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一阵相互推诿之后,唐弈已经没了耐性,淡淡的开口:“来人,统统都拉出去,杖毙了。”
丫鬟们一听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可惜拉她们出去的人并没有给她们叫出来的机会,很快地,隔间里面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秦妙听着这些动静,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那么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唐弈,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了,他是个伪君子,面上温厚和气,内里则很是深沉莫测,这一点早在那次她和他一起坠崖的时候就有所体会。
不说坠崖那次了,就是最初的最初,他还是唐家庄的唐二狗的时候,也曾面不改色的杀过村上的几个无赖。也许,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会儿,那个并不是什么好人的唐弈越过屏风,看着榻上躺着的秦妙,居然沉稳和气庸雅温柔的微微一笑:“妙妙,你醒了?”
假如秦妙没有偷听到先前屏风那边隔间里面的对话内容,这一会儿见着他这样的笑脸,定然会以为他不过是刚刚忙完手上的生意抽空来看她一眼。
虽然身体出于瘫痪状态,可是耳力之类的感官能力并没有消退,所以秦妙刚刚会将隔间里面声音都偷听到。可是唐弈并不知道她偷听到了那些话语,这会儿他来到秦妙的床边,坐了下来,温柔和气的开口说:“我前些日子忙,所以遣了几个丫鬟来伺候,今天起我的事情忙完了,今后便由我不假人手的来伺候你。”
啥?你伺候我?给我洗澡换衣服,伺候大小便?别闹了!
可是唐弈的神色并不像是在闹,他居然真的伸出手去,掀了秦妙的被子,然后扯开她中衣的衣带……
秦妙想要拒绝,可是她口不能言,身体还动弹不得,心里着急的砰砰乱跳,直感觉要坏事!
唐弈见她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和羞涩,不由开口说:“妙妙,别怕。你现在身体不好,当以休养身体为重。况且,以前你为我治伤的时候也脱过我的衣裳,一点不落,全都看遍。”
秦妙想起来了,自己以前好像是脱过他的衣裳给他治过伤,可是那时候他不是昏迷着的吗?哦,原来他是装的晕,这和狡猾的伪君子!
可她当时脱他衣服是为了给他治病,包括那次坠崖,落尽水潭里面给他换掉身上的湿衣,都是将他看成解剖台上的白条肉罢了,压根就没把他当异性来看,他现在怎么能一样?他这是在趁人之危好吧!
恰在这时候唐弈又开口了:“妙妙,父母照顾年幼的儿女,从来都是事无巨细一丝不苟,我照顾你的时候亦是这个心思。你且放轻松些才好。”
轻松你妹啊!秦妙很是无语,有你这样年轻的父母,有我这样大的儿女吗?
可是反对无效,唐弈已经干脆利落的解了她的中衣和里衣,赤条条的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走进屏风另一侧的隔间,试了一下浴汤的温度,刚刚还烫手,显得温度却是刚刚好。他将她放进浴桶,然后拿了棉巾,替她擦洗身体。
那认真的神情,那关心爱护的眼神,那轻柔的动作,还真的和照顾年幼的儿女的父母们如出一辙,丝毫的邪念都没有。
不过现在的秦妙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儿,都还没发育起来,能有什么杂念?
渐渐的,秦妙就轻松了不少。被唐弈伺候着洗了澡,穿了衣,用干布缴了头发,抱做到外间一处临窗的软榻上。
窗外春意正浓,园子里面的花儿都开了,粉的桃花,红的月季,黄的美人蕉……蝴蝶儿飞舞,和风阵阵。真是美啊。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要到暮春了。成天里躺在床上,都不知道屋子外面的景色这样的好看!
