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芹忙喜滋滋的拿了,丁冯氏在一旁拦都拦不及,嗔怪道:“你也太惯着这丫头了一些。”
冯莺笑着摸摸丁芹的包包头:“女孩子嘛,就该娇惯一些才好。”一边说一边又把剩下的红包拿出几个来塞给丁芹:“我瞧着啊,你那些姐妹今儿都不如你的财运旺,这些也都给了你吧。”
丁冯氏连忙笑着拦道:“已经给了她不少东西了,这些可不能再要了。”
冯莺笑嘻嘻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绳打的十分小巧的如意结笑着说:“就是个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丁冯氏指着结上坠着的一颗黄豆大的银珠子撇嘴:“你以为我眼花呢,这珠子不是银的?幸亏你没把这东西拿出来,要不那一屋子小孩,得费多少银子?别说她们那些了,就算是芹姐儿这里,也不必这些客套的。你就算手里有点子积蓄也该俭省着花,总要想想以后的。”
冯莺笑着挽住丁冯氏的胳膊:“姑妈您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呢。这银珠子又不沉,两个也才一钱多重,这些结子都是丫鬟们自己打的不值钱,无非也就是好看而已。也不单单是为了今天预备的,有时候出门走动,人家家里的丫鬟婆子总要打赏一二的。”
“你有分寸就好,我也就是白说两句。”丁冯氏见冯莺都打算好了,便拍拍她的手不再说什么。待要让闺女把荷包还回去吧,偏偏那丫头把头扭到一旁就是不看她,只把丁冯氏心里气的咬牙,预备找机会要好生教训她一通。心里却在盘算着,等过了晌冯莺走的时候要给什么回礼。
等回了丁家,丁冯氏让闺女陪着冯莺在屋里喝茶,自己去厨下忙活。冯莺有些不好意思,被她一把按下:“你东西一早都预备好了,很快就得。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别再把你衣裳熏坏了,还是安生在这等着吧。”
无奈之下冯莺只好给白毫使了个眼色,白毫挽起袖子去厨房跟着帮忙去了。冯莺虽然属于比较爱惜下人的,但是现在她身边的人少,在家里的时候,连个小丫鬟基本上是什么活都干的,厨下的活计也都能干。尤其年前预备年货的时候,俩丫头没少在厨房里帮忙,因此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白毫一进厨房,不用丁冯氏吩咐,便帮着烧火、刷锅,丁冯氏见她手脚麻利,心里赞许不已。
因预备着冯莺来,一早起来丁冯氏就用砂锅煨了一只小公鸡,加上这边特产的榛蘑,让一旁的白毫闻着味就已经垂涎不已。这算是主菜,还有一道酸菜炖排骨、清蒸鲫鱼、肉丝豆腐,还有水晶肘子、卤凤爪、拌合菜和五香花生米四道凉菜。
菜齐了之后端上桌,这里都是习惯在炕上吃饭的,冯莺来了这些日子也都习惯了,丁冯氏脱下做菜时穿的一件旧衣服又洗了手才坐上炕,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是些家常东西,不比外头大酒楼的精致,你且将就着吃一些吧。”
冯莺笑道:“姑妈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做的菜里有家的味道,外头的酒楼做的再精致,这一点也比不上。”
都说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冯莺刚才也不过是想到自己前世的亲人才脱口而出,谁知丁冯氏竟一下子湿了眼眶:“你说的对啊,我自打成亲后就没个娘家可回,你冯三叔两口子还在的时候好歹也有门子娘家亲戚可以走动,自打他们出了事,我就总觉得自己这身后空落落的没个依靠……”一边说一边拿帕子去擦眼泪。
见到这样的情形,冯莺有一点懵,她刚要去安慰一下丁冯氏呢,就见她自己拿帕子擦擦眼泪,红着眼眶说:“瞧我,大过年的说这些丧气的话干什么,过年就该高高兴兴的,来,咱们喝酒。今天你来姑妈家啊,菜可以少吃,酒可不能少喝。”一看桌子上没有酒壶,扭头喊道:“白毫,把灶上温的黄酒端上来。”又吩咐丁芹:“你这傻闺女就知道在那呆坐着,没看到桌子上没摆酒杯吗,还不快去拿!”
