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的绿色,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你才刚醒,怎么又出来吹风了?”
君品玉看着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的凤久澜,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衣服披在凤久澜身上,然后在他的旁边坐下。
凤久澜并没有真的死,而是服用了他假死的药,因为有兰裔轩和云轻痕他们在,君品玉自然不能下手,直到了皇陵,他才将凤久澜从棺木中带了出来。
弦月中的情花蛊,十多年来,早就已经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如果不让她心死,母蛊根本就不能轻易被引出来,这些,都是他之前和凤久澜商量好的,就连云轻痕,也不知道。
凤久澜的身体,太过虚弱,虚弱到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把握,他将忘忧蛊植到弦月的身体之后,想了好几个去处,最后还是带凤久澜到了梨花山上。
整整三年的时间,他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可因为是凤久澜,他一直坚持了下来。
他承诺过,他想要医治的人,就算是阎王,也不能把凤久澜从他的手上带走。
他足足坚持了三年,用尽了各种办法,皇天不负他的苦心,他终于醒了过来。
天生不足,再加上之前的病痛折磨,他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虚弱,当他睁眼的那一瞬,君品玉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激动的落泪,那一刻,他真的觉的,他之前欠了弦月的,终于还清,一直强压在他身上的负罪感,终于消失。
两人坐在树下,这个季节的梨花山,梨花盛开,他只觉得,这是三年来,盛开的最美的梨花。
闭上眼睛,耳畔有细碎的风声,像是风儿轻柔的刮过花瓣的轻吟,睁眼,枝上的梨花飘落,天地间是纷飞的花瓣雨。
抬头,梨花树与梨花树相连,灰黑色的枝干被白色的梨花遮掩,这样的白色,清澈通透,就像弦月说的那样,干净不染纤尘,纯粹的,暖暖的,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凤久澜睁开眼睛,伸手,接过飘落下来的梨花,月儿说,他的笑容就像是这梨花,干净不染纤尘,可他却觉得,这洁白的梨花更像是弦月,干净通透,却让人忍不住心疼,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殿下,你还会回去吗?”
凤久澜捧着手中的梨花,放在鼻尖,雪白的花瓣贴在那张干净的脸上,他整个人仿佛与梨花融成了一体。
凤久澜笑了笑,站了起来,山坡上,苍翠的绿草,间或夹杂着一两朵盛开的小花,充满了生机,十年来,他的月儿就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很美,但如果心里牵挂着一个人的话,却又很累。
“你呢?”
凤久澜转身,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君品玉。
“品玉,你已经不欠月儿什么了,今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至于我——”
凤久澜小心的将手上的梨花放在地上,满是怜惜,“只要知道月儿是幸福的,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苍白的脸,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不准备回去吗?”
凤久澜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这里,这里有月儿的影子,还有娉婷——”
凤久澜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玉佩,“有她们陪着,我就不会寂寞了吧。”
君品玉背靠着树,没有说话,他知道凤久澜在担心什么,他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他已经死过一次,那些关心他的人,也已经痛过一次,他现在回去,必然会引起恐慌,而且他的身体,根本就经受不住任何的折腾了。
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君品玉沉思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他一生医术,以前是为了轩辕昊,现在的话,君品玉睁开眼睛,看着凤久澜,满山的梨花树,他只身单薄,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明净的天空,苍翠的草地,中间是他颀长的身姿,那般的瘦弱,就此让他一个人呆在这边,他放心不下。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跟前,不就有一个亟需他照顾的病人吗?这梨花山,虽然冷冷清清的,但是环境确实极好的,虽然是在山上,但是冬天,却并不会很冷,而且这里,还有几处温泉,以前,宫少华酿造的那些美酒,也都还在,这个地方,对凤久澜的病情来说,无疑是个调养的好地方。
而且,这里的秘库,有一个书房,里边有不少医书,里边对一些东西的记录描写,是他从未见过的,博大精深,里边对各种病理的治理,他闻所未闻,说不定能在里边找到抑制凤久澜的良策。
“品玉。”
凤久澜转过身,干净的脸上,有种不染纤尘的绝尘之美。
“弦月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小时候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一并不记得了吗?他真的从她的记忆,彻底消失了吗?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凤久澜身边,“或许,有一天,她会想起来。”
他并不肯定,时间太过匆忙,他根本就没时间找人做实验,只是翻阅古书,按照上边的记载,根据自己多年来的行医经验制成的。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的月儿幸福,现在她过的好吗?”
凤久澜看着君品玉,这些年来,他一直昏迷,这个地方又与世隔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弦月过的好不好?
