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也不要做听、听话的孩子了。”维旎垂着头说道。
李凌安有点儿惊讶，转过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维旎，“你？要当个坏孩子？”
维旎迟钝地点了点脑袋，“嗯、我、我不想做好、好孩子了。”
李凌安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反正就是特别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吧，你都不当好孩子了。”
“哦。”
维旎淡淡回应，是有点不可思议，小手紧紧地抓着窗边的扶杆，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和疑惑，“那、那我跟你学。”
到底学什么才能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维旎心里还没有谱，李凌安这个人，所有地方都别具一格，说话也霸气，骂人的时候更潇洒了。
第二天，早读还没结束，唐宋睡醒了，把他的爪子伸到维旎这边来，捏住她作业本的一角就开始往外扯。
又没写作业。
维旎嘀咕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霸气地按住了自己的作业本，压死，瞪着眼睛看着唐宋，学得不伦不类，弄的唐宋一头雾水地抓了抓脑袋。
这个笨蛋想干什么？
作业都不让抄了？
厉害了啊，呵呵。
谁给她的勇气。
唐宋撒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胳膊支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的表演”。
“你你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维旎攥了攥拳头，合上眼睛呆了两秒钟后睁开，一张脸憋的通红，后面那几个字“妈的别惹我”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维旎揪着头发懊恼了一番，被唐宋盯着，脸粉的有些异常。
李凌安给她示范了好几遍的，昨晚她还信心满满一定能模仿好的，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觉都在琢磨这件事，这下，刚开口就泄气了。
第一项，学着骂人，宣告失败。
唐宋没看出来维旎刚才在表演什么节目，反倒发现，她说话结巴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刚才她说的那几个字，听得唐宋都要皱起眉头好一阵，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得好好纠正一下她这个坏毛病。
唐宋转了个身，正对着维旎，两只手伸了出去，按在维旎的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椅背，一只手抓着椅子四条腿中的一个，稍微一用力，椅子连带着维旎都被都被拖到了他跟前。
“……”
维旎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懵了。
“你你你……”
唐宋眼角翘起，看起来坏坏的，捏住维旎的两边脸颊，往外揪了一下，似笑非笑着问：“你什么啊？”
维旎往后躲了一下，没躲过去，脸还在被唐宋捏着，都有些疼了。“你、你别捏我。”
刚一说完，维旎就被唐宋凌厉的眼刀杀得体无完肤。
哦，霸道，连不让捏都不让说了。
“知错了吗？”唐宋懒洋洋地问。
维旎抿了下嘴唇，呼出一口气，“好吧、我、知错了。”
不管怎么样，认错总是吃不了亏的。
但偏偏，有人非得刨根问底。
“哪错了？”唐宋继续问，不放过她了。
维旎被捏的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的。
“不该、结巴？不该、骂人？”
大概就是这样了，她刚才只干了这两件事让唐宋嫌弃的。
唐宋眯了眯眼。
认错态度还不错。
不过——
骂人？
唐宋狐疑地瞅了维旎两眼，难不成刚才那句话她还是准备骂人来着？
想到这里，唐宋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小笨蛋这几天跟李凌安越走越近了，难道是叛逆期来了，也开始学坏了？
“骂人？”唐宋手上用了一点力。
维旎吃痛，悄悄嘟嘴，“唔，没、没有。”
唐宋冷哼一声，“还不说实话。”
“好、好吧……我错了……再、再也不骂人了……”维旎气馁地说道。
维旎说完，就看着原本笑呵呵的唐宋眉眼间突然染上了几分怒意，看起来气势凌人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最近一直老老实实的没出去惹是生非，那点儿霸道劲全用在了欺负维旎身上。
“你给我里李凌安远点！”唐宋啐了一声，生气地骂道。
骂完，维旎身躯明显地震了一下，被吓得不轻，连唐宋自己都愣住了。
有些激动了。
他还真像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
维旎真的知错了……
其实，用不着唐宋骂她，维旎也决定了，还是不当坏孩子了吧，通过学骂人这事她就知道了——
真的，学不会，天生不是那块料。
维旎可怜巴巴地揪住唐宋的袖子，“你、你别生气……我、我不敢了……”
特别没骨气。
晚上登陆企鹅号，维旎跟李凌安聊天，告诉李凌安她准备放弃做一个坏女孩。
李凌安就知道她做不来的，还是问了问她原因。
维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很快地回复：“我学不会了，真的，要放弃。”