过了一会儿,冯莺看着炕桌上摆着的大锡壶和眼前跟碗一样大的酒盏,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这阵势有点吓人啊,自己可以选择不喝吗?
正文 第九十四章肥羊
结果还没等冯莺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推脱呢,丁芹已经利索把三人包括她自己的酒盏都倒满了。
冯莺见人家一小姑娘都要上阵了,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脱了,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放下了。
丁冯氏似乎是看出了她脸上的不自然,安慰道:“没事的,这酒是我自己用黍米酿的,这一壶里面是加了枸杞和红枣的,通络活血,最适合女子喝了,你尝尝,一点也不辣。”说完端起酒盏来一口就下去大半盏。
冯莺也跟着端起酒盏,先放到嘴边闻了闻还真没什么酒味,接着少少的抿了一口,味道酸酸的带点甜味,一点也没有白酒的辣味和酒精味儿,于是一下子喝了一大口。温热的酒水顺着咽喉进到肚子里,只觉得胃里暖哄哄的,半点不适也没有。
就这么一瞬间,冯莺就喜欢上了这种酒。
只是这酒喝着顺口,后劲却足,冯莺喝了几盏之后觉得头微微有点晕,就开始放慢速度。娘几个喝着小酒说些家常,气氛异常热闹融洽。
倒是丁家老宅那边,自冯莺走后,丁大娘等人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少不了奚落她几句,一旁的亲戚们虽然嘴上附和,心里却是十分瞧不上。尤其几个上了年岁又有些见识的老人见丁老太充耳不闻,对两个儿媳妇背后说人的事丝毫不加制止,心里不由的摇头不止:就冲这做派,这丁家长房和三房看样子是难有大作为了,怪不得丁家老三考中秀才这么多年都难有进益呢。也不知道这老俩口怎么想的,把孝顺懂事的老二一家分出去,留个奸猾的老大和酸腐的老三在身边侍奉,过几年怕是有她们受的!
不过冯莺那长相仪态在这渝北城确实出众,这些老人心里一边吐槽一边也不由扒拉起家里没了媳妇的鳏夫亲戚来,心里盘算着有机会再去老二媳妇那里打听一番才好。一众人心思各异,再加上丁家这边备的菜色着实了了,宴席上颇有几份冷清,很快就散了场,十几口人远比不上冯莺这边三个人热闹有趣。
饶是冯莺一再节制,从丁家走的时候也有些微醺了。她不过是赞了两句酒好,丁冯氏便自己去偏房里搬出两坛子来非要给她带上,还有她自己做的一些卤味:“你刚才不是说这凤爪好吃吗?我们家也没人爱吃,都给你装上。”
冯莺一再推脱只说家里都有,丁冯氏把脸一拉:“你家里的是你的,这是姑妈给的不许推辞,要不我可不高兴了。”无奈,冯莺只好苦笑着收下了,还有一大包丁冯氏自己烤的鱼干和各色干菜。
总之冯莺来的时候是带着半车东西,回去的时候还是半车东西。
丁冯氏站在门口,直到冯莺的马车走远了才揉揉自己的脑门:“还真是年纪大了,记得以前我自己喝上两斤黄酒都没事的,今天才喝了一斤就觉得有些头晕了。”
丁芹上前搀住娘亲的胳膊:“这喝了酒最怕吹风了,你在这风口里站了半天可不头晕?还是快些进屋里躺一会就好了。”
丁冯氏笑着拎起裙子就往家里迈,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一拍脑袋:“不对,这会可没时间休息。芹姐儿,快,去堂屋把你表姐带来的布料点心都放到柜子里锁起来,我去把厨房里的东西放到地窖去。你大娘她们上午没占到便宜,说不定待会还要过来,可不能白便宜了她们。”
“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听了娘亲的话,丁芹飞快的跑进屋里收拾东西去了,她对老宅那边的几个堂姐妹可谓是深恶痛绝,要不是她十分有应对经验,过年那天说不定连新棉袄都穿不回来。
娘两个脚不沾地的忙活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把东西收拾利索。米面肉蔬都放到一个隐秘的地窖里藏好,绸缎布料都锁到柜子里,倒是留了一些点心酥糖在外头。刚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娘俩对视一眼: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丁大娘和丁三婶就带着几个半大孩子过来了。丁冯氏挂上笑脸就迎了出去,丁大娘打头笑呵呵的道:“这许久没来弟妹这边了,趁着今儿亲戚们走的早,带着孩子们来坐坐,弟妹不会嫌弃我们吧?”
