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君绮萝听到外头的打斗声也没在意,甚至乐笙想去帮忙都被她阻止了。
君绮萝依旧埋首于眼前的纸上,淡淡道:“出来吧!”
一道蓝影跳到窗前,啧啧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我三哥他怎么就瞎了眼呢,白白便宜了阿胤叔。”
“我以为你把我的守卫引开是为了来给我送银子,没想到竟是说这些废话。如果说完了,那便快些离开,等我空出手来,你大约就不止额头起包那么简单了。”
“哎呀,别这样嘛。”龙肃离对君绮萝的威胁并未感到害怕,反而道:“过门便是客,你好歹也请我进去坐坐呢。”
君绮萝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龙肃离,笑得风华绝代:“我倒是想请你进来坐坐,可是你敢进来吗?”
他要敢踏进来一步,就算不毒死他也得把他毒晕了打劫一番!
饶是龙肃离在千叶寺内已经偷偷见过君绮萝的倾城容貌,早已惊为天人。但是现在近距离的看她,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再加上佳人一笑,又岂是“惊为天人”可以形容的?
他觉得自己的认知中,已然找不出形容词来描绘她的美。
“噗哧。”
乐笙看着他这会儿痴呆的样子,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忍不住笑了出来。
龙肃离白了乐笙一眼,再看向君绮萝时,眼中已然全是欣赏之色:“这样站着挺好,我还是不进来了。”依着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这样说定然有什么不好的等着自己。所以他聪明的选择不去冒这个险。
“算你有自知之明。”君绮萝不再看他,埋首于眼前的画作中。
“咦。”
龙肃离这会儿才看见君绮萝在作画,仔细一看,他再次在心里狠狠鄙视了龙肃云一番。
昨晚他回宫后,多少了解了一些关于龙肃云和君绮萝的事。他们那轰动全城的“婚礼”以及宫宴上龙肃云后悔的样子,被宫人们作为重点绘声绘色的转述给了他。
呵呵,举止轻浮,阴狠毒辣,且目不识丁,实难堪任安王妃之表率……
若说举止轻浮,她也就止于阿胤而已,对于外人,他可没发现她有任何轻浮的表现;至于阴狠毒辣……据他了解,当时君绮萝回鄱阳王府后很少在外人跟前露面,龙肃云又是到哪里去见识到她阴狠毒辣的一面呢?偏听偏信,只怕早就寒了她的心,所以才以假面示人吧?!
她无才,好吧,她武功极好,连他都轻而易举被她所伤,要不要那所谓的“才”又怎样?
可是那所谓的目不识丁嘛,在眼前的画作前,已经不攻自破了。
她的画乃是水墨写意,画的右上角一轮太阳高悬,艳阳下一挂瀑布飞流直下,落入下方的一汪水潭里,潭边一处凸起的大石上,摆了酒壶、酒杯并几碟小菜,一老翁捋着胡须,昂首看着前方的瀑布……
她笔法简练,起笔收笔逆入藏锋、自然含蓄、浓淡适宜,整幅画只应用了湿淡墨法,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景物和人物的形态,栩栩如生。一笔一式,无不透出大家风范!
如果君绮萝无才的话,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东陵没有一个女子能自称有才!
她无才无德?她举止轻浮?她阴毒狠辣?她堪为安王妃之表率?
呵呵,讽刺啊讽刺!
所幸这样的女子没有被龙肃云给践踏了,否则他都会为她感到屈!不过他也就想想而已,像君绮萝这样有能力有主见的女子,又怎会看上一个看女人只看表面的男人?
里面,君绮萝已然画好了画,在左侧的留白处提起字来。
她笔走龙蛇,凤翥鸾回,一蹴而就的潇洒、大气,让向来自认为写得一手好字的他也自叹弗如!
龙肃离随着她写下的字念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读罢不吝赞道:“嗯,字好诗好画好,意境更好,绝、妙!”
君绮萝汗颜。
这诗她可是盗用的后世的李大诗人的佳作,所谓的意境,还不是因为诗中的画面感十足,让她可以不用多想便可以一蹴而就。
搁下笔,君绮萝轻轻吹了吹墨迹,对乐笙道:“等画干了,你便送去画行裱上,然后送到董府去吧。”
乐笙道:“小姐放心,我省得的。”
“董府?”龙肃离问道:“大理寺卿董少游?”
“怎么,你有意见?”君绮萝挑眉看向他。他敢说有意见试试?看他不抽他耳刮子!
龙肃离立即扯起他的招牌笑容:“没,我怎敢有意见呢?我只是觉得那老头还蛮有意思的。”
“没意见就快让你的人滚出鄱阳王府,否则我可要出手了!”君绮萝语气淡淡,可以表情却很认真,让龙肃离丝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呼嘘!”龙肃离捏着嘴打了个呼哨,外面与无殇缠斗的蒙面人立即退出鄱阳王府,速度之快,让无殇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他刚刚没下杀手,是因为得到君绮萝的命令。否则,那几人就算不死,也不会在他剑下讨得了好处。可是那几人缠人的功力不容小觑,让他在不能伤人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突围!
