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讲完自己的故事,挠挠后脑勺,对上官野嘿嘿一笑:“多谢上官少爷照顾,要不然小六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干辛苦活儿呢。”
上官野笑笑,摸摸小六子的头:“不客气,我也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照顾小菌子嘛。”
上官野的故事简单多了,大致就是在水月宫拜师学艺时,为了以后能够适应野外生活,经常被扔进深深树林里自生自灭。当然,事先有被教过野外生活技巧,上官野也学得很不错,又懂武功,一般除了毒蛇和瘴气外,没有什么可以伤到他。
紫然好奇地问为何小菌子也可以烤出那么好吃的东西,小菌子低着头想了想,说自己与小六子差不多,否则也不会进宫当太监。小六子激动地抱着小菌子,眼睛红红,仿佛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至于真假如何,紫然不知,小六子不知,礼仁德也不知,其他两人则神秘兮兮。
等到酒足饭饱(凌绍一人喝酒,其他几人不是老就是少,不宜喝酒),日头也已经西斜。深秋季节,凉风习习,竟有些冷意。赶紧收拾行装,众人兴高采烈打道回府。
回到宫中时,刚好赶上晚膳。用罢膳食,凌绍给紫然把了平安脉,道她已无大碍,只需要保持心情舒畅将养身子即可。
见没什么事,众人在然惜宫里给紫皇和皇后跪安,也就散了回去休息。紫皇和皇后见紫然也累了一天,面露倦色,嘱咐小言好生照看,起身离开。
紫然心结已解,身心舒畅,玩了一天也累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久进入睡眠,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午后。
依菲不顾小言阻拦,走进然惜宫紫然的寝殿,唤醒正在午睡的紫然,道:“殿下,‘香香公主’已经名声在外,届时陛下生辰宴上,各国来使定会要求公主献舞。如今万寿节将至,您还有心情睡觉?”
紫然揉揉惺忪的睡眼,不在乎地说道:“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蝶翼展翅’我又总练不好,难道临时换舞?”
“错!公主殿下现今心境不同,说不定能进入另一种佳境也未必。”凌绍懒懒的声音传入,却不见人影。原来他还明白不能随意进入公主闺房啊,小言在心中鄙视。
心境不同,就能进入另一种佳境吗?
众人疑惑,并未吭声,等着凌绍继续往下说。
“公主历经磨难,于逆境中磨练心志,最终顽强地克服种种困难,获得新生。岂非与‘蝶翼展翅’所要表达的意境一致?”
众人恍然大悟,依菲怔愣片刻,继而激动非常:“对呀,公主就好比那蝶,在逆境中不畏艰难险阻,最终展翅飞翔,进而因祸得福,成为众人瞩目、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香香公主’!”
紫然却并不像依菲那般激动,心想“香香公主”真就那么好么?众人瞩目?那不是走到哪儿就好像贴着个牌子标明自己的身份一般,随时都能被人认出来?风哥哥……紫然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从脑海中一掠而过,却没能及时抓住。
“那好,本公主一定好好练习,定不会丢了紫国的脸面。”父皇母后为了我的病已经身心俱疲,我不能再让他们为难!
