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三年了,皇上还以为玉儿真的还能恢复记忆么?”孟婆冷笑了声,偏过头又开始对花惊舞‘好言相劝’,“听我的话,趁着年轻,大家都还活着,还有命在,赶紧立后。”
“可是……”
“灾难随时都可能发生,即便再长寿的命,一旦遇上天灾*,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天人相隔。”孟婆眼里没有逼迫,有的只是深深的担心与无奈,“所以皇上,你还是尽快考虑立后的事,别等到失去后才后悔。”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玉儿她根本……”花惊舞有所顾忌。
孟婆却反问她一句,“她不讨厌你,不是么?”
花惊舞怔了怔,点了点头,“她是不讨厌我,可是婆婆,她心里的那个人是……”
“既已失忆,又何来的那个人?”孟婆大笑,“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再出现了……”
不会再出现?怎么会……?闻言,花惊舞心焦急起来,“婆婆此话怎讲?”
“呵……你不必知道,尽快立后便是。”
孟婆最后诡异地瞧了花惊舞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婆婆,这……”
花惊舞伸长手,想叫住孟婆,孟婆始终没有回头,直到消失。
他无奈地垂下头,心里头一阵失落一阵担心,沉重极了。
那个叫东方侯的男人,三年过去,此时究竟身在何处?
婆婆说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如此说来,莫非是在暗示那人早已经在三年前的那次灾难中死……
大脑里突然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花惊舞登时全身一颤,瞪大瞳孔,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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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君,快看那鱼儿,他俩成双成对,好不亲密……”
“哦,是很亲密,可是日子不长,总会死去。”
“驸君,你……”
……
“驸君,对南边旱情一事,你有何见解?朕以为徐大人这提议甚好,驸君意下如何……”
“陛下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就不必再过问我的意见。”
“驸君……你……”
……
“驸君,我们今天晚膳吃桂花糕和雪粦饼好嘛?玉儿记得你最喜欢那两道点心了,不如今日让月儿亲自动手做给你吃,可好?”
点心送上,‘驸君’吃过后……
“如何?驸君,月儿做的桂花糕如何?月儿可是很努力了的,里边加了冰晶……”
“过甜,太腻,不合胃口。”
“驸君,你……”
“……”
……
北镜,皇宫。
“陛下与皇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是啊,陛下生就美丽,没想到咱们的皇君大人更是绝美至极,这真真是我北镜的福气啊……”
“这几年陛下可比从前更开心快乐了呢,好羡慕陛下和皇君大人,真想像他们那样,找到自己所爱的人……”
“是啊是啊……”
……
自三年前起,北镜女皇倾城月便每日里都与宫里头上上下下所有人心里认定的那位‘皇君大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甚至是上朝也在一起。外人看来,他二人俨然一对神仙眷侣,论是宫女还是臣子们私下都对此津津乐道,‘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气息在北镜皇宫中好不浓重。
终于日子久了,这天早朝,有大臣突然上奏提议,望女皇陛下早日与皇君大人完婚,北镜与西望两国早些融入成一体,壮大国体,振奋民心。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许。而倾城月亦是被说得心痒痒的,多么希望这些事情可以很快成真,可是至始至终,被外人称为‘皇君大人’的宇文魅却都只是淡淡冷哼,只说时日还早,再等等,再等等。
究竟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或延迟或推脱,倾城月心里头疙瘩是越来越大,终于在这天……
“驸君……”
晚膳后,凤榻前。
倾城月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在宇文魅正要起身之际,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面上楚楚可怜好不动人。
“怎么了?月儿,你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宇文魅顿住身子,转回身,低下头,看倾城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希修长的手指疼惜地抚上她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南边边境的旱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三年来,他虽与她同住一个寝宫,可是却是分了chuang的。尽管倾城月晚上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他的chuang,两个人同chuang共枕,睡到天亮,却都只是规规矩矩地相对躺着,并没有丝毫的越矩行为。而这个时候,他亲眼看她躺在chuang榻闭着眼时,便是要起身回到自己的chuang头之时。
可是今天的倾城月却比平时要奇怪得多,他不明白。三年来,北镜国一直风调雨顺,即便是那个自称是他九弟的东方玖告诉他,那个属于他的国家已经与北镜国合二为一,马上新的皇宫大殿就要建成,他却从来心里都没有一丝的喜悦感。
而至于为什么一直以来心情如此压抑,每日里心爱之人都守在身边,出双入对,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压抑和沉重?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头绪。面对倾城月,他能温柔,能疼惜,却打心底里有一种奇怪的抗拒感,究竟为何会如此?月儿不是他最心爱的人儿么,不是说曾经两个人许下过山盟海誓么?
