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宴长宁和琉光换上劲装,从密道走进皇宫。手中的油灯照亮眼前的一方路,宴长宁手中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往前,琉光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摸索着往邺宫走去。
密道一直通往明德殿,宴炜业登基之后便将宴承德挪到这座不甚重要的地方来,迫不及待的搬到正德宫。宴长宁透过佛龛的双眼看里面的情形,殿内的情形凄凉,宴承德躺在床上,床榻之上,如同死人一般。应祥守在旁边,帮他盖好薄被,不停的叹气抹泪。
宴长宁轻声扣响佛龛中的一处地方,应祥听到久违的熟悉声响,并没有警惕的朝四处张望,便打开机关走了进去。见到一身黑衣的宴长宁和琉光,应祥捂着嘴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们是?”
宴长宁摘下面巾说:“应公公,是我,宴长宁。”
应祥从未见过宴长宁,上下打量着她说:“你真的是长宁公主?”秦国那边没有消息传回,在他的意识中,元胤不会放人走。
宴长宁问道:“真的是我,我提前回来了,除了姑姑之外,国中尚且无人知晓。公公,最近几月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祥叹了口气,似找到一个倾诉对象,说:“去年十月,太子突然在东宫暴毙,皇上听到消息之后赶去东宫看究竟,当时虽然震惊愤怒,但还没到气绝吐血的地步。当时他看过那具尸体,拿走了号令血影卫的令牌,回到正德宫之后对老奴说,太子没死,那具尸体是假的,要派人去找,话还没说完皇上就吐血了。皇上晕厥之前,将令牌交到老奴手上,之后便再也没醒过来。再后来二皇子篡位,老奴便被关在明德殿,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甚少。二皇子似笃定皇上不会醒过来,将人丢在这里便不再过问,并不曾派兵看守。”
难怪刚才他这么干脆的打开机关的门,“既然如此,公公可否将赤血令交给我?”宴长宁说道,“我去救皇兄回来。至于宴炜业,我有办法除掉他。”
应祥毫不犹豫的交出随身携带的赤血令牌,问道:“公主想怎么做?”
宴长宁拿了令牌放进怀中说道:“公公放心,在明德殿等我的好消息。”
应祥莫名的信任她,叩首跪道:“老奴代皇上谢过公主。”
宴长宁重新戴好面巾:“公公无需客气,替我照顾好父皇。”
离开明德殿,宴长宁快步走出密道,还好血影卫不曾落入宴炜业手中,有这支铁军在手,她便有翻盘的机会。
琉光快步跟在宴长宁身后,问道:“公主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杀宴炜业。”她当然不会让血影卫去刺杀宴炜业,南宫羽怎么死的,就让他怎么死。
出宫之后,琉光被宴长宁支走。她回到屋内,琉璃正在油灯下翻看章敬送给她的医书,见她回来,问道:“今夜还顺利吗?公主呢?”
“还好,一切顺利。公主让我先回来,她去见血影卫头领了。”琉光放下手中剑,她不知宴长宁接下来会怎么做,便在此地等消息。换了衣裳之后坐在琉璃身边,撑着头百无聊赖的说道:“你说公主会成功吗?”
琉璃也拿不准,说:“不知道。”
“也不知那边怎样了?霍太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据说要重新为皇上选妃。”琉光叹气,她最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琉璃遗憾道:“不管太后做什么,皇上纳了谁,照现在的情形公主都不会在意。”现在宴长宁一心为邺国,秦国那边已与她没有任何干系,除非她恢复记忆。
见到血影卫头领,同他交谈一番之后,发现他与自己有同样想法,宴长宁大松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与他说了,两人开始谋划占领九龙城之事。两人谈到第二日凌晨,才各自散去。宴长宁回去之后睡了一觉,准备再进宫一次。
她此次易容之后孤身前往邺宫,在应祥的掩护之下离开明德殿,“公主一定要小心。”应祥告别宴长宁,回到明德殿中继续守着宴承德。
宴长宁上一世在皇宫中待过一段时日,现在仍记得各宫各殿的布局,她已在血影卫那里拿到御膳房各宫女的资料画像,进宫之前便易容成正德宫送膳的宫人,宫中的内应则在他们约好的时辰,将那名宫女送到血影卫总司。
宴长宁此行十分顺利,此时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见到她来之后,掌膳嬷嬷劈头盖脸的将她骂了一顿,说大半天不见人影,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宴长宁缩着头认错,眼见着正德宫传膳的时辰到了,掌膳嬷嬷才放过她,让她端了菌子鸡汤,“仔细些,小心你的脑袋。”
128。血债血偿
“奴婢省得。”宴长宁说。□□依旧藏在衣袖之中,趁着点膳时的忙碌混乱,她将章敬给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撒进汤中。药粉见水就融,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掌膳嬷嬷领着送膳的宫女太监,将御膳送到正德宫中。
宴炜业此时正和新宠玉贵妃寻欢作乐,宴长宁还未进殿,便听到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她们在殿外等了一刻钟,才有太监出来让她们将膳食呈上。宴长宁将食盒中的菌子鸡汤呈上案桌,跟着小宫女退守在殿外,等到帝妃二人用完膳之后再撤走。
试毒太监将每一样菜试吃了一遍,确认无毒之后宴炜业才开始动筷。宴长宁耐心的等在殿外,约过半个时辰掌膳嬷嬷才领她们进殿撤东西。鸡汤用了大半,宴长宁将剩下的放回食盒内,提着食盒回到膳房。