看来,紫然大病一场,确实心性成熟不少。
紫然向来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下立即起床,来到然惜宫前院花园,召来乐师奏曲,在依菲的指导、小言的陪伴、凌绍的欣赏下翩翩起舞。
凌绍的话说得没错,现在的紫然更能领悟这支舞给人带来的意境,也能领会到排舞之人的那份心思。想通这一点,紫然的舞跳得越来越顺畅,不再像之前那般三步一绊、五步一倒。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日已西斜,众人都沉浸在紫然一遍又一遍的舞蹈中,竟无一人发现天色已经不早。
夕阳残照当中,紫然身着粉色丝衣,旋转、飞跃、跨跳……条条丝带随着身体的舞动四处飘散,伴随着紫然的体香飘荡在空中,宛如一只沾染了各种花香的粉蝶翩然飞舞在花丛里,欢笑、嬉戏。偶尔几片紫枫树叶飘落,盘旋左右,就像紫蝶飞来为伴舞。
上官野和小菌子刚踏进然惜宫,就被当前美景吸引住,沉醉忘记了呼吸。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几位外行人虽不懂乐理和舞艺,却在第一时间都能领悟到“蝶翼展翅”的深意,这也正是这首舞曲的独到神妙之处。
可惜,这种美妙的场景还是被不知趣的人打扰。
然惜宫外忽然来了许多人,是被时而低迷,时而高亢的音乐引来的。而且,仔细一瞧,都是各国来祝寿的皇子公主,他们来紫国后就被安排住在行宫,今日一下午都听见然惜宫都在弹奏这首曲子,终于按捺不住,来此一瞧。只可惜被侍卫挡在了门外,不得其法而入,因此起了争执在此喧闹。
既然是各国来祝寿的皇子公主,紫然作为东道主的公主,也不好怠慢了他们。练了一下午,紫然此时也已经有些疲累,吩咐小菌子和上官野迎皇子公主们进殿,领着小言转身走入内殿浴池沐浴更衣。乐师退下,依菲虽与紫然的交情非同一般,但身份低微,也只好偏殿回避。凌绍不知作何想法,竟也跟在上官野身后,莫测高深地瞧着那一帮子人呼啦啦进来,却不行礼,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
众人被迎进然惜宫正殿坐下,侍女奉茶,摆上糕点。
上官野刚要客套几句,就有公主怪声怪气道:“紫然公主的架势可真够大,这么多皇子公主来拜见,竟是‘千呼万唤不见出来’。真不愧是传闻中的‘香香公主’!看来是根本不把我们这么多人放在眼里,枉费了大家千里迢迢来给紫皇陛下拜寿的一片苦心。”她装模作样捏起一块桂花糕,嫌弃地尝了一口,做出很难吃却又隐忍吞下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众人目光齐刷刷瞧向这位说话的公主,见她十岁左右,长得倒是清秀白嫩、高挑纤细,是个勾魂摄魄的主儿,如今却让上官野等人皱了眉头,不悦自眼中一闪而过。
“不知这位美丽的公主姐姐如何称呼?紫然为表诚意,特沐浴更衣方出来接见,怠慢之处还望海涵。”紫然身着碧绿青衫款款走出,低头敛目,语声轻柔,全不像是七岁女童的神情,加上自然散发的体香,竟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位公主显然不领情,脸别向一旁:“本公主乃蓝玉国蓝思琴!”傲慢之态显而易见,只是紫国与蓝玉同为五大帝国之一,蓝玉国除了盛产美玉(见第一章),并无其它作为,更是土壤贫瘠、气候恶劣,不知她的傲慢从何而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各国皇子公主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人说话,都静静地等待着紫然的反应。
紫然坐在首座,并未答话,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众人见了,以为她正竭力隐忍。
蓝思琴见紫然不吭声,还以为她怕了她,更加得意。
“久闻紫然公主大病一场后因祸得福,身带异香,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呐。”说话的却不是故意刁难蓝思琴,是位小国的公主,金发碧眼,高高的鼻子,定是西域的小国。本来这是紫然与蓝思琴之间的争执,一般小国哪敢插入。看她一副巴结蓝思琴的模样,应该是与蓝玉接壤并受之庇护的夕月国。“我是夕月国的雪月梅莎,不知可否请紫然公主舞上一曲,也让我等见识见识公主的‘无上风采’?”
蓝思琴轻蔑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雪月梅莎,轻“哼”一声:“像舞姬一般在身上弄上许多香气,然后博人耳目,有何可看的?雪月何时对舞姬感兴趣了?”
“蓝思琴,你是嫉妒吧!”清脆悦耳、毫不做作的女童声音响起,又一位公主插话进来,看来今日是越来越热闹了。这位公主亦是十岁左右,长相清丽脱俗,打扮清爽怡人,眉眼晕开,全身透着一股豪爽之气。紫然见着,竟想起了之前在紫枫山无名小溪旁见到的“风”。仔细瞧去,两人果真眉眼间有些许相像,难道竟是有何渊源?