虽然不能见到弦月,凤久澜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当日的决定,追风崖一战,弦月必定痛苦不堪,这个时候,如何还能承受的住他突然离世的打击,就算忘记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忘却那些烦恼,他相信兰裔轩,他会好好待她的。
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她很好。”
君品玉的眸光温润,带着几分欣慰,她真的过的很好很幸福,付出那么多,牺牲那么大,至少现在,她是幸福的,岁月静好。
“进去吧,不然该受凉了。”
四月的天,虽然阳光暖暖的很舒服,不过山上却有些风,凤久澜的身体,现在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
“品玉,我想见见月儿,等我的身体好点,我想去看看她,远远的,看一眼,我想知道,她过的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等你的身体好一点。”
凤久澜握住君品玉的手,忽然很想,自己的身体能快一点好起来。
其实醒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想问,月儿知道他离开的事情之后,是不是很难过?却又不敢,她那样伤心,他心里肯定会更加难过的。
只要知道,他现在过的好,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兰裔轩回到雪兰殿的时候,夜,已深,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已经被屏退。
他在寝宫,四处翻了个遍,没看到弦月的身影,旁边又没个宫女太监的,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公子,弦月姑娘许是出去散步,我马上就去找。”
雷云见兰裔轩在屋内找了几圈,眉头几不可见的拧起,扯了扯雷安的手,两个人马上就溜了出去。
自从弦月醒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都给忘了,公子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重新把人给追到手,可弦月姑娘却三天两头干失踪逃跑的事情,尤其是刚立后那会,动不动就出宫,她身手好,想要出去,神不住鬼不觉的,谁也拦不住,要是遇上这种事,公子也不管是在哪里,就算是早朝,也会扔下满朝的文武大臣,出去找人,每次出去,一两个月才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雷云顶着,好在天下已定,国内太平,也没出什么大事。
现在的话,更要命,弦月姑娘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这不是让他们遭罪吗?
不过也是,九天翱翔的凤凰,怎么甘愿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我去问问守城门的?”
雷安被雷云拽到门口,不忘表明自己去做的是正经的大事。
兰裔轩在寝宫内转悠了几圈,终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出去找人。
这个季节,正值梨花盛开,雪兰殿内,花香四溢,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可因为没看到那个人,兰裔轩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兰裔轩在宫殿内,四处走了一圈,抬头,皎皎明月,洒满了宫殿,金碧琉璃瓦在月光下,暗自妖娆,屋顶上,熟悉的白色身影,微扬着身子坐着,手上拿着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吐了吐舌头,仰头,想要喝,高高的举起,过了半天,还是放下,微拧着眉头,眉间的朱砂妖娆,犹豫的模样,让看的人心也不由纠结起来,可这一刻,兰裔轩却莫名的安心。
原来,她还知道,怀着身孕是不能喝酒的。
原来,她并没有离开。
弦月有些沮丧的放下酒壶,双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兰裔轩,脸上露出了笑容。
兰裔轩抿唇,温润的磨光,笑意缱绻,旋身,只见半空中,紫影飘飞,眨眼就坐在了弦月身边,将她搂在怀中。
“出来怎么不说一声?”
弦月吐了吐舌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默着没有说话。
兰裔轩抚着她的发丝,这才发现她间别着的朱钗,黑白相间的珠子,上边隐隐还有点点的血迹,在月光下,看的十分清晰。
那是他在燕京买的,他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月儿。”
弦月没有说话,拉住她的手,直接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微抿着的唇上扬,“兰裔轩,你听了吗?他在跳动。”
小腹一跳一跳的,那样鲜活的生命,让人欣喜。
三年的时间,他几乎陪她走遍了整个天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针锋相对,那般的神采飞扬,让人心动。
“别想转移话题,怎么跑到屋顶上来了?想喝酒了?”
兰裔轩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就算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爱喝,嗜酒如命。
“突然想喝了,很想很想。”
弦月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笑看着兰裔轩。
兰裔轩拿起一旁的酒瓶,递到她手上,“已经六个月了,可以少喝一点。”
弦月笑着推开,手指着寝宫门口的盛开的梨花,“兰裔轩,你看,梨花开了,干净不染纤尘,真美。”
兰裔轩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转身看着弦月,那干净清澈的眼眸,是他看不懂的沉思还有怀念。
“弦月。”
兰裔轩担心,将弦月搂的越发的紧。
“兰裔轩,就算是为了那些爱我的人,我也应该幸福。”
兰裔轩一震,心蓦地一颤,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间破土而出,弦月忽然转过身,吻上了兰裔轩的眸,“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接着,便是银铃般的笑声,将他方才的思绪彻底打断。
兰裔轩回过神,怀中一空,弦月整个人已经安然落在了地上,他看着弦月,那挺直的脊背,看的他心莫名一酸。
是想起来了吗?
