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午夜魅影
十八、午夜魅影
风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平静无风的晚上。
因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缘故,好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眼前的景象慢慢地清晰起来的时候,手脚依旧不太能活动自如的风才能借助着那烧得正旺的火光观察起自己身处的环境起来。
身下是一层厚厚的草垫,虽然比不上躺在绵软床榻上的那种舒适,但躺上去却也没有那种刺啦啦的不适感;本应该是潮湿阴冷的宽大的山洞深处,此时却因为烧得正旺的柴火而显得异常温暖;再看向不远处柴火旁边整齐地摆放着的药壶和碗和好好地并排在旁边的那几包貌似药材的东西,风原本还并不十分清明的脑海中又升上了一丝茫然。
从身下的草榻上传入鼻间的那种新鲜的草梗味;从通红的柴火处传来的直渗皮肤深处的那种温暖感觉;还有从口中传来的那丝丝若有若无的中药的苦涩味。
种种鲜明的痕迹,无一不再显示着在这个山洞之内肯定还住着另外的人,而且他们或者他(她)还是在他昏迷期间照顾着他的人。
究竟是谁呢?
快速将脑海中的记忆往前回溯,风的眼前就立刻闪现出了陷入昏迷前的那几个依旧清晰的惊险画面。
魅拿着尖刀向他走来;魅拉起他就开始了夺命狂奔;
他受到了袭击;他在拉着魅逃跑的过程中因力竭才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莫非山洞中的另一个人就是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各种想要证实这个就是事实的想法接着就随后而至。
他昏迷中偶尔接近清醒的隐约察觉到的送苦涩的汤药进他的嘴里的浅浅素手;似梦境又似真实地传进他脑海中的那丝丝话语;还有时不时会在耳边响起的貌似更换稻草的“沙沙”
的声音。
其实直到现在风依旧分不清那些在他昏迷中感觉到的事物究竟是梦境还是真有其事,但当猜想中的对象是魅的时候,风就会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回忆起那些事情。
甜蜜中又带点苦涩的纠结感觉,就这样在风的内心深处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不过被刚刚察觉到的另一件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的风很快就停止了自己的这种傻瓜似的行为。
而风刚刚察觉到的是,山洞里的气息当中,的确有魅的气息存在过,但根据这种气息的强弱程度来判断,魅,似乎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
如断翼的飞鸟一样,风刚刚还翱翔在天际的喜悦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
魅离去了吗?
她离去之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她终于都发觉了自己之前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愚蠢所以毫不留恋地就离开了吗?
被心中涌上的负面情绪浸透了的风,此刻只能茫然地用目光一遍一遍地浏览过山洞中的各种事物。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那包所剩不多的药材上的时候,一种荒唐的想法就再次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也许魅的离开,是为了另一种事情。
毫不犹豫地从草榻上翻身而下踉跄地走了两步适应了之后,风就立刻朝着洞口的方向而去。
宽敞的却已经空无一人的山洞中,柴火燃烧时响起的“劈啪”声依旧。无风无雨的秋夜,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中,将浓墨般的黑作为媒介悄悄地潜入夜行的人们衣襟中的十分凉意,七分蚀骨。
将前襟稍稍有点松开了的衣领理了一理,在一个个屋檐上持续跳跃着的魅丝毫没有减慢自己前行的速度。
目的地是不久前才光顾过的那间医馆,目的是去那里“借点”上次那个大夫开的药。
风的药明天就好吃完了。
从山上她和风安身的山洞到这个不远处山下的小村镇之间的路途其实并不远;而之所以会选择晚上行动,其实主要是为了避开那些可能在追杀着他们的来自师父那里的耳目和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夜,对他们常年以杀人为生的暗卫来说其实也是最好的行动时间。
再有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一直在黑夜中起起伏伏的魅终于停在一座已经荒废了的不大的宅院中央。
看着那贴在门上经过日晒雨淋已显残旧了的封条,很难想象十天前这里竟还是镇上最颇负盛名的那间甚至传闻这里的大夫能起死回生的医馆。
自十天前官府的差爷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偷窃案之后,当天在医馆里的全部人都被差爷以“都有嫌疑”为由带回了衙门受审,连行动不便的病人也不例外;
而且据说后来所有人经过严刑拷打都找不出凶手之后,官老爷也就将案子草草地结了,也将所有的人都放走了;不过与此同时医馆也因为被冠上了“犯罪场所”而被官府封了,从此不得再开门看诊。
虽然凶手是魅,但直接造成医馆后来的境遇的直接凶手其实是那个庸官;而且就算魅就是直接凶手,但这些对杀人无数的她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更不要说从来就不知道忏悔为何物的她产生一点愧疚之意。
在庭院中间稍作停留之后,魅就光明正大地撕开了门上的封条向医馆内走去,直奔药柜。
待魅的身影刚刚隐入医馆内之后,一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跟踪着魅的身材矮小灵活的男子探了一下头之后,就快速地再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对于被跟踪的这件事情,魅竟然毫无察觉。