半夜,宴长宁回到明德殿,在密道的房间里睡了一觉。天亮之后,宫中一切正常,各宫宫人有条不紊的做着事,谁也看不到水面之下的暗流。
日升日落,又是一个静谧的晚上,宴长宁换上一身劲装,潜到宴炜业所在的正德宫,守在此地的侍卫已被血影卫的人替代,宴长宁不费吹灰之力拿到玉玺。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天了。
“哀家给你这个机会,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霍夫人对眼前清艳无双的年轻女子说道。
她跪下叩首说:“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
听到任务二字,霍太后冷笑一声,她选中扬灵的原因,是看在她的美貌和手段上。扬灵出现之后,她一直注意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她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完美精致的瓜子脸,没有任何瑕疵,五官拆开看极其普通,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她长得娇小,温和无害的容颜让她显得楚楚可怜,一双眼睛更是勾人魂魄。
“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霍太后冷声说道。
元胤下朝之后,卸下一身厚重的龙袍。玉言进殿时,高见正帮他换上外袍,“奴婢叩见皇上,太后请您到延福宫一趟。”
到延福宫后,元胤请安说道:“母后,您找我。”
霍太后指着跪在元胤面前的五名美人说:“哀家今天找皇上来,是有件事想和皇上商量。如今皇上身边每一个可心人伺候,哀家不放心,特地挑选了几个温柔端方的年轻女子送到太极宫伺候,皇上今夜带回去吧。”
元胤心中无奈,摇头对霍夫人说:“母后,何必如此?有高叔和杨行他们伺候已经够了。”
元胤拒绝,在霍太后的预料之中,她不疾不徐的说道:“女人总比太监伺候得更细致周到,哀家也是为皇上好。”
元胤仍然拒绝,说:“之前那么多年都过了,朕习惯了,多谢您的好意。”
“难道皇上还忘不掉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她走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皇上都不记得了?”霍太后怒声问道。
元胤眸光黯淡,说:“朕当然记得。但母后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吗?您以为,她会放在心上?”他想不到意向英明睿智的母亲,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来伤人。而宴长宁心如铁石,更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霍太后否认报复一说,劝元胤道:“哀家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报复宴长宁,而是帮皇上忘记过去的不快。皇上就听哀家一次劝,收了这五位美人。”
元胤背过身去,看着五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不忍心让她们埋没在宫里。但霍太后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只得暂退一步说:“母后,人太多了。宫中嫔妃多了并不是好事,选一个就够了,您帮朕挑吧。”
结局已在霍太后的预料之中,她指着其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对元胤说:“就她吧,其余的都下去。”
四名姑娘依言退下,留下扬灵跪在原地,元胤注意到她,认真看了她一阵,从容貌和气质上看,她有几分像宴长宁,但比宴长宁多了几分柔和纤弱,一眼便能将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她叫扬灵,是哀家千挑万选选进宫的。”霍太后对元胤说,又对扬灵说道:“以后好生伺候皇上。”
扬灵再次跪拜,叩首说:“奴婢遵命。”她的声音缓缓的,和她的人一样轻柔如水。
元胤看到面前的美人,心中突然理解了霍太后的意思,有了报复的想法,说:“起来吧。”
“谢皇上。”
走成了第一步,霍夫人眸色更狠了几分,问元胤道:“皇上准备给她什么位分?”
“贵妃吧。”元胤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赐号‘昭’。”
霍太后未曾想到元胤这么大方,一下就给了扬灵那么高的位分。扬灵也被元胤的大方惊住,冷在原地说不出话来。霍太后催促她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恩?”
“奴婢叩谢皇上恩典!”扬灵的激动刹那消失,冷静无波的拜谢道。
“不必再自称奴婢了,除了太后,你就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元胤听了她的回话之后,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女人。扬灵低着头,不敢直视元胤的眼睛。
送走元胤和扬灵,霍太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并不在意躲在角落里偶然听到这番谈话的琉萤。
琉萤轻悄悄的退了出来,跑回两个皇子所在的文心阁,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皇子,霎时就哭了。琉珠正哄着啼哭不止的元承彦,看到琉萤回来忙问道:“告诉太后了吗?好好的怎么哭了?”