回复完，维旎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玻璃上映着她的影子，短短的头发，熟悉的温和眉眼，看起来就是被欺负的类型，一个长得都听话的孩子，怎么变成坏孩子啊。
真的，好难。
所以，这个坏孩子，当了还没有一天，骂人没成功，还没体会过打架的滋味真是……失败啊。
相比于维旎的轻易放弃，李凌安比她的立场坚定多了，最后客套地挽留了一下。
“多说说就习惯了。”李凌安回复。
“不、不了，谢谢你。”维旎感谢她的好意。
嗳，唐宋也不喜欢她变坏骂人呢。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寒假就来了。
这个寒假，乔婕没有给维旎安排太多的补习课程，大概是因为担心前段时间的坏消息打击到维旎了，不愿意再给她太多压力吧，这个寒假，维旎只要完成寒假作业，再参加几次奥数班就好了。
维旎的期末成绩很好，状态回来了，成绩自然回来了，依旧稳居班里第二名，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众所周知的坏学生唐宋考到了班里的第三名，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考试中做了弊。
老杨这么觉得，其他科目的老师虽然不说话，但都心照不宣。
奈何没有他作弊的证据。
只有维旎知道，考出这样的成绩，唐宋是靠真才实学的。
或者说，唐宋的真实实力不止于此。
一起在一起期末复习的时候，维旎发现她做的好多奥数题，唐宋只看一眼，就能很快给出答案，还是正确的答案。
那时她的惊讶比现在的其他人要多的多了。
而唐宋对这件事嗤之以鼻，根本不在乎。
渐渐的维旎就发现了，他只对“数学”及“数学老师老杨”排斥得很。
再做数学试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半吊子，喜欢哪道做哪道，不喜欢的，嗤笑一声，扔下笔就不做了，就是这么随意。
他真的很聪明，只不过喜欢特立独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之前，不想学不代表他真的不会学，不想考试就真的不考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态度呢？
维旎有些疑惑，问唐宋的时候，他那又酷又拽的臭脾气又上来了，一扭头，把她嘲讽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第二天就正式放寒假了，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唐宋拖住了维旎的书包肩带，拦住她，约她去图书馆玩玩。
维旎果断拒绝，“不去了。”
“为什么？”唐宋问。
一开始去图书馆和唐宋一起看一些地理方面的书，是因为想要多了解一下爸爸生活的地方，后来，这个理由消失了，她不太想往那里跑。
觉得难过。
维旎咬了一下舌头，“就是、不、不想啊。”
说话的时候，维旎低着头，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很明显的在撒谎嘛。
维旎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唐宋猜中了，“图书馆招你惹你了，呵。”
第二天，唐宋还是出现在了楼下，维旎以为他是来找她去图书馆的，所以有些纠结，还有些不太高兴，“我、我不去。”
唐宋“啧”了一声，开口：“不去图书馆，我教你骑车。”
“啊？”
这回维旎更懵了。
他来真的啊？
之前不就是开玩笑的时候提了一句吗？
“为、为什么要、要学？”维旎诧异地问，她学自行车，完全没有必要啊，她是步行上学的，偶尔会坐公交车，家里的自行车很久没人骑了。
唐宋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知道维旎胆子小，一开始连坐自行车都是抱着赴死的态度的，让她学骑车的话，肯定会更难吧。
他就是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然后，鼓着脸就是气不起来？
唐宋觉得一定好笑极了。
“废什么话！”一声冷哼从唐宋鼻间逸出唐宋，“快上来，我教你。”
看着自行车，维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维旎不敢相信，直到坐上自行车的那一瞬间，才知道这是真的，恐惧感从心底一涌而上，扑面而来。
维旎一下子松开了车把，两条腿发软，要不是唐宋站在旁边帮她扶着自行车保持稳定的话，她就该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
“不、不行。”维旎小脸都白了，在车上瑟瑟发抖，本来天就冷，这个季节，根本就不适合学骑自行车。
“没事的，我帮你控制住方向，你蹬几下就好了。”唐宋说地好脾气，心想要是这个小笨蛋再说出反对的话来，他又要开始使劲嘲笑她了。
维旎心里懊悔，她本来就快吓死了，脚下哪敢随便动弹？
这完全就是强人所难嘛。
专会欺负她。
维旎嘟囔两句，垂着头也不看前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宋控制方向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你把手松、松开吧，我、我可以的。”
唐宋将信将疑，想了两秒钟还是松开了。
刚一松开手，自行车就不平衡了，维旎控制不好，连人带车都倒在了地上。
“……”
维旎一轱辘爬起来，站起来之后往后退了两步，竟然勇气十足，“我、我不学。”
说完一溜烟跑了，比兔子还快，比从前所有的八百米跑得还快。
唐宋心里好笑的不行，那个笨蛋竟然愿意故意摔倒也绝对不学自行车。
跑步，也很有潜力啊。
第31章 滑雪
维旎做了一个梦。
