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事,哀家一定做到;不做,你就等着你孙氏一门跟你陪葬吧!”
孙太医闻言,停止了磕头,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额头上一道红色的磕痕极为醒目。
“明天,哀家让你最迟明天就行动起来,下去吧。”
孙太医就像是被人抽了丝的木偶一般,双目空洞没有焦距,慢慢的站起来,也没有行礼便朝门口走去。在跨门槛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又在后面幽幽的传来,“别想着自杀,否则哀家一样要让你的家人陪葬。”
孙太医的脚步只顿了一下,便像个游魂似的走了。
乐笙见孙太医都走了,悄悄的将瓦片还原,施了轻功便赶回了芫太妃的寝宫。
君绮萝已经午睡起来了,正搬了椅子,和芫太妃坐在院子里背风又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惬意的晒着太阳,那叫一个惬意啊。当然,前提是没有乐笙那张板着的大煞风景的脸。
见到乐笙气咻咻的回来,君绮萝忙打趣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谁惹了我们乐笙姑娘生气了?”
“绿腰,这个药拿去熬着,熬的时候亲自看着。”乐笙将药包往绿腰的怀中一扔,还叮嘱了一句。这药是在太后找上孙太医之前取回来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等等,绿腰,还是给我吧。”绿腰疑惑的抱着药正准备下去,乐笙想想小姐的肚子可不能大意了,忙又将绿腰手中的药包拿了回来。
“祖母别在意啊,我身边的丫头都被我惯坏了。”君绮萝不好意思的对芫太妃道。
“祖母就喜欢这种真性情的人,比那起子阳奉阴违的好太多了。”芫太妃非但没有责备乐笙,反而还对她很是认同。
“英雄所见略同!”君绮萝笑了笑,转而转向乐笙调侃道:“乐笙你这丫头是怎么了?难不成刚刚去拿药受气了?说吧,是谁连我君绮萝的人也敢欺负,我去为你出了这口气。”
“呵。”
乐笙被君绮萝的样子逗笑了,脸色也不若刚刚的难看,看了眼院子里的几个宫女,又将药包放到绿腰的手里,走向君绮萝,“小姐我扶你起来,英嬷嬷你扶着太妃,咱们进去说。”
君绮萝与芫太妃交换了下眼色,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也终于意识到乐笙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也不迟疑,起身往太妃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乐笙关上屋门,才将刚刚听来的事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君绮萝听到最后,一双眼睛铺上嗜血的光芒。
真特么太好了,她从来都没去招惹过那个老女人,没想到她竟还想要她和几个孩子的命!还有皇后,随便想想,她就能猜到她们是什么心思了。
很好,这两个女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砰!”
芫太妃一拳砸在身边的矮桌上,心底的郁气蒸腾,简直快要堵得她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李湘怜、韩素嫣,你们欺人太甚!”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的力道不大,却也在以这种方式来表现她的愤怒,已经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若非这样砸一下,她都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会不会被郁气挤得爆掉。
英姑连忙上前为她扶着心口顺着气,“太妃,你不可以动怒的。”
“祖母,你别气。”君绮萝也安慰道:“这事你别管了,有孙女在呢。”
芫太妃一把抓过君绮萝的手,急切得近乎语无伦次,“阿萝,她们居然想要你和肚中孩子的命,祖母在这宫中孤寂了一辈子,如今好不容易认回你,她们却要这样对你,祖母怎么能不生气?要是乐笙丫头没有听到……呵,相生相克的药啊,这宫中不知道多少人被她们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了,现在居然把手伸到你身上……阿萝,祖母心里怕啊,真的好怕啊。”
君绮萝反握了握她的手,自信的道:“祖母,别忘了你孙女最擅长的是什么,就算乐笙没听到,她们也不会得逞的。”
“可是宫中始终是她们的天下,如今连太医都敢威胁着来了,她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芫太妃抑制不住激动,连身子都微微的抖着。
君绮萝闻言,眼中杀意凛凛,不过担心芫太妃看了害怕,稍纵便消逝了,“祖母,你孙女连皇上都敢捅,可不是吃素的。”
芫太妃还是不放心,抓住君绮萝的手,连指甲都掐紧她的肉里却不自知,“阿萝,祖母不想你有事,你不会骗祖母的,对不对?”
君绮萝细白的手背上都起了两道红印,却依旧挂着笑,“祖母你放心好了,有事的是她们,我一点事也不会有的。”
得到君绮萝的再三保证,芫太妃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心中的气也顺了些,是啊,她的阿萝本事大着呢,又怎会在意那几个跳梁小丑?
“祖母,阿萝不骗你。”君绮萝道:“等阿胤和父王回来,咱们一家人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祖母,阿萝没有娘,对于照看孩子一点经验也没用,你可要好好的,待孩子出生后,教阿萝怎么带孩子啊。”
“嗯,祖母一定会尽力的活下去。”芫太妃亦坚定的点头,想到什么,揪着眉头问道:“可是阿萝,祖母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对你动手啊?难道是因为中午那件事?”
