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摔了的好。”
紫然心疼地捡起玉簪碎片,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听齐齐雅格的说话,却阻挡不了她的冰冷的话语钻进,甚至直达心底,割开一道道滴血伤痕。她知道,齐齐雅格到了这个份儿上根本没必要骗她,否则今晚也不会放心让他们单独在一块儿。
“走罢。”男子不耐烦起来,一手拽起紫然往方才拓跋云的方向走去。紫然挣扎着:“你们究竟带我去哪儿?”
齐齐雅格瞟了一眼被男子捏紧的紫然的手臂,迟疑着道:“她都这样了,没必要再……了吧。”再什么了,她没有说出来,想必男子理应明白。
果见男子道:“妇人之仁。要想稳坐太子妃位,必须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紫然惊恐地望向男子,他的脸藏在风衣里瞧不清楚,想来必是极其残忍的面相。男子不顾紫然的反抗,拽着她走出城门来到护城河上。时值冬日,护城河早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人们往来穿梭其上。
“接下来你自己处理吧,不要让我家主公失望,否则……”否则怎样没有往下说,男子来到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松开紫然便离开,留下两位公主。
紫然颓然呆坐在地,黯然神伤,罢,罢,这条命本来就是风哥哥捡来的,如今还给他也罢,反正在这个世上已无人再关心她,令她牵挂,就连云姐姐……云姐姐?紫然心中一颤,难道她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
算了,每个人都有苦衷,云姐姐说不定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如此,就让无牵无挂的她来成全众人的没事吧。
“你要如何处置我?”紫然抬起泪眼望向齐齐雅格,朦胧中瞧见她古怪一笑飞快往后退去,正迷惑间,忽觉大地在颤动,低头瞧去,泪眼婆娑中但见身下冰块慢慢裂开来,缝隙越来越大。紫然惊慌失措地站起,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掉入洞去,身子下跌的瞬间依稀瞧见远方匆忙本来的人影:“风哥哥,救我!”
“风哥哥,救我!”
拓跋风待紫然和拓跋云二人离开,听闻辰霖说云儿上次狠揍胡霸业的时候用的也是尿遁这招,马上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四处寻找。半个时辰前,属下禀报说紫然跟着齐齐雅格和一男子往城外走去,思及齐齐雅格对紫然的敌意,必无好事。他赶紧叮嘱一句飞身前来,却还是晚来了一步。
远远地瞧见紫然跌入冰洞中去,听着她呼救:“风哥哥,救我!”心急如焚,紫然你终于愿意信任我,让我来救你,我却赶不及。紫然……
拓跋风飞快奔至跟前,手扯着身上披风,慌乱中怎么也扯不下来,眼见着紫然的身子已经没入冰水中,来不及细想,翻身跳了进去。
“表哥……”齐齐雅格哭着喊道,她知道如此寒冷的天,冰水有多刺骨,她更知道那冰洞马上又会结上薄冰。更要命的是,拓跋风来不及脱下棉袍和貂裘披风,那些衣物沾了水只会使身子更加沉重,说不定会要了命。
齐齐雅格眼巴巴地趴在冰洞附近哭着,后悔不该陷害紫然。如今只要表哥回来,她一定安安心心地回去待嫁,只要表哥是她丈夫,她不再在意他心中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拓跋风跳进冰洞去,往下搜索了好一阵,冷得打哆嗦,直到快受不了时才在河底找到紫然,赶紧抱着往上游。
冰冷刺骨的水仿佛把他冻住一般,向上的速度慢而又慢,仿似是在与几百斤的大石头比力气。拓跋风心中着急万分,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带紫然出来,不该相信齐齐雅格会乖乖地让他与紫然相处。
感觉到手脚开始抽搐发麻失去知觉,拓跋风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紫然,运气一掌挥向河底,借力往上窜去。幸好使了全力,拓跋风拖着紫然刚好出了水面,定眼瞧去,云儿已至,与齐齐雅格一起眼巴巴望着他流眼泪。
“快,把紫然拖上去。”拓跋风无力地喊道,呼出的气刚出来就被冻住,他痛苦地喘了口气,好像嗓子也被冻住,很痛,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拓跋云哭着爬过去拽住紫然往自己身边拖曳,使劲儿抓着不敢放开一丁点,齐雅格闻声也爬过来帮着一起拉紫然。
拓跋风托着紫然的手慢慢地冻住失去知觉,全身血液仿佛都被灌上冰水一般,冷至彻骨,湿了的头发开始结冰,身上的披风和棉袍重逾千斤。眼见着紫然一点一点脱离危险,被拓跋云抱在怀里,他最后道了句:“云儿,照顾好她。”便睁着眼睛沉了下去。
“皇兄……”拓跋云撕心裂肺地喊着。
“表哥……”齐齐雅格伤心欲绝。
“太子殿下?”方才赶过来的辰霖和行肃不解地看着两位公主哭天寒地,辰霖赶紧脱下自个儿的披风为拓跋云怀中的紫然取暖、把脉和诊治。
“赶,赶紧……”拓跋云抓住辰霖的胳膊哭着求他,“赶紧救皇兄,皇兄他……”哽咽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行肃见状急忙蹲下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何处去救?”