兰裔轩跳下屋顶,追了上去,紧紧的将弦月搂在怀中,“凤弦月,你对我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弦月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明眸含笑,“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追妻(一)
天下一统,四海已定,兰国取代周朝,成为天下之主。
兰裔轩登基之后,采取了一些适合民生的改革,加上这天下之争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经过几年的时间,建新三年,天下太平,战乱期间,大量的荒地被重新开垦了出来,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下,秩序井然。
正是早朝的时间,金銮大殿之上,满朝文武分两边并排站着,神情肃然。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太子,太子乃国之根本,圣上圣明,为我悠悠澜国千秋万代考虑,必须早日诞下皇子。”
这个问题,文物大臣已经不止提过一次,比起以前的兰国来说,现在的兰裔轩已经是天下之君,他们自然希望他能纳妃,充盈后宫,这样他们的子女就能入宫,他们也能安享荣华。
可兰裔轩却从不买账,就算是在无极殿,随身伺候的也就是雷云雷安两个人,到现在,除了弦月,根本就不让别的女人近身。
王后娘娘聪慧睿智,是兰国开国的不世功臣,还是凤国的王后,地位尊贵,王上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帝后感情,着实羡煞了旁人,可这都两年多了,弦月的肚子却没一点消息,这可急死了朝中的那些臣子,有心思没心思的,都开始着急起来,这天下大定没多久,怎么能没有太子呢?偏偏兰裔轩自己却一点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他们和热锅的蚂蚁似的。
兰裔轩已经再三表明,自己不会纳妃,他们自然不敢去碰他的逆鳞,弦月也不是他们敢随意招惹的,也就只能拿皇嗣说事了,而且就算那些拥护弦月的老臣,也会为此保持中立。
“诞下皇子?周大人,这事你应该禀明皇后才是。”
弦月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封后大典还是他趁着她深吸虚弱,点了她的穴位,让雷云雷安跟着,她才被迫乖乖就范的,她为此记恨在心,两年多来,对于他的亲密举动,时时防备,亲吻都要突袭,没行周公之礼,如何能为澜国诞下皇子?这还不算,隔三差五的,就玩失踪的游戏,兰裔轩不单要处理朝政,还要时刻谨防弦月离开,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立妃的事情?
周佑擦了把冷汗,听说上次雷安雷侍卫和王后提起太子子嗣的事情,被她狠狠的教训的一顿,打的鼻青脸肿,都还脱臼了,他这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住那样折腾。
王后看似平易近人,却比谁都还要凶悍,脾气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他们哪里敢向王后提及此事,可偏偏王上是个妻管严,也不知王后娘娘每每召见他们家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以前那一个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现在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他们想要发作,可一个个仗着有王后撑腰,真要发起脾气来,叫的比他们都要大声,他们一家之主的地位也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和挑战。
“王上,臣等知道王后娘娘有功于社稷江山,只是太子之事,兹事体大,还忘王上慎重思虑啊。”
雷安怒了努嘴,这些个老臣,一个个不明就理,弦月姑娘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生啊,不是不想生,是根本就不和公子亲近啊,搂搂抱抱,最多亲吻,那样能生下小公子才怪了。
“王上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大臣齐齐跪在地上。
“朕有一计策,各位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若真想王后诞下皇子,绵延子嗣,便齐齐去雪兰殿求她,王后心软,必定会被你们的诚心感动。”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无人站出发表什么,不过皆对兰裔轩所言,颇有微词,王后她也算是心软的吗?那这世间还有铁石心肠的人吗?
对弦月,不少大臣是敬佩的,但是也必定有人不满,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他们私心里认为,兰裔轩不纳妃是弦月不允,这里的大臣,之前也不是没有去雪兰殿求过的,可弦月表现的相当大方坦然,甚至让他们合大臣之力,在朝堂上觐见,可就算是如此,兰裔轩身边的后宫独弦月一人,而他们有些人便以为弦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而且,弦月登机为后之后,时常会偷跑出宫,他们并不知弦月已经失忆的事情,而那些顽固的老臣也为此多次劝谏兰裔轩,尤其是朝中的文臣,武将的话多是站在弦月一边,只是太子之事,实乃国之根本,都已经两年多,还无所出,他们心里也着实担忧。
“王上!”
兰裔轩拧着眉头,这些老臣虽忠,但是在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