琉萤颓丧的坐在小杌子上,说:“琉珠,太后送了一个美人给皇上,已经封为昭贵妃了,皇上带她回了太极宫。二皇子的事,我还没告诉太后。”
元天祎揉了揉眼睛,无声的流泪。他擦了眼泪,跑到琉珠身边,轻声安慰元承彦说:“承彦乖,不哭了。”又对琉萤说:“请太医。”
琉萤心中生出一丝欣慰,忙点头说:“好,奴婢这就去。”
琉珠抱着元承彦坐了下来,元天祎紧紧靠在琉珠身边,帮着一起哄元承彦。太医来了之后诊过脉,说:“只是发烧,两位姑娘不必担心。用温水擦皇子的腋下、额头、腹股沟即可,水不要太凉,适中即可,半个时辰重复一次。此外还多喂皇子喝温水,如果明早还不退烧的话,我再开药也不迟。”
琉萤忙不迭的点头:“多谢太医,麻烦您了。”
送太医出宫之后,琉萤回到殿内和琉珠一起用温水擦拭元承彦幼小的身体,元天祎坐在一旁看着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哄着他。擦了五遍之后,元承彦才止住啼哭,琉萤喂他喝了温开水之后,元承彦才歪头睡着了。元天祎不放心元承彦,便睡在他旁边。
“两个可怜的皇子。”琉萤对着琉珠叹气说,自从宴长宁走了之后,元胤甚少到延福宫来看两个孩子,霍太后也爱理不理的,交给她们二人之后便没再过问。
黑夜漫长,文心阁的黑暗浓得化不开,琉珠怅然道:“只怕以后两位皇子的日子难过了。”太后和皇后都不管,宫里的人又是捧高踩低的,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琉萤畅想道:“皇上和公主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琉珠看得更透彻明白,说:“没有可能了,公主当时那么决绝,伤了皇上的心,秦国颜面大伤,皇上和太后都不会让公主回来了。现在多了一个昭贵妃,哪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琉萤心中惆怅,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两位皇子吧。”
“皇上,八百里加急密报!”高见在殿外扣门急道。
元胤穿上扬灵刚脱下的外袍,说:“你先休息,朕去去就回。”
元胤问道:“怎么回事?”
“邺国使臣昨日刚走,邺国和楚国便开始合力发兵攻秦,邺军进入黑水,楚军则渡江登上江北!”高见回道。宴长宁走后二十三日,邺国使臣才相信宴长宁离开一事,于昨日启程回邺国。想不到邺国出尔反尔,半夜和楚国一起发兵。
元胤皱紧眉头,大力捏住手中的战报。“杨行,召丞相、兵部尚书和几位将军入宫!”
元胤突然离开,扬灵初到太极宫不敢独自安寝,重新换上衣裳守在殿中,想到半夜事出突然,她便到小厨房亲自熬了鸡汤,等元胤回来之时奉上。
次日清晨,内监顺平照例叫宴炜业起床,喊了数声未得到回应,才大着胆子掀开帐帘才发现宴炜业和玉贵妃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已死了多时了!当即吓得丢了手里的拂尘,失声尖叫。
宴炜业在宫中暴毙的消息传出,刚到朝堂的一干大臣震惊万分,没有任何征兆,宴炜业就突然死了,到底是何人所为?今早,刚当上丞相不久的柱国公也没来上朝,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宴承德昏迷不醒,他所出的皇子被杀的杀贬的贬,各王爷又在藩地,如此下去岂不乱套了?
宴长宁收到血影卫送来的密报,对长公主说道:“姑姑,您可以进宫了。”
长公主叹息一声,定了定神之后说:“走吧。”
宴如英进宫之后,争论不休的大臣才安静下来,纷纷询问她该怎么办。宴炜业死之前,宴如英已私下联络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经过她的奔走,先前军中态度暧昧不明者选择站在她这边。
现在朝中威望较高的皇室成员,便只有大长公主宴如英一个了。此事朝中无人理事,便有大臣提出让宴如英任摄政长公主一职,先稳定朝局,宴如英推脱一番之后,同意了朝臣的提议。
宴如英坐上摄政公主的位置,开始重新整理超纲,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达赦令,召回被宴炜业流放贬谪的大臣。此时宴长宁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九龙城中,宴如英道清前因后果,与邺国朝局比起来,她的事算不得大事。
琉璃跟随宴长宁进宫为宴承德治病,她看过之后对宴长宁说:“皇上中了蛊毒,奴婢暂时想不出办法来,公主必须尽快寻名医为陛下诊治,否则陛下会油尽灯枯而亡。”
宴长宁守在宴承德身边,昏迷数月之后他已瘦得不成人形。现在朝中还需要他,他不能出事。夜渊的蛊毒,现在只有沧溟能解,但她现在该用什么理由劝服他来邺国?
夜渊的手段宴如英早有耳闻,要想解毒,只怕没那么容易。“琉璃姑娘,你可知有何人能解此蛊毒?”
琉璃皱眉说:“邺国国中奴婢尚且不知何人能解,但在秦国只有天水门的沧溟真人有法子解此蛊毒。奴婢现在能做的只有帮陛下续命,撑到找到解毒的法子。”
秦国啊!宴如英为难,现在宴长宁刚从秦国回来,再转回去求秦国出手帮忙已无可能。“那便在国中张榜求医,总能找到一两个奇人异士解这毒。”她握紧了宴长宁的手,让她安心。宴长宁只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第二日,宴如英便在邺国各州县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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