齐齐雅格扑过来哭着指向眼前开始结上一层薄冰的洞:“表哥他……他掉进冰洞里去了。”
“什么?”辰霖惊恐地望向跟前,颤抖地起身,还未站直因为腿抖得太过厉害,摔倒在地,气恼地喊着,“怎么不早说!”
行肃闷不作声地一把扯碎身上衣物,拿剑敲开薄冰,一个猛子栽下去,其他人焦虑地盯着跟前的冰洞,半晌,行肃露出一个死灰般的头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留下一行清泪:“没有找到殿下。”
岸上诸人一阵眼花,悲痛欲绝。行肃抱着希望再次潜伏下去,却同样再也没有上来。
紫然醒来时正是深夜,周遭一片寂静漆黑。她睁开眼睛有些迷糊,起身望向外边,映入眼帘的是在火光下的木柱子围栏。她四处打量,原来身处于一间三面石壁、一面木栏的房屋中,房间里没有床,只在角落里铺上一层稻草,如今她便是在稻草上躺着。
紫然呆坐在草堆里回神,半晌才想起白日的遭遇,最后的印象便是她掉入冰洞里看见齐齐雅格靡笑和风哥哥隐约奔至的身影。
后来,出了什么事?
她站起身来到木栏前打量四周,对面屋子关着几个女人,正前胸都写着大大的一个“囚”字。原来她竟是在牢狱中?!
紫然有些惊慌了,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她遭了齐齐雅格的陷害却没有死?难道昏迷前看到的真是风哥哥?那为何她又会被关在了这里?
“来人啊——”紫然本性柔弱,此时却不由她胆小怕事,她要告诉风哥哥,齐齐雅格跟外人勾结,那位陌生的男子带着很明显的南方细腻精致的特点,绝不是北方人。
“吵什么吵。”女狱卒不耐烦地过来嚷嚷着,“再吵把你拖出来鞭刑伺候。”
紫然闻言瑟缩了下,抿了抿嘴,壮着胆子问她:“我这是在哪里?是谁把我关进来的?我要见风太子和云公主,我是他们的朋友。”
“问题还真多!”女狱卒恨恨地扫了紫然一眼:“此乃我佳人国天牢,下令把你关进来的正是陛下,你所说的风太子……”顿了顿,在紫然着急的注视下仇恨悲伤地吐出实情,“如你所愿,掉入冰洞,崩了。”
“什,什么?”紫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用力过猛,眼球上的血丝满布。她倒退着,倒退着,直到退不可退,弯着腰捂着肚子蹲下去,泪水哗哗地流淌,掉在地上,滴答滴答,“不,不可能,风哥哥好好的怎会掉进冰洞去?又如何说是如我所愿,难道我会希望风哥哥死吗?”
