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宴长宁大义凛然道,“杀东方轶,为民除害。”
章敬不客气的笑出声,险些喘不过气:“你这是哪根筋不对?要不要我帮你治治脑子?”难道他不知道元胤很难对付?
“我也就在你这里说说而已,哪敢下毒害他?”宴长宁突然泄了气,颓丧的盘坐着,将她和元胤知之间的恩恩怨怨全说了,抱怨道:“我当时就不该起歹心偷他的玉佩,但我现在都救了他一命,他怎么还不放过我呢?”
章敬听了又气又笑,批评她说:“你也是活该,偷谁的东西不好,偏偷他的。东方这人最小心眼,报复心又重,最不按常理出牌,你算是倒霉到家了。”
宴长宁以为章敬会继续对她冷嘲热讽,哪知他话锋一转:“我支持你!想当初老夫初见他的时候,心想,多根正苗红的一小伙儿啊!哪知是个人面兽心的阎王!你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他折腾来折腾去,还得为他卖命。”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伤心得用袖子抹泪。
宴长宁被他的转变吓到,难不成他也是受害者?“章老先生,你别哭啊,我,我开玩笑呢。”宴长宁慌忙站起来扶他坐下。
“走,我带你去拿药,后面要怎么做就看你了。”章敬果真放下扇子,拉他到自己的住处,打开一个黑色的抽屉,抱出一个黑匣子,指着里面的瓶瓶罐罐说:“这些都是最毒的药,解药只有我这里有。这些药区别就是见效时间快慢而已,这是当场发作的,这是一个时辰之内见效的,这个是一天之内的,这个是两天之内的。我配的药,你放心,绝对有效。如果你怕被怀疑,用这些最好,都是一日或两日内见效的。你下毒之后呢,就赶紧跑,他死了也查不到凶手。”
说着,章敬指着最后一排瓶子,一一为她介绍功效。末了还拿了三个瓶子交到她手上,“这三瓶是我精心研制了三年才研制出来的,无色无味,见水就溶,除了我这样的神医,谁也查不出来,你尽管放心。”
宴长宁拿着药瓶哭笑不得,这样的结果,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元胤听到手下的回禀,气得笑出了声,这一老一少,是脑子有坏了?“以后送到我这里的东西,都由吴铭来试吃。”
宴长宁听到这个消息,皱紧了眉头,当时真该给他一刀。
“主上,您要的东西。”影卫送上一副画卷。
元胤接过,并不急着打开,问道:“潭州的事都查清楚了?”
“是。”影卫回道,“那名舞师的确是西域人,叫吴铭,是到中原来寻亲的。因银子花光了,所以在一掷千金的艳月楼做了舞师。后来潭州彻查外来人士和细作,艳月楼的老板娘为了避免引火烧身,给了她七百两银子让她连夜离开,然后对外宣称是吴铭手脚不干净,偷了一千两连夜逃走。”
“她在潭州有没有其他动作?”这些话和听说的相差无几。
影卫想了想,说:“我们安插在艳月楼的人自吴铭出现后就盯着她,没见她有可疑之处。属下想,要么是她藏得太深,要么她当真是个江湖过客。”
“我知道了,你下去。”元胤吩咐他离开。
展开画卷,画上画的是一名正在旋转的妩媚妖娆的天竺舞女,着一身红色纱丽,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画中的人眼波流转,摄人心魄,五官深邃,妆容精致。浓妆艳抹时风情万种妖冶无双,和现在清水芙蓉的模样大相径庭,但他仍能认出那是一个人。
元胤深吸一口气,将画卷起来。邺国为了破坏秦楚结盟,竟找了如此尤物来扰人心智。画中的女子容颜倾国,并无纤弱之感,她明媚如暖阳,任何男人见了都无法抗拒。如果不是自己定力好,只怕也中招了。
“高见,从今天开始,不用吴铭过来了,让赫连夜安排她去偏僻的院落。”元胤将画藏在暗格中后对高见说。
高见不解,也不问其中缘由,答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赫连夜得了高见的通知,让管家安排吴铭到别处去做事,不要让他出现在元胤面前。“这可奇怪了,主上,您不喜吴铭,让他走就是,何必留下他碍眼呢?”