无殇回到院子里,看见偏院的窗前站了龙肃离,嘴角再次抽了抽,看向君绮萝,见她没有让他赶人的意思,便一跃跳到了树上,继续做他的木头人。
“给你,一万两,一文不少。”
见君绮萝有空了,龙肃离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递给她,君绮萝接过银票,他也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反而摊开手来。
君绮萝坏坏一笑道:“到我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龙肃离似乎早便料到,笑得连酒窝儿都越发的深了,收回手问道:“你拿着代表我身份的东西不肯交出来,是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君绮萝将银票递给乐笙,揶揄道:“小子,我可是你的婶子,你*婶子的事被你龙胤叔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再说了,凭你招惹了我,我却只要了你一万两银子,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龙肃离脸上的笑容终于垮了下去。对于这个比他还小了三岁的婶子,他表示很无奈:“好了,这玉佩和银子就当我孝敬‘婶子’你了!”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婶子”整个一财迷!难怪当初会借着退婚讹了龙肃云二十万两银子!听闻中秋宴上还讹了沈锦城不少银子铺子做嫁妆呢。
嗯,以后找谁麻烦都别找上她就对了!
“那便多谢侄儿了。”君绮萝喊得越发顺口了。
她觉得,龙澈的儿子中,也就只有龙肃离看着顺眼一些,性子也算不错。甚至她都不担心他知道了自己会功夫的事,大约便是因为昨晚听了龙胤说起他的缘故。
龙肃离满脸黑线的走了,他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
鄱阳王府,沈锦城书房。
“你说什么?”
沈锦城不敢置信的望着沈海,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笔跌落在地也没在意。
他怎么能说沈氏在京城的二十多家生意同时受到了同行的挤压,或者说陆陆续续出现许多这样那样的毛病,在几天内导致客流少了五六成,这样下去,沈氏在京中的生意迟早要完蛋!
最赚钱的吉祥赌坊和红袖楼已经没了,并且府中的存银还被那个败家儿子输出去五六十万两,导致现在鄱阳王府的开支拮据,承诺君绮萝的嫁妆,已然有些让王府力不从心了!现如今又得知京中的生意出现了被挤压的状况,这还让他活吗?
怎么会这样呢?
沈海抹了把汗道:“王爷,依奴才看,像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咱们王府的生意呢。”
沈锦城就算是个笨的,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何况他本就不笨呢!联系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吉祥赌坊和红袖楼是被人设了局!可是是谁这么恨鄱阳王府,竟想从根本打压自己?!
沈锦城一拳砸在书桌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老虎嘴上拔毛!”
“王爷……”沈海欲言又止。
沈锦城怒不可遏:“你倒是说呢!”
“会不会是君绮萝做的?”沈海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沈锦城挑高音量,很是不屑的样子:“她有这个能力吗?”
要说君绮萝能同时打压鄱阳王府二十多家铺子,沈海也是不信的,“她没有这个能力,晋王世子有啊!”
沈锦城眉头顿时紧紧的皱着,眉心都能夹死蚊子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孽女难道想要夺回鄱阳王府不成?”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君绮萝做的,那么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想到这个,他都有些怨怪他老娘了。当初怎么就没把君绮萝给弄死,还让她活着回来了?还有杀手盟的又是怎么回事?他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杀不了!
他哪里知道,正主君绮萝早就死在他老娘和媳妇手上了?至于杀手盟,都为了杀君绮萝折了五员大将了!而且龙肃云已然让黑蜘蛛解除对君绮萝的猎杀,而獒犬则因为当初君绮萝赠药的举动,以他的方式在感激着君绮萝,怎么会杀她呢?
“沈海,你随我去碧溪苑一趟。”沈锦城老眼眯起,他要去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所为。
沈锦城都决定了,沈海自然不敢有异议,跟着他疾步去了碧溪苑。
君绮萝这边把龙肃离给挤兑走后,便让无殇拖了张美人靠在院子里的树下靠着看书。乐笙刚出门去裱画送画了,乐箫去晓月镜湖还未回,这会子碧溪苑也就她跟无殇而已。
在沈锦城距离碧溪苑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她便从无殇的口中得知沈锦城来了,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依旧看着她的书。对她来说,医书可是比有些人重要多了!
沈锦城一踏进院子只看见君绮萝一人靠在树下看书,也不等她让自己进,径直就朝她走去。
“沈大人来我这碧溪苑是想作甚?”君绮萝头也不抬的问。
沈锦城在君绮萝三步外停下,压下心中的怒火,开门见山的问道:“阿萝,父王问你,是不是你让人打压咱们家的生意?吉祥赌坊跟红袖楼又是不是你设计赢去的?周昌的死和你大哥被打,可又是你所为?”
呵呵,叶欢做事真是太靠谱了,这么短的时间便让沈锦城兜不住了!