“心如蛇蝎的恶女人、狐狸精,谁知你怎么想?”女狱卒一鞭子抽在紫然身上,“你恩将仇报,太子好心救你,却终被你害死,你个狐狸精,紫国的贱人?”说着鞭子狂抽起来,竟是极其憎恨紫然,毫不怜香惜玉。
待女狱卒鞭子甩得累了,才啐了一口,转身离去,徒留紫然痛晕当场。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痛,却有冷得打哆嗦。但过于疲惫,她并未醒来,也没动一下,迷迷糊糊间,听见隔壁女囚在议论。
“听说太子是被紫国的公主所害。”一女囚愤愤地道,“那狐狸精迷惑风太子已久,太子殿下好心救她于劫难中,百般艰辛地带回国,她不思感激,竟恩将仇报,见殿下与齐齐公主即将大婚,妒忌成恨,她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拉着太子殿下殉情。”
“太子殿下太过痴情,竟舍命救她,终至力竭跌入河底。”另一女囚道。
“听闻至今都未打捞到尸身……”
“御前侍卫行统领为捞救太子殿下,也失了踪影……”
“你们说,会不会是冰下有水鬼?”
“你别胡说,不定是太子殿下需要个随从,两人一起上天去了。”
“是啊,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人……”
几个女人说着说着就扯到拓跋风如何帅气、善良、有才等上面去了。
紫然躺着一动不动,听闻风哥哥确是为救自己而亡,一颗芳心像是被硬生生地割裂、撕碎、踩踏一般,痛着痛着,失去了知觉。她难以相信几个时辰前还云淡风轻地谈笑着的风哥哥,转眼间便已经不在了。让她如何相信,那带着草原风的味道的男子,就那般从世间消失了?
再次醒来是被冷水泼醒的,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依稀觉察到天窗外的光线亮了暗、暗了又亮了几十回,然后身边陆陆续续地来了又走了许多人,他们来做什么,说了些什么,紫然一概不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迷中度过,就算醒来也是麻木地看着众人来来去去,她不言语,不吃不喝,累了睡,睡了醒。当然,有人给她灌东西进去,她也任凭那些人掰开她的嘴把药、粥等等灌进去。
紫然被冷水泼醒,躺在地上蜷缩了下身子,又放开。身体的疼痛越重,心中的痛才会减轻少许。她抬眼,正对向金銮殿上高高坐着的拓跋豪和齐日格乐,两人皆是强作冷静,却掩饰不住眼眸中浓浓的哀伤。
拓跋云走上前来心痛地抚着紫然苍白无一点血丝、瘦削到只包了一层皮的脸颊,提起头来抑制不住泪水横流:“父皇、母后,我不相信紫然会陷害皇兄,你们不该如此对她。”
“她不会?”齐齐雅格尖叫着冲向前踢了紫然一脚:“她嫉妒我和太子即将成亲,在风太子不知情下拉着他殉情,还不是陷害吗?”
拓跋云不理会齐齐雅格,继续对高座在上的父皇母后道:“皇兄临去前托付我好好照顾紫然,如今她变成这般模样,让我如何对得起皇兄?皇兄他……他又如何能够走得安心?”
“托付?”齐齐雅格蹲下身拽着紫然不复光泽的枯发,“风太子那时被这狐狸精迷了心智,才会拼了死命救她。恩将仇报的贱蹄子,早不该留你的。”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若没有你,才不会这样……”齐齐雅格发了疯般对紫然拳打脚踢,恨意明显地灌注于拳脚中。
“住手。”齐日格乐吩咐左右“把齐齐公主拖下去休息。”
“不。”齐齐雅格用力挣着,“我要看着这狐狸精受到惩罚。”见齐日格乐疲惫的面容中略显严厉,低头退让,“齐齐会乖乖地待在一旁,求姑母成全。”
“退下吧。”拓跋豪抬起手安慰地拍拍齐日格乐的。
紫然垂着眼睑任凭殿内诸人打骂,直到拓跋豪制止众人的群情激愤,在拓跋云的扶持下跪起身,毫不在意伤痕累累的身子有多么惨不忍睹,无视身上的伤疤裂开正在汩汩冒血。
她舔了舔嘴角的冰水,润湿了嘴唇,虚弱地笑着:“多谢皇上与皇后给我一次阐明事实的机会,紫然感激不尽。只是……”停了停,直了直东倒西歪的身子,抬眼扫视四周,嘴角抿笑,“齐齐公主所言,一切属实,紫然并无他话可辩。”
“紫然。”拓跋云轻唤道,甩开她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我不相信!”