“她还有用。”元胤想不出留下吴铭的理由,只得这么说道。
赫连夜不敢多问,说:“藏书阁的成伯已过花甲之年,几日前回乡养老了,管家将吴铭安排去了那里。藏书阁地方偏,在南院,放他在那里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事你们安排就好。”元胤不想再提吴铭的名字,现在闭上眼睛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夜的事,他怕自己中了邺国的美人计。
宴长宁没多会就被通知去藏书阁做事,以后也住南院,没有吩咐不能靠近北院的宗正阁。她暗忖,难道元胤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已知道自己是邺国细作,为什么不杀了她,或是让她离开?难不成,他有别的阴谋?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赫连夜等人住的院子配有书房,不常到藏书阁来。宴长宁每日打扫此处,空闲之时看书解闷,日子倒过得轻松自在。
第27章 端阳佳节
卫振廷率兵收回整个榆州,南宫羽退守龙西。莫擎天的计划相继失败,战事又吃紧,国中反战之声越来越高,楚国现已是进退维谷。孟玄肃清内乱班师回朝,在潭州修整几日后领兵到龙西支援楚军。南宫羽则被莫擎天狠狠训斥了一番,让他退回剑门,着手商议与秦国结盟事宜,不许再肆意妄为。
“不就平了几个不成气候的义军吗?有什么好得瑟的!”被莫擎天痛骂,被孟玄打压,南宫羽受了气,拿手下的兵丁出气。
“邺国多年的底子在那里,我们的安插的人又被连根拔起,这仗自是不好打。将军,您和孟玄不相上下,您攻不下的地方,难道他就可以?现下秦楚两国结盟在即,将军若做好此事,皇上定会对将军另眼相待。”南宫羽帐下的谋士进言说。
南宫羽暗忖,谋士的话不无道理,他做不成的事,难道孟玄就可以可以?如果促成两国结盟,也是大功一件。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还在赫连府。
开门后,宴长宁四下看了一遍,庭院中只有斑驳的树影,如果闯进来的是其他刺客,她不必管。回屋后,宴长宁的目光在房梁之间探寻一番,只见房顶挟开一道小口,一支竹管伸了进来,迷烟很快弥散开。
宴长宁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轻跃上屋顶,只见黑衣人还趴在那里,往屋内吹迷烟。她气得不行,一鞭子挥过去,那人意识到危险,反应敏捷,一个旋转飞身立于屋顶之上,手中紧握着鞭子的末梢,调笑道:“原来小美人不在房中。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你就这样待我?”
宴长宁听声音便知来者是南宫羽,狠声讽刺说:“又是你这个变态的断袖!怎么,被卫振廷打得落花流水,还想被我打一次?我可是听说将军现在的位置已被孟玄抢了,又被你们的皇帝臭骂一顿。南宫将军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倒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她恨南宫羽入骨,说起话来自是不客气。
偏南宫羽觉得她生气的模样娇俏可爱,很吃这一套,并不理会她的嘲讽:“功名利禄如何能与你相比?几月不见,你的美貌更胜从前了……”
宴长宁大怒,放了手中的鞭子,飞身就朝他踢过去。南宫羽猝不及防,被宴长宁一脚踢下屋顶。“你还是这样野性难驯。”南宫羽捂着胸口,妖娆的躺在地上说道。
宴长宁听不得他的污言秽语,提起拳头冲过去。南宫羽见她动真格,收起风流浪荡嬉笑怒骂的模样认真对待。过了数招,竟发现对方是个内家高手,从刚才的打斗来看,他的武艺更胜自己。宴长宁打斗毫不手软,一个连环踢打得南宫羽无招架之力,又一拳打在他清俊的脸上。
南宫羽揉了揉右脸,咬牙道:“你下手真狠啊!”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命根!”宴长宁狠道,如果她手中有剑,她一定会杀了他。
“今夜不跟你玩儿了,我先走了。”南宫羽跃上屋顶,飞快的跑了。
南宫羽前脚刚走,赫连诚就带了护卫来,见宴长宁怒不可遏的站在院中,上前问道:“吴公子,出了何事?”
