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月撅着嘴道:“断老前辈你忘记了,我以前给你说过的,我乃东陵鄱阳王府的嫡女,自然是认得六皇子的。”
断天涯红润的面颊上划过一抹讪笑,“倒是老夫忘记了,不过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老夫可是给你说过,不能带外人来这里。”
沈宛月忙拉住断天涯的胳臂撒娇道:“老前辈,丫头回了一趟京城,被歼人所害,现在没有内力了,来这里走上靠走的。昨儿一早走到现在,这双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你都不让丫头坐下说话吗?”
“你怎么会没了内力了?”断天涯将沈宛月和龙肃离让到木屋旁边的树墩做的桌椅跟前坐了下来,接过她的酒壶放下,然后拉过沈宛月的手腕,为她把起脉来。
龙肃离在另一边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断天涯眼中的关心,心里感叹沈宛月真不简单,居然和断天涯这样的隐世高人关系看上去很好的样子,看来今天的事多半能成。
他在几天前看了沈宛月手中的手枪,也亲自试了一下,发现手枪的威力的确是个比弓箭强了许多。而且比弓箭和弩弓好掌握,又因为体积小,藏在身上,可以给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过了一会儿,断天涯白眉紧凑,叹道:“居然以银针封住你的气穴,好歹毒好奇特的手法。”
沈宛月见他一下子就说出自己的状况,欣喜的问道:“没错,就是银针,我只要一用内力就疼痛如绞。老前辈你可能取出我体内的银针?”
断天涯收回手,摇摇头道:“这下针之人手法太过刁钻,老夫没法取出来。不过你怎么会惹上这样狠辣的一个人的?”
沈宛月心中隐隐有些失望,睃了眼龙肃离才诌道:“那是一个女子,许是嫉妒我能得六皇子青睐,所以才对我下了毒手。”
龙肃离心中发笑,这沈宛月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夫教你的功夫,不说绝世,怎么样也能避过这样的袭击,你为何就中招的呢?早说,老夫给你的手枪呢?你该给她一枪报仇啊。”断天涯不解的问道。
“老前辈,我还不是被她暗算了?”沈宛月哀伤的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在明处,她在暗处,她想出其不意的害我,还不是轻而易举?我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能使出来……你就不要再揭我的伤疤了,呜呜……”
沈宛月说着竟哭了起来。断天涯连忙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老夫不说这事了,丫头别哭了啊。”
沈宛月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前辈。”
“现在说吧,你带这位六皇子来做什么?”断天涯第三次问道。
“我……”沈宛月再次看了龙肃离一眼,得到他不动神色的鼓励,连忙道:“老前辈,六皇子想买你手枪制作的方法,不知老前辈你……”
龙肃离一瞬不瞬的看着断天涯,只是他看着沈宛月,根本看不出情绪。
就在龙肃离以为断天涯不会愿意的时候,断天涯转向龙肃离问道:“六皇子既然让这丫头带着你来找老夫,想必也知道手枪的威力,不过老夫不明白,你拿手枪去做什么?逼宫吗?”
断天涯说得太直接了,龙肃离面色一哂,状似诚恳的道:“老前辈,其实晚辈也不想去争去抢,只是你大约不知道晚辈作为皇子,一路走来有多艰辛。自古皇权争夺最是残酷,父皇百年之后,别的兄弟登基为帝,那么等待晚辈的将是死路一条。晚辈想要活命,就得有所准备,还请前辈体谅晚辈的苦衷。”
见断天涯神色不变,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忙看向沈宛月。
“前辈,”沈宛月摇着断天涯放在桌面上的手道:“你就可怜可怜六皇子,把手枪的制作方法卖给他吧。”
断天涯挑眉问道:“丫头,老夫年过古稀,又隐居在这深山里,一应粮食蔬菜都是老夫亲手栽种,用度上也不短缺,拿银子来有什么用呢?”
“这个……”
沈宛月也是无语了,这世上还有不爱银子的。不过断天涯说的也是事实,他在山外开垦了一片土地,自给自足,几乎不需要银子。
见她说不出来,断天涯又问龙肃离,“六皇子,你作为皇子,可知道手枪大批量制作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他直直的看着龙肃离的眼睛,“足以颠覆这个世界!”
龙肃离忙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滥用手枪。”
“老夫凭什么相信你?”断天涯丝毫不给面子的问。
“晚辈可以给前辈写下保证书。”龙肃离想也不想的说,足见他想要得到手枪制作方法的决心。
“呵。”断天涯轻蔑一笑,“保证书在老夫的眼中,还不如一张如厕的草纸来得有用!”
龙肃离眼中划过一抹失望,却还是不死心的道:“前辈你要怎么样才会答应呢?只要你提出条件来,晚辈一定遵守。”
沈宛月的心沉了下去,甚至有些发凉。要是断天涯不答应,那她和龙肃离还能在一起吗?皇帝死了,他有能力让她逃脱陪葬的命运吗?
