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而弦月听着这样的话,一下子捂着嘴,笑出了声,心底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她走到君品玉身旁,顺着敞开的门,其实这样并不能敲到凤久澜,可她却觉得安心,她告诉自己,这会是最后一次。
“白战枫,你可以回去了。”
弦月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对君品玉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她知道,君品玉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你有什么问题我不能听。”
白战枫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拦住,他恼火的在方才自己靠着的柱子上留下了拳头的印记,没有与那些人动手。
弦月带君品玉去她的暂时居所,先是给他倒了杯茶,君品玉接过,因为那浅浅的笑意,脸上的疲倦消了几分,在弦月的对边坐下。
“我哥哥他是不是中毒了?”
弦月趴在桌上,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柳心悠说她在哥哥的身上下了毒,可看轻痕的模样,他并不知晓,想来宫里的那些庸医是没察出来的,她就只能问君品玉了。
君品玉低头饮茶,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抬眼对上弦月认真的眸,险些呛到,她知道了吗?
可见弦月的模样,却又好像是不知道的。
放下茶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心里瞬息万变,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丁点的破绽来:“怎么这么问?”
弦月的指节一下下毫无规则的敲击着桌面,盯着君品玉,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昨日和哥哥回来,他还是好端端的,怎么我才出去了一会,他就突然失控,还发烧了,我有些想不明白。”
弦月觉得君品玉似松了口气,她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思念成疾。”
君品玉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的叹了口气,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对着凤久澜,他却忍不住唏嘘了,抬头看着弦月,能有这样的兄长,难怪她如此在意。
弦月的手不在敲击着桌面,轻握成拳,轻轻的恩了一声,她心里其实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他能不能治好,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害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弦月推开门,坐在桌旁的君品玉突然站了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弦月转过身,只觉得他眼神万分复杂,太多太多的情感纠结掺杂在一起。
“什么事?”
君品玉犹豫了很久,好几次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开口,弦月的心底越来越黄,盯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害怕,唯恐听到她不想听到的事实。
“不要对任何人动情。”
弦月看着君品玉,张口想问为什么,可他却已经转过身。
“你要是敢对他动情,那个人就会死。”
“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
她蓦然想到柳心悠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打了个颤,随即很快释怀,现在的她,如果对爱情还抱着希望,那就是奢望。
以前她不会,现在她更加不敢了。
“知道了,我不会的。”
弦月看着君品玉的背影,很是冷静的回道,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但是那不包括男女间的感情,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经历。
等君品玉转身的时候,弦月已经合上门,他只看到她的眉眼,那般的清冷,那样的坚定,仿佛真的就像她说的那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他想着她的保证,只有一片的迅速按,若是可以,纵然是受病痛折磨,他还是愿意做她的哥哥。
许是凤久澜早就料到自己可能会提前发病,海棠苑都是凤国的人,并没有人知道他发病的事情,弦月也特别交代了云轻痕,让人不要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
凤久澜的烧退了,身体虚弱,弦月亲自下厨,每天换着花样给他进步,再加上有君品玉亲自照料调理,不过十天的时间,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弦月见他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
磐城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就是风大了些,凤久澜的身子渐渐好了,也能下床,弦月见天气好了,便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
凤久澜坐在躺椅上,上边垫着厚厚虎毛皮,弦月搬了条小凳子,两人随意的聊着天。
就像云轻痕说的,凤久澜已经忘了那日的事情。
“再过段时间,就是哥哥的生日了。”
弦月觉得可惜,而是对的生日,若是在凤国,该好好庆祝。
凤久澜的眉头皱起,生日,他已经十年没过过生日了,如果不是那日来了那么多的使臣,他的月儿没有落水,这十年来,她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哥哥要什么礼物?”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转动,心里琢磨着送什么东西才好。