这些问题,一直在内心干扰着他。有时候他突然会在心头萌发出这样一种想法,他曾经与月儿,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若是真的相爱过的人,又怎会抗拒两个人更亲密的动作?
日子久了,他看向月儿的同时,却仿佛在看另一个女子一般。
过去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真的像月儿所说,他们之间真的发过誓爱得有多轰烈么?太奇怪了,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
“月儿……”他低下头,看向倾城月时,那超凡脱俗俊美绝伦的脸庞是那样的温柔与心疼,漂亮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情脉脉,“你不是说,我在你身旁,你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么?又为何如今却……”
眉头轻锁,美目悲凉?
“驸君……”眼看着宇文魅越发温柔的眸光,倾城月喉头哽塞了下,她突然抬手紧紧覆在他的手背上,仰头深情地对他嘤喃,“我们一起睡,好不好?三年了,虽然外面的人说我们神仙眷侣,可是只有我自己知晓,明明我是你的月儿,你也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又为何要分开两张chuang睡?在你的心里,月儿就那般不好么?”
“不是不好,月儿。”宇文魅摇了摇头,叹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月儿?”
“时间时间,你每次都说给你时间,可是都三年过去了,驸君!”又是这话!倾城月有些微怒,小脸登时紧皱成团,“月儿并非通情达理之人,可是驸君,月儿给你时间了,且都三年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月儿?不然你为何……”
她说着说着,突然身子瘫坐下来,眼神透着丝丝寂寞,自嘲地张合着唇瓣,“我知道了,驸君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即便我难受我痛苦,你从来都不会主动过问一句,月儿居然还指望着你能主动关心月儿,月儿真的好失败好失败……”
“月儿,不是这样。”宇文魅仍旧只是轻轻摇头,每当他唤出‘月儿’二字时,心内就同时响起另一个与其谐音的模糊字眼。
他坐了下来,轻轻将这个女子拥抱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却是面色沉重,愈发疑虑。
“那驸君你为何不主动亲吻月儿?甚至……从来都不主动跟月儿同睡……”倾城月抽噎着,心下却对此极不甘心。
都过去三年了,这个男人还在纠结什么?明明就已经失忆,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那个叫宋玉的女人,他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由她倾城月一手照料,可是他却为何……迟迟不愿对她做更亲密的动作?
“月儿……”宇文魅闭了闭眼,突然放开了倾城月,然而俯下头,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然后离开她的额,就要起身。
他看起来,好像就要接受自己了……
“驸君,你……”倾城月怔了下,见他又要起身,连大叫一声,“驸君!”
“月儿,还有何……”
宇文魅顿身之际,却惊见倾城月藕臂用力往他脖子上一勾,紧接着,两个人的唇就贴在了一起。
月儿……?
他睁大赤瞳,愣了。反应过来时,刚想要摆脱挣扎,岂知这倾城月却更用力地拉他,一边在他唇上用力疯狂地亲吻,很快就吻到他的脖颈上,锁骨上……
她的小手从他外面探入他的衣。襟,用力扯动,眼看着外衣落地,倾城月就要更近一步之时……
“玉儿!”
他这时心下猛地一惊,连一把推开她。
而这一刻,两个人都愣了。
“你,你方才说什么?”倾城月已经顾不上去生他推开自己的气,她睁大瞳孔,不敢置信却又痛苦万般目视着他,“驸君,你刚刚……叫谁的名字?你居然在和我亲密的时候,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怎么可能!他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能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
可是宇文魅对此却是一脸无辜和自责,见倾城月满脸受伤,他连连着急解释,“我……对不起,月儿,是我一时心急,口误了,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叫别的女人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身边就只有你。”
“真的只是口误?”倾城月抹了抹眼角,质问道,“那个玉儿真的不是别的女人?你真的没有背着我去和宫里的小丫头?或许那个玉儿就是个小宫女!”
“真的没有。”宇文魅叹了口气,“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
“那就好。”倾城月又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你不是男人么?为何不要我?”
“月儿,你再容我想想,有些事情,我还没想好。”他起身,向自己的chuang榻走去。
倾城月急了,跑下chuang追向他,万般祈求,“还要想多久?又一个三年?再过三年,月儿都老了……!你真的有考虑过月儿的感受么?你知道这三年来月儿心里有多苦么?连大臣们都说了,甚至连宫里的小宫女都说了,让我们早日成婚,早日真正实现西望与北镜的愿望……”
“回去睡吧,我先睡下了。”
宇文魅自顾自躺倒在chuang,任凭倾城月如何摇晃他的身子,始终背对着她无动于衷。
“驸君……”
chuang沿,倾城月望着他的背影,流了一夜的泪。
玉儿?是谁?