丁冯氏扬眉笑道:“瞧大嫂这话,你们不嫌我这里地小屋破就不错了,快些屋里坐。”扭头一看自己闺女已经被一众侄女儿给“包围”了,立马喊道:“芹姐儿,还不快去给你伯娘婶子姐妹兄弟们倒茶端果子去!多大的人了,光知道憨吃憨玩。”
对于娘亲的指责丁芹丝毫不往心里去,嬉笑着就从姐妹群里挣脱出来:“姐姐妹妹们快到屋里暖和,我去烧水泡茶,一会拿好吃的给你们吃。”
虽说丁家也算是殷实人家,老宅那边到底也有百十亩地两间铺子,只是架不住家里人多啊。丁冯氏在妯娌中是生的最少的,丁大娘生了三男两女,丁三婶生了三男三女。而且丁大娘的长子已经娶妻,生了一子一女。家里这么多孩子,丁老太又一向偏心孙子,女孩子在老宅一年到头能吃饱饭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而且,这些女孩子都是扎堆生的,年岁都相当,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小的八九岁,正是贪吃爱玩的年纪。
因此,一听有好吃的,几个丫头总算是暂时消停下来了。丁家大妞年纪最大,眼睛一转就说:“妹妹们都进去坐好,我帮芹妹妹一起忙活。”
丁芹巴不得有人帮忙呢,因此爽快的应了下来,带着大堂姐去了厨房,先生着火烧上水。又从一边的柜子里找出一个朱漆盒子,从里面抓出一把花生酥塞给丁大妞:“大姐,这是我表姐送来的,我不给她们吃就给你吃。”
丁大妞眉开眼笑的用手捧过来装到自己的荷包里:“芹妹妹你真好。”哼,她就知道,跟过来肯定有好处。
丁芹把朱漆盒子放回去,又拿出两个攒盒说:“大姐,你帮我看一下火,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堂屋去。”
此时丁大妞恨不得她离开这里,自己好趁机再寻摸点别的吃食,因此忙不迭的点头。
丁芹端着盒子走到堂屋门口,正好听见丁大娘在说自己的表姐,只听她道:“冯家侄女儿既然已经和离了,总是要再嫁的。我娘家有个堂侄,去年媳妇刚难产走了,年岁正相当。”
听到这些丁芹只觉得肚子里窝火:这个大伯娘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她娘家都是些什么人哪也敢打自己表姐的主意!
此时的冯莺已经回到家里,趁着酒劲略一梳洗就倒头睡了,浑然不知外头许多人已经盯上她这头“肥羊”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是骂是想?
丁芹到底年纪还小,脸上立马就带出些不快,当即掀开帘子进到屋里把手里的盒子重重的放到炕桌上。
丁冯氏斜着脸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伸手掀开攒盒上的盖子笑道:“这两盒点心啊是我那侄女儿孝敬的,说是从京城伯府那边得的,大家伙都来尝尝。”
盒子虽然不小,但是里头的点心糖果个数有限,闻言,丁家大人孩子连忙围上来每人拿了两块,一眨眼两个盒子已经都快见底了。见状丁冯氏也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做声。
丁三婶下手最快,不但给自己的孩子们都抢了好几块点心,自己手里还拈着一块海棠酥夸赞说:“到底是京城的点心,做的就是精致,这海棠花做的跟真的似的,我都不舍得下嘴了。”说完,又惊道:“不行,这样好的点心我自己可不舍得吃独食,二嫂得给我包几块我带回去给咱母亲尝尝。”
丁冯氏不疾不徐的回道:“你就只管吃吧,母亲那里我年前孝敬了一整盒呢。”
一句话把丁三婶噎的没了下文,她心里不住嘀咕:自己可没见这些东西,肯定是那老太婆把东西藏起来了,真是个老背晦,有好吃的只管往自己肚子里划拉,连孩子们也不舍得分一个!还有今天那料子也不说拿出来分分,只说自己要做新衣裳穿,也不看看那满脸褶子配不配的上那样的好料子!