☆、西越篇:018。不忍
君绮萝眼睛微微一眯,“如果孙女没猜错的话,定然是因为孙女东陵唯一的皇子妃的身份了!”
芫太妃在宫中生活了数十载,如何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她简直是哭笑不得,且不说能不能成事,便是能成,也不用这样狠的,好吗?!
一个人觊觎人家的东西觊觎到无耻到的境界,也真是让人有些无语了。
“都是那小子惹的祸,一个男子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芫太妃不由得抱怨起龙胤来。
君绮萝愣了一下,继而失笑,“祖母,阿胤都不知道有人看上他了,怎么能怪他呢?再说了,长得好看也不深别人觊觎的理由啊,怪只怪有些人太不要脸罢了。”
芫太妃伸手轻轻点了君绮萝的额头一下,没好气的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哦,祖母就抱怨一下,你立即就为他反驳了,你说那小子咋就这么好的福气,娶到我家阿萝了呢?还巴心巴肠的对他。”
君绮萝撅着嘴嘟囔道:“祖母,人家说得只是事实而已,哪有巴心巴肠的对他?”
芫太妃摇摇头,视线不经意扫地君绮萝的手背上两条红色的印痕,脸上顿时满是自责,“阿萝,是不是祖母刚刚弄的?疼不疼?”
君绮萝轻飘飘的看了眼,一点不在意的道:“祖母,我都没感觉到呢,你说疼不疼?”
“你这孩子……”那印痕都带瘀紫了,怎么能不疼?芫太妃眼睛都模糊了,“怎么就那么贴心呢?”
君绮萝扯过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腻歪道:“祖母,除了父王,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我不和你贴心和谁贴心呢?祖母放心好了,真的不疼,一会擦点药膏,最多两天就消瘀了。”
“傻孩子……”芫太妃轻轻嘟囔了一句,心里跟吃了蜜似的,连眼里的泪水都带着喜悦。比起昭和公主,她的阿萝太懂事太贴心了。
“小姐,这药包要不要检查一下?”乐笙问道。
君绮萝接过一包药,连包装都没打开,只放在鼻间闻了闻,便道:“没问题,拿去熬了吧。”这方子是太后皇后找上孙太医之前开的,所以她相信是对她的孩子有用的。
乐笙和绿腰一起下去熬药了,英姑问道:“阿萝,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君绮萝眸色倏地变得幽深,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从来想要我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们又怎么能好过呢?”
呵,一尸四命……
虽然她百毒不侵害不了她,但是她却不敢保证孩子们会不会有问题。想想太后皇后有那么歹毒的心思,她都心有余悸。所以,不管是不是对她造成了伤害,单是有这份心思,就不值得原谅!呵,乐笙说直接杀了她们,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她一直坚信,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如果她猜得没错,阿胤回来后,她那位皇伯伯定然会设一场宴会,到时候……
她要让太后、皇后、乃至敢觊觎她君绮萝男人的昭和公主身败名裂,成为西越最大的笑柄!
英姑看到君绮萝阴鸷的眼神,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一下。活了五六十岁,她从来没想到那样一双眼睛会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上,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嗜血、残忍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冷厉。
她无比庆幸她不是她的敌人,心底,不由为太后和皇后默哀起来,不过对于她们,她是丝毫同情也没有。
“阿萝……”芫太妃也被吓到了,轻轻唤道。
君绮萝一怔,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了,连忙收起眼中的冷芒,回以芫太妃淡淡一笑,“祖母,我没事。”
君绮萝以为孙太医第二日就会来找自己的,没想到隔了一日才来,名义是为她请脉。
将孙太医迎进了内室,君绮萝的神色淡淡的,就更没事人一样,倒是孙太医始终不敢看君绮萝的眼睛。
“孙太医,今儿来所为何事?”君绮萝问道,言下之意是她并没有请他来。
孙太医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好半天才扯着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郡主也服了两天的药了,老朽想来为郡主瞧瞧,药方可需要改动。”
“这才服了两天,没必要改了吧?我瞅着挺好的。”君绮萝挑眉道。
孙太医看着君绮萝似笑非笑的样子,只觉得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扯着谎道:“郡主,对症下药,才能保证孩子更健康的成长。”
“对症下药自然能保证孩子健康。”君绮萝好整以暇的道:“可是不对症的话,那就不只是不健康那么简单了,你说是不是,孙太医?”
孙太医心中一惊,额上的冷汗越发的密集了。
她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的,当时太后屋中就他们三人,她就算再本事通天,也不可能知道的吧?!
“我怎么瞅着孙太医都出汗了,孙太医很热吗?”君绮萝心中觉得好笑极了,她都还没做什么呢,他都快站不住脚了,哪里还是前日里和她侃侃而谈的老头呢?