“前辈,你不希望看见丫头死的对不对?”沈宛月哀哀的道。许是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她的表情比起刚刚的哭泣,多了几分真实。
“这话怎么说?”断天涯问道。
“前辈,实话告诉你吧。”沈宛月咬了咬牙道:“我与六皇子原本两情相悦,可是皇上他……现在我是皇上的妃子,婉妃……”
断天涯讶异不已,一双老眼炯炯有神。
沈宛月没有理会这些,流着泪道:“短短几个月,我沈氏惨遭变故,父王母妃和哥哥姐姐都死了,沈氏如今只剩我一人,如果皇上死了,我身后无人,等待我的只有陪葬一途了。得亏六皇子对我有情,答应帮我,可是他如果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又拿什么来保护我呢?呜呜……”
“月儿!”龙肃离也连忙神色哀恸的握着沈宛月的手,动情的道:“我龙肃离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保你无恙的。”
“阿离……呜呜……”
沈宛月许是感动了,也或者是想到自己将来的命运,真的伤心了,顿时趴在桌上哭得肝肠寸断。
断天涯蹙了蹙眉,轻声问道:“丫头,别哭了。”
沈宛月忍住哭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断天涯,“前辈是答应我们的要求了吗?”
“老夫是不会答应的。”断天涯断然拒绝道:“你们不明白手枪大批量生产的危害性,老夫不希望看到外面的世界毁于一旦。这样的和平来之不易,你们不能轻易的破坏它。”
“前辈……”
沈宛月彻底失望了。这个老东西,当初她救他命的时候,只说她的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没想到居然这么小的一个要求都推三阻四的!
断天涯似乎不愿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对了,你的家人怎么会都没了?”
沈宛月说起这个,满眼都是恨意,“都是那位害我不能施展内力的女子害死的。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父王曾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为了报仇,把一家人都害死了。”
“世上竟然有这样恶毒的女子。”断天涯感慨了一番,又问道:“你说起皇室会让你陪葬,老夫觉得凭你药王弟子的身份,皇室应该不能把你怎么样吧?”
“前辈你不了解的。”沈宛月摇摇头,压抑着心中对断天涯的愤懑,苦笑道:“我这个药王弟子,并非是师尊看上的,而是凭着药王欠下我祖父的一个承诺,我才得以坐上药王弟子的宝座。师尊他又怎会为了我去和皇室作对?”
“既然如此,你这次就别回去了,呆在老夫这里,老夫把机关改一下,谁人找得到?你也不用小小年纪就去为皇帝老儿陪葬了。”
“不,前辈,我爱六皇子,我不希望他一个人去送死。”沈宛月决绝的道:“要死,我也要陪着他一起死。”
断天涯冷冷一笑,“那么你们就速度离开这里吧,别再来打扰老夫的生活了。对于现状,老夫很满意。”
龙肃离心底说不出的失望,忽然想到什么,微微垂着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狠意,
“前辈……”
沈宛月还要说什么,龙肃离对她摇摇头,柔声道:“月儿,既然前辈不答应,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了。如你所说,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死好了。”
“阿离。”沈宛月满心满眼的感动。罢了,死就死吧,再说皇权之争,龙肃离不一定会失败呢。
“我们走吧。”龙肃离淡淡扫了断天涯一眼,扶着沈宛月慢慢往入口走去。
断天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拾起酒壶,仰脖灌了两口酒,放下酒壶时,忽然听到壶内有着东西撞机酒壶壁面发出的“叮叮叮”的清脆声音,蹙了蹙眉,几口灌掉酒水,将酒壶倒扣,从里头倒出一只蜡封的小铜管来。
刮掉蜡油,从里头取出一卷小纸卷,疑惑的摊开来,断天涯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顿时大惊——
君珂,溯京城。
断天涯一骨碌从树桩上站起来,对沈宛月喊道:“月丫头,你们等等,老夫和你们去溯京。”
沈宛月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和龙肃离对望一眼,二人的眼底都写下了窃喜。
☆、256。毒解(二更)
龙胤缓缓的睁开眼来,看着室内陌生的环境,脑子顿时当机。
脑中最终的记忆停留在那个黑袍人刺了他一剑,阿萝生气的喊他“闭嘴”。利剑刺进皮肤自然很疼,但是根本不及看见黑袍人后的心疼。如果……
只是,可能吗?
环顾四周,屋子不大,不论是地板墙壁还是装饰品,全都是木头制成,屋内的装饰简洁,收拾得干净清爽,给人很舒服舒适的感觉。
正对睡榻的木窗大开着,可以看见外头艳阳高照,远山渺渺。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传进来,令人心情瞬间大好;鲜花清馨的芬芳飘进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里是哪里?阿萝呢?