宴长宁咬牙,说:“来了个断袖,武功了得,赫连管家提醒赫连公子晚上小心些。”她愤愤的进屋,砰地一声关上门,留下赫连诚和众护卫面面相觑。无论如何,此事必须回禀赫连夜。
果然,赫连夜听到赫连诚的回禀后,脸色异常难看。“明天起,往藏书阁多派些武艺高强的护卫,切莫再让那人闯进来。”吴铭好歹救过他,不能让他被南宫羽那私德败坏之人糟蹋。
元胤知道后只笑了笑,几日前刺杀他的幕后凶手已找到,是他的七弟元驷。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安平王元珏,但细查之下,却是赫连太后在操纵一切。他登基二十年来,她老人家从未放弃杀他的念头,哪怕是他已大权在握。看来这十多年,她和她宝贝儿子的日子过得太顺心了。
“传令下去,将安平王收押天牢,待朕回京再审。”元胤说,这些年来他够忍了,该收拾那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了。
“明日南宫羽正式进入黑水城,到赫连府商议结盟之事。”影卫除了传递雒阳那边的事之外,还将楚国的事说与他知道。
元胤冷声说:“不知轻重的好色之徒,迟早会因这个毛病丧命。”在楚国猎艳就罢了,现在还将手伸到秦国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宴长宁挥着鸡毛掸子扫房梁上的蜘蛛网和灰尘,南宫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还真不好动手。
身着灰布衣的家丁提了一桶清水进来,拧干抹布认真的擦落在书架上的灰尘,“昨夜南宫羽来了?”
“是,他明天会来赫连府谈结盟之事,我还不清楚元胤现在的态度。”宴长宁小声的回答。
卫振廷沉默一阵,说:“无论如何,这次何谈不能成。”
“后天便是端阳节,府上的下人都能离府外出过节。我将南宫羽引到你们布下的陷阱之中,便可趁机杀了他,虽不能破坏秦楚结盟,但剪除莫擎天的羽翼之一,日后作战会容易很多。”宴长宁思索后说道。
“秦楚结盟无非是为了利益,如果我们能开出更好的条件,兴许能拉拢秦国。”卫振廷分析说。
“元胤野心极大,他现在振兴秦国,下一步便是开疆拓土,只怕拉拢他很困难。就算我们一时用利益拉拢,保不齐日后为利益翻脸,与虎谋皮的事做不得。”宴长宁对残酷冷血的元胤并不抱希望。
“还是合计端阳节那日之事吧。”卫振廷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妄想,现在击败楚国才是最要紧的事。
宴长宁手上的鸡毛掸子扫落一只死蜘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外出拿了扫帚来,将地上的灰尘渣滓扫干净。
直到打扫完整座藏书阁,卫振廷才离开。他现在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家丁,进出此处并不会引起怀疑。
宴长宁在藏书阁练字,今日便是南宫羽到赫连府的日子。元胤未出面,由赫连夜代为和谈。
“两国结盟乃是利在千秋的大事,若不是因国中琐事缠身耽搁了,只怕轮不到邺国作威作福。”南宫羽举杯敬酒。
赫连夜从心底里厌恶南宫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亦是礼貌的回道:“南宫将军说的话,在下都明白,您也知我国边境不太平,东北的乌戎和北方的奴族大肆入侵,而国中也是一片混乱。”他言下之意十分明显,秦国暂时没有精力插手管邺国的事。
南宫羽是明白人,秦国这是不打算考虑结盟一事了。“这也无妨,两国也可先结盟,以后的事,可徐徐图之,说不定我国还能帮到贵国呢。”他是为翻身而来,不会轻易放弃。
赫连夜面色凝重,严肃道:“结盟一事,在下做不了主,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我知道贵国诚心与我国结交,我会将将军的话带给我国陛下。”他去了邺国一次,深以为秦国与邺国为敌不可取。