其实现在魅所做的一切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是自找麻烦,因为她其实大可不必冒着生命危险来到镇上为还昏迷不醒的风抓药。
在师父手下将风救走完全是魅的一时失态,之后在风晕过去之后魅也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扬长而去,而且或许把风留在原地还可以为她自己的逃亡增加些许的时间。
要换做以前魅早就这样做了,因为在这之前其实风的死活对魅来说根本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看着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风的那一刻,魅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而之后竟然带风去到医馆看诊,这已经是完全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期的做法;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根本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行为。
而且后来魅也曾多次狠下决心离开了山洞走得远远的了,但只要天一黑,最后她还是会带着满满的东西回到山洞里去。
许多次根本就是在拿生命做赌注的行动,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黑纱遮掩下的唇角自嘲地扯了一扯之后,魅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可是就当她包好最后一味药材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内突现的杀气却让她的后背不禁一僵。
后背命门大开,武者大忌。
迅速转过身来之后,魅才接着慢条斯理地将抓好的药包一包包整理好放进肩上的包袱中,然后缓缓从腰间抽出如蛇般灵活的长剑。
“大哥,我说的就是她了”,只见站在药柜不远处的一个体型矮小的男子此时正一脸讨好地指着魅向着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报告着“而且还是个女的哦!”,“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矮小的那个男子补充道。
“不仅可以让我们爽上一番而且她或许还可能是天机门重金悬赏的‘妖女’?那我们不久这次岂不是捡到宝了?!”听完矮子的补充边上的一个猥琐大汉立刻就高声道!
之后,在场的四个男子包括刚才还装作风度翩翩的那个老大眼中立刻就发出了色眯眯的如焰火般璀璨的光芒。
妖女?这是何意?
魅暗中思忖。
“咳咳!”拙劣地用眼神提醒刚才的那名大汉收敛一下不要吓坏眼前的姑娘之后,那名看上去的确有一副不错的皮囊的“老大”故意咳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之后就终于开口了。
“姑娘,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在外可是很危险的;所以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不如让在下和这几位兄弟亲自护送姑娘回府?或者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在下还可以为姑娘提供免费食宿哦!”
冠冕堂皇的扯了一番之后,旁边的几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对哦对哦!我们几位大爷可是会将姑娘你像掌上明珠一样万分疼爱哦!所以姑娘你根本就无需担忧大可将自己完全‘交给’我们哦!”、“爷几个的技术可是都非常好的哦,跟了爷几个的话包保你吃香喝辣!如何,要不要乖乖地投入爷的怀抱?嘿嘿。”
一副比一副恶心的嘴脸,一句比一句下流的语言,虽然从前魅也遭受过不少,但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这么恶心。
可是魅不想造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勉强忍住了滔天的杀意之后才放出了最后通牒。
“滚。”
简短明了的一个字却带着比那冬日的寒冰还冷上几分的寒意,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由得脸色一僵。
可是很快那个猥琐大汉就摆出了一副比刚才更急加猥琐的嘴脸一边继续游说着魅并还一边尝试着靠近她:“哎呦,姑娘的性格够泼辣!不过爷我可是就喜欢这种调调!来,快点过来爷的怀抱里让也好好地疼你!”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大汉的举动脸上的笑容只是越来越下流。
不过就在众人的目光只是在魅和那个大汉的脸上流连的时候,没有人看清楚魅是怎么出手的,那个大汉欲向魅伸过去的手五个手指就已经齐根消失了。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五个男子包括那个大汉本人都愣在了原地。
“啊!我的手!”直到下一秒男子的哀嚎声传来,后边的四个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十九、吉时到
十九、吉时到
其实自那天早上遵从冷少流的“威胁”从冷少流的房间里消失了之后,虎子并不是真正地离去,而是在渔村的附近风餐露宿起来。
并不想将自己与小六之间的关系弄僵,同时也是为了给小六接下来一个好好缓冲的时间。
自始至终虎子都相信小六虽然失忆了但他肯定会将过去都回想起来的,而且小六一定不会做出对三三不忠的事情来的。
现在的小六需要的只是冷静下来好好思量一番而已,只要好好地回想一番,不久之后他就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回想起来的了。
所以虎子才选择了暂时不出现在小六的视线当中去引起他的反感,而且虎子也丝毫不担心三天之后小六与那个女人会举办的那场所谓的婚事。
因为他相信这不合理的一切最后都一定不会发生。
而他之所以如此笃信自己所猜测的东西,其实也是因为除此之外,貌似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寄托了。