榻上,背对着倾城月而躺着的宇文魅赤眸睁大,一夜未眠。
真的是口误么?
总觉得……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在有些事情还未理清楚前,他还是不能真正与倾城月在一起。
玉儿……
究竟是谁……
这个名字……
为何会在他的心脏上烙下如此锥心的疼痛……
为什么?
☆、136。叫我玖,小妖精
南诏,皇宫。
西灵宫中。
chuang榻前。
“太医,玉儿情况如何了?”
太医起身的那一刻,一身红色龙袍的花惊舞立即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同时面上露出丝丝的担忧。
chuang榻之上,宋玉正睡得正香。
而此时此刻,却是半夜三更。以往每过半月,太医都会在这个时候应花惊舞的吩咐,前来检查宋玉的身体。为何要选在半夜,孟婆吩咐过,不能让宋玉知道有关于她身体的任何情况,虽然花惊舞表示很不理解,但无奈为了宋玉着想,只好听了孟婆的吩咐,不让她知道,因此也只能每次都在半夜让太医前来。
此时她睡得正熟,倒也不会半途醒来。即便是醒来,他也能随便找个理由安慰她,搪塞过去。
“诶!老夫还真就奇了怪了……”太医再无奈地瞧了宋玉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三年前就诊出玉姑娘怀孕三月之久,怎么这都过去三年了,还是没有一点点的起色?莫非老夫医术不精,给诊错了?”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他一人诊错,那其他那么多的太医,也不可能跟着全错吧?无疑的,宋玉怀孕是真的,这三年多肚里还没半点隆起,也是真的。而这个答案,只有孟婆知道。
“可有胎向?”花惊舞继续询问,他看了看熟睡的人,心里隐隐为之担忧。太医疑虑地点了点头,“胎向是有的,脉象很正常,只是奇怪的是……”
都三年三个月了,胎儿难道不会生长?这真是一件奇事,太奇怪了!
“脉象正常就好,你暂且退下回去休息罢,辛苦你了。”
花惊舞走到chuang前,坐下,白希纤细的手来到宋玉的脸上,想要抚上她的唇,终究还是来到她的额上,疼惜地看着。
太医开了些保胎的药,便退下了。
药每次都不同,换了又换,再珍稀再贵的,宋玉倒是喝了不少。可是这三年了,孕期三年零三个月,她的下腹却还一点隆起的征兆都没有,这让人难免担心。
花惊舞是知道的,孟婆定然清楚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他如今只需要知道胎向正常,一切都好。
“玉儿,我该怎么办?玉儿……”
他看着看着,忽然俯首下来,迅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正巧在这时,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看到他迅速离开自己时那样绯红的颜,有些呆住:“惊舞,你,你干什么……”
同时小手抚上自己的唇,怔怔地盯着他瞧。
“没,没事。”花惊舞连忙起身,“时候不早了,玉儿你快歇息罢,我先回宫了。”
“惊舞……”
看他匆匆忙忙离开,宋玉起了身,下了chuang,呆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追去,回到chuang前时,目光扫过梳妆台上的铜镜。
铜镜里的那个女子,眉宇间透着一丝丝忧。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放下,来回梳着。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到镜子里那个自己的这一刻,内心忽然涌起一丝说不出的喜悦。
悲喜交集,她这是怎么了?
……
“驸君,你睡着了吗?驸君,驸君……”
“驸君,你在睡么……”
“驸君,驸君,醒醒,你醒醒……”
……
在确定了好几遍对面床榻的宇文魅真的睡熟后,倾城月这才放心地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皇兄他睡着了?”
门外,早已有位男子在那等着,一见倾城月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交上一份密报,“这是刚得到的消息,南诏国的皇帝花惊舞将于一个月后大婚,这是请帖。”
“南诏国的皇帝大婚?”倾城月接过请帖,皱起眉来,“东方玖,你叫朕大半夜的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你不会明天再光明正大过来么?你知不知道,这若是被驸君知道,我就……”
“当然不是!”
东方玖说着,突然伸手过来,那手就跟会动的蔓藤精似的,一把勾住倾城月柔若无骨的腰身,带入他的怀里。
“东方玖,你干什么……”倾城月反应过来,连双手撑在东方玖的胸膛之上,想要挣扎出来,摆脱这个男人,“我可是你皇兄的女人!东方玖!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四周好些个守夜的宫女,让倾城月登时觉得无地自容。可是寝殿里宇文魅睡在那里,她也不敢大声叫唤,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他,这一幕若是被他发现,那她还有机会得到他的心了么?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看清楚一点,我可是你皇嫂!”想到此,倾城月就愈发用力挣扎起来。
可这越挣扎,俩人的身子就贴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