南宫羽心中有气,却拿赫连夜没辙,如今秦帝态度模糊不明,他作为楚国臣子也无法改变,“好,本将军等着赫连少城主的好消息,告辞。”
“管家,送客。”赫连夜没说一句挽留和恭维的话,剑门发生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宴长宁躲在堂前的松树上,她从他们的口型中得知,这次谈判并不成功,心中的大石头暂时落了地。现在秦国的雒阳城中,还有人惦记元胤的皇位,他还腾不出手去打邺国。
回南院的路上,宴长宁廷小丫鬟们议论纷纷,说最近虞燕来对北院那位贵客殷勤至极,每天不是送汤就是送甜品瓜果或是香囊。
“虞小姐对少城主可没这么好过,我看她就是见异思迁!我还听说,她之前喜欢那个吴铭,后来因为他是白身就不要他,见到咱们公子就可劲儿的贴上来。这会儿见到更好的,就抛开少城主像苍蝇一样扑过去。”说话的丫鬟颇为气愤,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虞燕来喜新厌旧。
“还是太师府的千金小姐名媛淑女呢!我呸!”另一个绿衣丫鬟也十分不屑。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谁叫人家是虞家唯一的嫡女呢?咱们就比不上。她这会儿是把自己当成府里的女主人,代咱们少城主尽地主之谊呢!”手执针线篮的丫鬟说得很讽刺,“明日是端午,有一天的空闲时间,你们准备去哪儿玩儿?”
“黑水河有龙舟赛,还有荡秋千,咱们先去看赛龙舟,再去荡秋千可好?”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没事的话,过来帮我打络子吧。”转移话题后,小丫鬟们欢欢喜喜的走了。
宴长宁听到她们的谈话,无奈的笑了笑,她救下虞燕来到底是好是坏?上一世,虞燕来抗婚后在府中养了许久的病,而赫连夜几经波折后娶了康平县主为妻。回到藏书阁,关紧了大门,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孟子》来。
赫连府的大门上挂了菖蒲,男人身上带了香包,女人身上带了络子,手腕上绑了五彩丝线。元胤是府中的贵客,浴兰仪式由他主持。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还有小伙挨个跪在他面前,他用艾草点了草药熬成的药水洒在他们头上。
虞燕来穿了一袭粉色襦裙,梳了飞仙髻,一身装扮很是娇俏妩媚。元胤并不多看她一眼,例行公事般的在她头上点了药水。他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锦衣,人本就俊挺颀长,在虞燕来的角度看,更显得他丰神俊朗长身玉立。
第28章 月下表白
虞燕来再次正面直视元胤,一时之间竟看痴了。元胤面无表情,高见见了提醒她说:“虞小姐,可以起来了,轮到下一个了。”听了高见的话,虞燕来羞红了脸,忙起身飞快的跑了。
未离开赫连府的丫鬟在府中斗草吃粽子,出府的丫鬟都去了黑水河边看龙舟赛和荡秋千。席间,元胤问高见:“吴铭怎么没来?”
高见垂首回道:“赫连府也有一支龙舟队伍,这会儿正在黑水河那边。吴公子是他们选出来的鼓手,正在那边准备赛事。一月前赫连府就开始准备赛龙舟之事,十几日前因鼓手突然摔断腿,就请了他去代替。”
“除此之外呢?”
“暂没别的动静,老奴安排人看着的,皇上放心。”高见压低了声音回道。
午宴无非是吃喝玩乐欣赏歌舞,一切并无新意。赫连夜弹得一手好琴,也在席间献艺。外请班子的舞姬下场后,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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