梦见九岁那年暑假的一个傍晚。长长的林荫路； 树叶葱茏，那时的她还很矮，模样除了比现在幼稚了一些之外没什么变化； 还是这样； 长得瘦瘦小小，留着短短的头发； 小脸粉白粉白水灵灵的，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她跟在爸爸的身边； 爸爸推着一辆适合儿童骑的小自行车； 维旎当时不太高兴； 撇着嘴，表情蔫蔫的，好像被蒸腾干了水分的叶子； 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
她的步子迈得小，于是爸爸走的很慢，适当地调整着脚步，不让她觉得有压力。
可是她就是觉得很有压力啊； 爸爸要教她骑自行车，她紧张得不行，害怕得不行。
维旎耷拉着脑袋； 越走越慢了，爸爸发觉她落后了，回过头，满脸宠溺地对她笑； “怎么了？”
他问。
维旎难受的想哭，仰望着高大的爸爸，好像怎么也够不到他的高度，于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不想学骑车。”维旎小声地说，好像蚊子的嗡嗡声。
夕阳下的人影摇摇晃晃，铃铛叮叮当当。
边上有骑车路过的认识的阿姨，朝着她拨了两下铃铛，同她笑，“小维旎，学骑车啊，加油啊！”
维旎有点沮丧，连认识的阿姨都对她给予厚望了，怎么办呢？
爸爸看维旎一直在犹犹豫豫，伸出了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动作轻缓极了，带着一种巨大的抚慰，让小小的维旎安下心来。
“没关系的，小旎勇敢一点儿，好吗？”
维旎咬了咬嘴唇。勇敢一点儿……
她要勇敢一点儿。
经过爸爸的指点后，维旎被爸爸抱上自行车，然后战战兢兢地扶着车把，双眼紧紧盯着双手，好像根本没法控制它们。
被爸爸扶着，维旎小心地根据提示蹬着自行车，骑得特别稳当，频率控制的也好。
“稳住，爸爸放手了啊。”说完，然后爸爸就撒手了，维旎一下子就慌了，脚下只能机械般地蹬着脚踏板，不知道停下来之后会是什么惨痛的后果。
沿着林荫路，一切景物都在倒退。
不知道怎么，维旎骑到了一段下坡路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刹刹车，就直愣愣地冲了下去。
“咣当——”
！
维旎一下子惊醒了，一轱辘爬起来，抓抓头发，然后跳下床，踩着冰凉的地板跑出客厅，发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乔婕一如既往地给她准备了早餐，留了便条。
真的只是在做梦，梦见爸爸是真的，爸爸在她身边是假的。
都怪唐宋非要教她骑车。
梦里有很多还是真实的，比如爸爸真的是要教她骑车的，还有他也真的温柔地揉过她的头发，也宠溺地对她笑过。
后来，学骑车这件事，维旎第一次抗拒，还抗拒得非常坚定，抱着哭着黏着爸爸撒了好久的娇，连自行车都没碰到，就宣告了战争的胜利。
那时爸爸还是十分宠爱她的，家里也还其乐融融。
维旎歪着头笑了一下，换了一双暖和的棉拖，棉拖上挂着一个粉滴滴毛绒绒的小兔头，看着暖和极了，维旎想起了之前的那辆儿童自行车，往玄关处看了看，没在那儿。
前些日子乔婕做了一次大扫除，觉得有些碍事，已经被她搬进没人住的客房了。
维旎就去客房看了看，果然，自行车被孤零零地停在客房里，客房里的其他东西都被蒙上了防尘的塑料袋子，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住在这里。
维旎家的房子挺大的，四室两厅，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住，家里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昨天她偷听妈妈电话，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要给妈妈介绍适婚对象。但是妈妈拒绝了，觉得现在不太适合结婚，还要再看一段时间。维旎有些高兴，但转念一想，爸爸在别的国家有了新的家庭，还有可能回来吗？
一时就陷入了沉思。
门铃响了一下，维旎小跑着过去开门，琢磨着是邻居的叔叔阿姨过来借东西急用，就跑的有点急，一推开门，看见唐宋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维旎看见让他进来了。
“你你你……怎么上来了？”维旎惊诧地问。
“你妈不是走了吗？”唐宋瞪了维旎一眼，缩着肩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气，“今天天气太冷了，零下好几度，在底下快冻傻了。”
“……”
维旎有些懊恼，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昨天看天气的时候还在感叹真冷，转头就忘了。“你、你该早点上来的。”
“你妈不是没走么。”唐宋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在打趣。
维旎噎住。这这这说的……有点儿不对劲……好像……那什么？
双颊蹭地腾起红云。
“没、没走也可以来、来的。”
维旎让唐宋在客厅坐坐，给他到了一杯暖手的热水，然后自己回房间收拾好自己，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完了，坐下来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餐，就把它们放到了冰箱里。
唐宋这时候也倒没闲着，坐在沙发上拿着他那半智能的小手机玩贪吃蛇，玩了很长时间都没有game over。
维旎哒哒地走过来叫唐宋一起下楼，刚要锁门，被唐宋制止了。
“呃？”维旎惊问。
唐宋看着她的兔头拖鞋，除了丑一点其实穿出门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天这么冷，还是换鞋保暖一点儿。唐宋扯着嘴角，连个关心都拽的二五八万的，