倒是丁大娘慢悠悠的吃完了一块梅花酥,然后突然说道:“哟,二弟妹身上这坎肩是新做的吧?以前可没见你穿过?”
丁冯氏笑道:“这也是我那侄女儿孝敬的,灰鼠皮的,我一直没舍得穿,今儿知道她要来才特意穿上。”
丁大娘摸摸那上头的团花赞道:“这枣红色选的真好,你这年纪穿既喜庆又不轻佻,上面这牡丹花纹也好看,咱侄女儿可真是好眼光。”
这话丁冯氏自然是赞同万分的:“可不是,这孩子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自幼又长在伯府老太太身边,眼光自是比我们强出万倍去。就刚才嫂子那话,别怪我不搭声,实在是我说了不算。人家虽叫我一声姑妈,到底关系远了去了,不比伯府的人和她亲近。就是这边的宅子也是伯府替她预备的,她的婚事上头自有伯夫人替她打算,我算哪根子葱?要是上赶着充大头,还不被人给笑话死!”
一边说一边又支使丁芹:“不是让你泡茶吗?还没好?”
丁芹忙笑道:“水还没开呢,我再去灶上看看。”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这丫头真是毛躁!”丁冯氏笑骂一句,接着又拿出各色干果蜜饯招呼众人:“来,再来尝尝这些,也是从京城来的,味道着实不赖呢。”
却说待丁芹拿着东西走了后,丁大妞飞快的走过去打开橱柜门,找出刚才的朱漆盒子,把里面的花生酥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荷包里塞,一边塞还一边不住的往嘴里填。一抬头瞧见上头的一个竹篾子里还有许多炸肉丸,顿时顾不得花生酥了,又把那个装了许多。一边装一边还在心里琢磨,自己特意选的这个荷包还是有点小了,等下回缝个再大一些的才好。
等丁芹回来的时候,丁大妞已经安安生生的在炉灶前坐好,一副专心致志的盯着炉子的样子。要不是她嘴角残留的残渣和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出卖了她,丁芹还真被她给瞒过去了。
对这个大堂姐的一些小心眼丁芹是打心里瞧不上的,但是自己小时候这个姐姐没少带自己玩儿。当时在老宅的时候也没少偷着给自己塞零嘴,因此丁芹心里还是很记着她的好的。而且她隐隐觉得这个大堂姐也很可怜,爷奶不喜欢孙女就罢了,就连大伯和大伯娘也不喜欢女孩子。二堂姐因为长相出众从小还被教了一些字,只有这个大堂姐因相貌一般从小就被压迫着干活,不但要看孩子还要洗衣做饭等等没个清闲时候,用一句爹不疼娘不爱来概括一点也不夸张。
丁芹想到丁大妞的可怜之处,一点也没拆穿丁大妞的心思,反而神神秘秘的从一旁的一个簸箩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姐,你中午在那边肯定没吃饱吧?这个给你。”
丁大妞打开纸包看到里面有一大块熟肉,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把纸包包好:“我其实是吃饱了的,她们如今都支使我做饭,谁家厨子能被饿死?我这些天偷摸着吃了不少,肚子上都有肉了。这些肉我待会带回去分给三妹和囡囡吃,她俩才是可怜呢,一个在家看孩子什么也捞不着一个年纪小不会抢吃的,要不是有我看着早晚都得饿死。”囡囡是丁大妞的侄女儿,今年只有两岁,跟一众叔伯姑妈抢吃的压根就不可能抢到什么……
这话说的丁芹心里一酸,她就知道这个大堂姐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是心地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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