟把一向稳重自持的房嬷嬷气成这样。
冯莺只好安抚道:“房大哥千里迢迢的刚从外头回来,嬷嬷便是有话好歹也让人歇息两日再说,何苦一见面就寻他的不是?”
还未等房嬷嬷回话,守院子的小丫头就回话说房山在外求见。
这么快?冯莺柳眉一挑,心里有了一些不大好的预感。
房嬷嬷深深的叹口气:“姑娘,你瞧,哪里是我要寻他的不是?是他翅膀硬了,不把我跟姑娘放在眼里了。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他了,就随他去吧。”
冯莺叹口气:“嬷嬷先不要着恼,先把人请进来看看他会说些什么吧。”她见房嬷嬷还是一副十分气恼的模样,便让人把暖阁这边的帘子放下来,自己起身去了外间的主位上坐下。
很快,房山就携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长的倒确实是不错:柳眉樱唇,白白的面皮儿,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满含深情……妥妥的白莲花长相。
冯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见她进到屋里之后一直左顾右盼上下打量,心里有些不喜:不是说官家千金吗?就算是家道中落怎么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总之,这女子给冯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
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女子可就是无一不好了。房山给冯莺问好之后,忙不迭的把女子拉到自己身边深情款款的说道:“这个是娇娇,是我的……房里人。这次是特意带她来拜见娘亲和娘子您的。”
娇娇?呃,官宦人家的千金有给自己闺女起这样名字的吗?还是说,这是对方流落烟花巷时候的艺名?
冯莺懒的深想,扯嘴笑道:“当真是人如其名,千娇百媚呢。”
那个娇娇闻言,十分“矜持”的回道:“妾身蒲柳之姿,当不得娘子盛赞。”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她上扬的嘴角和骄傲的眼神分明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冯莺实在懒的看她这样矫情的样子,只浅笑一下。
这时丫鬟搬了张凳子过来请房山坐下。娇娇见只有一张凳子,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房山亦是皱了皱眉,但是想到冯莺到底是国公府长大的,对娇娇这样的身份看不上是正常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给了娇娇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自顾自的坐下了。
娇娇气的甩了甩帕子,却没再吭声。
冯莺想了想,还是示意白毫去备一份见面礼过来。白毫转身出去找碧莲,刚走到门外,就见碧莲站在西耳房门口冲自己招手。白毫急忙走过去,还没等她开口呢,就见碧莲笑道:“我知道,是要拿见面礼吧?我都预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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