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初拓跋风为救紫然跳入冰洞,将紫然推上岸后力竭而失去知觉,待到醒来时,便已在一个和风徐徐、春暖花开的山谷中,而为救他同样跳入冰洞失去昏迷的行肃,亦躺在一旁。
后来,拓跋风才知道,正是行肃跳进冰洞,从河底奋力救起拓跋风,却被一股暗流冲向下游,以致脱力昏迷,才被下游一位正在冰河垂钓的隐士救起,带入谷中。
隐士因为不问世事,救起拓跋风二人后便入得谷来,因此未曾知晓二人身份。
拓跋风醒来后心急如焚,担忧佳人国臣民将不容紫然,尤其是意图谋害紫然不成的齐齐雅格,只怕更会对她不利,无奈寒气入体身受重伤,虽是恢复神智,身体却还动弹不得,只得耐心等待,期冀养好身体后尚能挽救。而行肃为救他,比他伤得更重,至今昏迷不醒。
这一养伤便是三个多月方能下地走动,拓跋风等不及隐士对其交代养身之法,便离开山谷。彼时,已是春末夏初,万物复苏、万花盛开之时,拓跋风没有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情,匆匆回到皇城才知晓,紫然早在一个月前被遣送回了紫国。
担忧紫然安危的拓跋风,来不及回宫报平安便即刻只身一人南下,也未给佳人国皇室留下只言片语,只因他知晓此番偷入紫国寻找紫然,必定是九死一生,不知何时才能脱离险境回国,干脆便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还活着。
他一路打听着南下寻找,于一个月前听闻凤栖阁出了一位舞姿能与紫然公主相媲美的花魁初雪,心想虽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也担心初雪便是落难的紫然。
于是,他悄悄潜进枫城打探消息,于几天前发现小言,方才趁人多混杂之际,来到栖凤台,听到初雪于萧俊卿临死前的对话,这才确定初雪便是紫然。
但紫然已是青楼女子,他怕贸然上前会引起萧俊卿的警觉,毕竟萧俊卿见过他,也认识他。他只好在外面等候,伺机进去找紫然,也是在想若萧俊卿要对紫然不利,便可即刻冲进去保护她。
岂料,二人在房内先是歇斯底里的对话,接而便没了声响,正想一探究竟,初雪打开了房门。
听及此,初雪一面欣慰她的风哥哥没死,一面却更加绝望,为何是在她入了勾栏才得知这一消息?为何是在她杀了人之后才出现?
上一辈的恩怨她本不愿过多纠缠,可拓跋风的死令她对活下去毫无意志,萧俊卿过分的纠缠让她起了杀心,这才决心为父报仇,并一死了之。
可是……可是,为何老天要同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就在她杀了紫国现任皇帝后,拓跋风却跑来她面前表示他没死?萧俊卿的死铁定会让她被官府通缉,届时,定会连累风哥哥。
“紫然,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我一定不会放手,让你再受磨难的。”拓跋风温柔地搂抱着心爱之人,话语间无限柔情与怜惜,“这一次,不论任何阻挠,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不……”初雪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拓跋风,“不,我不要……”她是杀人凶手,她杀了紫国皇帝,会被全国通缉……
“为什么?”初见心爱的姑娘的兴奋与激动,令他暂时忘却本来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萧俊卿的,此时听闻初雪的拒绝,心中抽痛,难道她怪责我没在第一时间回来救她,以致让她沦落青楼?