“只要月儿送的,哥哥都喜欢。”
弦月笑了笑,云轻痕走到她的身边,躬身道:“公主,云烟公主送来的请柬。”
弦月起身,从云轻痕的手上取过请柬打开,嘴角上扬,递给凤久澜,笑道:“哥哥,日子凑的可真好。”
她从来不知道,黄鼠狼给鸡百年,会安好心的。
☆、第六十一章:挑事
日子真的很凑巧,宴会的当天是凤久澜二十岁生日。
许是担心弦月以皇宫烦闷枯燥为由拒绝出席,宁云烟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天下第一楼。
和映江楼一样,天下第一楼座落在磐城的闹市,平日,这里车水马龙,出入的客人皆是锦衣华服,十分热闹,夕阳西下时分,整片天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饶是周围一片喧嚣,可你却依旧觉得安静,那是心的宁静。
天下第一楼共分五层,五层楼高的建筑全部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上等紫檀木,给人,这里没有映江楼的金碧辉煌,可他就像磐城一般,忍不住想要仰视,忍不住被他的威严折服,屋内的台阶也是上等的木头制造的,踩在上边,发出彭彭的声响,十分具有质感。
没有重金属的气息,一切回归自然的简单,置身其中,闭上眼睛,闻着那淡淡的檀木香,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弦月与凤久澜还有君品玉三人一道,到了天下第一楼的时候,艳阳已经西下,这一带的大街大多都是店铺,刚入夜,屋檐的灯火便会点燃,放眼望去,只看到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夜空的星辰。
马车刚停,弦月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凤久澜跟在身后,不等云轻痕取来下车用的台阶,弦月已经将站在车门口的凤久澜抱了下来,轻巧的放在地上。
君品玉在最后边,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花灯初上,月亮还没出来,那昏黄的光亮一点点洒在他们的身上,他愣在原地,然后看到云轻痕将下车用的小凳子端到他跟前,他收回略有些恍惚的眼神,心底是满满的羡慕,笑了笑,却还是不愿动。
“下次这些事让轻痕来做就可以了。”
凤久澜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样娇小的她,仿佛会被他压倒。
弦月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抱刚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凤久澜:“不会的,我力气很大的。”
凤久澜也笑,那干净不染纤尘的眸,在灯光的映衬下,那点点的宠溺仿佛喷射的泉水,不停的聚集,永远都不会停。
凤久澜捉住弦月的手,转头看向还在马车的君品玉,叫了声:“神医。”
君品玉微微颔首,沿着台阶,下了马车。
“我真想自己也有个妹妹。”
他的视线在弦月和凤久澜身上停留了片刻,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弦月挽住凤久澜的胳膊,抬眼看君品玉,一身白衣,干净,俊逸,诱人靠近,眼角不起然扫到左手手腕的玉镯,眉头微微的拧起:“君品玉,我不介意多一个哥哥。”
君品玉眸光微闪,只是短短的一刹,昏黄的灯光微微的有些炫目,越发让人觉得是幻觉。
“走吧。”
凤久澜低头对弦月低声说道,看了君品玉一眼,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宽容。
往常这个时辰,天下第一楼进进出出都是客人,大门口停放着许多马车,豪华而又精致,有一辆十分扎眼,弦月一眼就认出那是兰裔轩的。
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少,手上拿着和她同色的请柬,想来是宁云烟把整个楼给包下了。
弦月也不奇怪,虽同为公主,生活的环境,接受的环境却是天壤之别,宁云烟那样自诩高贵的人,怎么会与那些平民在同一个地方用膳,包下整栋楼,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有一点,她们两个都清楚自己想要写什么,她们两个都极为有克制力,只不过相比自己而言,宁云烟更有野心,她想要的太多太对而已。
她有些搞不明白,君品玉只是个江湖神医,她早该知道为了自己想要的那些,这段感情是没有可能的,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动心呢?
百草园,神仙草,她堂堂公主之尊,又是那样高贵不容侵犯的人,这该不是简单的喜欢而已。
刚到了门口,弦月亮出宁云烟给的请柬,在门口的小童接过,弦月瞧他那打扮,应该不是这天下第一楼的小厮,很有可能是宁云烟从皇宫带出来的,确定那不是仿造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十分殷勤的给弦月引路。
因为已经被宁云烟包下,整个大堂一个客人也没有,十分的安静,到处都是斑红的木头,没有黄金的刺眼,却不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
弦月看着那一个个台阶,慢慢的延伸,通往不知名的方向,空旷,台阶上有人在揍,砰砰作响,一下下像是敲在心上,当真很有质感,像是历史的回音。
天下第一楼,不愧是天下第一楼,乍一看映江楼确实美轮美奂,无可挑剔,可与这有数百年历史的天下第一楼相比,如果说天下第一楼是绅士的贵族,那映江楼便是暴发户,用金子堆砌起来的暴发户。
那小厮将弦月引到了四楼,在这个朝代,这样的建筑已经算是数一数二了,站在楼顶,视线十分开阔,掌心向下,似乎都能囊住整个磐城。
四楼的设计和一楼的大堂不尽相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桌椅,两边摆着一条条的茶几,倒像是特意为这样的宴会设计的,弦月之前并未来过,也不知道这是宁云烟故意为之,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