殿中一片哗然,人人愤怒不已,指责紫然的蛇蝎心肠,哀叹红颜定会祸国殃民。
紫然对着拓跋云凄凉一笑,疲惫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风哥哥已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条命本是他所救,苟活了这几个月已是心满意足。风哥哥,我把命还给你,黄泉路上,就让我为你做个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这么冷文的情况下居然坚持又完结了一卷,真是了不起,鼓掌,撒花……
☆、第四十一章
坐在肮脏拥挤的马车里,紫然挪了挪身子,把手伸向后面捏了捏因太久没动过而发麻的后臀,瞅了眼车门旁一路上都色迷迷瞧她们如今靠在门框上晃动着脑袋睡去的男人,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脸颊,确定面具安好无事后,继续低着头发呆。
从出了万山关被抓上车后,将近一个月,一路马不停蹄地南下,也不知道最后会停在哪里。不过这时,紫然已经不想想什么逃走的法子,他们要怎么的就怎么的吧,反正她都不在乎这条烂命了。
车厢内忽然传来嘤嘤抽泣声,紫然抬头,原是昨晚被那些男人叫去伺候的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就坐在紫然身旁,本是太疲累睡着的,这会子醒了,大概是紫然按摩后面时撞到她了。这么个小小的马车,坐了七八位姑娘,还有两个大男人,能不挤么?而且还都是直接在地上铺了稻草蜷腿坐着。
“怎么了?”紫然小声附在女孩身边问。
“没,没事。”女孩长得不怎么艳丽,但也算清秀的了。紫然记得她好像叫似箭,姓什么就不知道了,只听别人那么叫她。
“是不是哪里疼?”紫然只知道那些男人叫过去伺候绝对没好事,前阵子与似箭同乡的那位女孩就那么被虐待死了,第二天直接丢进山沟里,也不掩埋,更不许她们去瞧上一眼。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似箭,“这个给你,治外伤很好用的,你拿着。”
似箭犹豫着伸出手接过去,轻声道了句“谢谢”,低头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紫然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别哭了,小心被丁武看到又要挨鞭子。”
捉她的就是丁武,这是一伙拐子,趁着紫国初经大变,朝廷无暇顾及地方治安,边境出了很多这种拐卖人的团伙。紫然被遣送回国,刚出了万山关就被盯上,行至一偏僻处,丁武趁其不备上前掳了丢上车。幸亏紫然带着面具,虽是穿着较华丽,一般人皆以为她是位相貌平平、与家人走散的富家小姐。
拓跋风走后,紫然被囚一个多月,直至太子七七过后方才审问从牢中提出审问,最后也没问出个结果。当然,即使有结果,佳人国也不好处罚紫然,她虽是亡国公主,觊觎其美色的皇子却不在少数,何况紫国现今皇帝萧俊卿一直都很关注紫然。
最后,皇帝皇后与一般朝臣商议的结果是,佳人国受不起她的祸害,坚决把紫然这位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遣送回国。饶是拓跋云再怎么坚持收留她,也是徒然。撒娇、哭闹、绝食……闹腾了数天后,面对紫然的自暴自弃,拓跋云在紫然承诺离开佳人国之后好好照顾好自己和留下但消沉度日之间终于妥协,无奈地为紫然准备了几身衣裳,一些银两、珠宝和药之后,哭着任由拓跋豪派人把她送走。
紫然既是答应了拓跋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便不好寻死要活的。负责送紫然的是行肃的哥哥行销,对于此人,紫然除了与拓跋风在一起时偶尔见到,平素没有什么印象。但他是行肃的哥哥,行肃因为救拓跋风而失踪,他哥哥当然对紫然也无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