唐弈见她斜靠在引枕上,看着窗外出神。知道她眼馋外面的风光,便将她抱了起来,带她走出了房门,站在和风阵阵的园子里。温柔而极有耐性的给她讲话本子里面桃花精的故事。
古代话本子里面的小故事绝对没有秦妙前世影视剧文化极端发达的时代里面的神话故事精彩,无非就是桃花妖得了某书生的恩情,日后成了精,化了任性,前来凡尘里找书生报恩,嫁给他做娘子。和白蛇传之类的故事大同小异。
可是这样浑身瘫痪不能自由活动的日子里,看着这样的春景,听着这样的故事,却是感觉好玩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笑容太温柔,还是他的照顾太体贴,秦妙那因着身体不适而产生的烦躁内心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看着一朵花,一片叶子,一线阳光,觉得活着的时光还是极美好的,哪怕现在身体瘫痪如斯。
接下来的日子,唐弈当真是将秦妙绑在身边,事无巨细,全都亲自伺候,坚决不假以人手。
喂她吃饭,照顾她洗澡换衣服,摸清楚她的生活规律在她大小解的时候抱着她坐到马桶上,偶尔出现意外解在了床上,他也会极其自然的将床单收拾了丢出去让人清洗,然后回来房间换上新的床单,然后慢条斯理的燃香去味,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和他每天要看的账本一样的稀松平常没什么大不了。
偶尔兴趣来了,他还会让人摆张大椅子到园子里,抱她坐在上面,晒着太阳,闻着花香,给她梳辫子。
第333章 会说话
待一头的辫子梳好,不管好不好看,他都会极爱怜的看着她,夸赞说:“我们的妙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秦妙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你那梳辫子的手艺,还好看,有往人脑门上扎辫子的吗?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但是也很有趣。
很快地春天过完了,夏天来了。
外面的天气太热,唐弈便不抱着秦妙出门了,多半的时间都在屋里陪着她。她睡觉,他看账本,她泡澡,他在一旁给她撒驱蚊水,半夜里她热得睡不着,他坐在她身边给她扇扇子……
七月初七这天,上午,秦妙昨夜热得一夜没睡好,上午变了天开始下雨,温度降了不少,她便开始补觉了。
唐弈替她盖好薄被,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睡颜,见她实在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帐帘,出了这房间。来到书房里,掏出了一封密信来看。
密信上写着:皇四子得皇帝赐婚,配了兵部侍郎左大人的嫡女左灵为侧妃,择日完婚。
看完密信,唐弈拿出火折子将它给点了,狭小的一窄条密信很快就化成了灰烬。相信等箫洌再见着秦妙的时候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他再没有任何的可能得到秦妙的芳心。
和左灵大婚,对于箫洌来说是一件人生大事。作为皇子,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迫于父皇和母妃的压力,终于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佳人香消玉殒,他不可能为她停留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大事,放在唐弈和秦妙这里,却是一件极轻的小事。轻到连一丝的波澜都惊不起来。
夏天依旧在继续,唐弈和秦妙的生活依旧平静而充实。
这天,秦妙午睡之后醒来,唐弈拿帕子给她擦了脸,扶着她坐起身来。
秦妙这一觉睡得极饱,可是醒来发现唐弈的案头上还堆着厚厚的一摞账本,不禁有些替他担忧。自从他亲自照顾她,为了不影响她休息,他看账本的时候便不再打算盘,所用的账目全都心算,如此就增加了看账本的难度。偏偏他每天都有那么一大摞的账本要看,岂不是每天都要劳累无比?
唐弈见她看着案头的账本露出几分忧愁,以为她睡得久了头闷的慌,想要看看他的账本解闷。
这有什么难的,于是他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桌案后面,坐了。椅子很宽,容下两人绰绰有余。
这会儿也不嫌天儿热了,唐弈一条胳膊搂着秦妙,一只手臂翻着账本。他巴不得能天天这样抱着她,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要这样将她抱来抱去。
算完一笔账目,唐弈便会提笔将最后的数目写在一个大账本上。进项用黑笔写,支出用朱笔。
秦妙倚在唐弈的怀里,看着他提笔蘸墨,落笔,心里面不由想起来自己前世练大字时的感觉。唐弈的笔尖在纸上写了个利息的“利”字,秦妙看着他最后一笔提起,不由评论说:“最后的那个勾,笔提的早了……”
没办法,谁让她爱好书法,看着别人写字心里就痒痒的。
唐弈闻言,不由搁了笔好奇的看她。
糟糕,秦妙这个小丫头是没学过写字的,为了不穿帮,秦妙忙又说:“我只是这么觉得的,随口一说罢了。”
唐弈这些又惊又喜,丢开毛笔,揉了揉秦妙的头发:“小丫头!你会说话了!”
秦妙这才醒悟过来,是啊,她刚看他写字,看着看着就会说话了!没想到这一刻会在今天到来。是不是以后的哪一天她会像今天这样,突然就能自己活动,或者突然就康复过来?
无论怎样,这是一个好现象。唐弈欣喜之下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打算和秦妙一起好好的庆祝一下。
然而秦妙说话功能恢复了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有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传来。
这天晚饭吃了一半吗,小厮阿古便在外面敲了敲门。唐弈将秦妙放到一张软榻上,自己则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唐弈重新回来,对秦妙说:“妙妙,老宅那边出了些事情,我恐怕今天晚上不能陪你。我找了个手脚勤快的丫鬟来给你使唤,你先在这里住着,我过几天就回来。”
秦妙答应了:“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会渐渐的好起来的,总不能天天都绑着你。”
“我带是宁愿你一辈子都这样绑在我身边。”唐弈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秦妙拍开他的手,佯怒:“贫嘴!”