就像是一名将自己所有的家当都放上了赌桌的赌徒一样,现在的虎子唯一可以做的就只剩下祈祷最后骰盅下开出来的结果是自己买的那一个。
要么万劫不复,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幸的是,小六接下来所表现的出来的种种行为全都达到了虎子当初想要的那种效果。
当小六深夜独自一人徘徊在沙滩上的时候,虎子就已经知道了小六的心中肯定开始动摇了。
他肯定想起什么了。
小六的这一切转变都让虎子欣喜若狂。
可是也就是在那天凌晨与那个女子在沙滩上说了什么之后,小六的态度却又摇摆起来了。
眼中的迷茫渐渐消失,慢慢地就剩下决然。
似乎小六也打算孤注一掷了。
再次将放宽身心将自己融入这一个根本就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欣然地接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直到这一天终于来临小六也从容地穿上了那套新郎官专属的大红衣裳的时候,虎子终于忍不住了。
不顾众人的阻挠强硬地闯进了为新郎专门准备的休息间,虎子就这样再次攥起了小六身上那红得刺眼的大红礼服。
“你他妈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你真的打算将过去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忘掉然后独自一人逍遥快活吗?!那个你曾经视之如生命的三三现在你说忘记就忘记、那些曾经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说抛弃就抛弃吗?!”
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我,你竟然毫不留恋说忘记就忘记吗?
从来没有对小六红过眼和呛过声的虎子,可见此时真的是已经濒临奔溃了。
而似是料到了虎子必定还会再来一样,在那天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的小六此时面对着暴怒虎子,他的脸上依旧可以一派云淡风轻。
对着跟在虎子后面闯进屋内的担忧他的众人使了个让他们放心的眼神之后,小六才悠悠出声:“
你说得对,过去的一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我就叫小鱼,而且从今天之后就会与我珍惜的人一起生活在这里了。
感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不离不弃,但我想说的是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了,而且也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精力了;
人生苦短,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然后就那样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吧,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那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明明在情在理,却冷漠而疏离。
小六平平淡淡的一番话,把虎子暴怒的情绪生生地挡在了那里;像被当头棒喝一样,虎子不可置信地放开了手中紧抓着的小六的衣领。
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之后,没说一句话虎子就夺门而出。
屋内的众人包括刚刚说出那一番的小鱼,全都被眼前这突然转变的状况吓住了。
像被点中心事似的落荒而逃的背影,似是被深深伤害到了的绝望的眼神。
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即使他离开后依旧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却如此真实。
压下从心底上再次涌上的那种莫名的情绪过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小鱼躬身朝着还在怔愣当中的众人作了个揖:“让各位受惊了真是抱歉,不过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众人稍稍释然。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牵强,不过为了不让红菱担心,在下可以恳请各位不要将刚才的事情告诉红菱吗?”见众人都已经缓和了过来之后,顿了一下小鱼继续请求道。
好在虽然刚开始大家脸上都有点为难之色,不过想想之后也就表示了解了。
“这件事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红菱的。
好了,大家都出去了!吉时快到了给人家新郎官留点空间好好准备吧!”
带头的一位似乎在众人当中有点信服力的男子开口应了小鱼的要求之后就爽快地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室内重归寂静。
可是,那已经被扰乱了的心神呢?不大却温馨的室内,此时王大娘正拿着那木质的牛角梳一下一下地为即将出嫁的红菱梳摆着她那三千如瀑青丝。
当地的传统习俗中说,只要女儿出嫁前其娘亲亲手为她梳头并绾好妇人发髻的话,那么女儿就会带着娘亲最诚挚的祝福以后也会一直幸福美满下去。
而对于从小就相依为命的王大娘与红菱来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亲母女,却胜过亲母女;所以在红菱出嫁的时候理所当然就该由王大娘来亲手为红菱来完成这道专属于娘亲的工序。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一下一下地细心梳摆都包涵着无尽的情意,一下一下从发际都发尾的轻轻抚弄都满含祝福。
然后直到牛角梳第三次从头梳到尾的时候,王大娘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是作为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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