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原则,姐妹俩隔着屏幕心照不宣地让此话题歪了楼。
歪楼了,心里还跟明镜儿似的,清楚要直奔主题。
陈锦琳:【姐,姐夫今天有表示吗?】
陈锦琳:【详情参照我的第一条朋友圈。】
陈锦琳:【要是没有表示,那你可以暗示一下。】
一连三条,可以说是不带喘气的,透露着的是浓浓的对她姐夫的不信任。
陈锦瑶默了默:“………”
陈锦琳凭直接猜测,她姐夫虽然现在已经安稳下来,甚至是被她姐治的服服帖帖了,但本质上肯定还是位没有浪漫细胞的粗神经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也别问为什么她会这么说,一切都是女人的直觉。
作为亲妹妹,陈锦琳诚挚希望她姐夫能对她姐再好一点。
谁料到,都是她自己在杞人忧天了。
颇有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做的嫌疑。
概括地更准确点,噢,是找虐。
陈锦瑶:【当然有表示的,他比我还了解今天。】
说出来就怕刺激到你,她心想。
陈锦瑶:【我保守估计了下,你姐夫给我转了一万四。】
陈锦琳:【……………………】
一万四,数字是庞大的,可这也没有什么寓意啊。
陈锦瑶:【我觉得我也应该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至此,这场短暂的姐妹对话彻底结束。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明明没什么内容的字里行间似乎总在隐隐约约地透露出“谈崩”二字。
速战速决,这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与此同时,在前台小刘的瞠目结舌下,骚气冲天的晏城熟门熟路目不斜视地直奔陈锦瑶的办公室。
小刘惊叹于那束面积比小孩子洗澡的盆还大的玫瑰,微愣两秒,手指摩挲着鼠标,心生羡慕。
并且由此得出结论:能拿下陈医生的男人果然非同凡响。
陈锦瑶的办公室就在小刘的视觉盲区内了,不管她怎么伸长脖子,也窥探不到什么,她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压下八卦,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之惋惜。
走廊里被一道斜阳占了天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肉眼都看不见的微粒物,晏城脚步一顿,及时刹车,驻足停在陈锦瑶的办公室门口,小浪蹄子该有的如梦如幻突然就收敛起来,孔雀屏还关了一半,也是神奇,这会儿倒是露出“近乡情更怯”的情绪来了,他抿着唇借着感觉迅速整理好着装,正式地比第一次他俩相亲还可怕。
要是现在有条件,他估计还想照照镜子去看发型乱没乱。
“………”纠结好几分钟,他终于再次恢复了神气,眉宇间斗志昂扬,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起,他窸窸窣窣地把玫瑰花藏在了身后,随后,敲响了门。
“请进。”陈锦瑶编辑完朋友圈,抬了头。
他摁下了门把手,并不着急进去,而是卖弄风骚似的倚靠在门框上,眉梢一挑,“嗨。”
陈锦瑶:“………”
男人穿的衣服和平时的休闲风有所区别,白衬衫还打领带,不带一点皱的西装长裤显而易见地突出了他的翘臀。
就他那令人垂涎欲滴要用起来就厉害地不得了的公狗腰,哪里能藏得住身后的大束玫瑰。
视线就这么相撞时,有那么一瞬间,陈锦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新郎来接新娘的画面,画面感十足。
陈锦瑶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
“我有点惶恐。”她冷静地说。
甚至想把刚才发出去的朋友圈给删除了。
如果晒幸福中的幸福非要这么来的话,防不胜防的突击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大概会承受不起,脸颊微微泛红,她眯起眼,站起身,朝晏城走去。
“没想到你还会搞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晏城走进来,关了门,懒散地靠在门板上,手捧玫瑰乖乖放在胸前,嘴皮子一掀,又狂地很:“啧,你也别看不起人,我身后军师千千万。”
“都是狗头军师吧?”陈锦瑶拿过花,垂眸欣赏了片刻,然后,将其放到一旁,比起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很显然,公狗腰更吸引她,陈锦瑶在心底默默感叹‘到了一定年纪的女人如狼似虎’后,毫不客气地上前环住晏城的腰,顺便摸了两把,她知道晏城这是在重补追她的过程,老实讲,这更像是夫妻情。趣,她抬起头,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两下:“这要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士突然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基本不会和他再有所交集。”
晏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都环他的腰了居然还要隔着点距离,他露出一副“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表情来,眯了眯眼缓缓地勾起唇角:“可你现在扑在我怀里。”
听这语气,居然还有点小嘚瑟。
“………”陈锦瑶咬了咬牙,直接拧了他,他腰线条均匀,一点赘肉都没有,拧也拧不起,本来到嘴的鉴别花花孔雀的大道理突然停滞了一下,“你腰真不错。”
可怕的是,听到她夸赞的晏城腼腆地笑了笑。
陈锦瑶:“送花是你狗头军师们给你支的招?”