龙胤翻身坐起正欲下榻,木门吱呀的从外推开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可爱小女孩探进头来,看见龙胤醒了,递给龙胤一个甜甜的笑,不等他问话,便冲着外面喊道:“绮萝姑姑,龙胤叔叔醒了呢。”
不多时,君绮萝、荣郢、青衣小七和着十来个陌生的男男女女闯进屋来,小小的屋子瞬间装满。还有一群小孩子爬在窗前,看着里头的龙胤,纯真的笑着。
“爷,你都睡了三天了,现在好了,终于醒过来了。”小七咧嘴道。
三天?
坐在榻沿上的龙胤一怔,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不过这一觉真的睡得好舒服,他都梦到父王活着回来了呢!
龙胤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自己女人已然恢复了女儿身的脸上,屋内那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都带着欣喜,似乎在高兴他醒了过来,只他的女人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自己。
龙胤知道,他三天前在雪峰上的表现让她生气了!
可是……
“阿萝。”龙胤下榻走向君绮萝,谄笑着要去抓她的手,被她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给拍开,语气冰冷的道:“别碰我。”
“阿萝,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不敢了。”龙胤忽然一把保住君绮萝,不顾她的挣扎,死死的抱住她,仿佛担心一放开她她就会消失一般。
君绮萝挣扎不开,索性由他抱着,只是嘴里恶声恶气的道:“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阿萝,我……我是有原因的。”龙胤将头埋在君绮萝的颈窝里,“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呵。”君绮萝冷冷笑道:“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死要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做傻事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我,又何必来求我的原谅?”
“我……”龙胤嗫嚅着嘴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死死的抱着她不放。
荣郢觉得这小两口需要单独的空间来解决这件事情,忙对周围摆了摆手,带头出了屋子,其他人也纷纷出去。走在最后的人还好心的为他们带上屋门。
龙胤感激的朝屋门处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这次真的气得不轻,是以也不再忸怩,牵着君绮萝在屋角的木椅上坐下来,并将她拉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才道:“阿萝,我觉得那黑袍人,像父王。”
君绮萝闻言一震,不敢置信的转向龙胤,也顾不得生气了,“你不是说亲眼看见父王被万马踩踏,尸骨无存吗?会不会弄错了?”
龙胤见自己的女人终于肯好好的和自己说话了,心里立即感到亮堂了起来。抱着君绮萝的腰身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坐得舒服一些,才叹了口气道:“阿萝你不知道,当我看清那个黑袍人的时候,我心中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带着一股锥刺的痛感,比剑刺在身上还疼……现在想来,当时离得远,我只看见那人穿着父王的铠甲便以为是父王,却并未看清他的脸呢,如果赫叶丹随便弄一个人穿着父王的铠甲,故意在我面前踩死他,让我以为父王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呢。”
君绮萝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很是奇妙,是以对这件事也说不准,再加上赫叶丹会魑魅一族的秘术,说不定阿胤的感觉没有错。可是那也不是他不要命的理由啊!
重重的擂了他的心口一拳,君绮萝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傻瓜,就算他是父王,你避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刺上一剑?”
“我想着他被我刺了一剑,总觉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的。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再加上他带给我的震撼,所以我就忘了动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我扑来,总觉得他那一剑刺中了我,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傻子!”君绮萝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你太衰还是咋滴,那一剑正好刺中我为你封住毒素的穴道,当时你的脸都青了。我让小白为你吸掉黑血,可是它一会儿就倒下了,足见那毒有多厉害了。哼,要不是小红贪嘴把雪中火莲吃了,我无奈之下把它的血拿来喂你,才偶然把你救了回来,否则就是有雪中火莲,我也对你是束手无策的!”
她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到了这里一放松下来,她真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生气,很想放着这个人一走了之,不过气归气,她却是舍不得丢下他。
龙胤自然不知道这一茬,听得他自己也一阵唏嘘。他不怕死,可是他怕死了就再见不到他的阿萝了。所以,今后他要珍惜生命!
“阿萝,我的毒完全解了吧?除了被刺的伤口还有些疼以外,我总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
“嗯,前天又喝了一次小红的血,就彻底解了。”
龙胤一把将君绮萝抱进怀里,动情的道:“我龙胤上辈子得是积了多少德,才能娶到阿萝你啊?!”
“噗哧!”君绮萝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阴霾也因为这一笑,顿时一扫而光。“这种口头的谢意可太没诚意了,给点实质性的东西还差不多。”
“好。”龙胤回答得干脆,脸上却是贼贼的笑意,抬起身来,拍了拍胸膛道:“嘿嘿,阿萝,只要你想要,不论何时何地,任你予取予求,品味采撷。”说着在君绮萝绯红的脸色中,已经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襟,“要知道,我的那个东西可是很宝贵的,任何金银财宝都买不到。”
君绮萝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的道:“身子好了皮也跟着痒了是吧?当心我给你来上一针,让你终生不能人道。”
龙胤感觉到身子的某处都缩了一下,赶忙加紧双腿道:“别介,为夫不能人道可没关系,可是这关系到娘子你的幸福生活,娘子你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切。”君绮萝撇撇嘴道:“这世间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后面的话,立即被某人给堵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