君绮萝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对沈锦城柔和一笑。
不得不说君绮萝的笑容极美,可是沈锦城却是被这一笑笑得心中发虚。
“沈大人消息很灵通嘛,还是说沈大人心中对我有鬼,一猜便能猜中是我做的呢?”
君绮萝将书往美人靠上一放,慢慢站起来,倨傲的望着沈锦城坦然承认道:“没错,吉祥赌坊和红袖楼都是我赢回的!不过我可没有设局,只是利用你那傻儿子和吉祥赌坊不光明的千术赢的!别问我你那傻儿子为什么没认出我,想必沈大人还记得中秋宴上,我说过我的易容术还比较拿得出手。你那傻儿子和大舅哥,输了赌坊银子,便想着要我的命抢我的银子,莫非我不还手站着等他杀?何况你那大舅哥,我可没让人下死手,只是因为你们救治不及时导致死亡,跟我可没直接的关系!至于鄱阳王府其他的生意嘛……”
君绮萝邪肆一笑:“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更在往我预期的方向发展。看到你现在焦急的表情,我便想得到结果定让我很满意!而且不光是京城,便是你沈氏和鄱阳王府在其他城镇里的生意,我都要一一夺过来!”
沈锦城骨头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君绮萝几乎是仰天大笑,眼泪水都快笑了出来:“沈锦城,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笑过之后,她倏地沉着脸,危险的逼视着沈锦城道:“你怎么入赘的鄱阳王府,我娘亲怎么死的,我是怎么被送到祁连山,在那又遭遇了什么,娘亲祭日我路遇杀手,沈福在我院中放毒蛇,沈大人心里很清楚,不需我多说吧?!”
沈锦城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原来她全都知道了!
“沈锦城,你说说,我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要将你沈氏一门踩在脚下,我要为娘亲和祖父……报仇!”君绮萝故意在说到“祖父”二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锦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果然,沈锦城的眼中短暂的愕然了一瞬。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祖父君博昌的死也有蹊跷!
沈锦城被君绮萝看得发毛,指着她对沈海道:“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沈海早便想要君绮萝的命了,所以在沈锦城的命令下达后,他便以手为抓,飞身直取君绮萝的咽喉。
他动作之快,之迅猛,眨眼便抵在君绮萝跟前。
“哈哈哈哈哈!”
沈锦城眼看着君绮萝就要死在沈海手下,血红着一双眼张狂大笑起来:“杀死她,杀死她!”
他早就该在她回来那天就杀死她了,否则哪里会出那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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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有也不给,你能奈我何?
就在沈锦城以为沈海一定会得手的情况下,一道白色的流线忽然从君绮萝的脖子里蹿出,在沈海的手就要接近她的脖子前一秒,迅速的咬在沈海的食指上,然后停在她的衣襟里,支着个倒三角的小脑袋,轻蔑的看着沈海。
尖锐的疼痛让沈海的手一缩,君绮萝慢条斯理的退后一步,冷笑着看着沈海,那眼神,和她脖子里那小东西如出一辙的相似。
沈锦城脸上的得意还未能消散便傻了眼,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极为滑稽,眼睁睁看着沈海被咬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
沈海已经忘记了动作,他恐惧的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树上的无殇再次见识了小白的厉害,喉结滚动,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妖女,你那……那是什么?”在沈锦城眼中,君绮萝已经升级为妖女,指着她脖子上的白蛇问。
“自然是蛇了,沈大人没见过吗?”君绮萝看白痴一样的看他,抚了抚小白的蛇头,小白乖顺的在她的手心蹭了蹭,哪有半点刚刚咬人时的凶残样?“沈大人可别瞧不起它,沈福当初在我院子里放的蛇,大多都是被它消灭的呢。”
沈锦城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君绮萝实在没必要说谎,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条小小的看似无害的小蛇竟然能消灭无数比它大了数倍的毒蛇,这只能说明它比起那些毒蛇,要毒了无数倍啊!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瞥见沈海的手已然在几句话的时间变黑,食指更是肿得快赶上香肠了,遂喝道:“妖女,快把解药交出来,今儿本王既往不咎。”
君绮萝就不明白了,他哪里来的优越感居然这样和自己说话!嘲讽一笑,淡淡道:“要解药,没有。有也不给,你能奈我何?”
“你……”沈锦城气噎,他要是能拿她怎么办,他早就把她给办踏实了!
“呵呵。”君绮萝幸灾乐祸的看向沈海,好心的道:“你现在要想活命,唯有把那只手给剁了,否则,不超过半个时辰,你就得去地底下见你爹了。”
沈海第一次从君绮萝的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爹的话,狠狠瞪了君绮萝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他绝不求她交出解药!从靴筒里取出匕首,沈海一咬牙,左手发力,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肘齐根斩断。
顿时,鲜血四溅,半条手臂跌落在他的脚下。若非君绮萝闪得快,有的血迹便溅到她身上了。
看着沈海疼得满脸是汗,依旧没有吭一声,拾起地上斩断的衣袖,胡乱的包着断臂处,君绮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