晏城摇头,这功劳可不能被抢。
陈锦瑶没什么表情地“噢”了一声,得出结论:“那就是转账、红包和造型是狗头军师提的了。”
事实上,女人确实是口是心非的。
至少,陈锦瑶在看到晏城发的微信时,心里吃惊之余是泛起丝丝甜意的,就跟突然被扔进了蜜罐里。
“前面的我喜欢。”她也不扭捏,后面的也还好,“造型麽也正常,只是你的表情让我很不爽,你先把嘴角放下来,对对对,你得矜持点,否则就你方才浪笑的模样,一点不像来正经接老婆的。”
说完,顿了顿,剩下的一句被憋了回去。
她舔了舔唇,打算换种委婉的说法。
晏城:“………”
蜜汁沉默了两分钟,黏黏糊糊的两人终于分开。
总不能一直呆在门口吧。
那样总觉得有点不可描述。
陈锦瑶走到办公桌前,转身,单手往后撑,抬眼看向他,挑了挑眉:“等我下班了你有什么安排?”
晏城如实回答:“带你去吃饭,我定了餐厅。”
阳光悄悄洒进来,光线中似乎还漂浮着毛茸茸的小尘埃。
晏城双手插兜,懒懒地垂着眼,入目的就是陈锦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摩挲着布料的手指微微一顿,男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安排太过大众化,没有一点点新意。
都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猜出来了,完全没有惊喜可言。
他稍稍敛了敛神,移开眼,花孔雀收了屏,抬手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陈锦瑶:“再然后,你还开了间房。”
晏城:“……………………………”
办公室内陡然安静下来,空气瞬间凝固。
好半晌,被雷地外焦里嫩的晏城转过头,再次看向陈锦瑶,神情说不出来有多严肃有多认真,他走近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抿紧了唇就差来一句恶俗的“看着我的眼睛”了,好半晌,晏城郑重声明:“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少冤枉我。”
陈锦瑶将信将疑,十分敷衍:“…………噢。”
“啧。”晏城眯起眼,忽地展颜一笑,他清了清嗓子,“不过你要是想,现在定也不迟。”
陈锦瑶:“………”
晏城似笑非笑,反将一军。
无声对望,静默片刻。
陈锦瑶一点也不怂:“好啊。”
晏城上扬的唇角募地一僵:“?????”
老实讲,这反转来的实在太快,和他能预料到的场景截然相反,居然,可耻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没出息地丢盔卸甲,兵败如山倒。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好啊。”陈锦瑶高昂起下巴,微笑着带上挑衅,短短两个字慢悠悠地像是在凌迟处死。
晏城:“………”
这趟,不亏!
第33章 第三十三步
一切带着挑衅的临时起意都不能轻易姑息。
在等待陈锦瑶下班的这段时间里,晏城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 半勾着唇角; 气氛相安无事; 岁月静好; 他耐不住寂寞; 时不时地抬眼偷瞄已经恢复工作状态的陈锦瑶; 难怪说认真起来的女人最有魅力,她低垂着眼; 修长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窗外落跑进来的光线打在她的侧脸,柔和了她的颈线。
“………”男人是视觉动物,只这一瞬间; 就让晏城感受到心脏被锤子不轻不重地捶了两下的感觉; 促使心脏条件反射性地一缩后; 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相处越久,晏城越是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面对陈锦瑶时会产生的不可抑制的悸动,不是肤浅地见她长得漂亮; 而是有其它自然而然出现的情绪在作祟。
情绪像土匪一样破窗而入,打扰了他平静无波的心绪,被闯入者本该恼羞成怒,但神奇的是; 它压根就是没出息的孬种; 只会像被灌了蜜一样晕头晕脑的。
很庆幸; 他们如今感情稳定,且升温迅速。
想到他俩一个眼神确定下来的心照不宣的约定后,晏城垂下眼,无声窃喜。
“今天的房间都不好定啊。”骨节分明的手指划着手机屏幕,晏城意识到这场临时起意来地太晚了些。
闻言,陈锦瑶扬眉,无所谓道:“定不到就算了。”
“那不行,陈锦瑶同学,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男人敛起表情非常严肃地批评她,顿了顿,又道:“平价的不好定,我们定个最好的。”
帝都有一家酒店坐落在半山腰,顶层是间豪华套房,在那儿可以俯瞰山下的风景,大半个帝都尽收眼底,套房四周包括顶部都由玻璃环绕,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窥探不了里面,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刺激感。
“………”陈锦瑶无言以对。
“啧。”晏城:“难得浪漫一回,不能亏待了自己。”
不等陈锦瑶转过弯来点头附和,他就做了决断,直接联系了酒店的负责人,将整间套房预订下来。
陈锦瑶安静了数秒,瞥了眼时间,再看向他,舔了舔唇慢吞吞地道:“我现在可以反悔我自己的提议吗?”