此位公主见紫然的目光瞧向自己,灿烂一笑,起身:“佳人国,拓跋云。”
紫然正要客套,小菌子近前禀报:“公主殿下,该用晚膳了。”对拓跋云笑笑,立即接口:“各位殿下,晚膳时间已至,若不嫌弃,便就在然惜宫用膳吧。”其实心里巴不得都早点走。
幸好有人识趣,起身施礼道:“我等冒昧打扰,心下已生愧疚,如今怎敢再做叨扰。紫然公主,来日再见,告辞!”说罢不等众位说话,转身离去。背影略显瘦削,却干脆利落,稚嫩的肩膀不是很宽阔,却能让人觉着温暖舒适。
紫然神色一愣,抬眼望去,只来得及瞧见他离去的背影。却见拓跋云站起身对紫然眨眨眼:“紫然公主面露疲态,想必是大病初愈,尚有不适。如此,拓跋云也不便多做打扰。告辞!”转身追了出去。
众位皇子公主面面相觑,无人认识之前的那位少年,也不知他是何等身份,何时混进他们中间。但那人与拓跋云的的话已至此,其他人也不好多做停留,纷纷告辞离去。
紫然送走众人,仍坐在软榻上,抬眼望着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那人和拓跋云一样是在帮忙解围吧?声音如此相似,会不会真是他?拓跋云好似与他相识,改日是否去问问?上官野与小菌子对望一眼,看来有趣的事情会很多。
用罢晚膳,夜幕已下。弦月如弯刀,斜斜地挂在天边,繁星满天,向仰望着天空的人调皮地眨着眼睛。
薄雾轻纱,月华如水,凉风习习,说不出的舒适。
小六子提议去御花园走走,理由是紫然大病初愈,宜多走动透气。上官野和小菌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紫然面露疲倦之色,摆摆手,表示自己想要休息。凌绍也说紫然现今虽然痊愈,但较之之前仍然略显虚弱单薄,虽应多活动,也需多休息。
见此情状,众人只好作罢。上官野但见小六子有些失望地蹲在墙角,心想两人并不是然惜宫的人,如今天色已晚,也该回去。于是,与小六子两人告退离去。
至于小菌子,由于紫然为之求情,而且紫然的确需要伴儿,所以留了下来仍然在然惜宫当值。
次日,紫然仍旧练习舞蹈,依菲见紫然越来越熟练,考虑到她乃金枝玉叶,身子较弱,不宜过度劳累,提示只需稍微再熟悉一点即可,不必再行苦练。这样,紫然就只是在乐曲下随意舞蹈。
其实紫然此时最想做的事情是去找拓跋云打听一番昨日那少年是谁,但目前五大帝国鼎力,她作为紫国公主,如果随意拜访其它国家使臣,定会引起非议。所以,只好压下冲动,把自己埋在舞曲当中。
如此煎熬了一天,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繁星闪烁。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御花园里,紫枫落叶,雏菊绽放,静谧的夜色下演绎着旧与新的更替,生与死的对决,别有一番风味。
紫然身着粉色披风,在小言、凌绍等人的陪伴下,缓缓走在树木假山的阴影下,感受着微风拂面的轻柔,鸟叫虫鸣的宁静。
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突然传来欢快的笑语声,听声音好像是拓跋云。紫然紧走几步,转过一道弯,便见到那个率真的少女。拓跋云一袭火红轻袍,身上首饰铃铛作响,却并不繁复,给人的感觉是火辣活泼,正如她的性子。拓跋云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年,比她高出一大截,帅气阳光的味道任凭秋夜的凉风也赶不走。
紫然抬头愣愣地瞧着他,竟忘记了身边的人。但见少年微笑着回视她,嘴角弯弯,眼眸中仍旧是那般宠溺的眼神,深邃让人不可自拔。
拓跋云见紫然呆愣地看着自家皇兄,有些尴尬,也不多想,跑过去自来熟地拉着紫然的手叽叽喳喳开来:“紫然公主,我正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想不到竟在这里碰面了,咱们真是有缘啊!”