外面的事情似乎很急,唐弈叮嘱完这些之后便急急离开了。很快地就有一个相貌普通,身材却是极健壮的高个子丫鬟走了进来,很是恭敬的伺候秦妙吃过了剩下的半顿饭。
如今秦妙会说话了,伺候起来就方便的多。想喝水,想出门,亦或者想方便的时候都可以叫那丫鬟来帮忙,再不用像以前那样的狼狈,不会说话的婴儿似得做什么都要别人猜。
晚饭之后,秦妙让那丫鬟备了洗澡水,洗澡。许是之前这屋里杖毙过一批丫鬟,今天来的这个丫鬟态度不是一般的谨慎恭敬。
秦妙洗过了澡之后浑身舒爽不少,可是却睡不着。想着唐弈说的老宅,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地方。想起来她从醒过来到现在,因为不能说话的缘故都还没有好好的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
于是这天晚上,趁着那丫鬟给她打扇时,便旁敲侧击的问了这个宅子到底位于大熙朝的哪个地方。
丫鬟回答说:“这处宅子是少主的别院,位于齐州城的城外。”
难怪了这里会这样的清净,原来是城外的别院。秦妙忍不住又问:“那老宅又是哪里?”
丫鬟想了一下,回答说:“兴许是齐州城梧桐大街的沈宅。”
秦妙想想也对,唐弈,也就是唐二狗,假扮了沈耀康,除了她这个知情人之外,差不多所有的人眼里他还是那位沈家少主。用了沈少主的身份,就要担起这个身份该承担的责任。
只是不知道他说老宅里出了急事,到底是怎样的急事惹得他匆匆离开?
第334章 暗许
刚刚会说话,喉咙能承受的活动量有限,闹清楚自己现在身在哪里之后秦妙便不再说话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唐弈没有回来别院。
秦妙耐着性子等了好几日。这才发现平日里总能看见他心里不觉得怎样,此番他有急事突然离开,她才发现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生活突然就变得空落落的。生活虽然由丫鬟照料着,可是丫鬟总比不上他善解人意,也比不上他温柔体贴,还没有他那样坚实而让人莫名心安的怀抱……
一连过去了五日,唐弈都还没有音讯。
秦妙的心里不由开始发慌,莫不是他嫌她是个累赘,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她扔在这里不管了?还是他离开这里去见别的什么姑娘左拥右抱了?
种种不好的猜想开始在秦妙的脑子出现,闹得她整个人烦躁的不行。理智告诉她,唐弈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的嫌弃她当初就不会那样关怀备至的照顾她。可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不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不再回来了呢?
这么一想,心里竟开始疼起来,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尖一起扎在心上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唐弈已经成了她的阳光,有了她,她便不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有了他,不管四季变换阴雨晴雪她都能安心的吃饭睡觉过日子,有了他,她便是那温室的花朵备受呵护不知忧愁,有了他,她的生命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她不敢想象,若是她的生活里面没有了他,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是否会像离开了太阳的植物发霉而死?
唐弈回到别院的时候,秦妙正躺在床上发呆。他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微微一笑:“小丫头,又在琢磨什么呢?”
久违了好几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秦妙看着他的音容笑貌,突然就很不争气的流了眼泪,她的阳光终于又回来了。
见她一哭,唐弈顿时慌了,连忙在床沿坐下,将她搂到怀里,轻声安慰说:“妙妙不哭,是我不好,不该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定是那丫鬟伺候的不好,我这就责罚她去。”
秦妙忙说:“不关她的事,是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再也不来看我了。”
唐弈闻言,心头一阵狂喜,他的眼里,一直都觉得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女子,外表柔弱,实则内心极为刚强,想要走进她的心里,怕是没那么容易。可是这一刻,她却为着他而患得患失,哭泣流泪。也许,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开始悄然变化。
这样的发现让唐弈激动不已,他将她在怀里紧紧搂住,想要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对她保证:“是我做事思虑不周,我保证,日后再不放你一个人呆着。”
“不管你走哪儿都要把我带上。”秦妙半是撒娇的说。
“好,不管去哪儿都带上你。”唐弈温和的笑着,答应了。
“还有你不准嫌我烦。”
“我保证,一辈子都不嫌你。”
“一边去,谁要你一辈子。等姑娘我身体好了,多得是男人排队等着。”
原是她随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却不让惹恼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竟然惩罚般的吻住了她……
十一岁这年,夏季的这天,秦妙丢掉了这辈子的初吻。多年后的她,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坎坷后,回想起来这一刻,依旧是那样的甜蜜而唯美。
秦妙和唐弈腻歪了一阵后,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那****说老宅出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唐弈前些日子是真的忙,以为太忙了,所以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去了,而他不过就是出门几天而已,在她看来居然就是这么久。原来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原来她的心里已经这样的在乎他了。
如此想法,让唐弈的心里一阵欢喜激动,这种喜悦,由心头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唐弈很是受用。
“那天老宅那边传了消息说父亲得了急症,性命难保,我匆忙赶去之后父亲已经呼吸微弱,之后又是忙着请大夫又是忙着寻药,折腾了这几日,今天终于好些了。”
秦妙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唐弈说的父亲,不是唐家庄的唐栓,乃是沈宅里面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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