唉,这孙太医根本就不是那起子敢要人命的恶人,太后跟皇后居然找上他来取她的命,她也是醉了。不过想想也有些无奈,除了孙太医,别的人也没有机会接近自己,不是吗?!
孙太医扯起袖子擦了擦汗,声音都开始结巴了,“是、是有些热,这里面火盆燃、燃得太、太大了。”
“呵呵。”芫太妃好笑的道:“孙太医,你瞧瞧这屋子里哪里燃了火盆了?”
“啊……”孙太医左右张望了一下,屋内的的确确没有燃火盆,一张老脸顿时羞红,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乐笙绿腰,你俩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君绮萝对她二人吩咐道,待她们出去,才道:“孙太医,我也不逗你了,其实我已经知道你来的目的,也知道……”
君绮萝的话还没说完,孙太医当即就朝她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老泪纵横的看着她道:“郡主,既然你知道了,老朽也不藏着掖着。郡主,求你救救老朽一家吧。老朽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所以死不死对老朽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啊。”
君绮萝言笑晏晏的问道:“孙太医觉得我会救你的家人吗?”
孙太医并不确定君绮萝会不会救他,但是他现在既不能前进也无退路,只有硬着头皮道:“郡主宅心仁厚,肯定会救老朽家人的。”
“错!”君绮萝声音霎时变冷,“我既不仁爱也不宽厚人,相反我嗜血又记仇,死在我手上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凡与我做对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觉得这样的我,会救一个想要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人吗?”
“郡主,老朽并没有答应啊,是她们拿老朽的家人来威逼老朽的,老朽实在无奈,才不得不走上一遭。”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晋王妃根本就不是善茬啊,一个敢对皇上动刀子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善茬嘛!
“若非我早知晓有所防范,你是不是就会为我把脉说你开的方子需要加一味药,然后那味药就会是要我命的毒药吧?”君绮萝嗤笑道:“孙太医,我或许把喜脉不行,但是对于药理的了解,我敢说这世上我称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便是我师傅邪月尊和药王云中白都不及我!这世上就没有我闻不出来的药。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我在曾经做过邪月尊两年多时间的药人,上百种毒药同时加诸在我身上我都还好好的活着,你以为一株小小的相克的草药会对我有用吗?”
芫太妃听到君绮萝曾经做过药人,整颗心都痛了起来,她的阿萝哦,曾经受过多少苦啊?为什么日子稍稍好一点,那些人就看不得她好呢?
孙太医羞愧难当,心中也因为这件事并没能实施下去而感到坦然,他凄然一笑道:“既然郡主也不愿意救老朽一家,老朽也不强求,老朽告辞。”
说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朝外走去。
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君绮萝终是不忍的唤道:“等等。”
孙太医停下脚步,回头,满眼凄迷,“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孙太医,我想知道,要是我不知道你和太后的谋划,你会不会按原定计划改动我的方子?”
孙太医摇头道:“老朽想了一天两夜,还是下不了那个手,今儿前来,只是想求郡主保住老朽的家人,老朽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君绮萝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决绝和坚定,也坚信他不是嗜杀的人,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回去把方子改一下吧,乐笙会跟你去拿药。”
孙太医灰败的眼眸倏地一亮,“郡主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没发现,一切照旧,明白了吗?”
“老朽谢郡主!”孙太医说着,当即朝君绮萝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头比起刚才,更加诚恳和心甘情愿。
☆、西越篇:019。流言
克扣芫太妃例银的事,皇后推了内务府的总管出来,将他带到了芫太妃的寝宫,当着君绮萝和芫太妃的面打了个半死。按皇后的意思是要打死的,不过君绮萝以肚中怀有宝宝不宜杀生为由给揭过去了,只将他赶出皇宫。
另外,皇后还将十几年的银子给补上了,每月八十两,十几年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过这个钱啦,自然是皇后或者太后自行掏腰包的。
让皇后和太后愤恨的是,这些事原本是秘密进行的,而君绮萝和芫太妃也答应不会说出去,结果还是传到了凤千重那里。
凤千重听了肝火旺盛,怒不可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的在和凤千阙维系着和谐友好的关系,这要是传到他的耳中,还不得跟他离了心了?
不过这事他自然不能把自己的老娘怎么样,却是把皇后给狠狠的训了一顿并禁了足,甚至将协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皇后的对头云妃,把皇后气得个半死。
而同一时刻,宫外也传出了太后协同皇后买官卖职、打压宫妃、甚至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除去对手……的流言,其中便有她们二人克扣老宫妃的月例却把无辜的内务府总管推出来替罪的事,真真假假,像是野草一样的在霍都城滋长,把二人气得个半死。
太后派人查下来,发现这些消息竟然是那个被赶出宫去的内务府总管流出去的,暗中派人去抓那总管回来泄愤,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