“不,不要过来了。”初雪绝望的后退着,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愿意给心爱的风哥哥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尽管身处青楼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可她依旧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个杀人凶手。
拓跋风疑惑并伤心地凝视着痛苦地后退着的初雪,两人越来越往里走去,他终于瞧见房中的不对劲。萧俊卿双眼紧闭地躺在血泊中,胸口还插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精致的小匕首,而他认得,这把匕首就是年前他送给紫然防身用的。
这时,他也才发现,紫然的双手都是血,雪白的衣襟上也有许多血渍。
“你……”
“我……”
房中的气氛一时诡异起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根本就理不清的思绪。
良久,初雪的情绪终至崩溃,捂着脸抽泣着蹲下身,却被拓跋风一把捞进怀里。初雪哽咽着:“我……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如果我真不在了,难道你就可以随意糟践自己的命么?”拓跋风虎着脸责备道,却更心疼弱不禁风的初雪,无声轻叹,“放心吧,有我在!”
“可是……”
“放心,即便我需要放弃佳人国皇子的身份,从此与你亡命天涯,我也不会再放手,任你一人忍受无尽的孤寂与痛楚。”拓跋风托正初雪的脸,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的,郑重地道,“下半辈子,我将与你同在,不离不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本文正文终于完结,之后会有番外篇,主要是说明各人的去处。\(^o^)/
☆、番外 竹泪篇(一)
萧瑟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悠闲地驶向远方。
如果马车经过时,你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就能发现驾车的车夫竟是一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尽管他是坐着的,都能自他握着马鞭的修长手指猜出此人必是拥有颀长的身材,从他的穿着能够知道这位必定家道厚实,至少不愁吃穿。
可他为何竟独自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而行呢?
“嘤咛……”
一声娇吟自马车内传出,原来车上还有女子?听这声音,定是一位绝色。
女子掀开车帘,虽不如预料那般绝美,却也生的清纯,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对星眸顾盼生辉,挺翘的秀鼻下是一张殷红的樱桃小嘴,嘴角微翘,不经意间便露出里头的贝齿,小巧诱人,如珍珠般焕发着圆润的光泽。
正在路人为女子的美而醉心,猜想她是否为哪家温柔贤淑、端庄聪慧的千金时,女子一刻不迟疑地自车内钻出,径自在车辕上坐下,与赶车的车夫并排着,兀自絮絮叨叨起来。
车夫一甩手中的长鞭,“啪”地一声打在行走中的健马背上,惹来一阵长嘶和快跑,却也得到女子的一声尖叫和白眼。
“怕磕着摔着就进去,否则……”车夫冷冷道,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也非常好听,带着磁性。这样的人,为何甘愿为人驾车?女子何等身份,竟能使唤这般“车夫”!
“凌绍,你个混蛋!”女子狼狈爬起身,狠狠咒道。“祝愿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喝水塞牙缝,吃饭呛着,被口水噎着,出门撞车,开车撞树……啊——”话未说完,女子再次摔在地上,幸亏她反应灵敏,否则便要被甩出去。
一片马嘶声中,女子定睛一瞧,混蛋,车的右侧正撞在一棵拇指粗细的小树前,将小树苗撞弯了尚未直起来。驾车的那位则冲她扬眉一笑,搁在往日绝对能迷倒一整座枫城的少女少妇,此时,女子则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上前咬他一口。
“在下一定谨遵姑娘方才的指示行事。”说罢,他一甩长鞭,径自压折了方才的小树,扬长而去。
没错,这驾车的俊朗车夫便是紫国太医,两朝皇帝跟前的红人,“医毒双圣”活阎王,凌绍。
传闻“活阎王”凌绍年轻有为,二十不到便已在医术上登峰造极。为了更好的救治病人,他在毒术上也是无人能及,素有“医毒双圣”之称。
凌绍身份神秘,长相俊俏,总是一袭白衣裹身。他宅心仁厚,每年都会随意选一个地方免费为百姓看病。但他也有怪性情,对看不惯的人从不愿多瞧一眼,得罪了不少有权有钱之人以及江湖恶霸。奇怪的是,那些权贵派去刺杀他的人,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随便招惹他。
凌绍“活阎王”的称号,来自他能从阎王手上夺命,把死人救活,也能如阎王一般教人三更死,那人就活不过五更。因此,虽有众多百姓爱戴他,却也有许多人对他闻风丧胆。
十一年前,紫国公主紫然身染怪疾,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终被他解决。从此入了宫,成为当时紫皇萧万青跟前的红人,可随意出宫,享尽荣华富贵。
一年前,紫国变故,紫皇萧万青丧于其40岁寿典上,新皇登基,却仍旧尊凌绍为太医院之首。凌绍较之从前,更为得宠,传闻新皇大小事务皆要询问凌绍后才做决定。
此时,为何他会在此?车中女子又是谁?