紫然被拓跋云摇啊摇才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昨日还要多谢拓跋公主相助。公主远道而来,紫然招待不周,惭愧至极,还望公主海涵!”
拓跋云听此话语,皱了皱眉头,仿佛撒娇一般摇了摇紫然的手臂:“紫然公主,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咱们别那么文绉绉好不?我比你大几岁,往后,我就叫你紫然,你叫我云儿,可以吗?”说完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哀求着紫然,逗得紫然扑哧一笑,两人更觉亲近了一分。
“云儿,不得放肆妄为!”被两人完全无视了的少年却不甘寂寞,厉声呵斥拓跋云的无礼之举,转而对紫然抱歉一笑:“云儿无礼,让紫然公主见笑了。”
紫然再次盯着少年发愣,拓跋云切了一声,撇撇嘴,才对紫然道:“紫然,别理他。他是我皇兄拓跋风,一个总喜欢扮演老头的小孩儿。”
“拓跋风?”紫然瞧了瞧拓跋风,有些失落自眼眸中一闪而过。原来他叫拓跋风,他说能再见面,再见时却恐怕已经忘记了紫枫山下无名溪畔的邂逅。
仿佛是感受到了紫然的心事一般,拓跋风向前迈了一步,弯腰作揖:“拓跋风有礼了。”说罢,于无人瞧见处对紫然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紫然顿觉阳光破开黑夜一般,周身都温暖了。风一般的少年,仍旧有着日光的温暖味道。
“风哥哥。”紫然怯怯地唤一声,得来的是拓跋风的带着宠溺的微笑。
两人暗暗地做着交流,被晾在一旁的拓跋云却不干了,见着本来自己中意的姐妹,竟被那个装老头的皇兄抢了视线,不悦地站在两人中间,拉着紫然道:“紫然,咱俩一起逛逛御花园吧。”
“好。”其实紫然也挺喜欢拓跋云的率直单纯,和自己过去一样,却比那时的自己少了一些刁蛮任性,真是位讨人的姑娘。偏过头,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美丽姑娘,略微带些怯意道:“云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啊,听说你今年七岁,我十岁,叫我云姐姐,再好不过了。”说罢,还一拳砸在自家皇兄胸膛上,“是吧,皇兄。”
“是。”拓跋风无奈地看着自己那位有点野、有些疯的妹妹。有皇妹这样的丫头作陪,对紫然忘记过去,乐观开朗地生活应该有些好处。
果然,不一会儿,两个小姑娘就叽叽喳喳地聊到一块儿去了,留下上官野和小菌子等人与拓跋风一起无奈又欣慰地瞧着两个小身影。
几人见没什么事,便相隔不远找地方坐了下来,互相做了介绍,也算认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御园邂逅,却被有心人传成了紫国与佳人国私下交好,甚至有联姻之嫌。原因是紫国的紫然公主与佳人国的大皇子拓跋风深夜竟在御花园约会。
其他人倒是没觉得什么,拓跋云可气坏了,明明是她主动找紫然说话,如今却变成哥哥与她私下约会,这样对紫然的名声极其损坏。“肯定是蓝思琴那个狐狸精,平日里与各国皇子勾三搭四,说话尖酸刻薄,那天晚上还见她在御花园里鬼鬼祟祟的。”
“云儿,别胡说!”佳人国行宫内,拓跋风皱着眉对拓跋云呵斥道。
“皇兄,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人就知道捕风捉影,真无聊!”拓跋云撇撇嘴,不悦地坐下来,又坐不住,站起身继续在殿内走来走去。
拓跋风瞧瞧自己的皇妹那副焦躁不安小大人的样子,顿觉好笑。在拓跋云急切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尝着,终于在刁蛮任性的皇妹即将爆发时,莞尔一笑:“既然觉得此事甚是无聊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