凤久澜身子原就不好,这次提前发病,更是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就算这几日日日进补,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可爬了这么久的楼梯,额头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苍白的让弦月的心忍不住一窒。
她挽着凤久澜的手,君品玉紧跟在她的身后,她看着身边挺拔而又俊逸的两个男子,外貌,气质皆是上乘,君品玉的出身虽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也算是少年有成,若是放在从前,带着这样的两个人参加宴会,必定会是全场的焦点吧。
弦月刚到了四楼大堂,还没来得及将在场的人扫一遍,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大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能见到鼎鼎有名的羲和公主,真是三生有幸。”
“公主,在下楚寒江,家父是——”
“公主,在下——”
那一个个长的也算是仪表堂堂,只是掩饰的功夫不到家,脸上的笑容太过谄媚,眼底的功利太过明显,想要攀交的意图一览无遗,弦月颔首,微微的点头,清亮的眼眸,看不出一丝不耐反感,嘴角上扬,又有几个人能看出她冰冷而又讥诮的笑容。
然后,她看到一身黑衣的白战枫,黑亮的眼眸火光跳跃,很是不满,跨步走到弦月跟前,挽住弦月的肩膀,瞪了那些纷纷示好的人一眼,像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可周围的空气却在那一瞬间迸射出另列的寒意,甚至还有肃肃的杀气。
“这是我的女人。”
完全将弦月之前的拒绝忽视,白战枫说的理直气壮。
那些人纷纷后退,倒不是所有人都惧怕楚国第一家族白家的势力,那些人当中,好些还是各诸侯国的权贵,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战枫性情火爆,要是把他惹毛了,那铁砂掌可是他们吃不消的。
“枫师弟。”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青衫男子,她记得,念小鱼的大师兄,一个很容易害羞的男子。
弦月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念小鱼,她的眼底残留着错愕,惊喜,然后瞬间凝成了伤痛,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脸色苍白,眼圈青黑,想来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依旧是一身红衣,以往那艳丽的色彩,现在看来却和她的人一样,无精打采的。
她跟在青衫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弦月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停在白战枫身上,然后定格。
白战枫说的那句话,她听到了,弦月知道,她伤心了。
虽然没有经历,但是她觉得自己是明白的,爱情和亲情一样,因为那是自己在意的,所以,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会被无限倍放大。
对于伤害,谁都不会习惯,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加诸在身上的,对于白战枫言语上的刺激,念小鱼或许早就习惯,千仓百孔的心无所谓再多几个伤口,可是,哪怕那个伤口再小,伤上加伤,还是会痛的。
她遗落在白战枫身上的心,并不只有三年而已,青梅竹马,那样深刻的爱恋,时间确实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是十天的时间,远远不够,或许一辈子,那都是心底的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伤痛,会一点点慢慢在心底沉淀。
“枫哥哥。”
弦月看到躲在她大师兄身后的念小鱼深吸了一口气,从他的身边越过,如果忽视那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只看她的步调的话,一定可以用轻快两个字形容。
她走到白战枫身边,先是低头,然后仰头,微微一笑,甜甜的叫了声,可弦月却听出了无尽的悲哀。
这一刻,弦月是佩服念小鱼的,敢爱敢恨,拿得起却又放得下,尽管她的心底没有放下,但是至少,现在的她就足够让人折服,不沉溺于过去,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念安霸和凤玄凌一样,都是痴情种,自从结发妻子许佳蓉过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娶,只有念小鱼这么一个女儿,那样的铁汉男子,弦月忍不住想到那日他抱着念小鱼的场景,万般的怜惜和无奈,想来念小鱼在家是没有吃过任何的苦头,而这一切,大多是那三年的磨练。
因为这段感情的结束,念小鱼她似乎成熟了许多,整个人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辣椒般的冲劲。
或许将来有一天,她会明白白战枫对她的那些伤害,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如果有一天,哥哥也以某种方式离开她的话,她一定做不到像她这样坦然的面对,就算是表面上的也不行,她想,她会崩溃,然后彻底的疯掉。
念小鱼盯着白战枫揽在弦月肩膀上的手,眼底还是有些不悦的,只是那点点的不悦太过苍白,苍白到无力,转瞬即逝。
感觉到那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这一次,弦月没有挣脱开白战枫的手,这样也好,就让那死灰永远都不会有复燃的机会。
“小师妹。”
青衫男子走到念小鱼跟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念小鱼抬头看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是—”
弦月手指着青衫男子,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嘲讽。
如果她是念小鱼,她不会选择白战枫,如果不顾世俗留言的追逐换来的只有痛苦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