“不可以。”男人清冷低沉的声线响起,然后抬手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自己的腰,“想想你垂涎的公狗腰。”
陈锦瑶目光开始游离:“………”
好半晌,她才呼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老公啊,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
“那不一定。”晏城侧过头扫她一眼。
自从上次他们把话说开以后,一切就都变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就好像是心结解开后延伸出来的肆无忌惮,夫妻间的话题渐渐有了荤素不忌的味道,聊久了,谁也不见得会害臊。
晏城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清晰的定位的,男人麽,还是个被惯着的开酒吧的男人,在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闹腾时也会跟着说几句骚话,在这方面,也基本都是有自学成才的天赋的,最开始时,这些话他也不怎么在陈锦瑶跟前讲,直到后来两人越来越亲密了,他才会偶尔半开玩笑地提上几句,说的时候还惴惴不安地担心把人羞地钻进壳里了,而万万没想到,陈锦瑶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出乎意料些,没喝醉就没变身的小高冷御姐果然很有战斗力。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线暖了晏城的神色。
不过是瞬间,夹杂着可能会是错觉的一眼,男人凛冽的侧颈线似乎都柔和下来,他微眯起眼,浅笑荡开。
当下的美好时光,带着点恋爱的气氛,温馨恬静。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晏母在陈锦瑶下班前的十分钟,给晏城打了电话。
让他带陈锦瑶回晏家吃顿饭。
虽然他俩偶尔也会上两家父母这边蹭顿饭,但明显的是,去陈家要比去晏家勤奋地多,主要还是晏城,晏城单身时也不太爱回晏家,他和晏父也根本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聊聊天,每次还没聊上几句呢,两只易燃易爆的爆竹就自个儿先炸了,晏家儿女个个优秀,有所躲避后,晏父对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晏城更是“瞧不上眼”痛心疾首,自晏城很小时就如此,明明是关心着晏城的,可说出来的话总是特别难听,那时晏城心性高,被说了就怼回来了,一来二去,就有了相看两相厌之说。
用较为精准的关系来形容的话,大概是李靖和哪吒。
特别是后来有传出晏城喜欢周雪的传言时,晏父更是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久而久之,就适应了这种生活或者说生存方式,至此,成为了历史遗留问题。
当然,晏城以为,这些只是浮于表面的而已。
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性格,而不想长时间呆在有所拘俗的晏家,晏家的亲人们都很好,但总会在无形之中给你制造压力,严重时,直接让你喘不过气来。
晏家向来人丁兴旺,晏城在家排行第六,是最小的。
他刚出生时比较孱弱,就被保护地很好。
其中晏母当真是把他捧在掌心里宠的,晏父经常说晏母太溺爱小儿子了,晏母听地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她的几个孩子里,就小儿子嘴甜,还不允许她多宠着点?
“………”对此言论,晏父哽了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倒是晏二少晏沉,挑了挑眉,路过晏城时拍拍他的肩,并深信不疑道:“妈太宠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得到当时年轻气盛的晏城的一个挑衅的下巴,“你一定是在嫉妒。”
晏沉“呵”了一声:“………”
再次看向自己弟弟的眼神就像在关爱一个二傻子,“妈她过分宠你,暗示着你以后很可能会遇到‘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千古难题。”
晏城正值青春洋溢的年纪,像个小太阳一样无忧无虑,哪里会思考这么长远的问题,闻言,瞬间懵逼。
“婆媳矛盾知道吗?”晏沉笑。
晏城:“………”
事实上,晏沉的危言耸听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总会发生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外。
这晏城吧,在晏家老宅哥哥姐姐们面前偶尔装地跟只人畜无害毫无心机的小白羊似的,等出了门,就脱掉了羊皮,露出了狼身,除了脑回路经常异于常人,搞出点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外,他心思还是很沉的。
意外源于周雪。
晏城前期演技派,搞出一场非周雪不成的架势来,促成了霍祁东和周雪这两位他巨讨厌的人的美好姻缘后,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精神,他后期还再作了一会儿。
直到和陈锦瑶相亲,再到和陈锦瑶结婚。
那个时候,说真的,晏母她对晏城的媳妇已经基本没什么要求了,哪里还会因为爱儿心切而挑三拣四,能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嫁给她这个眼瞎了的还作天作地无理取闹的小儿子她都要反过来去好好谢谢人家了。
更何况,陈锦瑶后来每一帧的表现都让晏母很是喜欢。
婆媳矛盾,不存在的。
甚至于,现在陈锦瑶在晏母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晏城这个亲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晏母再宠晏城,也没到闭着眼睛瞎宠的地步,换句话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她都门儿清,本来的自我催眠盲目相信小儿子很优秀在碰上陈锦瑶这个儿媳之后,就哐当一声,全都打了水漂,甚至于,晏母她从渐渐摇摆到已经倒戈,再之后,想法就有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是晏母用来形容她儿媳和儿子的。
也明晃晃地是在埋汰她小儿子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