马车继续孤零零地在萧瑟的官道上行驶着,女子实在无聊便坐在车内吟诗:“枯藤老树昏鸦,呱呱;小桥流水人家,在哪?古道西风瘦马,对啊;夕阳西下,本姑奶奶被绑架,啊啊啊啊……”
“诗做得不错,符合当下的情境!”凌绍一边驾着车一边不冷不热地道,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就像是在鼓掌。
“凌绍,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女子探过身来,双手却紧紧抓着车门的边上,小心却倔强地威胁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跳车。”
“跳吧。”凌绍扬手一鞭,马车再次加速。
“你狠!”女子环顾四周,深呼吸一口气,仿似下定决心,口中喃喃道,“跳就跳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个好姑娘……嗯,要是摔折了腿什么的,咱就再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什么的了结了……要是手也断了……呜呜,手断了怎么了结……哇啦哇啦,总好过被不良大叔拐卖,呜呜……”
凌绍瞥一眼独自纠结着是否跳车的女子,无奈地叹口气,心中腹诽给他安排这趟麻烦的水月宫宫主翩跹无数次后,骤然刹车道:“此去目的,绝情崖。”
“什么,你说什么?”女子明显方才在刹车的效果中回神,“去哪儿?”
“好话不说二遍。”
“那就当坏话说吧。”女子安然自若道,让人叹服她的随遇而安和不顾自身安危的心态,“要不,当放那啥放出来……”显然,此女子是不怕死的二货。
凌绍白一眼灵动清新的女子,再次无奈道:“听好了!”待女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等待答案时,方才说,“此去目的地,绝情崖。”
“绝情崖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带我去?紫然在哪儿?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打什么算盘?我招你们惹你们……”
女子的倒豆子似的问话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她朝凌绍眨眨眼睛,便见凌绍触电般缩回手,抽出一方丝帕擦拭着手掌,甚至面带潮红起来:“女孩子应当矜持自重。”
“自重?”女子吐吐湿润滑腻的嫩舌,大大咧咧坐在一块石头上,“谁不知枫城凤栖阁的竹泪不过是位青楼女子?有了矜持和自重,还能赚饭钱么?”语气中带着无限凄凉和悲情,令凌绍也不禁为之默然。
不错,这位便是凤栖阁中救了紫然一命,并劝诫她隐姓埋名,以新身份活下去的穿越女竹泪,也就是最近策划种种演出、风靡紫枫大陆的神秘人竹泪。便是她被凌绍绑架出城,才没有在紫然决定报仇时在她身边。
照此情形,是否小言也已遇难?
此时的竹泪自然没有想到这些,她问过凌绍,凌绍只说紫然很安全,并说了萧俊卿对紫然的情谊。权衡利弊下,竹泪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暂时安心接受属于她们的命运,并伺机改变。来自21世纪的她,本身就有着那个时代大学女生的特质,就是没心没肺地安心接受目前的状况。
因此,方才竹泪的所谓凄凉不过是替紫然感慨的,是不是故意为之,别人就不得而知。但是,效果很显著。凌绍自是为这句话所动,语气也没有几天来的那般冷漠,稍稍温柔了些,递给竹泪一块干粮和一袋水:“赶紧吃吧,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才能找到投宿之处。”
果然在天黑之前,他们没有找到宿处。再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竹泪即将迷糊着睡着时,凌绍的声音传来:“前面不远处有一处人家,咱们可前往那里落脚。”她强行睁开眼睛,掀开车帘,前方隐隐约约摇曳着一点黄色光亮。
竹泪很不雅地打个大哈欠,拍拍凌绍的肩膀:“兄弟,我真的很佩服你两点:第一,精力充沛体力超强,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车了,居然还在继续;第二,眼尖视力好,那么远的一点点小黄光也被你瞧出是一户人家……佩服,佩服之至。”
“不想被甩出去就赶紧坐回去。”凌绍扭扭身子甩开竹泪的手,冷冷的说道,“我要加速了。”
接着,竹泪便在尖叫声中被颠得七荤八素,终于来到那处灯光前。凌绍下车敲开门,原来是深山中的猎户一家独居于此。开门的是位衣着单薄的老妇,见是年轻的男女,便要关门。
凌绍赶紧推门解释:“老人家,我兄妹二人错过了宿头,如今天色已晚,望老人家收留一晚,万分感谢。”
老妇人闻言慌张地往里看了一眼,屋内尚无动静,方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你们小声点,可千万别吵醒了我儿子。”
“多谢。”
这是个简陋但还算洁净的独院,里面有三间房,据老妇人说,一间是她儿子儿媳住着,一间是她自己住,中间一间是堂屋,平时吃饭做事都在这一间。此时,老妇人便将凌绍和竹泪领进堂屋,生火取暖,她自己则要去将凌绍他们的马车安置好。
凌绍自怀中取出半两散碎银子递给老妇道:“麻烦老人家给我们做点吃的,也给马儿寻点吃食。”
老妇人老眼昏花,未看清凌绍手中的碎银,倒是右边一间房门突然打开,自内走出一位年轻的少妇,来至凌绍跟前伸手便要拿走银子,却被凌绍“无意间”闪避开,伸着手尴尬道:“俺娘老了,做什么都不灵活,俺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顺便寻点麦麸喂喂马。”说完便两眼盯着凌绍手中的碎银。
凌绍嘴角含笑,将碎银递过去:“动作快点。”少妇道了声“唉”,一把将银子抢了过去紧紧攥着,恶狠狠地瞪了眼老妇人,却碍着客人在,故意柔声道:“娘,您老人家自个儿去睡吧,客人由我来招待就好。”
老妇人支支吾吾道:“那房间就留给客人住吧,我去灶膛边窝一会儿。”
竹泪赶紧起身拉住老妇人:“老人家,您就回房睡去吧,我们不碍事,在这里将就一下就行了。”
“那哪行,你们可是贵客。”少妇不乐意了,绷着脸训斥老妇人:“老不死的有个地方窝着就不错了,还要享受不成。”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是老人家,还是你男人他娘,对她尊敬点。”竹泪看着少妇对待老妇人的态度就不爽,不由想起现代的舅妈对待外婆时的丑恶嘴脸,当下呵斥道。
少妇还想争辩什么,终究忍了下来,横眉竖眼地对老妇人说道:“既是客人这么说了,你就去睡吧,贵客有我来招待。”
老妇人无奈,给凌绍和竹泪各续了一杯水,才颤悠悠地回到房间去,却不想才走到房门边,由另一间房蹿出一个彪形大汉,朝着老人就是一脚,直将她踢翻了去,嘴里还骂着:“老不死的,客人在还想睡房间?你以为贵客客气一句,就是抬举你了?给我滚到灶边做事去!”
竹泪被猝不及防的事件吓得愣了愣,才醒悟过来,当下拽着凌绍便要上前数落,却伸手摸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啪啪啪”地三声脆响,竟是凌绍甩了大汉几掌。只见凌绍慢慢回到坐处,拍了拍手道:“对老人不敬,该打!对长辈不敬,该打!对亲生母亲不敬,该打!”
竹泪瞪着凌绍的双眸中顿时布满了小红心,只差双手托腮说一句:“葛葛,你好帅哦!”然后扑上去印上她娇小的唇印。
彪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